? 被此事一搅,酒宴顿时没了气氛。再喝得几杯,宁缺便以劳顿为由,与莫愁起身去营帐歇息。李密将两人送至营帐门外后,便匆匆离去,想必是去准备那一千精兵入城埋伏的事宜。见他如此周全,宁缺越发担心起救人的成功率来。
宛儿却还不肯走,站在一边,低着头,漫不经心的踢着地上石子。莫愁倒也知趣,眼见此景,便知道小姑娘有话要说,朝宁缺绽放一个暧昧的笑容,独自进了营帐。
“逝哥哥……”见得莫愁离去,宛儿顿时松了气,连说话都利索了许多,“你明日可有空?”
“恩?你不会又打算找我试验什么水火梭吧!”
“才不是呢!我是想……进城去玩。”
“原来如此!好吧,反正哥哥我也习惯了充当提东西的苦力。”
见他答应,宛儿先是一喜,随即又期期艾艾的结巴道:“只是……只是……”
“恩?”
“我就想和哥哥两个人去。”
“没问题。”事实上,宁缺也没有与莫愁继续扮演恩爱夫妻的打算,不知如何,一见到她那种表情,便碜得发慌。
“真的?”宛儿一片喜色,又带着些惊讶。
“哦!”急欲脱身的男子伸了个懒腰,“那明日见吧,我去睡了。”
睡,是肯定没得睡了。待到宛儿走远,宁缺便钻进营帐换上夜行衣,打算飞回城去。
莫愁在一旁笑吟吟的架着二郎腿,语带双关的道:“宁缺,看起来你那干妹妹,对你倒是好的很哪!”
“若是有人送了50多颗妖丹给你,你也会对他亲热得不得了。”宁缺立刻反驳道:“再说我那妹妹,一心钻在炼器上。哪懂什么男女情爱之事,你想太多了。”
“奴家又没说什么,你急着分辨啥?”
宁缺顿时为之语塞,怔了怔,只得使出杀手锏道:“娘子,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果然百发百中,此言一出,面前这玉人的俏脸上,顿时铺染几抹嫣红。过了片刻,那夜叉飞起一脚,将口花花的某人踹了出去。
“喵喵的!果然被我说中!”宁缺拍打着身上的脚印,打算腾空。
“逝!”莫愁忽的探出头来。
“在,大人!”
“你多加小心。”
“哦!就这样?”
“恩?”
“不给个吻别什么的?”
“滚!”
“事情便是如此,各位看看,该如何解救他二人。”
秦暮家中大堂内,三十几位盟友聚成一处,听宁缺讲解情况。听得越多,众人的面色越是凝重,到得后来,大堂中笼罩着一片沉默,只剩下沉重的呼吸与间或的咳嗽。
怔了许久,三十九位盟友中的齐国远,带头道:“我等都是粗人,只懂拼杀,此事,便请徐兄弟拿个主意。”
被点名?点名的世绩也不客气,思索片刻,沉声道:“这事的难处,不在于如何救,而在于救后又当如何?”
“此话怎讲?”
“老单与大哥这案子,已是板上钉钉,挣脱不掉的。我等若要救人,除非大闹济州府,其间难免要造下尸山血海的恶业。如此一来,只怕大家都要背上造反之名,再不得为良民了。”
此言一出,那些原本就落草的,倒还没什么反应,象罗成、王赌棍这些有家有室的,却难免神色微变。
世绩苦笑一声,继续道:“这造反,却是要担着杀头的罪名,到时,恐怕会有各路大军前来围剿。诸位虽已落草,却也都是有妻儿老小之人,只怕……”
听得这话,即使是原来那些神色自若的响马,也纷纷变色。须知,落草和造反那是两回事。落草的话,最多不过一州一县的官兵前来围剿,实在杀不过,还可归降接受招安;这造反,却是诛九族的大罪,到时朝廷大军压境,岂不玉石俱焚!
一片寂静中,堂内的气氛越发沉闷。便在这时,一直靠墙宁缺的秦暮,忽的站起身来,朗声道:“徐兄弟,你此言差矣!自古道,‘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家业没了可以再兴,性命丢了还有来世,这兄弟没了,却哪里讨得来!”
他这话说得威风凛凛,众豪杰精神一振,不由齐齐抬头向他望去。秦暮环顾四周,顿得一顿,又继续道:
“秦某不才,也算是有家有业之人,官虽不大,但自问也有几分前程。只是单兄弟是我救命恩人,程大哥是我总角之交,要我自顾基业,看着他们被砍头,秦某便是做到当朝一品也不安心。这人,我无论如何也要去救上一救!”
众豪杰闻言,面面相窥,过得片刻,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带头,跳起身子骂道:“我日那狗皇帝十八代祖宗,老子反了!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这无义气的王八,狗日的才肯当!”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应诺,纷纷喝道:“不错!反了!早就看那狗皇帝不顺眼!”大堂内顿时群情激昂,乱成一团。
世绩见状,急忙呼喝几声,将喧哗压了下去,继续道:“既然各位兄弟如此心齐,那这反,我等便造他娘的一造!”
“好!哪个不去的,老子入他娘!”
“徐大哥,你尽管说!”
“好,那愚兄便定下计策来。”世绩也不推辞,先转向罗琼道:“罗兄弟,你却与此事有些不便,先行连夜离去吧!”
罗琼闻言大怒,面上带了杀气,跳起身道:“徐大哥,你把咱家当成那贪生怕死之人不成?”
宁缺连忙上前按住他肩膀道:“罗兄弟,你莫要误会,毕竟你爹爹是楚朝大将,传出去与他有碍。”
“这有何惧,兄弟们不说,谁能认得出我来?况且,便是我爹爹,也早已对那皇帝……”罗琼想是心情激动,险些就透露了他老爹的不臣之心,还好及时收口。
世绩见状,抚须笑道:“既如此,那却再好不过!罗兄弟,明日午时,你与王伯当二人,带数十名伴当,在南门外守侯,若见城里火起,就护住城门,切莫让军士关闭了城门。”
“包在我二人身上。”
“秦大哥,单、程二人想必会被关押在唐璧行台中,你明日一早入府当值,先行打探情况。待到事发时,想办法挟持唐璧。”
“是!”
“其余兄弟,各带伴当,四人一族,于明日正午潜伏南门沿路高处,听得号炮响时,一起放火,莫伤百姓,却务必要引起恐慌,随即杀向南门协助王、罗两位兄弟。”
“是!”
吩咐完毕,这位军师却将头转向宁缺,凝视片刻,缓缓开口道:“二哥,这里却有一最最要紧的事,非你不可。”
“恩?你只管说!”
“你乃靠山王义子,那唐璧见你也要恭敬客气。我们这么多人里,恐怕也只有你能够进入关押单二和大哥的所在……”
“这……”说实在的话,别的宁缺倒不在乎,只不过,老爹待他不薄,便是亲生儿子也不过如此,自己通风报信,已是不该,如今又要亲自做这背叛之事……“
“再者,这城里的士兵容易对付,那城外的靠山王,却不好抵挡。只怕这里的兄弟,除了罗成,更无一人是他对手,更何况,他帐下还有五千能征惯战的精兵,我们若不用些计谋,只怕救人不成反遭擒。”
“老三,你直说吧。”
“恩,二哥,恐怕你要想法擒个令靠山王投鼠忌器的人质来。”
“……”宁缺不由得大摇其头,人质?寻常将士只怕无用,除非……不,不可,李密与宛儿待自己一片赤诚,又怎能下得去手?
“二哥,我也知你心地仁厚,不愿做这等无情之事。只是,此事关系兄弟性命,望你大局为重啊!”
宁缺心头乱成一团,不知该如何应答,脑中如走马灯一般,不停闪着几张面容。一会是老爹、李密、宛儿,一会是老单、大哥,一边是亲情,一边是友情,又该如何抉择是好?
“二哥!”见他不答言,世绩大急,悲喝一声,虎目带泪,便跪了下来。三十几位盟友见状,略一犹豫,也参差不齐的下跪。低首望去,大堂内,顿时黑压压一片人头。
“你们这是做什么!”宁缺忙不迭的去扶,竟无一人肯从。扶起这个,那个又跪下,扶起那个,这个又跪下。
忙活了半天,没有一点功效,不由人又急又悲,大喝一声,他干脆也“扑通”一声下跪,长叹一声:“罢了,便从了你们!”
“当真?”世绩大喜,急忙上前将他搀起,哽咽道:“二哥,委屈你了!”
“委屈你个头!你都快把剑架到我脖子上了,还有得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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