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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退了这纠缠不休的敌人,之后的路程自然轻松自在。再过得小半个时辰,便见远处的山坡中,坐落着几间茅舍。远远的,便可望见一位老妇立在柴门前朝这边瞻望,行烈连忙迎上前去。
这老妇人,正是行烈的母亲,见得儿子归来,她自然放下了挂念的心思,然而担忧一去,积年的毛病又立刻发作,顿时不住咳嗽。
见得如此,程行烈连忙搀扶母亲进屋,服侍她喝了杯热茶,这才将宁缺介绍给她。老太太自然要寒暄几句,只是她身子实在不好,话说一半就被咳嗽打断,脸色憋得通红……
“都是俺这瘟生,害娘你受凉!”见老母的咳嗽越来越厉害,行烈不由慌了手脚,惊惶中转了几圈,拍着巴掌道,“对了,逝兄弟,你帮忙看顾下,俺去城里抓个医生来!”
坐在一旁的老妇人闻言愈怒,连连摆手,示意不可,只是如此一来,她的咳嗽更是加剧,倒将程行烈逼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完全乱了分寸。
他如此孝顺,倒让宁缺鼻中一酸,不禁想起了前世的父母,动了几分恻隐,又加之回忆起方才礼让黄金的一幕,心中不由得一热,张口轻呼道:“程兄!”
行烈微微愕然,转头望去。却见对方正伸出手掌,掌心中滚动着一颗明珠大小的玉色丹药,周遭隐隐透着红光。
“这颗丹药,是我师父所赐,当可治愈伯母的顽症!”宁缺指着丹药,微微而笑,心中却肉痛不已。这愈伤丹,在其他宗门看来极为寻常,但于驭兽宗而言,却是难得的收藏。
他的神色有些勉强,行烈自然看在眼中,心知这丹药贵重,连连摆手,“不可不可,太过贵重了!”
“丹药本就是用来救人的,关贵不贵重什么事?”宁缺知他心意,强自将丹药塞入他的手中。行烈虽然小心翼翼接过,却仍有些犹豫不决,不时回头望向咳嗽的母亲。
“我以为程兄是个豪气男儿,怎么突然扭捏起来?”宁缺微微一笑,突然正色道,“莫非,信不过小弟这丹药?”
“不,不,怎么会呢!”行烈急忙摇头,宁缺却再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端起热茶,半推着他伺候母亲服药。
果然。不消半个时辰,老妇人多年的顽症就连根祛除,喜得行烈上蹿下跳,还是宁缺提醒,才想起送身体困乏的娘亲入内休息。
半晌过后,待母亲睡下,行烈便从内室行出,提着两坛美酒出来相谢,自然少不了要一醉方休。
宁缺推辞不得,只得舍胃陪君子,心道:“怎么动不动就喝酒?我又不是酒吧里的寂寞少妇,灌醉后还能做什么不成?”
酒过三巡,行烈忽的放下酒坛,借着醉意道:“石兄弟,咱家有个不情之请,你肯答应么?”
宁缺微微一怔,挥手道:“这个,除了借钱,别的尽管开口!”
行烈大笑数声,忽的满饮一碗,沉声道:““石兄弟,我与你一见如故,又蒙两次相助!若看得起老程,不如你我二人结为兄弟如何?”
此言一出,宁缺除了吃惊外,倒更有几分为难。按理来说,程行烈这等耿直的人,自然是结拜的最好对象,只是自己终究要离开这个世界,结拜也好、恋人也好,只怕在将来,都是极大的挂碍。
见他沉默不语,程行烈不免生了误会,勉强笑道:“石兄弟,若是不方便,其实也不用太过……”
“我经常会失踪的。”宁缺忽的抬起头来,打断了对方的话,“而且,搞不好的话,就再也不出现了!”
程行烈微微一怔,不知他为何转移话题,而宁缺已继续道:““如果这样也不介意,那么,便做兄弟好了!”
石化了片刻,反应过来的程行烈,登时跳起身来,抱着新得的义弟转了数周,大笑不止。两人都是豪爽之人,也不弄什么繁文礼节,只是一起对着明月拜了几拜,便结下了金兰。只是此时,便连宁缺自己也不知道,这番情谊竟是维持了一生,始终未曾改变过。
欢喜之中,守在门外的悠白,却轻轻推门而入,疑惑道:“老板!我方才望见那丫头,带着几道黑影朝西北去了!”
它说的丫头,自然便是那紫衣少女。宁缺微微皱眉,忽的笑道:“有意思,还不肯放弃?这一次,又打算做什么?”
沿着草房西北的路径追踪下去,遥遥可以听见流水的声音,而淡银色的浅流已出现在视野之中。三人蹑手蹑脚凑上前去,在灌木丛后行了片刻,齐齐探出头来……
数十丈开外的河边浅滩处,那紫衣少女似乎被某种元器禁锢,捆成粽子般的倾倒于地。而立在她身旁的,是几名年纪轻轻的宗门中人。
“小悠,这不叫带人,这叫被人追杀……”对着悠白叹了口气,宁缺静下心来,与程行烈一起,竖起耳朵窃听。
却见那修士之中,一位略有些姿色的红裳女子,正流转美目,笑吟吟的望着身边的男子,称赞道:“师兄,你这缚妖索,已然越发熟练了!”
“师妹谬赞了!还是师尊所赐的元器厉害!”那被称赞的男子,身材高廋,他的口气虽然谦逊,但听得身旁的美人儿如此赞赏,神色顿时鲜活得如同刚加了薪水一般。
“元器是死物,也要青竹师兄元力充沛,懂得运用才可!”旁边的几位年轻修士,却深懂锦上添花的道理,闻言急忙献上数句奉承话来。
“诸位师弟太客气了!”青竹连连拱手,神色更是欣然,轻轻捻须道,“这小妖虽不熟悉妖术,妖力却是不弱!待我取出其妖丹,为诸位师弟炼上几道灵符如何?”
“多谢师兄!”几位修士奉承了半日,等的便是这句话。只有先前开口的红裳女子却笑而宁缺,想是青竹另有好物赠她,不稀罕这些丹药。
且不提他们的交谈奉承,宁缺在灌木丛中,早已运起妖力,望清了这些修士的服饰,看起来,他们倒像是符宗的门下。或许,也正是此次前去猎狐的成员。
说起来,这符宗的符术,倒与术宗的元术上有几分相似,虽然攻击力上不及术宗,却胜在施术的巧妙与速度。甚至在某段时期内,它还一度凌驾于术宗之上,是法宗的首领门派。
只是数百年前,因了在“失典之劫”中损失极大,曾经辉煌的宗门也已逐渐衰落下去。好在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仗了千余年来的积累,如今的符宗也仍然有着千余名弟子,在法宗中,只排在术、阵两宗之后,极不甘心的充当探花。
而此刻,便当宁缺思索起符宗的来历时,那倒在地上的紫衣少女已悠悠醒转,随即拼命挣扎、口中不住低喝起来。看她的话中意思,似乎是在埋怨对方的以众欺寡……
青竹伸手一拦,挡下忿忿不平的同伴,向着那紫衣少女微微笑道,“你这小狐狸,倒是牙尖嘴利,想必是那雪原狐族的族人吧!”
此言一出,紫衣登时身形一滞,脱口道:“你、你怎么……”
青竹淡淡道:“你连日来跟踪我们,也跟得够了!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打算寻机在饭菜中做手脚,好阻止我们去捕猎狐族……”
此言一出,紫衣顿时无语,便连昂起的头也低了几分,看起来,她却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想是新近才出来游历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如此,我也送你一程如何?”青竹占了上风,也再不多言,侧首问道:“哪位师弟愿立此功德?”
话音未落,早有一名修士越众而出,随手抽出利剑,向着紫衣斩去。宁缺吃了一惊,再想上前相救却已晚了。他先前看这些符宗门人如此啰嗦,以为还有一阵耽误,想不到他们挖起妖丹来,却是如此的任劳任怨……
就在此时,异变忽生,眼看剑刃就将落下,夜色中忽有一物急速飞来,将那利剑生生击断,余力不消,又重重打在那符宗修士的胸口,将他击得退了数步。
“谁人如此放肆!”青竹面色微变,横剑拦在师弟面前,后者早已哇的一声,吐出几口淤血来。
“好一个放肆!你们妄自出手,夺取我们明火岛看中的妖物,果然是放肆的很!”伴随着一声低喝,几名修士的身影已隐隐显现出来。当先的那位男子,身形魁梧,并不逊色于行烈,只是虎目中闪动的是一副阴冷光芒,难免破坏了形象。
“明火岛?莫非是器宗中的明火宗?”青竹沉吟片刻,已道出了对方的来历。
“你倒有几分见识!”那魁梧男子朗声笑道,带着两名同伴大步行来。
“那自然是久仰!”青竹拱拱手,转头对着几位师弟道,“来来,大家都来见识见识,这明火宗倒与我们法宗有些渊源,其先祖乃是当年术宗门下被驱逐的弟子,嘿嘿!”
“原来如此!”几位符宗弟子自然识趣,纷纷点头笑道,“果然是系出名门,源远流长……”
那魁梧男子本有几分得意之色,骤闻此言,不禁愕然无语。待他回过神来,登时面色铁青的耸动左肩,只听得呼啸一声,一团红光从他身后闪耀升起,重重轰了过去。
青竹等人虽在言笑,但都已充满戒备,见那红光射来,急忙拔剑抵挡,一面已催动涌泉符来克制。明火宗的剩余两人见状,也齐齐放出红光助阵,双方混战在一处,一时间场面极为混乱。
“区区一颗妖丹,至于如此么……“宁缺瞧得感叹不已,望了眼身旁的悠白,不禁摇头叹息道,“别的不说!单单悠白每次吃完心点带回的妖丹,哪颗不胜过这小狐狸的?
他正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在此发着足以令青竹等人喷血的牢骚。而一旁的程行烈,早已从背后抽出几把飞斧,愉快的舔了舔舌头道:“二弟,你看,我们可要……”
宁缺闻言一怔,登时竖起拇指道:“大哥,你果然貌似忠厚,这么无耻的事也做得出来?不过,我喜欢……”
程行烈咧嘴笑道:“呀!原来二弟你也有这想法么?怎不早说!”
且不提这两人一唱一和,大起知己之感。那一面的激斗,已差不多分出了胜负。明火宗的三人,虽然元器厉害,却吃亏在近战,不消片刻,便被青竹飞剑斩翻了一个,情势顿时吃紧。
好在那魁梧汉子着实有几分本事,右肩轻摇,居然又放出一团红光,左右抵挡着对手。然而很快的,随着另一同伴的倒地,他也渐渐只有招架之势、没有还手之力了!
这样的战斗,自然极为不过瘾,宁缺在后瞧得直摇头,叹息不已。程行烈却不去关心战局,不住掂着几面短斧,跃跃欲试道:“二弟,我们帮哪边为好?”
“这个嘛,自然是落井下石!”宁缺微微一笑,取过两面短斧,微微转念,已注入几分妖力,随即嘱咐道,“大哥,我数到三,你先将手中的短斧扔出,然后再投掷我手中这两面。记得,顺序不可乱了!”
程行烈怔了一怔,虽然不明用意,但还是爽快的应了下来。宁缺犹不放心,又提醒道:“大哥,你知道攻击谁吧!看清楚些,是被围困在中间的那个!”
程行烈翻了翻白眼,拍着胸口道:“放心!放心!咱家掷斧,向来百发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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