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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话语,这样的情意绵绵,从这样一位君主嘴里说出来。
天下间又有几个女人能得到,天下间又有多少女人争相拥有。
可听在金戈耳里,却是胆颤心惊,冷汗汵汵。
她不想进宫,她不想与众多女人共享一夫,更不想被困在这宫中,终其一生。
她真怕继续这样下去,他会不顾一切册封她,那样,就算她再如何挣扎,也只能认命。
“戈儿,你听见了吗。你知晓我的心意对不对,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捧起她的脸,他抬起头,与她对视。他不要她回答,他只想从她眸底深处找到答案。
那里就像一扇窗,可以将她的内心看得一清二楚。
怀里的雷雷突然动了动,金戈心中大喜,赶紧道:“皇上,咱们吵到雷雷了。”
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拒绝,令他的心瞬间冻结成冰。守了她那么多年,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他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她,整个人显得风平浪静,眸色无欲无波。
金戈却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悚,她知道他生气了。可她没有办法安慰他,她必须得离开皇宫,离开他。
他看到她目光闪烁,面露尴尬,心里的那股气又向上窜了窜。
蓦然,他将她与太子一并拥进怀里,在她耳际急切的说:“戈儿,我爱你,我爱你呵,你可知道!”
她没有答话。
他又说:“都说帝王没有真爱,更枉论真心,是天下间最无情最冷酷的人。可是,我还是爱你,而且,爱得,好痛。”
天子的话里有着浓浓的悲伤,似有几分哽咽。
“我多么想,我们就是一家人,我、你、雷雷。你看雷雷多么喜欢你,从小你就庇佑着他,在我心里,你才是他的娘。”
金戈还是没有说话,或者说,她现在最好选择闭嘴。
只要多说一个字,天子便多一分放不下她的心。她说多了,就会断了自己的路。
天子得不到回应,脸上的失望越来越重,最后拉开两人的距离,他狠狠的,惩罚一般吻了下去。
这一吻缠绵辗转,啃噬舔舐,久久不去。
农历五月初五,金玄之女金戈再次被封为将军,率军八千出征,不但要收复失地,还要将蓟兵一举赶出吴国。
那一日,太阳刚刚跳出山峦,刹那间金光四射,拼射出绚灿夺目的光芒。
那一日,金戈出征,全城百姓丢下手里的活儿,候在街头为她践行。
那一日,金戈身着暗红色军服,外裹黑色甲胄,高束的发丝迎风飞扬,手握长枪英姿飒爽,目光坚毅,身姿不凡。
她怀揣军令状,看着乌压压的大军,心中一时汹涌澎湃。那抹熟悉的感觉仿似高高卷起的海啸,排山倒海般袭来。
皇上并众位大臣皆立在校场台上,庄严肃穆,仿似对她寄予了莫大的厚望。
此次的副将不是别人,正是凉州大营的秦方。
秦方于凉州之战中立了好几次军功,虽说有过在先,但其英勇无畏,武艺高强。被卫英成推荐,得金执的举保,皇上下旨连升两级,封他为副将。
金戈手中长枪一挥,八千将士顿时吼声震天。
此等冲天浩气,令在场的老臣都禁不住心潮澎湃,恨不得自己再年轻几十岁,也去握一握那把樱枪。
许久不曾见到的哥哥带来一个人,金戈不认识。或者说是失忆以后,她就不认识了。
面无表情的壁月行至金戈骑下,仰起头,迎着万丈金光,微眯着眼看向她。
她却发现,陌生男子看她的同时,嘴唇发抖,全身轻颤不已。脸上的神情说不清楚是自责,还是久别重逢后的激动。
他说:“小姐。”
简简单单两个字,再也没有下文。
金戈听见他的声音有些发颤,看着那张谪仙般的面容,心中骤然升起强烈的熟悉感,眼神再也没有挪开。
金哥哥平静的立在一旁,出声解释。
“他一直是你的贴身侍卫,除了皇宫,你到哪里,他都会跟在你身边保护你。你在他在,你若回不来,他便也莫想回来。”
“壁月誓死保护小姐。”
“壁月……”
金戈喃喃自语,这个名字听起来好熟悉,熟悉到张口即出。
壁月喜难自禁,竟忘了皇上大臣们在场,问道:“小姐可还记得壁月?!”
金戈歪头想了好久,最终一无所获。
秦方打马过来催促,复又调转马头出了校场,身后,是浩气万丈的八千将士。
拜别皇上并众臣,辞别哥哥,金戈与壁月骑马慢行在最后。
一路出城,街上人山人海,无不对金戈投以好奇的目光。
百姓终于见到这个传说中的人物,看那不输于男子的英气,和眉宇间隐隐透露出的刚毅,由衷的感叹,皆是嘘吁不已。
城楼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他看着那道马上纤影,眸底弥漫着无尽的伤痛。
她,再怎么英姿不凡,坚忍不
拔。在他心里,还是当年那个傻女孩。
戈儿,我放你走!
这一生,我便放了你。让你自由自在,海阔天空。
这一生,希望你过得美满;希望你不要忘记我;希望你永远记得还有那么一个人,深深将你埋藏在心底……
出城没多久,金戈便觉身后有异。
与壁月同时转首,却发现他们身后不远处,跟着十来骑。
其中,前首的那个人,豁然便是洛域国的小王子——仲音。
四目相撞,金戈有短暂的愣神,转而将眸光移向壁月,壁月当即调转马头向仲音飞奔而去。
只见壁月同仲音说了些什么,仲音神情坚定的看了她好几眼,后又向壁月摇头。
壁月面无表情,策马返回。
“仲公子说要跟着你。”
“那怎么行,我又不是去游山玩水,我是拼命也。”
“属下已经告诉过他,可他一意孤行,怕是不能。”
壁月颇有些无奈,仲音的性情,他是了解的。在他内心深处,他与他其实是同一类人。
那样的一个男人,多少女子趋之若鹜,而他却甘愿等着她。
仲音又何尝不是与壁月同样的心情,只是壁月这一生,只能跟随其左右,而仲音则可以要的更多。
金戈心里很乱,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告诉她:不能让他同去,不能让他涉险。
“驾——”
猛然拉转马头,金戈策马奔向仲音。
仲音勒马停在原地,微笑着、看着她飞奔而来,心跳渐渐加快。
她的一颦一笑已经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里。像铬印一般,除非拿刀剜掉它,否则永远抹不去。
金戈奔近,触及那抹笑意,零碎的片断犹如电影片一般迅速掠过,来不及触摸。
她微眯了眼,掩盖住眸中的情绪,张口便道:“你不能跟着我。”语气颇为不爽。
仲音的眸色瞬间黯了下去,他动了动唇,轻声道:“我要跟着你。”
金戈语塞,他那副模样,令她心里升起阵阵怜惜,不由得放底了语调。
“此去非常危险……”
“我会保护好自己。”
仲音抬首,打断她的话,声音虽轻,却坚定不移,顿了一会儿又说:“我不能没有你的消息。”
无力感刹那间漫延在心头,她实在说不出什么重话来拒绝他。
壁月见金戈焉头耷脑,策马而回,眉宇间渐渐浮出凝重之色。
“他还是不愿?!”
“嗯。”
金戈点头轻嗯,觉得此事颇为棘手,抬头问道:“壁月,有办法么?”
“……没有。”除非你恢复记忆,强迫他留在京都。
“把他打昏,行么?!”
壁月摇头,醒来后不照样要追来。
“那,把他绑回去?!”
壁月还是摇头,谁敢绑他,除了你。
“……给他吃药。”
壁月……
“……到底要怎样才行嘛,老这样跟着不是办法呐。”
金戈哀叹不已,这不行,那不行,难道就让他像个尾巴似的跟到卫城。
那厢,仲音见前面两骑似在商议什么,不由得低下头,纤长的眼睫像蝴蝶的翅膀般,微微颤动。
出城快十里,金戈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可以让仲音乖乖回去。
可是,若让他再跟下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洛域非得杀过来不可。
就在金戈抱头哀嚎之时,却听得一阵阵笛声随风飘来。声音悠扬轻快,似是三月春风拂面,一池青潭漾波。
仔细聆听,却能发现吹笛之人受了内伤,气息之间略有抑滞。
前方便是十里亭。
想大军刚过,此人竟能气定神闲的吹笛,定非平常人等。
金戈心中既好奇又忐忑不安,真怕又是她熟悉却不认识的人,不由得催马前行,想要看个明白。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当亭内之人眼角余光瞄到那抹纤影时,音域陡然措乱,难以成调。就算三岁小孩子,也能听得出来,更不用说金戈等人。
刚才还轻快的笛音刹那间变得毫无头绪,不知断在何处,又不知该从何处起。似是措手不及,又是渴望至极。
只见吹笛之人微低着头,英俊的面容上,是不容忽视的苦涩凄凉。整个人也因那萧萧笛声,显得沉重而孤寂。
金戈没有停马,而是勒马缓缓行过亭子,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那人身上。
冥冥中,她心中有一道羁绊,有一道身影,似青山揽月,如壁立千仞。笑似天上明月,话似水柔情。
他抬起头,凝进她的眸中,亮如夜幕繁星的黑瞳,却满载了痛,刺得她全身一凌,几乎不能自抑。
胸中酸楚冉冉升起,眸中泛起水雾。
她记得,有那么一个伟岸的身影,总会立在她身边,却每每逼得她抓狂。
她还记得,似乎有那么一个温暖的胸膛,一直给她依靠。
……叫我子喻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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