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刹那间殿内之人个个如魔忡般立在原地,下一刻全数回过头,齐齐望向殿外。
朝堂上,一时间人心各异,脸色五花八门。
皇上生生压住起身之势,敛去眸中所有情绪。
金执仍然闭目不语,微抖的眉角显示他有多么的隐忍。
金戈在太阳跳出山峦时从北城城门策马飞奔而入,那一瞬间卷起地上沙尘,带起凌厉劲风吹起守城卫的衣服猎猎作响。
成鱼壁月紧跟而上,守城卫只瞄到成鱼手里的令牌一晃而过,便已不见三骑踪影。
金戈策马直奔皇宫,直到临近宫门时才勒住马儿。
骏马急驰之下蓦然被拉住,嘴角溢血,禁不住一声悲鸣,双蹄高高扬起。
壁月飞身接住落马的金戈,三人落地时,金戈已然稳住身形,甩开壁月便冲进宫中。
成鱼在其身后紧跟而上,并对宫卫道:“烦请通传,金将军奉旨回京复命。”
于是,一声声通传响彻宫中每个角落。
“金将军奉旨回京——”
“金将军奉旨回京——”
金戈压下肺腹间的翻江倒海,遥遥望向正殿上那块烫金的牌匾,一时觉得眼花缭乱,身形飘忽不定。
金戈冲进大殿,几步奔至殿前跪拜。
“臣,奉旨回京,皇上万岁。”
大殿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一时殿上更是静得诡异。
成鱼于金戈之后跪拜,两人身后两串血印,从所跪之处开始,一直延伸至殿外。
两人身上全是血迹,有的早已干凝,也有才冒出来的,滴在大殿的地上,鲜艳夺目触目惊心。
衣服早已看不出本色,东一块西一块黑不溜秋,不知沾了何物。头凝结成绞,风一吹便隐隐闻得一股臭味。
如此仪容出现在大殿之上,出现在天子眼里,简直是大逆不道。
满殿武却张口说不出话来,这样的情景是他们古往今来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哪怕是将来也不会再有的。
“报——”
殿外又是一声悠长的传报,下一刻便有一名传令将士风尘仆仆奔向大殿。
“报,泔州叛贼韩章私募亲兵四千余人意图谋反,现,如数镇压,收回泔州。另,我军所领两千三百人,余一千余人。”
朝堂顿时哗然,不知是过于激动,还是太多震惊。竟然有大臣接过捷报仔细看了看,跟着又有另一大臣接过……一个一个传下去……
最后到达金执手里,他看也没看一眼,叠好后,恭恭敬敬呈到皇上手里。
天子从太监手里狠狠扯过捷报,只瞄了一眼便丢到案上,目光锋利如刀,一刀刀剐过群臣的脑袋。
群臣才惊觉刚才僭越,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后背汗毛直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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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低眉敛目的金戈兀自一笑,捷报早行五日,她却与捷报前后脚进京……只不知,这仪容之罪该当如何。
思及此,金戈只觉喉头一股腥甜,压抑之际眼前一黑,整个人便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成鱼反应最快,当下接住金戈,焦急喊道。
“金将军,金将军?你醒醒?!”
金戈突然昏死过去,朝堂上武大臣又是一阵骚乱。
金执再也顾不得其它,飞奔至妹妹身边,抱起她道:“皇上恕罪。”便返身向殿外跃去。
“送清玉殿,传太医。”
天子的声音从殿上传下来,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回荡在宽大的殿中,陡增几分威迫。
金执本欲抱着妹妹直接回府,却在听到天子的声音后身形一转,向离大殿最近的清玉殿奔去。
皇上已经从龙椅上急步奔下,漂亮的脸上血色全无,眸色深沉凝重。
一帮大臣还没回过味来,只得对着皇上的屁股跪拜,起身后东一堆西一堆议论纷纷。
皇上没有退朝,他们也不敢擅自离去。何况,这种事儿在朝堂上最有论头,他们也要观望观望。
金戈又开始做梦,梦到自己落到十八层地狱,正受着烈火冰川的煎熬。
上刀山下火海,全身疼痛难忍,身上鲜血淋淋,不由得大叫:“痛。”
一张冰凉的湿巾压到她的额际,令她通体舒泰,抱住额上的冰凉一阵梦呓。
不一会儿,全身又开始火烧火燎般痛,痛得她大汗泠泠,眉毛鼻子俱皱成一堆。
有人在厉声喝问:“为何还是这般烫人?”
旁边不知是谁回了一句话,此人竟是大怒:“……这般不中用,朕养你们何用。”
金戈只觉全身被大火烧得无法呼吸,几乎失去心智,禁不住呻吟连连。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呼唤:“戈儿,你醒醒,你都昏睡五天五夜了,若再不醒,我就要杀了太医院那帮不中用的东西。”
金戈内心挣扎得更厉害,努力寻找那道声音。
仿似察觉到她的感知,那人又说:“戈儿,我只给了他们两个时辰,太医说你若再不醒,他们也别想活着出宫。”
内心挣扎得更凶,指尖不由自主加了几分力道。
床边的人看见那双略显粗糙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不由得大喜。
“太医。”
太医惶惶上前,天子退至一边,仍然抓着她的手,紧张焦急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金戈终于寻到那道声音,仿佛烈火中劈开了一条大道。她迫不急待的踏上去,一股清凉从脚心直击全身。
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金戈缓缓睁开双眼,视线里是一张张模糊不清的脸。
“醒了,戈儿,你终于醒了。”
那道声音再次在耳际响起,因喜极而略显颤抖。
“我这是在哪里?”
视线渐渐清晰,金戈听到自己声音嘶哑得不成话,像公鸭嗓一样,破响破响的,甚是难听。
好像没有人理她,只听得有人在说:“皇上,金将军已无大碍,只需好好休息便可。”
金戈将视线移到太医身上:“金戈谢谢关太医。”
关太医转身,对她道:“金将军不必多礼,这是我份内之事。”
金戈不再多说,而是将视线移向屋内,越看越心惊,最后忍不住挣扎起身。
“戈儿不可乱动,躺好。”
殿中人已陆续退出,皇上急急上前压住她的身子,眼中流露出几丝心疼,伸手拂上她的脸颊,轻叹:“戈儿瘦了。”还伤痕累累,差点命丧黄泉。
“皇上,这不合礼数,臣、臣……”
她可是在清玉殿啊,皇上的寝宫。
她明明是在早朝时入的宫,哥哥为何不将她带回府。
“嘘。”
修长的手指压在她的唇上,皇上凑到她面前打断她的话。
两人相距咫尺,她看见他眸光熠熠生辉,凝进她的瞳中,旖旎璀璨。
他俯身,唇划过她的额际,之后在她苍白憔悴的脸上落下一吻:“戈儿乖,先把药喝了。”
皇上端过药,硬是要亲自喂药。金戈无力反抗,即使反抗,在外人看来也是惺惺作态,只得认了。
喝完药又睡过去,再次醒来,外面响起三声更声。
睁开眼,室内有昏暗的亮光,皇上正坐在案前批阅奏章。
许是怕影响她睡觉,一大摞奏章挡住了大部分烛光,所以在金戈看来显得特别的昏暗。
金戈动了动身子,突然觉有异。扭头一看,一颗小脑瓜正靠在自己身边,睡得正香。
心下讶然,赶紧停下动作,生怕惊醒了这小子。
听到动静,皇上抬起头,恰好对上金戈惊疑的视线。嘴角一牵,扯出一抹光风霁月般的笑容。
放下朱笔,几步奔至床前,轻声问:“醒了?!要不要吃点什么,我让厨房备了点清粥。”
金戈小心翼翼的摇头,有些哀怨的盯着身边的小人儿。
皇上又是一笑:“下午皇后来探望过你。”
金戈了然点头,暗忖雷雷怎么睡到了她的身边,胥皇后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警告她,抑或又是皇上之意。
“又在胡思乱想?!”
皇上俯身凑到她耳际,悄声问,话里有着满满的宠溺。
金戈当下一僵,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在这时,身边小人儿动了动。
两人不约而同噤声,小人儿伸了伸小腿,又要伸胳膊。
皇上眼疾手快,抓住那支小胳膊,以免小家伙碰到金戈的伤。
“姨姨?!”
小家伙睁开惺忪睡眼,湿漉漉的大眼睛有片刻迷茫,像极了她身边的天子。
“姨姨痛痛。”
小手伸到金戈的伤处碰了碰,雷雷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泛起了几丝雾气。
那一刻,金戈心里感动不已:“我不痛,雷雷乖。”
“姨姨痛痛”,雷雷又碰了碰她的伤,小身子俯下来,将嘴凑到她的伤处,呼呼吹了两口。
“雷雷吹吹,吹吹不痛。”
额……满头黑线之下,心中某处柔软被触动。
金戈伸手拂上雷雷的脑袋,轻声说:“雷雷一吹,姨姨就不痛了,你要同姨姨一起睡觉吗?”
“嗯。”
小家伙认真的点头,果然爬到她的身边自行躺下,还很听话的闭上双眼。
金戈一哂,目光移向天子。
天子双手一摊,竟是一副莫可奈何之色。
金戈在清玉殿将养了几日,朝堂上又出事了。
新派说金戈做为一名臣子,一直住在皇上的寝宫,是大逆不道有违祖制之举。
旧派说凡事不可一概而论,事出特殊,何况金将军立此大功,又身受重伤。住在清玉殿,也算是龙恩浩荡。
这新旧两派的言论真是奇怪,旧派不持旧观,新派却牢牢抓住旧制不放,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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