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知道”三个字既简单又令人抓狂,但金戈却听出了声线高低不一。『**言*情**』凑近仲音细看,果然见他脸上有几分伤心和不满。
仲音被蓦然逼近的金戈吓了一跳,心里仿佛有什么一划而过,赶紧别过头,不敢再理会。
金戈撇了撇嘴,知道他是误会她的意思了,靠近他身边好一阵哄。
“你别生气,我的意思是我手无束鸡之力,反而会给你们添乱……”
仲音自己走自己的,完全当没听见。
“不是不是,我是说我保护不了你们,你……”
仲音躲过紧贴过来叨叨不停的人,脚下步子更快。
“没有没有,我说错了。我想说的是你们……我们都打不过那些人,路又那么远……”
绕过某人,仲音继续往前行,完全视她为透明。
“……那个,洛域也很危险……”如果他们这一回去,无疑于羊入虎口。
金戈一把拖住闷声不吭只顾往前走的仲音,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事。仲音的情况就像当初的她,天下之大,没有安身之所。
七嘴一直屁颠屁颠的跟在两人身后,只要两人一亲近。注意这里的亲近是指肢体靠近或是两人对话,他就笑得裂开了嘴。
现下自己的师傅被金姐姐拉住手臂,不由得喜笑颜开,仿佛一下子变聪明了,蹦跶着立在两人面前问:“金姐姐,你是在担心师傅的安危吗?”
金戈认真的点头,她担心的就是仲音那条小命。
如果仲音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不管何时何处都愿意跟着她瞎折腾,那是不是太草率了。
她希望仲音能多多考虑他自己的处境,而不是对她言听计从。
仲音个子较高,臂膀被金戈双手拖住,不得不斜着身子。
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他只是不喜欢别人把他当着什么一样保护起来。
他虽然没有伏洛、顾太蔚那样高深莫测的武功,可他想和她一起面对,他只要和她在一起就觉得很安全。他想,他们一定有办法逃脱追杀的。
金戈见仲音停下脚步,也不吭声,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不要生气,我不会丢下你们的,你们也不能丢下我,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们面临的是什么。
再者,你就算安然回到洛域,也未必能过你想要的生活。我就想问问你,你是愿意呆在京都,还是愿意回洛域。”
无论你要走哪里,她金戈就是死也要将你带到。
语毕,金戈仵在仲音面前,借着朦胧的夜色仔细分辩他的神色。
仲音听到这几句话,心中一暖,只觉抱着自己臂膀的那双手像火一样在燃烧,一直烧到了他的耳根。
“仲音?!”金戈见他愣愣的还是不答话,不由得抖了抖他的手臂,小声的呼唤。
?。
良久,仲音才点了点头,坚定的轻声的回答:“我知道。”
答非所问,金戈简直无语抓狂,好想给他一板砖。
他到底懂不懂她的意思呀,真是鸡同鸭讲,哦不,应该是对牛弹琴。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仲音又缓缓补充了一句,成功压下金戈的抱怨,“我要回洛域。”
“为什么?”金戈讶异,不会是因为她提出来的,他就不反对吧。
仲音侧了侧身,避开那道清亮的目光。他俩要是再保持这样的姿势,他自己都会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回洛域了。
“因为我太了解我爹了。”
“哦”,金戈似有所悟的点点头,他不笨嘛,他只是言语不多又太过纯善而已。
“走吧。”金戈满意的点头,松开手自顾领路去。
臂膀被松开,令仲音悴不及防。那一瞬间,他的心仿佛被抽空了般,失落之极,想也不想,他反手欲要留住她。
指间相撞的刹那,金戈略有怔忡,下一刻便主动握住那只修长的手轻轻一带:“走吧,别愣着,先找个安全点的地方,明天咱们早点赶路。”
仲音先为自己的鲁莽而懊恼,继尔被柔软的手握住,心下一松,俊颜“腾”地爆红。
幸好这是晚上,不然他要羞愧而死。
正如金戈所料想的那样,他们越往洛域方向,行程越是顺利。
眼下他们仍然走的是官道,混在难民当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是好事,值得欣慰。
此刻,又有几辆马车从京都向洛域方向赶去。
车夫将鞭子甩得山响,吆喝声老远便听见了。马车在一帮疲惫不堪,衣衫褛褴行走多日的难民前晃过。
望着远去的马车带起的一道道灰尘,金戈面带疑惑。
之前难民都往京都涌去,为何现在从京都出来的难民更多。
甚至有的不是难民,就像刚才过去的马车一样,上面堆满了箱子物什,似乎把所有的家当都带上了。
仲音悄悄的拉了拉金戈的袖子,目光瞄向官道尽头,示意她看过去。
又来了一辆马车,不,应该说是一个车队,大概有三四辆,渐渐的向他们这帮难民逼近。
见此阵仗,难民们自动退避到道旁,低着头等这家有钱有势的人先过。
金戈挤在又脏又臭的难民里偷偷观察,这几辆马车并不华丽,却也不破旧,也许是哪个富商为掩盖财物故意如此。
马车晃过的当儿,车帘被人掀开,一个年约四十的男人探出头来,望了一眼道旁那群衣衫褴褛的穷难民,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的放下车帘子。
金戈眉头微蹙,闷头想了半天终于记得这个男人是谁。
四辆马车吱嘎吱嘎的摇过,远远的消失了踪迹。
金戈三人随着难民继续往前走,心里却越的不安。
前面有一处可供路人休息的地方,待金戈他们走近的时候,先前过去的几辆马车早已停留在此。
那些人都是有钱人,有的甚至还带上了家生奴。
休息的时候,这些家生奴便拿出锅盆碗盏开始做午饭,而主子就在一旁休息或是在车内等着吃饱了再上路。
金戈三人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却仍然混在穷苦难民当中。
时下天气逐渐开暖,正午的阳光没有了早上的暖意,凭添了几分火`辣。
穷苦难民连吃穿住行都愁,更不要说洗个泡泡澡,换身干爽舒适的衣服什么的。
所以,这么一堆人挤在一起,太阳公公一露笑脸,那汗渍味便幽幽飘了出来,而且逐渐开始浓烈。
金戈拿出几个黑面馍馍分给仲音和七嘴,三人已经习惯了这些味道这些落魄,无所谓有或者无。
那边的有钱人就有些受不了,风一吹空气中就飘满了各种味道,令他们非常的厌弃。
有的催促家奴们赶紧弄,吃完好上路,有的甚至让家奴重新搬了个地方躲得远远的。
金戈和仲音互相看了一眼,轻轻的一笑而过。
通过这段时间的逃亡,他们的思想已经高度一致。
如若不是逃命,他们也许同那些有钱人一样,坐着舒适的马车,吃着别人做好的精致饭菜。
如若不是逃命,他们也会用厌恶的眼神看着穷人分食干硬馍馍,穿着脏而臭的衣服。
如若不是逃命,他们永远无法体会到做为穷苦百姓的那份辛酸和艰苦。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他们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是那个啃干硬馍馍的邋遢百姓。
成长需要经历,人生却需要阅历。
“把你的脚伸过来我看看。”
胡乱填饱肚子的金戈拍了拍仲音的手,示意他挽起裤管。
仲音低下头,又是一阵脸红,看得金戈叹息:她才是大姑娘哩,为何脸红羞涩的总是他哩。
七嘴不是个有耐性的人,见师傅动作慢到几乎没动,便主动替师傅挽起裤管。
“嗯,好多了”。
金戈边细看边嘀咕,从怀里摸出好不容易换来的药粉给仲音均上。重新包扎后,又替他放下裤管,叮嘱道:“天气开始热,要随时注意红肿炎。”
仲音的脚踝处前几天不小心被划伤了,吓了金戈好一阵子,生怕他那娇贵的身体免疫力不好,导致小伤口炎。
万幸的是,仲音看着单薄,修复能力到是不错。现下伤口已经结痂,差不多快好了。甚喜。
“姐姐你看”。
七嘴突然指了指京都方向,那边又来了一辆马车,慌慌张张呼啦啦越过他们直奔有钱人的地盘。
金戈抬起头恰好看到玉翎坊的老板,也就是之前她认出的那人迎了出来。
马车还没停下,车上便下来一人,急冲冲奔到玉翎坊老板跟前,两人像多年不见的老友般相互拉着一阵感慨。
两厢距离不远,金戈听到两人对话的大意好像是他们终于见面了,还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了呢。
最最最重要的是,那个老板谨慎的看了看四周,拉过玉翎坊老板神色紧张的开口。
“你拖家带口的,怎么才到这里呀,听说洛域国兵了。”
玉翎坊老板听闻后面色顿时变得惊疑,难以置信的望着对方,道:“真的?!”
那个老板狠狠的郑重的点头,满脸的凝重语重心肠道:“我说老兄呀,你还是赶紧的吧。你可不像我,一个人无牵无挂,快着呢。”
玉翎坊老板吓了一跳,忙不迭的点头:“好好好,我即刻就走。诶,你可知洛域为何兵?”
那个老板左看右看,又向难民堆这边瞄了一眼,凑到老友耳边轻声道:“听说,洛域摄政王的小儿子在宫里失踪了。”
望着两人变幻莫测的神色和隐约传来的对话,金戈的心蓦然一沉:怪不得京都的商贾都往外逃,且不论这个传言是真是假,单凭仲音在她身边就是一个事实。
京都真的出事了,皇上怕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下这个事了。
不行,他们得赶紧到洛域。如果仲音迟迟不出现,以摄政王狠辣的性格,天下又要生灵涂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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