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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拔出倚天剑正要砍向张辽的脖颈,突然一人攀住他的臂膊,两人跪于他的面前。曹操定眼一看,原来面前跪拜的二人是云长、益德,而拉住自己手臂的却是玄德。
此时,只听玄德道:“丞相切勿动手,似这等忠肝义胆之人,正是朝廷应当留用的贤者。”
云长拜道:“丞相,关羽素来知道文远乃是忠义之士,我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担保他绝不反叛。”
益德却道:“我还没与文远比试过武艺,丞相若是想要杀他,等我二人先打一架再说。”
曹操哈哈大笑,然后将倚天剑插回剑鞘,道:“我也知道此人甚是忠义,所以才故意戏弄于他。张辽,我身为朝廷丞相,再问你一句,还不投降吗?”
张辽眼见玄德三人苦心相救自己,又感念曹操知遇之恩,便道:“我愿意投到丞相麾下,只是吕布的家人……”
曹操笑道:“难得你一片苦心,我饶过他们性命就是。”张辽大喜,再三拜谢。曹操随即上奏天子拜张辽为中郎将,赐爵关内侯,又令张辽前往泰山招安臧霸等人。
那臧霸听说吕布已经死了,张辽带领数十骑兵正在向泰山前来,便引军出迎接着。众人相见之后,张辽道:“宣高(臧霸的表字)兄,奉先已经殒命,如今我已经投到丞相麾下,共同匡扶汉室基业,不知兄长是否愿意仿效?”
臧霸心想自己本为陶谦手下骑都尉,现在占山为寇毕竟受世人所鄙视,于是同意了张辽的建议,愿意引本部军士投降。臧霸又想起孙观、吴敦、尹礼等人与自己素来交好,便也将他们招安过来,唯独昌豨不肯归顺,仍然喜欢过着绿林为寇的生活。曹操见到张辽带回臧霸,心中大喜,随即封臧霸为琅琊国相,孙观等人也都分别封了官职,与臧霸共同守护青州、徐州的沿海地界。
徐州之事安排妥当之后,曹操下令将吕布妻女带入军中,然后犒赏三军,起寨班师回许都。大军途经徐州郡时,却见城中百姓分别跪倒在道路两旁,曹操问其原因,糜竺上前道:“百姓们想请丞相留下刘使君为徐州牧。”
曹操心念一动,微笑道:“请你传告百姓,因为刘使君征讨吕布功劳甚大,需要由天子当面封官赐爵,然后再回来做官。”百姓闻言,尽皆叩拜称谢。曹操随即唤来扬武校尉车胄暂时权领徐州刺史。
曹操大军回到许都之后,全凭个人喜好而上奏天子,封赏各部出征人员,然后又留下玄德三人在丞相府附近的宅院安歇。
第二天,汉献帝设定早朝,曹操为了表奏玄德的军功,特地通告他要面见天子。玄德第一次拜见皇帝,甚是重视,于是沐浴更衣,换上朝服拜于大殿门外。
献帝听完曹操表述玄德大功之后,便将玄德宣诏上殿,玄德参拜完毕,便问道:“听说刘爱卿本为汉室之胄,不知你祖上是何人?”
玄德答道:“回禀陛下,臣乃是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阁下玄孙,祖父刘雄,父亲刘弘。”
于是献帝令人取出汉室宗族世谱察看,只听宗正卿宣读道:“孝景皇帝生十四子,第七子乃是中山靖王刘胜。刘胜生陆城亭侯刘贞。刘贞生沛侯刘昂。刘昂生漳侯刘禄。刘禄生沂水侯刘恋。刘恋生钦阳侯刘英。刘英生安国侯刘建。刘建生广陵侯刘哀。刘哀生胶水侯刘宪。刘宪生祖邑侯刘舒。刘舒生祁阳侯刘谊。刘谊生原泽侯刘必。刘必生颍川侯刘达。刘达生丰灵侯刘不疑。刘不疑生济川侯刘惠。刘惠生东郡范令刘雄。刘雄生刘弘。刘弘不曾做官仕。刘备乃刘弘之子也。”
献帝根据族谱辈份排列,应当称玄德为叔叔。献帝见玄德仪表堂堂,谈吐恭谨,心中暗想:“现在朝廷里是曹操专权,国家大事根本就由不得朕作主,今日得见英雄之叔,朕有助手了。”于是,献帝请玄德入内殿,当着曹操的面前,双方叙拜叔侄之礼。随即又拜玄德为左将军,并且设宴款待曹操和玄德,宴席散去之后,玄德谢恩出朝。从此世人皆称玄德为“刘皇叔”。
曹操独自回到丞相府,荀彧等众位谋士前来拜见,只听刘晔道:“我等听说天子认同刘备为皇叔,恐怕这样对丞相不利。”
曹操道:“大家不要紧张,既然天子如此做事,我以天子的诏书给玄德下命令,他就更加不敢不服从了。况且我把玄德三人留在许都,名义上是让他接近皇帝,实际上是要把他掌控在我的身边,众位公卿不必忧虑。倒是西凉方面局势不太稳定,其中马腾、韩遂势力最强,这是我比较担心的。”
荀彧道:“丞相可以派遣说客去西凉,向他二人陈述现在的利害关系。”于是曹操便令钟繇以侍中的身份代理司隶刺史,持符节督管关中诸军。钟繇到达长安之后,便写信给马腾、韩遂,于是此二人都表示愿意归顺朝廷。
这天,曹操召唤郭嘉前来,道:“奉孝,天子今日问我是否可以重新重用杨彪,还说他毕竟是护送皇帝东归的有功之臣,应当回朝做官。”
原来公元196年,杨彪随着汉献帝定都许昌之后。曹操见杨彪对自己不服,便在袁术于淮南称帝的时候,诬陷杨彪与袁术是亲戚,将其下入大牢并要杀掉。那时袁绍长子袁谭击败了北海孔融,那孔融引败军来到许都,被皇帝任命为将作大匠。此时孔融听说杨彪被抓,连朝服都未穿便匆匆面见曹操,为杨彪辩解。当时曹操道:“这是天子的意思。”孔融则道:“如果周成王要杀召公,周公旦会说自己不知道这件事吗?如今天下名人雅士之所以追随孟德公,是因为您聪明仁智,力扶汉室,能够举荐正直义士,誓言剿灭反贼叛逆。如今杨彪乃是护驾有功之臣,并无过错,您却要将其杀害。我想海内之士听说这件事,就不会再有谁敬慕您了!如果您一定要力行此事,我孔融明日便回北海,从此不再来朝。”曹操很是无奈,便又问满宠审讯杨彪的情况。那满宠道:“我们并没有找到杨彪通敌的证据,此人在四海之内素有名望,如果这样处决他,恐怕会大失民心,请主公三思而行。”于是曹操只好释放杨彪,令其卸任归田。
此时天子重提任用杨彪,曹操心中极为犹豫。
郭嘉思考了一下,谏道:“主公,既然杨彪威名显著,天子又提议重新召回朝廷,如果咱们持否定意见,天下人会指责我等仿效董卓。”曹操听郭嘉这样说,低头想了一下,于是同意郭嘉的建议,上表天子拜杨彪为太常。
且说议郎赵彦愤怒曹操在朝廷里专权横行,便公开上书弹劾曹操不奉天子旨意、擅自奖惩大臣之罪。曹操听闻大怒,令人诬陷赵彦勾结刘表、张绣等人密谋朝廷而收监入牢,然后不过几日便偷偷杀掉了,百官听说赵彦被斩,尽皆惊惧,从此无人再敢与曹操争辩做对。
谋士程昱见汉室已经极其衰微,便私下里谏曹操道:“主公如今威名日渐强盛,不如趁此时机而议论王霸之事,如何?”
曹操微微摇头,道:“现在朝廷里不属于我们这支的人还有很多,咱们不能随便造次让别人抓住话柄。不如我近日邀请天子去许田狩猎,观察其他官员的动静,然后再定行止。”于是下令曹仁挑选好良马、猎鹰、牧犬以及弓箭等物,然后先聚集军队在城外等候,曹操亲自入朝请天子出宫一同田猎。
献帝道:“如今国家未稳,出宫狩猎恐怕并非正道。”
曹操道:“陛下!先人为了保持生态平稳发展,而提出‘春蒐,夏苗,秋狝,冬狩’四季围猎。自古以来,帝王在当年的每季都要出宫一次,以显示武道而警示于天下。方今四海之内纷乱扰攘,天子此时正应当借田猎之际而以武论天下。”献帝无言以对,只好依从曹操,传令玄德要陪同一起前去,随即出宫跨上逍遥马,携带自己的宝雕弓和金鈚箭,以天子车驾之势出城。
玄德应天子令,与云长、益德各取硬弓利箭,内穿防身小铠,手持马战兵器,引着数十骑兵随驾出许都。曹操骑着西域进贡的爪黄飞电马,与天子缓缓驰向许田。曹仁早已率领军士将此地围住,周长足有二百余里。那曹操与汉献帝并驾齐驱,他只落后天子一个马头。后面紧紧跟随的都是曹操的心腹爱将、谋士,夏侯惇统领十万精兵,声势极为浩大。众多文武百官只能远远侍从,谁敢靠近跟前。
当天,献帝车驾一路来到许田,令人传刘玄德来到自己身旁,然后道:“朕今日想看看皇叔的骑射本领。”玄德领命上马而出,陡然见到林中飞窜出一只草兔。玄德抬手发弓,一箭正中那草兔的腹部,献帝连声喝彩。
众人转过了一个土坡,忽然见到树丛之中赶出一只大鹿。献帝举弓搭箭,居然连续三箭不中,便问曹操道:“爱卿能够射中吗?”于是曹操顺势讨来天子的宝雕弓和金鈚箭,扣满一箭射过去,正中那大鹿的背部,致其立时侧翻在草丛中。远处的群臣将校,看到鹿身上的金鈚箭,都以为是天子射中,无不欢呼雀跃向献帝这边高呼“万岁”。曹操见状纵马直出,挡在天子面前接收欢呼。周围众人见到如此情形,尽皆大惊失色。
玄德背后的云长勃然大怒,倒竖卧蚕眉,猛睁丹凤眼,左手牵马,右手提刀,便要上前斩了曹操。玄德听到身后有动静,急忙回头用目光制止。云长见兄长如此,便不敢轻易跃出。益德只顾看着远方,却不曾注意身边这些细节,只见他转过头对云长低声道:“二哥,这曹操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我过去将他一矛刺死,如何?”云长用眼睛扫了一下玄德,益德会意,便不再说话了。
玄德拨马上前向曹操欠身称贺道:“丞相弓箭神技,真是世所罕有,令人大开眼界!”
曹操哈哈大笑,道:“这都是借助天子的洪福!”于是回身向天子拜贺,竟然也不回还宝雕弓,顺手放入了自己的马囊之中。
狩猎完毕之后,曹操令人设宴于许田。众官在酒宴之上,竞相在天子面前歌颂丞相为朝廷所立战功,此时曹操连连起身称谢,举手投足甚是挥洒,直如自己便是皇帝一般。
宴会完毕,众人随天子车驾回到许都,都各自回去安歇。云长回到府中便独自来问玄德,道:“大哥,今日丞相竟然如此相欺天子,我欲出马提刀杀之,为国除害,兄长为何要阻止我?”
玄德叹道:“《汉书》中有句话,叫做:‘欲投鼠而忌器。’当时曹操与天子相距只有一个马首的距离,他心腹部将都在周围簇拥。二弟倘若不忍一时之怒而轻举妄动,如果你不能一击而中,必然会害了皇帝的性命,如此一来我等反而会陷入不利之地。”
云长皱眉道:“现在不杀了曹操,恐怕将来必然会为害朝廷,他与董卓、李傕、郭汜等人有什么区别?”
玄德道:“咱们三人身在京都,此地到处都是曹操的耳目,你我不可轻言谋图他的事情。”云长点头应诺。
却说献帝回到宫中,看到伏皇后时,见身边没有外人,心中一酸,流下泪来,皇后急问何故。
献帝垂泪道:“朕自从接替兄长即位以来,朝廷之中一直受到奸贼控制。先是受到董卓的牵制,跟着又是李傕、郭汜混乱朝廷,你我二人受尽了百姓从未吃过的苦难。待到朕东归洛阳之后,得到曹操辅佐,便以为盼到了社稷之臣。谁知他也是霸政弄权,自主威福之辈。朕每次见到他,都感觉背上犹如芒刺针锥一般。今日在许田围猎场上,众官高呼天子万岁,他竟然驱马到我的面前迎接呼贺,简直是无礼到了极致!我看他早晚是要预谋篡位,咱们夫妇二人将不知生死何处啊!”
伏皇后安慰道:“陛下,请您不要太过悲伤,难道满朝文武公卿,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解救陛下的危难吗?”她话语尚未说完,忽然由外进来一个人,只听这人道:“陛下,曹操如此对待您,臣要举荐一人,除此祸害。”献帝急忙一看,原来乃是伏皇后的父亲伏完。
献帝掩面而泣,道:“莫非皇丈也知道曹操横行于朝廷,霸道而专权?”
伏完道:“今日许田射鹿之事,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满朝百官当中,不是曹操宗族的,便是他麾下的。恐怕除了皇亲国戚,谁也不能尽忠肝胆而讨逆贼?”
献帝道:“谁可担当此任?”
伏完道:“依臣看来,非车骑将军国舅董承不可。”
献帝转悲为喜,道:“董国舅护驾东归有功,而且一向为国赴难。朕素知他的为人品行,即刻迅速宣召入内,我想与他共议大事。”
伏完道:“陛下左右侍卫都是曹操的心腹,如果事情泄露出去,只怕祸事不小。”
献帝道:“那怎么办?难道任由曹贼如此?”
伏完道:“陛下勿忧,臣有一计。”
献帝眼睛一亮,道:“国丈教我。”
伏完低声道:“陛下可以赶制一件衣袍,然后再从国库里取出一条玉带,陛下可将密诏藏于衣袍或者玉带之中。然后秘密赏赐给董承,令其回到家中取诏接旨,则董国舅可以日夜筹划计策,这样神不知,鬼不觉也。”献帝应允,伏完拜辞后,转身而去。
献帝心中一发狠,便咬破指尖,在一块白绢上以血写下诏书,然后偷偷令伏皇后将其缝于玉带的紫锦衬内。往后的几日里,他都身披锦袍,腰系玉带,来回于朝中各处。
献帝见大家都看过他的这身衣装之后,便下令宣召董承入朝见驾。
董承衣着朝服来见天子,君臣礼毕之后,献帝道:“朕昨日夜里与皇后说起长安旧事,东归之苦,不禁感念国舅的大功,所以今日特意宣你入朝,我想要当面慰劳您的辛勤。”
董承跪倒磕头道:“多谢陛下厚爱,此乃微臣之本分。”献帝赐他平身之后,走下龙椅,引着董承出殿而去往太庙,又转进了功臣阁内。
献帝亲自焚香祭拜先祖列宗,然后引着董承观看画像,献帝眼睛看着中间汉高祖的容像,对董承道:“高祖皇帝起身何地?如何创业?”
董承大惊,慌忙道:“莫非陛下想要戏弄微臣?圣祖之事,天下尽人皆知,唯独臣会不知道吗?高祖皇帝乃是泗上的亭长,自提三尺长剑,怒斩白蛇起义,而后纵横四海,名扬天下。只用三载便将秦国灭亡,又历五年击败西楚项羽,遂即一统天下,建立万世之基业。”
献帝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先祖如此英雄神武,却不想他子孙竟然似我这般卑微懦弱,岂不是令人深叹!”董承不敢应话,默然不语。
献帝指着高祖身边两位将军的画像,道:“此二人莫非就是那文成侯张良、文终侯萧何?”
董承道:“正是。高祖开国创立基业,都是出自这二人之力也。”
献帝回头观望身边左右侍从相距较远,便低声对董承道:“待我百年之后,希望爱卿可以如同这二人一般,立于朕的身旁。”
董承惊讶道:“微臣毫无寸功,安敢奢望如此!”
献帝朗声道:“朕遥想当年爱卿西都救驾之功,一直未曾忘记,如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赏赐你的。”说到这里,便指了指身上的衣袍,继续道:“爱卿可以穿朕的这件衣服,然后系上朕的玉带,便可以好像平时就在朕的左右一般。”董承跪倒顿首拜谢。
献帝脱下衣袍,解开玉带赐与董承时,低头小声道:“爱卿回去之后要仔细查看,不要辜负朕的意思。”董承没有完全明白献帝的意思,但是见侍从纷纷过来,便起身穿戴好衣袍玉带,然后跟随献帝一同回到宫中。
却不知早有人去报曹操,道:“天子与车骑将军董承进功臣阁内说话许久。”曹操闻言,急忙入朝来查实详情。
董承拜辞献帝之后,刚刚出了宫门,迎面正好遇到曹操到来,此时已经无法躲避,便只好立在路边参拜施礼。
曹操来到其身边,微笑道:“董国舅入宫,却不知有何要事?”
董承道:“今日得蒙天子宣召,赐于锦袍玉带。”
曹操微微惊讶,道:“哦?不知为何见赐?”
董承道:“天子言我旧日西都救驾,一路护送东归洛阳之功,所以才有此赏赐。”
曹操道:“请脱袍解带给我看看,如何?”董承回想天子授赐之时说的那些话,心知这衣带之中必有道理,因为恐惧曹操看出破绽,所以迟疑拖延。
曹操冷眼看着董承,道:“莫非这玉带有诈?”
董承心中一惊,道:“请丞相品鉴。”随即先解下玉带呈于曹操观看。
曹操持在手中,来回翻转看了半晌,笑道:“果然是条上好的玉带!”说罢,又直盯着董承的眼睛,道:“再脱下锦袍借我鉴赏一番,如何?”董承心中实在畏惧,哪敢不从,连忙脱袍献上。
曹操亲自提在手中,然后转身对太阳遮影仔细详看。良久看不出异样,便自己穿在身上,系好玉带,对身边左右笑道:“这身衣带长短、宽窄如何?”左右连称甚是合体。
曹操哈哈大笑,对董承道:“国舅便将此锦袍、玉带转赐与我,不知意下如何?”
董承慌忙道:“丞相,这是天子感怀旧情所赐,我不敢转赠,请您容我令人别制上品敬奉。”
曹操佯怒道:“国舅不肯转赠,莫非其中另有谋划?”
董承惊慌失措,拜道:“下官安敢如此?丞相如果甚是喜欢,便请留下自用。”
曹操仰天大笑,然后用手推了一下董承,道:“此乃天子因功授予国舅,我如何能夺你所爱?刚才是与将军说的话乃是戏言,哈哈!”曹操又说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将衣袍、玉带脱下还与董承。
那董承拜辞曹操回到家中,惊得一身冷汗,一直到夜里,他才独自来到书房内,解开玉带,脱下衣袍拿在手中反复查看,却未发现有何异样。董承心想:“天子将此袍赐予我的时候,特意令我回来仔细观看,为何却不见其中有何事物?”心中如此思索,随手又取过玉带把玩。
只见此物乃是白玉玲珑为面,一圈金龙穿花的图案,里衬是用紫锦配制,但见针线缝隙平整,中间好似并无异常。
董承将锦袍、玉带放在桌上,反复查看,始终不知其中道理。此时秉烛观看,已经过得良久,眼睛感觉极为疲倦。他正想要伏在书桌上休息片刻,却不料窗外猛然吹进一阵冷风,窗户将那蜡烛碰倒,而烛火却燎到玉带上的紫锦后便熄灭了。董承急忙关好窗户,然后寻来取火工具重新点燃蜡烛,只见那玉带背衬已经被烧破一处。董承惊慌失措,急忙用手摸索烧处,却见其中微露素绢,隐约可以见到有些血迹。于是便取刀拆开来看,将那白绢全部展开,原来乃是天子亲手书下的血字密诏。
只见诏书上道:“朕听闻,人伦之理,以父子顺序为议先;尊卑之殊,以君臣上下为论道。自迁都许昌以来,曹操欺辱君主而雄霸专权,结连群臣而败坏朝纲,四方官员敕赏封罚,尽皆不由朕来做主。朕夙夜忧思操贼不亡,则汉室天下将被倾覆。爱卿乃救国之重臣,朕身边之至亲,务必念及高帝创业艰难,纠合四方忠义两全之士,剿灭乱国奸党,平复内乱,安定社稷,则祖宗幸甚,汉室幸甚!朕洒泪破指,书诏爱卿,谋图良策,勿负朕意!建安四年春三月诏。”董承阅览完毕,泪如雨下,伏案痛哭,一夜不曾安睡。
次日清晨,董承自寝室回到书房之中,取出诏书反复看了数遍,仍然想不出计策。于是将血诏放在桌上,自己苦思灭操之计,日近午时,他实在疲惫已极,不知不觉地便在椅子上睡熟了。
此时,门外忽然来了一个朝廷官员,门吏当然识得此人便是越骑校尉、偏将军,姓王,名服,字子由。他与董承关系极为密切,侍从不敢拦阻,放他直接入了书房。
王服进门之后,却见董承躺在椅子上睡着不醒,并且脸上微有泪痕。他心念一动,步行至桌前,陡然发现桌上有一血书,于是悄悄拾起观看,却令他心中极为不安。
王服疑心此物真假,便将其藏于自己袖中,然后用手推了几下董承,道:“国舅真是好自在啊!亏你还能睡得着!”董承睡梦之中猛然惊醒,急视桌面却不见了诏书,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手慌脚乱。
王服从袖中取出诏书,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要杀曹丞相!我现在就去告发你。”
董承心灰意冷,哭泣道:“此乃天子血诏,子由若是如此,则汉室必然休矣!”
王服见他如此,也跟着垂泪道:“我见此诏书,字字带血,心如火焚刀割一般。我家世代食俸汉禄,岂能没有忠于朝廷之心?苍天在上,实鉴我心,王服愿助国舅一臂之力,共诛逆贼。”
董承连忙起身,拜谢道:“子由兄果真有此忠心,真是天子之洪福,国家之大幸!”
王服道:“此事应当在秘密处同心立下忠义状,我等需要割舍父母、妻子三族的性命,而报效天子以及汉室朝廷。”董承面现喜色,于是取出一块白绢,自己先书上了名字:车骑将军董承。王服在他名字旁边写道:偏将军王服。二人书毕之后,王服道:“朝中王义郎与我关系交厚,请他一起谋划计策,如何?”
董承喜道:“子由兄所言之人,正合我的心意。满朝文武大臣当中,另有长水校尉种辑、议郎吴硕与我有心腹之言,我想请他二人前来商议,必能与我等同心协力。”两人正商议间,家僮来报,种辑、吴硕前来拜见。
董承与王服相视一笑,均想:“此乃天助我等成功!”然后董承让王服暂且躲避在屏风后面,听这二人如何说话,再做道理。
董承出门接那二人入了书房坐定,家僮奉茶完毕,种辑叹道:“前日许田狩猎之事,不知道国舅心情如何?”
董承道:“曹丞相箭法精湛,令人佩服!”
种辑怒道:“逆贼竟然驱马在天子面前迎呼万岁,你却在此欣赏他的射技精妙?”
董承长叹一声,道:“丞相做此令人痛愤之事,我们虽然怀恨在心,却又能把他怎么样呢?”
吴硕咬牙切齿,狠狠道:“我发誓必杀此贼,只可恨天下之大,竟然无人能够帮我。”
种辑看了一眼董承,然后对吴硕道:“我虽然没有本事,却愿意助你为国除害,就算牺牲性命也毫无怨恨。”
此时,王服忽然从屏风后面转出,指着种辑、吴硕道:“你二人欲以谋害曹丞相!我现在就去告发,董国舅便是其中的证见者。”
吴硕愣在那里,指着王服道:“子由,你这是……”
种辑却大怒道:“自古忠臣不惧生死,我二人宁做汉鬼,也比你这阿谀奉承国贼的人强似许多。”
董承微笑道:“种辑先生请息怒,我两人与你等心事无异,今日在此正议这事,本就想与两位一同商议。刚才子由乃是戏言,请两位看看这个。”言罢,将袖中血诏取出呈于他二人面前。两人轮番读诏,尽皆挥泪不止。董承又请他二人各自书上自己官位、姓名。
王服见他二人书写完毕,便道:“请几位在此稍坐,我现在就请王义郎前来议事。”王服去不多时,便请来了侍中王宪,字义郎。众人相见之后,王宪为人话少,也不与众人过多言语,直接在白绢上书名。
事毕之后,董承邀请大家来到后堂宴饮。众人歃血为盟,举杯同声道:“我等誓死不负所约!”
董承道:“要想做成这件事情,最少要聚得十个人才行,因为曹贼势力实在太大。”
王宪忽然道:“我心中有一个人,如果能找来此人与我等同心,大事可以成功!”众人忙问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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