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大胆!”“一个从五品,敢在庙堂之上大言不惭!什么东西!”“岂有此理!”“无法无天!”“太放肆了!”
厂科的话音未落,整个大殿顿时炸开了锅。厂科也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局面,站在大殿正中,并不畏惧。
咸丰一拍龙案上面的醒木,“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厂科,你接着说。”
群臣肃静,都等着听厂科接下来的发言,厂科却气定神闲的站在场中央,似乎一副很享受的样子,闭着眼睛,太嚣张了,群臣哪里忍得住,正要斥骂,这是皇上的殿堂之上,全大清的最高决策中心,敢睡觉?
厂科嘿嘿一笑,“众位大人莫要急躁,你们刚才看厂科的形态似乎是很嚣张是不是?其实我等于是在找死,如果我厂科等于是我大清朝的话,那么刚才众位大人就等于是各个洋人的国家,今天我所主张的是我朝廷拿出矿产资源支持军工企业发展,就好比我大清朝是沉睡的雄狮一般,正被大家虎视眈眈,人家是睁着眼睛的,而我们却是闭着眼睛的,同时还要面对强敌环饲,这时候睡着,不是很危险吗?一个全世界都在兴办工业的时代,而我天朝却依然倚重农业,重农轻商,这跟睡觉又有什么分别呢?”
鬼子六暗道,怎么论调跟我平日一样?难道肃老六也转了性子了?也开始主张推行洋务?却看见肃顺气定神闲的在听厂科高谈阔论,并没有要出来阻止的意思。
“工业?笑话,工业能够解决我这样的人口众多的大国的吃饭问题吗?土地是根本,这在历朝历代都是不变的道理,难道厂科大人你连民以食为天的道理都不懂吗?不如回去好好读读私塾,对了,忘记了,厂科大人似乎是通过关系走的武官仕途,可能连个秀才都不是吧,哈哈哈……”一个老状元来了一句,顿时惹得满堂一片嘲笑之声。
厂科也不去看那人,“我是不是秀才,不用你来过问,我是皇上钦点的从五品,三等御前侍卫,你是在当众嘲笑皇上嘛?哼!你既然是进士出身,状元及第,自然是熟读圣贤之书,深谙圣贤之道了?那我倒要请教,‘君子怀德,小人怀古;君子怀刑,小人怀惠’是什么意思?”
那个老状元摸了摸胡子,不知道厂科又要下什么绊子,“老夫怎么敢质疑皇上的选人眼光,厂科大人竟然是武官出身,就好好的行你的军中事务,何苦来罔议朝廷的经济发展?如果是厂科大人要学君子之道,改日到舍下来,老夫可以教你。今天既然是谈不宜用朝廷的矿产支持军事办厂的事儿,厂科大人不用顾左右而言他。老夫说光是办好土地,整肃吏治就足以治理好我人杰地灵的央央天朝,靠工业,能够让人吃饱肚子吗?厂科大人,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众人不住的点头称赞,到底是老状元,说话就是牛。
厂科嘿嘿一笑,“我正要跟你说工业和农业的事,不过我不要你答,我代你说了。你上得堂来,倚老卖老,桀骜不驯,无非是怕众人说你没有真才实学,不干实事,享受你那一篇八股文挣来的富贵荣华。什么子曰:‘君子怀德,小人怀古。’你只是怀古不怀德。子曰:‘君子怀刑,小人怀惠。’你也只是怀惠而不怀刑。你这般不遵德化,只图虚名,用尽心机,尸位素餐的假道学真小人,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开口科甲闭口状元的喋喋不休?我能造出火柴,你能吗?工业和农业的关系,就像是一家的两个兄弟,有人种地,也必须有人造种地的工具,不然你空手去种地?不然朝廷要工部做什么?”
老状元被厂科给气糊涂了,当时就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一旁的亲近官员们,乱做一团,纷纷斥责厂科不尊圣贤。
“他是什么圣贤?连最基本的经济都不懂,妄自尊大,只会泛泛而谈,这样的人,凭什么得到尊重?”厂科可不管这些,他已经说开了,正在全神贯注的备战呢。
“现在说农业的问题,我大清朝不是说粮食不够吃,而是一个人的地要三五个人去种,而税却收不上来,层层报上来的数字,都有水分,如果把这三个人中的另外两个解放出来,去干别的,加快社会经济的流通,就能没有粮食吃?道光爷手里,洋人为什么要和我们开战,有人能够回答吗?”厂科趁胜追击着一帮只会空谈的家伙。
果然没有人说话,“很简单,因为在外贸中,我天朝一直处于贸易顺差地位。为了扭转对天朝的贸易逆差,英国开始向天朝走私**,获取暴利。咱们当然也不傻,朝廷认识到了**的危害,开始禁烟,才造成战争爆发,我们为什么没有打赢?更简单了,就因为洋鬼子的船坚炮利!就因为他们有工业,而咱们没有,我身为上三旗的旗人,我没有权力为朝廷设想吗?都跟你们一样,只会空谈,再等着下一次的战争吗?国有诤臣不亡其国!不发展工业,用口水淹死洋人吗?”厂科大吼一声,吓了满殿堂的大臣一跳。
僧格林沁托着肥胖的身躯踏前一步,“这话我就不爱听,我八旗铁骑,还有我蒙古铁骑,横扫中原,当年在圣祖也手上,击败同样有洋炮的北方鬼子,你敢说我天朝的铁骑无用?”
厂科淡淡的一笑,“我没有说铁骑无用,但不如洋人的洋枪洋炮有用。”
“你!”僧格林沁仿佛受到了巨大的羞辱,当时就要翻脸。
厂科笑道,“王爷不必动怒,我的火器不去和洋人的玩意比,但上个月的校场演武,我赢了你的蒙古铁骑是事实吧?不然现在黄马褂怎么穿在我的身上呢?”
咸丰一看表哥受辱,也有些怪厂科说话说的过了,“哎,厂科,你怎么跟王爷说话呢?还不跟王爷陪个不是。僧格林沁,人家也没有说铁骑就不行嘛,大家还是都回到今天的议题上面来,今天说的是锐健营和户部联合开办大清火柴厂的事情。”
众大臣一看厂科竟然连僧格林沁都敢当面顶撞,不由的都冷静了下来,暗道小子有皇上撑腰,端的是无法无天。
鬼子六一看情形不对,这肃顺是要将手伸到自己这一块来了,忙对亲信文祥使个眼色。
文祥心领神会,出列启奏,“万岁,微臣有不同看法。”
咸丰点点头,“说。”
“厂科大人一再强调要建设工业,开办工厂,这本无可厚非,适当的发展工业,确实是能够带动国家经济,但这必须由懂行的人监管才行,户部主要的职责是负责户部掌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其内部办理政务按地区分工而设司。各司除掌核本省钱粮外,亦兼管其他衙门的部分庶务,职责多有交叉。例如我朝户部总的执掌是管理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财政等事宜。微臣认为,要么就由懂洋务的六王爷监管,要么就交给我工部监管,断断没有让户部监管的道理,所以锐健营想同户部联合办厂,在根上就是不合情理的。”这一套是文祥跟鬼子六在朝会之前就拟定好了的,一旦真的有可能要开厂,也一定是由鬼子六负责才行。
军机大臣穆荫马上出列,“启奏万岁,微臣认为文大人的话有失偏颇,这火柴厂是厂科大人的点子,他来主导,自然没有问题,而厂科大人办厂的目的就是为了活跃军工企业,一方面为军队增收,另一方面为国库增收,从哪个方面看,都是我户部的事儿,不管是国库还是赋税,都是我户部的分内之事啊,文大人说懂行的人,厂科大人自己不就是懂行的人吗?您让六王爷造个火柴看看?”
“你!”文祥被口齿伶俐的穆荫说的哑口无言,气吁吁的回到自己本咧。
恭亲王奕䜣亲自出列,“万岁,微臣认为,兹事体大,最好由户部,工部,兵部和锐健营三方共同主办,这是我大清的第一间朝廷主导的工厂,这样也能够更加的全面,不至于有所疏漏。”
奕䜣说话清晰有条理,厂科在心中暗赞了一下,是比咸丰看上去更像个样子。
咸丰看了看肃顺,肃顺微微的点头,咸丰站起身来,“今天也议的差不多了,就这样办吧,依照恭亲王的意见,三方合办,具体事宜由厂科全权负责。”
厂科在心中冷笑一下,只有我懂,你们想监管,去哪里监管?
大清火柴厂,就在厂科选址的地点开办了,离锐健营的营房很近,取水便利,采集硫铁矿石也很便利。这成了近代中国的第一家工业企业。
文祥看着厂科列出的一大堆的材料名录,还都是洋文字符,哪里看的懂?“厂科大人,按照您的材料清单,是不是都是从矿石中提起?那么就是说完全不用什么本钱,所销售的收入,都应该充归国库。”
厂科看了看一旁的肃顺,嘿嘿一笑,“文大人,您想的太简单了,矿石中提起的材料,只是占了一小部分而已,更多的需要去天然采集,光是采集这个H2O,就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再进行二次还原,又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您放心,只要生产开始,每一项花销,我都会认真的让人做成账册的。”
文祥听得云里雾里,又不好意思去问这个H2O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估计厂科跟他说了,他也不懂,“好,我到时候会派遣专人全程监督的,我们不能让一分朝廷的银子外流啊,而且我不管你们怎么生产,但是销售环节,必须有我工部的人员在场。”
肃顺笑道,“当然,三方同办嘛,我们又怎么会绕开你们工部呢?”
文祥看见肃顺和厂科一老一小,一唱一和,心里憋屈,哼了一声,离开了厂科的工厂。
肃顺关上大门,“厂科,这个家伙一定会从原料到销售全程跟踪的,我们怎么能够从中捞到好处呢?”
厂科将肃顺扶到椅子上坐下,给他端了一杯茶,“这个简单,到时候,我们多报人工,他即使全程监测,也不清楚人工具体要多少嘛,他总不能让人每一个人都监控吧?到时候我将我手中的两千童子军都编入工厂的名册,那样拿钱还不是您拿?而且,材料上面也可以虚报,他们又不懂,看到一样的东西也不懂是什么,我们多报个四五次,他也不清楚不是?”
听得肃顺眉花眼笑的,“你小子还真有做奸商的潜质啊,有你的,这次给你记下一大功劳,那天你在朝堂之上也表现的不错,后来万岁爷和我没有少说你的好话,这次是彻底坠了鬼子六的风头了,他天天鼓吹洋务,到头来,第一个工厂竟然是咱爷们开设的。哈哈哈。”
厂科也连忙赔笑道,“都是大人的功劳,小将也只是一个马前卒而已。等到销售的时候,您就让户部的人跟工部的人死磕,说是要全部上缴国库,两家都不占便宜,时间久了,他们一看没有油水,就会知难而退的,到时候我再从材料和人工中将大人应得的收入给匀出来便是。”
肃顺嘿嘿一笑,划着了一根火柴,美滋滋的点上烟,把头往后一仰,喷出一口烟圈,“你还别说,这还真是个好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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