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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陈掩瑜一动不动,雍刀护在胸前,整个人像被定身符定住,而名将臣的武将已经刺出破空一枪,贯向陈掩瑜的心口,寒铁铸造的四片冷幽枪刃交错生辉。
无论是曹婴还是火君都对这突然之间的变故没有作为,只能看着枪尖离陈掩瑜越来越近,千藤的喉咙里发出呐喊,右掌一伸,缓慢握紧空气,拳头猛地收回。地面长势旺盛的野草拔高后覆盖住陈掩瑜的身体,枪尖刺到那层野草甲的时候,野草翻卷,每片叶子都成为飞刀样的什物,但将臣气势滔滔,草叶被股无形力量阻拦在外。
等将臣把草叶斩碎扫开,陈掩瑜已经消失在原地,千藤把陈掩瑜保护在身后,此时的陈掩瑜面色不变,眼睛依旧呆滞,千藤脚下的部分藤蔓倏地盘曲嶙峋,就像坚挺的标枪,与蛇触般的柔韧藤蔓形成鲜明对比。
赤狐男子移开手指,对千藤的手段报以笑容,“近年来,你是我碰到的第七只妖,刚刚六轮,也算是高手吧,不过……”,赤狐男子抬头道:“你怎么就敢挡我的路,阻我的事呢?”
不得不说赤狐男子很有风度,语气不高不低,说不上多么可恶,平淡自然,说话时脸部出现小范围的抖动,使得赤色狐狸的图腾稍微变动,狐狸像就像贴在脸上的皮面,微显奇异。
千藤冷眼相对,菱晶发亮,玉盘似的满月在云中穿行,月光落下形成一地碎玉,清冷的月色如流淌水银流向千藤,方圆一里的月华被纷纷吸入其身体。
在赤狐男子的指挥下,将臣抽身而上,其他武师配合将臣攻击千藤,妖能利用月光世所共知,月华是妖力的天然替代品,甚至比妖力还要好用。
在千藤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时,火君和曹婴相继爆发,魂师之所以被称赞是因为式魂有无限的可能。假使两个魂师都有统一类型的式魂,但因为各自的想法,平生经历不同,经过不同的成长阶段,式魂的属性甚至完全相反。
火君是从黑火中孕育的灵,本来就比猛兽属的式魂强上一些,能够利用火焰是其他式魂所不具备的,这是他的天赋。围攻他的水属式魂只是能够利用水力,谈不上对水法有深刻理解钻研,火君在看到陈掩瑜差点被杀死后开始张狂爆发,猎风战铠就像烈日,红彤彤的惹人注目。
赤狐男子只是将目光扫过,对他而言,这些式魂都只是秋后的蚂蚱,作为魂主的陈掩瑜死后,净土破碎,眼前的式魂就会失去寄身立命的场所,只有魂飞魄散,所以,他们不值一提,如果这是场战争,陈掩瑜才是主帅,统军主帅一死,军队就会哗变,建制坍塌。
相比较火君的爆发,曹婴显得很平常,他深知陈掩瑜要是死了自己是什么下场,陈掩瑜在成为自己的魂主之前讨论过这个问题,无论是为了防止魂魄消散还是有其他原因,式魂都必须保护好魂主的安全,杀意内敛,刀子样的眉毛斜上半挑,锁链哒哒的响,战刀的刀锋划破夜幕。
陈掩瑜,你要是死了大家可都完了,不对,我错了,你是不会死的,你还有复活狂生的事情没做,现在的你怎么忍心去死。
双刀的门派曾有这样的说法,双刀的威力只有在群战中才能发挥到极致,除去其他因素,群战无关武艺高低,单纯以生死判定输赢,无论是中庸刀,还是极致杀戮,极致防御,在这时候都没有区别。
门中长老常把如此群战叫做猎杀,双刀猎杀术。
人群怒叫狂笑,以此来消磨曹婴的信心,曹婴的锁链出现变化,左手的锁链竟然收回缠绕在手臂上,曹婴的造型很奇怪,不过持盾青衣客有意识的逼进,压制他的移动范围。
沐浴在月华下的千藤施展妖术如鱼得水,坚硬的刺藤偶尔射出,每次发射都像是刺客偷袭,让人防不胜防。
围攻的武师多为近战,但陈掩瑜被千藤保护后,剑客和魂师也转攻向千藤,千藤被众人围攻,好像怒涛中的小舟。
外围藤蔓被撕碎,将臣作为最强者,冰冷的枪尖离千藤的本体仅有两丈。
……
最初坠落的枫叶只有那么一两片,像极了断翅的金蝴蝶,但紧接着便有哗哗的金红的阵雨落下,红的似火,如霞,如花。
海上仿佛笼起一片轻烟,水一样的清光,冲洗着柔和的秋色。
陈掩瑜静静地站在大海与枫树林之间的海滩上,景色很美,但没有活物,天地死一般的沉寂。
看久了他选个方向在行走,不知道原因,心里只有一个陌生念头,离开这个地方。
陈掩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遵照心中本愿行尸走肉般前进,海滩没有尽头,大海没有,枫树林也没有,他始终就站在蓝海与红林的分界线上,不偏不倚。
漫无目的是最大的悲哀,陈掩瑜的眼神没有一点生气,前方一瘦小黑影突然晃过,他定睛细看时远处什么也没有,思索不得,他摇摇头继续走。
他不知走了多久,鞋底磨穿,衣服破烂,路过一片水洼时,他看到了水面浮现的自己虚影,那人脸上满是干核桃的皱纹,头发脏乱,身形疲惫。
他跪倒在地,用水清洗脸部,好像意识到这样行走没有意义,自己走的时间越长越空虚。
陈掩瑜把注意力放在海与枫林上,枫林满树繁华,他捡起水旁的一片枫叶,细细观察起来,枫叶上有七个小叶瓣,边缘毛糙,叶面如张开的手掌心。
他看向自己的手,这只长满老茧的手本来应当握着什么东西,是什么呢,菜刀,还是斧头,我到底在做什么。
我自己一人,一个人,难道还有其他人,其他人?那“他们”又是谁,朋友?亦或是敌人?
我是被流放吗,在这荒无人烟的孤岛!
不对,我不是,我没有被放逐,我只是迷失了。
我,真实的我是什么样的?
陈掩瑜的心里有了念头,自己不属于这里,好像镜面出现裂痕,陈掩瑜有这样的想法后,脑海的坚冰被强行凿出缝隙,泉水流出,蒙蔽内心的那层膜也出现伤痕。
海浪声不断打扰他的思考,枫树林飞出似火的枫叶,在他抬头瞬间,枫叶变成大红剑刃,海浪化作天神大手向他按下。
他心中的思绪喷薄而出,这时候他看到一只猴子,穿着黑袍,两痕白眉。
陈掩瑜奋力走了过去,你不是猴子,你是我的朋友,猴子一直盯着此时的他,说道,我是狂生!
这句话就像一把钥匙,打开记忆的闸门,意识裹挟着记忆如暴风飞快旋转。
……
“要杀他,我杀你!”
“你对得起大家的照顾吗?”
“我感谢大家的照顾,并不意味着你们可以杀他。”
“记住,他是他,不是它。”
“你们要杀他,我要你们不好过。”
……
“寒毒转性化作热毒,妖力独特,却为灾源,狂生是命中定数。”
“我不信。”
……
“陈大,你说你会不会有家人啊,你六岁前的记忆都不知道,我想你应该是有家人的。”
“我的兄弟可是你啊,治好了你的热毒,我们就回鬼谷,或者找个地方安定下来。”
……
“我和老百里陪你进去吧!”
“不……让老百里和方平陪我进去,你去参加擂台赛,能多进去一个人也是好的,这次废墟之行不是简单小事。”
“也行,不过你为什么不让扬雄跟上,而是选择方平?”
“我给他们俩安排了其他事情,你就安心参加擂台赛,获得进入资格就行。”
……
“计划?”
“进入废墟,看着别人厮杀,取出里面值钱的东西,在看别人厮杀,离开,不就行了。”
……
“这是他给你的信!”
“狂生说我见到你的第一面给你,并且还说,无论你做什么举动,都要拦住你,哪怕我们死。”
“我要去问他为什么?”
……
“我是狂生,注定不能死在床榻之间,我要去证明,我要去控制巨猿力量,当你看到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做到了。”
“……等我魂魄归来时,就是讨债日。”
“回中州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醒,只要你不死,我就永远活着。”
……
狂生!
随着这声的喊出,陈掩瑜咬着嘴唇,看到狂生死时尸体的悲痛瞬时涌入心中,狂生冰冷的尸体还在停放在芥子中。
他将手伸出,但那身影被风吹散,好像从未出现过。
空间静止,大海的巨手僵持在半空,枫叶剑刃与铜镜冰花层叠堆砌。
如果说能让他有什么挂念的只有狂生,这是兄弟情义,哪怕是鬼谷的授业恩师也无法与他相比。
复活狂生不知不觉成为他的执念,甚至连他本人都没有发觉。
刚才的赤狐男子将他引入幻境掩盖其意识,想把他当做囚徒困死在此地,而现实中的他同样也会死去。
不过隐藏执念成为最后的稻草,让他明白一切,对方的如意算盘也将落空。
或许那不是执念,而是狂生的魂魄,他端详着手上的金环。
狂生,等着我将你复活,不能在懈怠了,这些天我确实有些懈怠,不过从现在起你会看到不一样的我,看着吧。
这是承诺,我的承诺,等待与你再次见面的时候。
陈掩瑜站起身,原先的迷茫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意识复苏后坚定,他呼出一口气,看向天空,他要打破枷锁,手中出现雍刀,刀身仿若一段血色。
大海的潮水滚滚退去,留下湿润的无际海底,枫树林灿然燃烧,烧熔天空。
幻境开始破碎,空间即将崩塌。
他毫无掩饰的爆发自己的真气,跳上天空,雍刀砍出一道长长的大裂口,透过大缺口能够看到外界的闪烁星光。
战局外围,火狐男子安定的神情一怔,竟笑了起来,嘴里说道:“有意思。”
神情呆滞的陈掩瑜猛然苏醒,千藤大喜,陈掩瑜跳将出去,杀意盎然,坚定的杀意与气势,淬不及防之下,斩锋刀意将一武师拦腰斩开,霸道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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