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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天就得喝些热汤，孙坚和孙潇正在吹着羊肉汤上的热气，碧绿的白菜配上羊肉很是好看。
“先吃口热，汤还热。”
孙坚拿着筷子扒拉下碗中的白菜，笑着道：“这些天没吃到热食，突然看到这肉汤一下子没忍住。”
孙潇只吃不说话，红彤彤的脸庞搭着缕缕散乱的头发。
“今天除夕，多吃些，就当是哥哥送你们的过年礼。”
孙坚吃完一块饼后好奇地望着陈掩瑜旁边的那碗汤道：“陈大哥，是还有人呢，怎么不见出来。”
陈掩瑜看着手旁的碗，眼神莫名道：“哦，是大哥的朋友，不过现在不在，吃饭时习惯摆双碗筷。”
孙坚哦了一声，也不管听没听懂，继续喝汤吃菜，把碗底的肉片夹给孙潇，一口气把汤喝干，正在抹嘴时，陈掩瑜指指火炉，“自己去盛，初晚上就得吃饱。”
孙坚也不害羞，点点头，端着空碗就走了过去，等他端碗回来后细声问道：“你们要去哪啊？不能总是这样流浪啊。”
孙坚脸色暗淡下来，看着妹妹低声道：“我和潇潇自幼无父无母，我当哥哥的自然要好好照顾她。”
孙潇没听到他的话语，把荷叶饼掰成块放到热汤里，麦饼泡软后浸透肉香，吃起来爽口，小姑娘吃的正开心。
“先不管其他，今晚就在这住下。”
“谢谢陈大哥。”
陈掩瑜摆摆手，喝完碗里的汤，自己又去盛了一碗。
陈掩瑜没有与他们详细谈论他们四处流浪的事，那是他们的伤疤，自己不应该去撕开对方的伤口看看是否愈合，陈掩瑜对流浪的人抱有的心情很复杂，自己六岁从戏班里逃出来后就开始流浪，他讨厌把这类人叫做乞丐，流浪者会自力更生，寻找生机，不像乞丐整日伸手要钱。
国家这个冷血机器总是伴随着雷霆和和风细雨，但都是对国内子民而言，很少有人关注国中无根浮萍似的流民。因为流民没有国籍，无人作保，他们没法在一地立足，像被人追赶一般行走不停。
看到不时照顾着妹妹的孙坚，陈掩瑜暗地里点点头，他没有发现，自己今天笑的次数比前段时间都多。
风雪没有远离此地，雪厚了一层又一层，月光般的银白色无间断地铺向远方。
除夕，陈掩瑜与两个小流浪者过完大雪飘落的一夜。
吃完饭，孙坚抢着洗刷，陈掩瑜耐不过他的请求，就把中舱侧室收拾一番，侧室不大，长宽一丈半，没放什么杂物，放了一副新的被褥，留下一盏橘黄小灯。
后舱的房间除了自己的，就是千藤和月槐在住，只能把俩小孩安排在中舱，幸好飞舟内暖和，不至于将两人冻着。
火炉上烧着热水，嘱咐孙坚，洗脚的话就直接用，还把铁盆和毛巾准备好，陈掩瑜知道流浪在外的人需要什么。
侧室有个圆孔窗，可以看到外面的大雪以及远近的山脉，孙潇正盯着窗户看着。
孙坚是个能吃苦的人，让妹妹坐在椅子上，自己打盆水，试了试水温，温热正好，脱去妹妹的鞋子，孙潇的脚有些皲裂，寒冬对于武师等人来说算不得什么，对于普通人来说则是无比难熬。
孙潇脸上露出一丝痛楚，小脚微抽，孙坚关切问道：“水热吗？”
“不……”，孙潇摇摇头，“就是有些疼。”
孙坚知道热水浸到脚后跟细碎伤口带来的蛰疼，说道：“不要怕，洗洗暖和些，今天走了那么久，要不是遇到陈大哥，我们俩还不知道怎么熬呢，晚上好好睡觉，这段时间你睡的都不安稳。”
“哥，这里好暖和啊，要是在这里一直住下去该有多好啊。”，孙潇看着哥哥说道。
听到妹妹的话，孙坚笑道：“等哥哥挣钱了，给潇潇买栋大房子，然后请个大厨给天天做好吃的，还不带重样的，衣服也得多做几身，请个先生教你读书写字，这年头，不会写字可不行，等你长大了，哥哥在给你找个好相公……”
“我不……”，孙潇说道：“我走了，哥哥一个人怎么办，我不走，我们就住在一起，吃好的穿暖的。”
陈掩瑜睡不着，虽然无心去听孙坚和孙潇的对话，但是声音依旧穿过墙壁传了进来。
陈掩瑜很担心自己一走，这俩孩子就得在雪地里走着，寒风如刀，直到将两人击倒。
明早问问他们去不去雍王朝，在那里自己为他们做保，开具国籍证明，再给他们一笔钱，两个小孩就不用在受颠沛流离之苦了吧。
孙坚这夜睡得很香甜，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不想起床，美味的羊肉汤，热乎乎的热水，温暖的房间被褥，可睡觉就得醒来，除了死亡的长眠，自己不能苛求太多，今年的除夕是他过的最好的时候。
把棉被给妹妹掖好，被褥下怕冷似的妹妹蜷缩成一团，孙坚看了熟睡的妹妹一眼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打开火炉，火焰升了上来，从自己背的箱子里取出野菜等物，这是雪前采摘的，虽然微冬野菜枯萎，但总能找到一些新鲜的，还有前日从集市上换的荷叶包的冻豆腐。
吃了别人一顿，自然要还人情，哪怕自己能做的很少。
把双手洗净，这才清洗起野菜等东西，他打算做一碟野菜炒豆腐。
炒好后，把菜放到一旁，把干饼切成条状炒动起来，平常为了节约食物，他经常把硬的东西切开当菜来炒，微硬的干饼条炒过后有种特殊的味道，它可以当作菜来吃，很管饱，为了不打搅陈掩瑜和妹妹，他把炒菜的声音放得很小。
炒完菜后，他把自己的陶罐涮洗干净，把布袋里的大米抓了一把，看不够，又抓了一把，掺上小袋里装的粟米，想了想，把给妹妹当零嘴的龙眼、红枣取出一些，全部去核，把果肉放进锅中，他打算熬制一锅粥。
孙坚会做饭，只局限于会做，能把饭做熟，不过熬粥他做得很好。
陈掩瑜在孙坚打开舱门时就醒了，魂识漫出，得知他在做饭，看分量还是三人份的，他没有走出来，简单洗漱后就坐在桌旁等着，他与忙碌的孙坚就隔了一扇门。
孙坚是有尊严的小孩，自己不能打扰他表达感激的做法，而是应该理所应当的接受其感恩的举动。
孙潇睡的很熟，饭香把她从梦中唤醒，昨晚做了好长时间的梦，梦见哥哥和自己穿着新衣服在吃饭，昨晚给自己做羊肉汤的陈大哥也在吃，大圆桌子上好多菜，有鱼有肉的，吃得特别开心，吃着吃着闻到一股饭香，然后就醒了。虽然贪恋被褥的温暖，但睁大眼睛过了会，才自己穿衣起床，她很自觉。
打开舱门，看到哥哥正坐在炉子边，孙坚回过头看到睡眼惺忪的妹妹笑道：“大花猫，快去洗洗脸，那里有热水。”
过来会，陈掩瑜打开舱门，走了过来，“陈大哥醒了，我做了粥，马上就好了，大哥也尝尝我的手艺。”
陈掩瑜捂着肚子道：“那还是当然，快些哦，我快饿死了。”
孙坚熬得粥有些干，也许是米放多了的原因，不过陈掩瑜吃的很欢快，一边吃着豆腐一边评价他的手艺。孙坚笑得很开心，嘴角咧的很大，孙潇也在一旁夸自己的哥哥，好像哥哥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下雪天，你们那也去不了，和我一起走，我要去雍王朝，在那我给你担保，补办国籍证明，你们就在雍王朝生活吧，那儿天气好，风景也好。”
听完陈掩瑜的话，孙潇没反应，孙坚拉着她跪下去，大叫一声恩公，陈掩瑜把他们俩扶起，说道：“一路上的饭食就交给你们了，还有我的衣服，做好这些，我才带你们走。”
“一定，一定。”，孙坚喜不自胜，孙潇反应过来也是一脸欢快。
“不要叫我恩公，叫我陈大哥就行了。”
吃完早饭，外面的雪小了些，陈掩瑜打开舱门向外眺望，银白覆满大地，天地连成一线，模糊了边界，静谧得化为一片虚无，空气没有了那种混浊不清的气息，反倒是神清气爽的空气迎面而来，外面虽然寒冷，但按耐不住孩童玩闹的天性，孙潇大叫一声跑了出去，好像个雪中精灵，笑声满天飞舞。
“恩公为什么要帮助我们呢。”，孙坚看着陈掩瑜说道，此时表情很严肃。
陈掩瑜不知道孙坚为什么这么问，想了片刻回答道：“因为缘分，你敲开我的门就是缘，帮助这件事很不好定义，对我而言是举手之劳，你这样想就可以了，心里也不要背负太多东西。”
“大哥，在你眼里很简单的事，对我和潇潇来说是很大的事，因为你给了我们一个希望，谢谢，我这人嘴笨，别的客套话不会说，你是我的恩人永远不变。”
陈掩瑜拍拍他的后脑勺，“小孩子。”
孙潇玩了会雪球，吆喝哥哥一起来玩，毕竟是第一场雪，孙坚笑着跑了出去。
陈掩瑜好像他们的父兄守护着他们，但眼中总有猴子在雪地里奔跑的姿态，留下一地爪痕，陈掩瑜伸手接了片雪，六边形的，很快化作一滴冰凉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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