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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生是敏感并且小气的妖,他的小气体现于对事情的掌握。
讨债是个技术活,不像泼妇骂街,告官打口水仗一样,话语要有理有据,强迫加威胁,让对方心甘情愿赔偿损失,古道原没官没国,丹宗虽是地主但无约束力,人因敬畏而拜服,丹宗很显然没有这种特性。
讨债有时候需要时间磨,和谈判差不多,鬼谷里陈掩瑜听过几次纵横之论,大抵为察看人心,当时过于沉迷武术和魂术,对辩论等少有涉及。
狂生没事时就往言宗那里跑,学习文字,因为要看懂医术得需要懂人言,他表现出极大的语言天赋,后来学的多了,有了经验,开始对异人言,部落语,各国方言进行研究。
其次,他懂谈判,尤其是和人,人或简单老实或老谋深算都有弱点,因为有弱点才有了被人攻破心防的可能。
谈判即战争,言语为尖矛重盾,条理内容为绳索,刺探心防,知道底线,追求更大利益,鬼谷某老头如是说道。
债务和人命挂上钩之后话题都变的沉重,放在那些儒生身上是一篇仁爱与生死的剖析感慨文章,冰冷的法家则要引经据典,证明事件合理性和赔偿。
忙碌一宿,上午有人送来刘叶的书信,信中简明扼要地把丹宗的事情做了描述,方平也打探到公冶普恒的住处,狂生思索做出一个令陈掩瑜吃惊的决定。
在鬼市与公冶普恒发生矛盾,其后被追杀,这之间肯定相关,即使没有直接证据,也需要去表示一下态度。
不过在此事做太多辩论,狂生认为利益可以让世仇消失,让爱人反目,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被刺杀这件事可以掀过去。
昨天在饮茶会上没有与公冶普恒有争论,就是有不成熟的想法,今日看到刘叶送来的情报,心里有了主意。
狂生换上一身灰服,勒紧束带,他看到镜子里的瘦弱白眉猴,爪趾在眉毛上一抹而过。
走出屋门,陈掩瑜正和风骑四人聊天。
“走吧。”
最显眼扬雄和方平走在背后,身材魁梧的他们像山,给人稳定之感,特别是穿了铠甲后更显勇武。
街道上,五人一猴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行人躲避。
公冶普恒在练习养生拳法,这是他的每日必修课,可以让他一天内保持良好的精力。
他看到有人进入院子,“少爷,门外有少爷故友请见。”
“故友?”,公冶普恒用毛巾擦着手道。
“是,有四人护卫,那人是个年轻人,面色平和,身旁还有个穿着灰衣的白眉黑猴。”
白眉黑猴,公冶普恒知道了对方是谁,是昨晚的狂生,他找上门来了。
公冶普辙找人刺杀他是知道的,没想到被他们打败,昨天狂生出尽风头,此时要是有什么威胁举动,一定会遭人干涉。
沉吟片刻道:“让他们静等,我去找大哥。”
公冶普恒没有私自做决定,刺客是他大哥派出去的,做这类事大哥比他擅长。
白石堆砌刻板的院墙,碧绿爬山虎状的藤蔓爬遍墙壁,空气里弥漫着植物的清新气味,而里面的楼屋若隐若现,看规模面积不小,能在少白峰找到这样的住处,不得不说公冶家有实力。
狂生与陈掩瑜并排玩味地看着护卫,嘴里还说着话,双方渊亭对峙,气氛紧张。
不管狂生来意如何,公冶家的护卫都得履行守护之责,尤其是公冶家护卫统领注意到对方护卫均是真身境武师时,戒备强度加大。
“听刘头说,公冶家也算是离国中等世家之一,虽然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来的不仅有药师,也就是我们遇到的公冶普恒,还有家主准继承人,公冶普辙。”
“公冶普辙这人很有手段。”
“你打算怎么做?”
“交友。”,狂生抽动鼻翼道。
公冶普辙在观察找茬的几人,流沙和公冶普恒站在他的背后。
昨天晚上没有直接动手,那现在来无非是索求赔偿。
废墟之行迫在眉睫,今日还有其他事情,断不能被这点小事打搅。
他定下注意开口道:“我们去看看,流沙留下。”
门轴晃动,两扇朱红大门吱嘎声中向里拉开,两兄弟越过门槛,护卫微躬行礼。
公冶普辙和公冶普恒面貌相似,眉毛很密,五官如刀削,穿的一身紫衣,紫的释义为自傲,神秘,压迫感。
这类人一般内心坚强执着,外表却是平和沉静,性格细腻而敏感,自信的同时又自负。
“在下公冶普辙,是这座府邸的主人,不知几位有何贵干?”
语气平淡,但隐隐有不怒自威的气势,公冶普恒出现在他的身后,狂生一眼就注意到他。
“谈不上谈不上。”,狂生笑着说道,“只是前两天有刺客攻击,损失惨重,他们说是公冶家派出去的人,巧的是之前和普恒二少发生矛盾,这让我很是费解,所以来问个明白。”
公冶普辙轻笑道:“公冶家是不会做这些事的,刺客想往公冶家泼脏水着实可恶,不知那歹人还在否,让护卫帮忙审查,定能得到更多消息。”
“哦,不巧啊,手下人没个轻重,把人弄死了,于是随便挖个坑给埋了,说起来,我也是个好妖啊。”
“还真是啊,善良的妖很少见。”
狂生羞赧一笑,说道,“周围的人越聚越多,还是进去说吧,顺便讨口酒水,外人不知道该说我是来找茬的了,别拂了公冶家的面子。”
公冶普辙看到四下疑惑的人群,遂让开大门道,“既然如此,请进门一叙。”
狂生理所当然迈出第一步,陈掩瑜随后跟上,显得陈掩瑜是他的家仆无疑。
狂生这步迈的很实,像熊吃了蜂蜜一样兴奋,在别人看来公冶普辙把他邀请进去,颇有狼入虎口之意,他却不以为然,公冶普辙要是把他拒之门外,则是心虚表现。
此时公冶普辙面色依旧,是礼节性的象征邀请,心中思绪不显于外。心机深沉代表想的多,顾虑多,这类人总是喜欢掩藏内心情绪,冰冷的面庞遮掩住内心的愤怒焦躁,热情的脸上掩饰暗地的鄙夷,这类人他见得多了。
但狂生最喜欢和有心机的人打交道,因为这类人总能在合适的时间地点做出合理的决定。
陈掩瑜的目光落到四周布置上,如果谈判破裂,杀出重围,需要对环境有所了解。
狂生和陈掩瑜有互补性格,狂生冷傲时,陈掩瑜温和,陈掩瑜偏激时,狂生冷静,狂生注重大局,陈掩瑜侧重细节。狂生性格多变,拥有多个面具,陈掩瑜有温和和暴躁两种对立性格。
后面大门缓缓关上,遮住了外界人探查的视线,公冶普辙不露痕迹地打量陈掩瑜,虽然刚才是狂生一直在说话,但陈掩瑜与狂生并排行走能说明很多问题。
公冶家的这座府邸崭新一片,转过照壁就是平整的白石板路,院内以简单的怪石绿木为主,偶有红花小草。
狂生偶然发现种在院中东南处的一簇菊花,在绿叶陪衬下显得更加娇媚,眼睛一亮,惊讶道,“紫嫣然!”,原本中州低山山坡和丘陵地才有的花,却出现在这里,他快步走了过去。
那花正拔蕊怒放,深紫厚花瓣细长,微向上翘起,花瓣末端呈球形弯曲。
没有花香,丛簇紫花独立于众花草之外,显得鹤立鸡群。
公冶普恒看着他的动作很是不解,紫嫣然花紫微黑,在中州虽被名士称为菊花精品,也并不少见。
狂生意欲何为。
公冶普辙看到狂生陶醉在菊花的娇媚中,没有离开的念头,于是说道:“要是喜欢的话,走的时候移上几颗。”
“不了不了,这花已经失去花魂,看之可惜,要之无用。”,狂生起身,抚平衣袂道。
“可惜,无用,何解?”
狂生朗声道:“此菊原先产自山地,适应中州水土,花开时香气扑鼻,深山釆兰人正是被它的香味吸引,才发现这山野菊花的不凡。”
“可,移至此地,花魂已失,花香不在,本性已改,要之无用。”
公冶普辙不解狂生的意思,既然是讨债自然要把事情说清,在这里评花论理做甚,拖延时间,还是有别的想法。
“公子原为离国世家家主长子,来此所图定不是小事,但这花也是来自中州……”
公冶普辙看到文人墨客般背手侃侃奇谈的狂生,有种看小丑讲述国家大事的趣味,狂生以花比公冶家所为何事,能得到只是过嘴瘾,他不信,脸上笑道,“公冶家是公冶家,是人,花不适应气候,人却不一定。”
“我们做出花不适应古道原水土的前提在于此花的现状,如今我们已经看到结果,故而得到结论,是由果推的因。”
“那说的也是花,人因为其适应力所以称人,又不是花草虫鱼等物。”
狂生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好像要从他身上发现什么,白眉微动,随即笑道:“花花草草可没有那么多欲望,比如说,因为愤怒刺杀他人,而未死的他人可能会成为某些计划的阻碍者。”
“这才对嘛,转了那么大圈,终于到正题了,你想做什么,你来此不是简单的讨债。”,公冶普辙淡淡道。
“是否派出杀手这是无解问题,说千遍万遍都是一样,所以我问的不是这个,换个角度来看,我们并没有多少对立,最初和令弟发生矛盾也不过是小事。”
“那你想说什么?”,狂生的话吸引了公冶普辙的兴趣,他发现狂生不是普通的妖。
狂生眼睛眨眨,单刀直入道,“公冶家想要什么?”
不合理!
狂生说的话很有意思,他把自己站在和对方同一高度,并且吃定公冶家有所为,他的目的是什么,公冶普辙没有搞清楚,这种自信来源何处,他也很好奇,不过疑问和好奇都没有直接表现在脸上,正如狂生推测的那样,他习惯掩藏自身的情绪。
“你是在开玩笑吗?”
“你不了解的我了解,你不能明面做的我可以背地去做,本来没矛盾,把矛盾解决,自然可以互利共处。”,狂生近身低语,话语如同他的靠近逼入公冶普辙的内心。
“你是个有趣的妖。”
“有趣但不知事,矛盾如何解决,有什么利益纠葛,首次见面又谈何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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