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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针丢在草地上,上面乌黑一片,沾染银针的草茎发黑枯萎。
狂生站起身,体表的浮肿消失,在毛发的遮掩下并没有多少异常。
猴毛较稀的脸部有些红点,那是蛊毒对皮肤的直接损伤,需要逐步调理。
陈掩瑜没有帮助,只是帮狂生拿着衣服,呆呆地看着狂生独自施针,拔针,没有干涉。
顾柟看到狂生狂热地用针法抑制毒对身体的伤害,刚才他一直在计算,将狂生的身体状况以及体内的妖力考虑在内,蛊毒对内脏的腐蚀是最为强烈。
没想到狂生会自身为战场,他像个将领,银针为武器,控制自己的兵力将蛊毒隔开,然后逐个歼灭。
“这应该是你最后的手段了吧。”
狂生说话还有些不利索,嘴里带出一股血味,虽然将蛊毒逼出,但也造成了内腑出血。
狂生拿过一小碗,放在胸前,右手握住刀把,猛的一拔,他发出了一声闷哼,有黑红色血液射出,迅速被碗接住。
随后,狂生手指在伤口侧面揉按数下,血液才停。
“不玩什么花样了,这就是我的下一招,我的血,还有蛊毒残留哦。”,狂生道。
周围传来低呼,虽然这是药斗,但实际上是毒斗,因为毒药混合,毒性会加深,药师的身体会承受不住,所以药斗一般只有数个回合。
狂生第一手悄然下毒,第二手是混毒,第三招也是混毒,毒性应该一次比一次猛,第二手的春毒虽然不雅,但也很剧烈。
顾柟脸色有些难堪,没想到狂生会以这种方式解毒,看着狂生停留在半空的手臂,碗中晃动的毒血,他嘴角苦涩。
身体还有不少毒药残留,如果在配上狂生的毒血,产生的新式混毒到底有什么效果自己实在不清楚。
这样的毒性自己计算不出来,也想不到应对措施,自己没有底。
他发觉自己的手有些僵硬,是拿,还是认输?
他深呼出一口气,“我认输!”,涨红的脸上憋出这三个字。
不过他继而接着道,“我认同你的医术,但不认可你的身份!”
“那与我何干?”,狂生反问道,“我就是我,名狂生,身份为妖,我又不需要证明什么。”
话罢,他将地上散落的银针拾起,缠上白布。
顾柟不知该说些什么。
韩灿上前圆场说道:“哈哈,两位的药斗让我等大开眼界,现在胜负已分,几位请就坐吧。”
“两位施毒下毒各有千秋,不愧是药界翘楚啊,等会我一定要敬两位几杯!”
狂生将衣服一件件穿上,地上的黑布已经被陈掩瑜卷回收起。
顾柟告了退,说要回去。
韩灿也不阻拦,这时候顾柟不好意思留下,他也不要人带路,别人就眼看着他落寞地离开白石宫,拐过月门不见。
长案上热茶已凉。
韩灿唤来小役倒酒,送茶,添加糕点。
不过经过刚才的药斗,众人也没了多少饮茶兴致。
唾沫四溅地热烈讨论消失,喝茶的喝茶,间或窃窃私语,场面出现诡异的安静。
韩灿注意到这股现象,苦笑不语。
开始和孙吉甫等医师小声交谈,说话间,其他人也放开嗓子,继续讨论。
安蔚然一直盯着狂生在看,也不管是否合适,她很好奇狂生刚才的手段,蛊毒一向以难解著称,狂生的手段就像大汉使着绣花针,稳定有力,没有想象中的大开大合,简单用银针逼出蛊毒,这超出她的见识。
狂生一口口喝着茶,之后起身告辞,陈掩瑜陪着他离开。
对于狂生来说,这次饮茶会已经够了。
他走后,饮茶会更加热闹,敬酒不停。
路上,灯光将石路照的的通明,风骑的黑色影子被拉的老长,这片多为住处,晚上没有多少人,沉重的脚步声打破周围寂静。
“你没事吧?”,陈掩瑜问道。
深夜的空气微寒,不知不觉已经早秋了。
狂生笑着,白眉挑动,“回去吐几口血就行了,是不是很简单。”
“你为什么选择和他药斗?”
狂生转过身道,“我是妖,即使和你并肩走在一起我也是妖,我的血液燃烧着妖祖的血,虽然你们帮我遮挡了很多人异样的目光,但事实,不可改变。”
“像顾柟那样的人不是少数,仇视妖族,把妖族当做畜生,这些人的想法根本改变不了。”
狂生看着陈掩瑜清秀的面孔,光芒下,陈掩瑜那张脸沾染上阴影。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们一样。”
百里插话道:“我见到和人交好的妖,北原没有歧视妖族的风俗。”
陈掩瑜道:“是历史和现实的混淆,让他们失去了真实认知,他们会想开的。”
“妖又如何,人又如何,还记得我们俩小时候吗,在生存方面,大家是相同的,我不愤怒,反而看不起这些人,白痴,这些人道貌岸然,人云亦云,他们很没有见识。”
“不说这么沉默的话题了好吗?”
“历史原因我们不深究,我们看现在。”,狂生笑道,“说说今晚,我和他药斗并不是意外,不使手段将他人震住,我就会被人赶出来,有时候就是这么现实。”
“尊严是自己赢回来的,不对,是打回来的,拳头就是理,欺软怕硬永远是人族的通病。”
狂生脊背挺起,脑袋仰着,继续向前走,陈掩瑜与他并肩而行。
“回到住处,我还要清理残毒,帮我看门。”
陈掩瑜点点头。
……
韩灿看着最后一批人离开,脸上的笑容有些僵持,白石宫静悄悄一片,独留下散乱的杯盏和混杂气味。
已有小厮正在收拾,他避开那些人,转了数圈,离开白石宫花园,走进一处庭院,他让身边小童停下,自己走了进去,庭院里有处木屋,门缝里隐有灯火闪烁。
他停身说道:“弟子韩灿请见师傅。”
“嗯。”,低沉的声音传出,得到准许后他推门走了进去。
正堂最显眼的是具紫金铜炉,底下炉火正旺,有药草清香迎面。
他转向侧屋窗前,上前数步,对端坐的那人行礼道。
“宴会结束,人已经送走。”
碎晶灯稳定的光亮下,罗乙树正握着棋谱下棋,执的是白子,目前已经是第三十手。
“情况怎么样?”
韩灿说道:“其中出现意外,那只妖和顾柟药斗,猴妖获胜,之后废墟的事我就简单说些,告诉他们齐老推测的废墟出世的日子。”
罗乙树沉声道:“哦,那他们有何看法?”
“老辈面色不动,知道时间地点就没有细问,在其他人的追问下,我将齐老所说的废墟情况告诉他们。并和他们约定好时间,十月二十三,到时候我们乘舟统一带他们过去,他们没有异议,话语间只是对消息来源有些好奇。”
“还有,他们想到藏书阁一观。”
罗乙树思索着棋局道:“不出所料,到时候把藏书阁二层楼开放,事情交给你来负责。”
“秋白有自己的事,雨琪领人在监察樊门,这些医师的安排交给你了。”
“弟子领命,不过弟子有一事不明?”韩灿低语道。
“说!”
“这次废墟为何要提防樊门,樊门也是古道原上有名的咒术门派,与之结交不比邀请那些药师要好吗?废墟之行不一定会有多少收获,这件事上把他们排除在外,会招致许多的阻扰。”
“人的渴望是逼出来的,只有掩着藏着别人才会注意到,明面上樊门立足古道原多年,有一定的底蕴,但丹宗要是想把这里作为后花园,必须除掉樊门!”
韩灿面露惊容,他听到的消息远远超过他的预计,他没有想到罗艺树的野心会那么大。
“也该对你说了,樊门越是有名别人就看的越清,药师救死扶伤,结交广泛,受惠人数极多,更别说这些名医名师,他们身后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死一个就会有十人百人找上门来,这些药师就是我们送给樊门的礼物。”
“废墟进不去,他们只有打劫药师,会把他们置于药师的对立面,如果中间在死去一些人,矛盾闹大,事情就更好了。”
“他们能吃的下,对我们就越有利。”
“只有把他们撑住走不动路,药师的复仇者才会寻上来,把刀对准他们的腹部。”
“古道原上无樊门,中州境内无药师,这就是我们的目的。”
“这就是丹宗的局!”
啪,棋子落下,黑棋已至困局,罗乙树站起身。
“秋白负责的是异人事宜吧?”,韩灿苦涩道,“异人受到重创,龟缩在白山,后续手段下异人将十不存三,樊门也在毂笼之中,古道原只剩下无威胁的青藤商会。可是宗门这样做好吗?死伤如此之多,实在不是丹宗的立宗之理啊。”
“你认为丹宗需要的是什么?”
“弟子认为,丹宗需要的不是领地药材,被几丈红尘蒙蔽眼睛,这是丹宗的错误。”
“你是在说我错?”
“弟子不敢,只是,丹宗门下以救世人,求长生自持,为何要陷入争权掠夺之中,这,不是丹宗的道……”
“开始之时,你就表示反对,我没有怪你,让你负责药师的联谊事项,我指出路,你们只需要去做就行,这一点秋白就做的很好。”
他停顿会,看着韩灿漠然道:“除了你,还有谁这样想?”
“很多长老也不认同。”
“回头我会让他们闭口闭关,事情到了这关头,不允许有意外,你们懂什么?”,罗乙树冷漠道。
韩灿静默不语,头埋得很低,那股丹药清香也变得稀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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