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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看他说话的样子不像开玩笑，其实也挺心动的，不过今天碰到一件奇葩的事，还不知道福祸如何，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老鬼九以为他会满心欢喜的拜自己为师傅，哪知他沉吟不决。
“怎么了，看不上我的本事？”
楚留香忙不迭的连道三个不字。“换作平时，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拜你为师，且不说你有过人的本领，光是这一辈子的见识，已经够我揣摩一生了。”
“呵呵，小子挺会说话。”老鬼九嘿嘿暗笑，平心而论，自己差不多是一部活百科，知道的事儿的确比常人要多得多。
楚留香叹息道：“我目前遇到一件事儿，还不知道会不会惹上麻烦。我怕做你的徒弟，又没机会跟着你学本事，白白辜负你的期望，这是何等可惜，还不如别提这事，咱们萍水相逢，聊得来就已经很满足了，您说对不对？”
老鬼九哈哈大笑道：“好你个小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胸襟，老夫若能将一身所学悉数尽教与你，不枉人间来一场。”
楚留香苦笑道：“您别看我名字取得跟古龙小说中的香帅一般拉风，其实我就是个土包子，没钱没好工作，大学毕业还靠着老乡的关系，在工地上搬砖和水泥。老头子从小教育我，凡事随心，只要别昧了良心，怎么都成。”
老鬼九赞许的点点头道：“名将美人，帝王英雄总归黄土一坯，人活得悠游自在确实比什么都强。你且说说到底惹上什么事。”
楚留香便一五一十的将下午发生的事说与他知，老鬼九听了他的陈述和剖析，倒也有几分顾虑。他逍遥已久，自然不便处理世物，况且他早已发过毒誓，不与任何人动手。他对楚留香道：“可能你会遇到一些麻烦，我本来十天之后就离开这里，继续云游去了。不过你若愿意拜我为师，我就多留三个月，教你本事，以后任你天大地大，我也可以安心了。”
楚留香点点头道：“既然你老人家这么看得起我，那我再拒绝就寒你心了。我没有拜过师傅，不知礼数如何？”
老鬼九颔首道：“我当时拜黄飞鸿为师的时候，就是跪下敬茶，黄老师还给我封了个红包。老规矩吧，你去外面井里打些水来，权当作酒就行了。”
楚留香道好，便提着一只不知年岁的木桶，废了点周折，提了桶井水进来。一切依了礼数，楚留香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一慕，他端着只半阙的破碗，舀了些清水，跪着就把师给拜了。红包自然是没有的，不过老鬼九取下脖子上的锁片递给他道：“徒弟，师傅本身不是缺钱的主只因活得太久，早些年的积蓄花的七七八八，现在其实跟乞丐性质差不多了，你也别嫌寒掺，这只铜片跟了我一百多年，你拿去做个纪念。”
楚留香双手接过，捧在掌中，心里顿时有泰山之中。他道：“师傅，是否有门规之类的要讲讲？”
老鬼九笑道：“我相信我的眼睛，信得过你的为人，否则我哪里敢收你为徒弟。就按你父亲的话去做人吧，不昧良心就行。”
“嗯，明白。”
老鬼九年老得徒弟，心里忽然涌起一种眷念之感。人往往在孤独无依的时候，最容易因为一点点的温情而感动。老鬼九的情人秦香君死于乱世，二人并未结合，他也立誓不娶，飘零半世，终于从秦家后人的空中打听到香君埋骨之处，就抱着这么点愿望，他徒步从越南边境，如同苦行僧般熬到这里，白天他躺着的地方，在很多年前，正是秦家绣楼。生不能同眠，这样也算是爱得深切了。
“徒弟，说来也怪不好意思的，我除了正儿八经的武功之外，还有很多歪门邪道的玩意，当年琢磨这些，确实耗费了我不少光阴，我若是不教给你，心里特别难受，你说怎么办？”
楚留香道：“没事，既然是苦心孤诣的东西，失传可惜。况且技无善恶，唯人心有别，您老说是不？”
“好徒弟，你这话可说道我心坎上去了。我先教你学武，刀枪剑棍十八般兵器很简单，学武首先要明白武功是一门玄之又玄的学问，没有尽头，永远没有，你知道吗？”
楚留香点点头道：“如同是道，玄微不可尽道。道可道，非常道也。”
“哈哈，真是一点就透，要是早些年遇到你，就好了，不过你有这等天分，现在也来得及，不过得浪费老人家一点功力了。”话音刚落，楚留香身子一轻，头脚颠倒过来，“眼观鼻，鼻观心，不要胡思乱想。”
“嗯，嗯。”楚留香的脑袋开始充血，脖子慢慢胀大。老鬼九不愧是宗师圣手，竟然独辟蹊径，以逆行之法，打通楚留香的经脉。
脸被涨的通红的娃，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从足底涌入一股灼热的气流，顺着双腿一直往上窜，原本是气在血之先，既然血液开始倒逆，从脚板心施展内力，却是最好不过得了。
麻麻痒痒，热热乎乎，酸酸胀胀，偶尔还有会触电般的痉挛，楚留香可是个能捱的娃，师傅说了眼观鼻，鼻观心，他心里就只记得这句，再也不想其它了。他做人就是如此，别人叫他干嘛，只要不是干坏事，他都会很卖力的去弄，在工地上的时候，工头不叫休息，他可以顶着烈日一直干到太阳下山。
楚留香开始觉得意识有些模糊，渐渐的昏睡过去，这种体验，是他前所未有的。不知过了多久，月亮已经高高挂起，他睁开眼睛，看见蜡烛快要烧尽了。老鬼九蜷缩着身子，睡在木板上，微微打着酣。
楚留香站起身子，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他哪里知道，老鬼九不但耗费二十年的真纯之气，将他体质彻彻底底的改变了，还在他体内注了将近三十年的功力。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胳膊上密密麻麻的布着一层黑灰色的东西，散发出难闻的气味，不仅如此，好像肚子上，大腿上，甚至全身都有这样的东西，他被吓得喊出声来。
老鬼九冷不防被他惊醒，有些郁闷的道：“怕什么，我已经令你脱胎换骨，那些都是你体内的污秽，你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就行了。”
楚留香朝他望了一眼，发现他的脑袋上竟然冒出许多白发，现在是黑白夹杂，令人有些伤感。这他可是明白的，《天龙八部》他可是读过的，无崖子将内力转移到虚竹身上后，头发就全白了，原本细腻的肌肤，一会功夫就苍老的像松树皮。他是个细心人，也留意到老鬼九露出的半张脸上，果然增加了一些褶子，须臾间仿佛老了十多岁一般。
“那好吧，师傅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家洗澡睡觉了，明天去下百荷路办点事，如果顺利的话，晚上来见你。”说完，他从兜里将白天取出的两千块钱放在老鬼九的身边。
老鬼九从袖子中掏出一张泛黄的小册子，递给他道：“最后一页这是我融合多门心法，创造的一种锻炼内息的方法，我自己也没试过，你小心尝试。前面的都是存世的各种心法，我花费了不少心血才弄来，只要有时间，你就多练习练习。”
“嗯，我会的，师傅早点休息，我走了。”
楚留香出了土屋，抬头见月已中天，漫天的星星将天空点缀的瑰丽堂皇，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好好的数过星星了。大熊座的斗柄依旧闪烁的迷人的光辉，可楚留香的心里，已经失去儿时的狂热。此时得他觉得身子轻巧灵便，走路一点都不费劲，出了阵，过了没多久就回到大路上，三三两两喝的酩酊大醉的男女们，相互搀扶着在街道上干嚎呕吐，粉红色的光亮从洗脚城的玻璃透出几分暧昧，偶尔过往的车辆发出的鸣笛声，显得那般让人讨厌。
夜，总是那么的包容和慈祥，像伟大的母亲，原谅着无知孩儿们的无端放肆。楚留香一身污秽黏糊，若是在白天出现，又不知会有多少鄙夷的目光朝他投来！
回道地下室，房间里的烟气还未散尽，桌上键盘上多了些烟灰和瓜子壳。楚留香苦笑的收拾一番，然后去痛快的洗了个澡。往常的这个时刻，他应该在梦里和某位神秘的女郎幽会良久，而此时他却睡意全无。
灯光下，他惊奇的看着自己的肌肤，竟然散发着晶莹的色彩，还未来得及擦开的水滴像珍珠一样嵌在身上，若不是双手上的老茧和血泡儿尤然还在，他几乎对自己有些陌生起来。
镜子中的那张脸，那双眼睛，都变得极其的令人喜爱。他原本就是个清秀的小伙，是生活掩饰了他的风采。
他翻出那本小册子，从第一页慢慢开始看起，不知不觉得就发现了其中的乐趣。心思意念不由自主的顺着文字的引领，血液好像慢慢热了起来。
楚留香记忆力不错，看完之后基本上也就能背下了。他合上册子，盘膝坐在床上，缓缓闭上双眼，心神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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