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女频频道 > 远离开始 >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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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就在母亲那个人为言末子的那个哭声而欣喜的时候,言末子突然停止了哭声。言末子的这种的作为就让母亲那个人以一种更大的专注去关注那个倒下去的人。这时候,母亲那个人还不知道倒下去的这个人就是言末子的父亲,更不知道言末子的那个哭是为了这样的一个倒下而产生的。在场的所有的男人的坚挺都像是言末子的父亲倒下去一样集体倒伏了下来。就连已经是很好地进入了性工作状态的大宋的那杆东西也从大巫的大腿根儿的那个地方,跌落到他自己大腿根儿的那个地方,正式退出了性工作状态。

  男人女人们都朝了言末子的父亲倒下去的那个地方拥过去。最先跑到言末子的父亲身边的董一刀,试了言末子的父亲的呼吸,赶上来的三刀试了他左手的脉搏,二刀试了他右手的脉搏。这时候言末子父亲的右手上还抓着一本书,就是《远离开始》这样一本书。三刀思想着将他手上的书拿下来,交给已经是跪在了旁边的言末子的母亲。他拿一拿的没有拿动这本书,言末子的母亲明白二刀的用意,就帮助了二刀来拿这本书,很慌乱的她只是抓了书的封面,她就使开了力气拿,她一用力的,就将封面的开始两个字撕了下来,这时候封面上只留下了远离两个字。一刀二刀三刀站起来身子,他们远远地离开了言末子的父亲,人们都远远地离开了言末子的父亲,看了一刀二刀和三刀。三颗头共同就摇了三摇,全场的头都跟随了这三颗头摇了三摇。只有言末子的头没有摇,言末子看了所有摇晃了的头,就咯咯地乐开了。言末子乐的同时,母亲那个人再一次地单腿跪下来,她抱了言末子,亲吻了言末子的还在乐着的嘴说,他死了。言末子就又乐了,也许他这时候还不知道死对于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也许他已经明白了死亡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才那样的乐的。

  2

  按照那个时代的习俗,已经是死去了的人就不做三天五天的停尸,像是我们这个时候一样,通知亲朋好友来吊唁,送花圈挽联挽幛。大家来随礼,按了职务与级别,局长随一百元人民币,科长随五十元人民币,一般人员随二十元人民币,关系好的随二百元三百元四百元甚至更多的人民币。随得起随不起只要是接到了死亡通知就得随,大家都是这样,表达的方式很单纯也很固定。言末子的那个时候不是这样,大家不随礼。人们都是很自愿也很自觉地来,那时候人们把帮助别人作为一种应该,也作为一种享受,特别是帮助死了的人,帮助这个人到达最终的目的,更是那时候的人们的一种享受。

  言末子的九十八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代以前的一位祖,也是晒着我们这个时代的太阳,风大的时候也能够吹乱了他的头发。不过他的这一位祖很少经历太阳与风,他的生活有更好的保证。言末子曾经用过几年的时间,专心地研究过他的这一位祖的生活,他感觉着这时候的生活也很有意思。他的祖有三个字的名字,最后一个字叫喊。喊是一个译音,不是那个名字的确切的字。喊在一个城市里,这个城市紧傍了京杭大运河,这一条河始凿于公元前五世纪的春秋末期,后经过了七世纪的隋朝和十三世纪的元朝的再扩展,全长一千七百九十四公里的河,曲曲弯弯地经过这个城市,并将这个城市抱在了怀里。河在抱了城市的同时,也抱了喊这个人。这个人每天都很忙碌,言末子的那个时候不明白我们这个时候的人为什么这样的忙,像是不要家了,不要妻子儿女了,不要装满了妻子的等待也装满了他父亲的和儿子的等待的说不上宽敞也说不上狭窄的房子了。从家里出来就钻到了车里,从车里出来就钻到了办公的室里。我们这个时候说他是在办公,言末子的那个时候不说他这是办公,说是挣什么。办公的喊这时候真就是挣到了什么,他是这个城市的很大的一个官,如果不是北大院的一个官和南大院的一个官管理着他,喊就没有人管他了。事实上管理他的那两个人也不怎么管理他,只是有些该办的公要与他商量,需要他说我同意或者是举起他的手来表示他的同意,他的手举不举很重要,他的办公好像也就是举他的手或不举他的手,简单地做就说我同意或说不同意。不同意也说同意,同意也说不同意,逆了心不违了心不过是为了表示一个态度。一张嘴一举手的事情,却是那样的忙碌。言末子想:那样的手或是那样的嘴如果让他使用,他就不会那样的忙碌,他就会腾出一定的时间来陪他的妻子逛商店,尽管这个时候的言末子还没有妻子。我们这个时候的女人们都很爱逛那样的地方,且是一进去就不愿意出来,陪逛的男人一般都会被女人拖得很累很烦,尤其是夜里再与女人行过那种的事情,付出过很多的精力与体力。或是腾出一定的时间陪妻子上床,言末子细心地寻找过他的这位祖在床上的作为,言末子没有找见祖在床上有作为的事。有一次祖很晚了才回到家来上了床,先是冲了他的妻睡,不久的就翻了一个身背了他的妻睡。再一次喊又是这个样子。再一次喊还是这个样子。醒来了以后出了房子,上了车子。太阳就很难晒到他,这时候有多好的太阳。风也很难吹到他,这时候有多好的风。言末子的那个时候想要这样的太阳没有,想要这样的风也没有,那时候的太阳很老,风也很老了。或者是腾出来一定的时间到那样的地方去泡一泡妞儿,言末子知道这个时候那样的地方很多,桑拿洗浴干洗按摩歌厅舞厅发廊酒吧茶屋大饭店小饭店路边的饭店都有这样的妞儿。喊的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喊与那个人都承认他们是好朋友的一个人,就开了桑拿也开了舞厅大饭店小饭店路边的饭店带了加油站,各样的楼厅店站也都配了那样的妞儿,全城这样的妞儿都等待着挣你的你挣来的钱或钱以外的什么。像喊这样的人物到了这样的地方,也不用掏个人腰包的钱,有人愿意掏这样的钱为喊埋单。喊不愿去这样的地方,喊害怕撞见熟悉的人。你怕撞见当地的人,到外地去也行,从这一个州到那一个州,从这一个城到那一个城,城城都很方便。言末子想你可以放下那一种的忙,来忙忙这一样的事情。言末子不知道这个时候有纪律检查委员会这样的机构,这样的机构不可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心里明白就得了的事。喊一味地忙他的权力的事也应该是可以理解的,这就是我们这个时候的人,你天天的忙权力没有人说你不好,你忙权力以外的东西,很多的人会不理解你,会说你不好,起码说你是不务正业。这样也符合我们这个时代,有权力的人最忙。

  就在这一年,也就是公元二十一世纪初的这一年,喊被通知从那个位置上下来。接替他的是曾经做过他的秘书的一个人,这个人也有三个字的名字,我们也不叫全了他,因为这个人还在那个权力的岗位上,说明白了他就容易惹出来权力的不开心,权力不开心了就有可能运用权力制造权力管辖范围之内的不开心,就在我们周围因为文字出了麻烦的人也不少。在这里只说他的最后一个字叫唤,唤是他的名字最后那个字的一个译音,不是他的名字最后那个字的真实的字。唤完全接替了喊,喊权力着的时候使用的司机与汽车,秘书与文件的批阅,很大的办公室和办公室内的办公桌椅,特别是那把刚刚为他更换了的沙发转椅,还没有被他的屁股坐热,就不让他再坐了。他家的二层的小楼,要不是当年他的妻子坚持着参加了房改,怕是这一次也会被唤替换了进来。唤没有替换他的住房,房管的人专为唤紧挨了他的家安排了住房。唤的这套住房与喊的房连体,中间只隔一道墙,也是一座二层的小楼。楼下有一个不是很大的院子,院子被铸铁的欧式的花格子隔开,喊家院里的蔷薇爬到了现在已经是唤家的院里。唤家的樱桃也搭到了喊家的院子里来。直到唤搬家的这一天,喊的妻还坚持着要剪了唤家院子里搭过来的樱桃的树冠,喊阻止了他的妻说,我不同意。这一句话他说得很熟练,也很坚决,就像是对了他的北院的那个领导和南院的那个领导表示态度。他的妻说你不同意为什么不同意,往下她没有再说下去,他的妻那时候就想说,都是因为你说不同意说得太多的缘故,才被罢了官,现在你回到家来还说这句话。

  喊的父亲看得出来儿子的心情,就也随了儿子郁闷了心,心很难受就不再看儿子,回到了自己的那个房子里去。这个时候唤家的那边正兴致勃勃地安排着新家。

  3

  唤的家安排好了的时候,就接了他的父亲。

  唤的父亲被一群人簇拥着,就像是喊当年搬家的时候接他的父亲一样的热火,那时候喊的父亲也是被一群人这样地维护着,热情出满怀的欢喜,他一走进这一座小楼的时候,跌了一个跤。事后谁也说不清楚那个跤是怎样跌成的。那样多的一群人,伸出了那么多条的胳膊搀扶了他,应该是很稳妥的,不应该就让他倒在了客厅的中央,中央的那个地方有一个大理石拼装的图案,很抽象的表现,像是朱雀像是青龙像是玄武像是白虎,又不像是朱雀不像是青龙不像是玄武不像是白虎,四像四不像的抽象,设计的人员解释说这个图案表示吉祥。喊的父亲就倒在了吉祥上,且是一倒下去就没有再起来的意思。喊这时候才感到了伸出来的那许多条的胳膊都没有用,那是一种虚假,是对于权力的一种应付。喊大喊了这些条胳膊废物,这些条胳膊就默默地垂下来听了喊的喊叫,真就像是废物了一样。

  医生诊断说喊的父亲是因了兴奋的原因,突发脑溢血。经过了抢救他活了过来。

  唤的父亲这时候也像是那一年喊的父亲一样,也是被一条条的胳膊稳妥到了客厅中央的那个地方,也是出人意外地倒在了那样的一种图案上,那样的图案也是代表了吉祥。唤没有顾上发现和训斥那些条胳膊,而是大声地呼唤了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就再也没有听见他的呼唤。全城的人都知道唤的父亲死了。唤的父亲也是因了兴奋的原因,突发了脑溢血,很大的面积,不像是喊的父亲那年刚搬来的时候,还留下了一个抢救他的机会。唤的父亲死的时候嘴角上还挂了微笑,直到人们与遗体告别的时候,那样的微笑还在他的那个地方挂着。他的那个微笑是在火化他的时候被火烧去的。喊隔着墙就听见了唤的父亲死去了,他和他的妻过到唤的家里看望了唤和他的死去的父亲,这时候唤的死去的父亲还没有穿好衣服,冷棺也还没有拉来,他父亲的身子还压迫在那个吉祥的图案上。

  从唤的家里出来的时候,喊的心情就好了一些,他妻子的心情也好了一些。一出了门他的妻就对了他说,人有什么意思,说死就死了,且是死了以后就再也回不到这个世界上来了。喊说是,这个世界上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了。喊打了一个喝哎声,也流露出他妻子那样的笑容。言末子仔细地研究过喊的这一个笑容,他将这样一个笑容切割成一块一块的,再将这一块一块的笑容反复地拼接,最终地也没有找出这笑容的意义。言末子想,这大概是人类的最复杂的一个笑。他想他的祖先是有了不起的情感的,能够表达出让人弄不明白的表达。喊将这样的笑容一直保持到他的家里,这是他被接替职务以来第一个笑容,他要把这个笑容送给他的父亲,他还记得就在唤的父亲死之前的那个时候,他的郁闷的心也影响了父亲的心。他是带着这个笑容走进他父亲的房间的,这时候他的父亲就趴在窗台上,像是透过的窗子向外看了什么。喊喊了他的父亲没有喊应,喊就再喊了他的父亲还是没有喊应。他的父亲就在唤的父亲死去的时候也死去了。

  一个刚上台领导的父亲和一个刚下台的领导的父亲同时死去了,这个城的人在传递唤的父亲死去了的消息的同时,也传递了喊的父亲死去了的消息。

  4

  喊的悲痛就在他发现了父亲死的那一刻开始积累,加上了他被罢官的那一份伤心,就让他沉默的程度一层加了一层。妻子与他商量要不要设帐房。他说不要设帐房,不要收礼,领导干部不要发死爹的财。妻说现在你已经不是领导干部了,爹死了收礼也正常了,况且你过去也给别人随过礼。喊说随什么礼?我走到领导的岗位上就没有给谁随过礼。喊想在职的时候,下边的人死了爹死了娘,他到一到场就足够了,谁家还需要这样的身份随礼。没随过礼,喊只记得北大院的他的那位领导的母亲去世的时候,他随了礼,钱也不是他出的,是他的那个开饭店开舞厅也开加油站的他的朋友出的。朋友他出了多少钱没有告诉他,只是到了后来他与那位领导参加中心组学习休息的时候,那位领导埋怨了他说,你搞什么搞?埋怨了五个字领导压抑了领导的高兴。喊看出了领导的压抑,也看出了领导的被压抑了领导的高兴。这时候喊也压抑了高兴,喊在他的为数很少的领导面前很少过分。北大院的领导有十分的高兴,他也就是陪七分的高兴,南大院的领导有八分的高兴,他也就是陪五分的高兴。他也是领导,领导陪了他的领导高兴的时候,也有个讲究。

  东院里一直很安静,没有听到很悲痛的哭声,只是唤的妻哭出过声音来,只几声的,那样的几个哭声传达到西院的喊家的这一边来,喊的一家人也没有能够听出那是真的哭还是哭着玩的,要不是喊亲眼见了唤的父亲确切地死了,他就一定会认为那哭声是哭着玩的。喊的妻说那哭声,怎么这样的哭法,没练过哭吗?喊用一种很正经的眼光看了他的妻一眼,他的妻就没再说什么。这时候最里边的那间屋的门口上贴上了一张白纸,白纸上写了“帐房”两个字。这就说明喊同意了他的妻的意见。

  喊家的这边不断地有人来吊唁,来的人先向死去的人四鞠躬,而后就钻到帐房里去随礼。谁随的礼就被明确地记录在礼帐上。喊清楚地看见开舞厅开饭店也开加油站的他的朋友那个人来了,朋友那个人也向喊的父亲履行了那样的程序,也到帐房随了礼。朋友那个人到领导家吊唁是不进帐房的,都是跟领导私下里交待,据他说是不愿意给领导添麻烦,朋友那个人在来喊家以前,是先到了唤家。在唤家他就是这样做的,就没有去帐房,唤家也没有设帐房,他就是跟唤的妻子个别交待的。交待得唤的妻子直跟他说,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朋友这个人这时候就抓了唤的妻子的手,将他的个别交待就交在她的手上。唤的妻子这时候就感觉着手上有了一定的分量。唤的妻子应酬的人也多,朋友那个人也不好太长时间地占据着她,就惶惶地抽出了身来到了喊家。

  喊埋葬了他的父亲,管帐的人与喊汇报管帐的事,他说合计收礼金一万三千三百二十元,其中亲戚随礼六千七百元,各单位随礼六千六百二十元。喊说行了,你辛苦了。管帐的人就将帐和剩余的钱交在了喊和他的妻面前。管帐的人走去了以后,喊的妻对了喊说,世态炎凉。喊说你说得对,就是世态炎凉。喊就端过来礼帐,他要看一看朋友那个人随了多少礼,礼帐上记录朋友那个人随礼二百元。喊对他的妻说,让他们把这二百元给他退回去,从今后不再与他是朋友。他的妻说应该这样。他再查看了那二十元是谁随的,是机关的看后门的谈老人随的。喊说把谈老人的钱也退回去,从今后与他是真正的朋友。后来的日子,喊自己到谈老人的家里去退钱,这一天正好赶上谈老人的老伴儿去世,他没有接到谈老人老伴儿的死亡通知,像谈老人这样的人,家里死了人是不会轻易就通知上层的人的,他们有他们的自知之明。谈老人没有想到喊就来了,后来他一直都在打听是谁通知了喊这样级别的领导,没有人知道是谁通知了喊,没有人通知喊怎么会来吊唁了呢?谈老人后来在看那个后门的时候,一直都盼望着喊能够走一走那个后门,喊在职的时候是经常地走那个后门的,特别是有了上访的人员堵了前门,他一定要走这个后门的。这时候谈老人一见喊来了,就大喊道,老伴儿,领导也看你来了。喊握了谈老人的手,他想对谈老人说不要再叫我领导了,我是你的朋友。只是他没有说出那样的话来,当他面对了那一份真诚的时候,他的嘴再也不像是在台上讲话的时候那么好用了。喊本意是来退那二十元钱的,喊知道那二十元钱对于谈老人来说有用。就在喊在台上的时候,办公室的人向他反映说谈老人家中困难,老伴儿一直病着,要不要给他增加二十元钱。喊没有同意,喊不同意不是因为谈老人一个人,有很多看门的老人都有困难,办了这一个人就牵涉另一个人,一牵涉人就不好办,不好办的事干脆就不办,不办就比办了好。喊有这方面的经验。喊这时候才感到不同意给他增加那二十元钱是不应该的,他突然感觉到心好像就缺了一块儿,那一块让他很空虚,现在他就想着掏出来谈老人随礼的那二十元钱退还给他。缺失的那块心没让他那样做,他现在就明白了不应该跟谈老人这样的人划太清楚的界限的道理,因为他这个人就不是一个与人划界限的人。这时候他就像是很多的人一样,给谈老人的老伴儿四鞠躬,而后随了人们到了帐房随礼。这是喊当了领导以后第一次将他的名字写在礼帐上:××单位××喊礼贰佰元。从谈老人的家里出来,喊就去找朋友那个人的家,他要将朋友那个人随的礼钱退还给他,一定退还给他。

  唤也埋葬了他的父亲。唤的妻与他说了她收的人们私下随的礼,唤听了那样的一个数,脸上现出来一个惊色。他问妻说,最多的给你多少?妻说最多的给了两万。她说的给两万的人就是喊的朋友那个人。唤说他随这么重的礼干什么?他的妻没有说话,就一直看着唤的脸色,看了很长的时间,唤的脸色才好看起来。

  5

  埋葬言末子的父亲的时候,是在他倒下来的第二天的上午。这一天的天气很好,就像是前一天男人女人们联谊时候的天气一样。这样连续的好天气还是很难遇见的,据大宋说从他的爷爷的爷爷那一辈起,也不曾有过这样连续好的天气。大宋和董一刀二刀三刀他们许多的人,都晒了太阳,积蓄了他们的力量,他们的力量很快就要用在了言末子的父亲的身上。

  言末子的父亲的碑也雕刻出来了,碑文的正面写着:言坚定之灵位。言末子的父亲叫言坚定。碑文的背面写着他生的年月日和他死的年月日,享年三百三十三岁零三月三天三小时三十三分三秒。董三刀说我都快忘记了他的年龄了。董一刀说别说是你,我这么好的记性都快忘记他了。大宋说我记得他清楚,我出生的那一年他正好是二百岁。二百岁了还没个正经,非要抢我的奶吃,要不是我父亲,就让他抢了我的先了,父亲说那个奶那时候根本就没来奶水。一刀说他就是这样没有正经,他抢过我的奶吃,那时候我吃的那个奶奶水很充足,吃一口就把他灌呛了,他就剧烈地咳起来,差一点儿就咳死了,是我父亲捶他的背他才活过来的。不是我父亲他那次就死了。大巫对了大宋说,他那一次要是死了,就没有言末子了,咱也用不着费这个劲儿了。大宋就乐了说,大家乐意费这个劲儿。就在大巫周围的十三个男人都一致同意说,是大家乐意费这个劲儿。女人们也表示了相同的看法。

  葬礼的仪式开始了。

  大宋带动着男人们站成九排整齐的队伍,男人们都穿了盛装,就像是在意大利学成的希腊克里特岛人、样式主义风格画家格列柯的油画《奥尔加斯伯爵下葬》里的男人们穿着的那样的隆重。女人们也像是男人们一样,着装了一身的隆重与严肃。艺术领域的精神领袖巴巧大领受了主持葬礼的大宋的一个眼色,就唱出了他的意大利的美声,一排一排的男人的歌唱逐渐地加强起来,女人们也伴唱了男人的歌。歌词的大意是:

  辽阔的世界,

  宏伟的人生,

  长年累月,真诚勤奋,

  不断探索,不断创新,

  常常周而复始,

  从不停顿;

  忠于职守,

  而又乐于迎新,

  心情舒畅,目标纯正,

  啊,这样又会前进一程!

  唱罢了这一首歌德的《上帝和世界》以后,女人队列中唱出来一个中音,女中音首先带动了女人们唱起来,男人们发了沉重的鼻音伴随了女人的歌唱:

  丝衣其紑,载弁俅俅。

  自堂徂基,自羊徂牛,

  鼐、鼎及鼒。

  兕觥其觩,旨酒思柔。不吴不敖,胡考之休。

  这一首唱的是古老中国的《诗经·颂·丝衣》。这样的歌唱使得男人女人们又回到了那个遥远的从前,人们联想到那个时候的祭服,联想到漂亮的爵弁儿,想象着从庙堂到庙门边,从羊儿到牛儿,还有大鼎儿和小鼎儿,又弯又长的牛角杯,酒的醇和的美味,没有喧哗,没有傲慢,成堆的大福大寿已经被祈求得。就在人们还陷入在那样的情绪里,董一刀和邺应枕和秦始荒和端木听之四个人走到了言末子的父亲的头前,董一刀揭开了盖了言末子的父亲的头的布,就对了邺应枕交流了一个眼色。邺应枕现在就开始取言末子的父亲的头发,以做长期的保存。头发要取三根,一根在头顶,要取黑的。两根在两鬓,要取白的(没有白的也可取黑的)。邺应枕现在就开始取了言末子父亲的头顶,接下来就是取他的左鬓,他的左鬓生长了一根白发,邺应枕就取了那一根。再取他的右鬓,邺应枕没有寻找到他右鬓上生长的白发,就选择了距离言末子的父亲的耳朵很近的一根黑发,他用取发的夹子夹住那根头发征求了董一刀的意见,董一刀点了头同意了,他就试一试夹子夹的力量。这一试的时候,靠近那根头发的耳朵突然动了一下,紧接着言末子的父亲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这让邺应枕吃了不小的一惊,他没有再做下去,就给董一刀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他来。董一刀接过来夹子再夹住了那根被拔得高高挑起来的头发,再一拔的,就牵动了言末子的父亲的全身,他的身子狠狠地动了一下。董一刀没有再做动作,而是对了言末子的父亲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一句话刚刚地说完,就见言末子的父亲抬起来右手,抚平了右鬓上那根被拔得挑起来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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