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雪比往年来的早一些,鹅毛大雪在凛冽的寒风中扑天而来,在黢黑的草原深处,一群衣衫褴褛的人,
步履蹒跚的向东方挣扎行进,不时有人在饥寒交迫中倒下,旁边的人用力搀扶起来,挣扎着往前走!
领头的汉子回头大喊道:“大家加把劲,天亮前就能到达清水堡,咱就到家了,这时候不可松劲,被蛮子的骑兵追上可就是死路一条。”
众人闻听强打起精神,努力跋涉。
天亮时,戈丹卫堡的士卒打着哈欠等着交班,无意中向墙外张望,只见黑压压的一群人从远处走来。“啊!敌袭!快敲钟!!”士卒大喊。大家手忙脚乱的架起刀枪弓弩,烧起狼烟。严阵以待。
等走近后,才发现这是一群人数过千的难民,严格说是从白匈奴部落中逃出的奴隶。
白匈奴各部每年都要对大晋边境的城镇进行抢掠,掠取大量汉家子弟到草原上当奴隶,也有些是战争中被俘获的士卒,白匈奴蛮子虎狼野性,对待奴隶极为苛刻残暴,动不动就加以虐杀,
所以,不甘束手待毙的奴隶经常会发起暴动。暴动后尽管遭到蛮子的血腥镇压,但也有一部分人会趁乱逃出。大晋全盛时期,这些逃奴只要已进入大晋的地盘,大晋的骑兵就会全程护送,
地方官也会准备好食物医药,妥善安置。蛮子干着急却也无可奈何。但在三十年前幽州大败之后,大晋国势不复当年。再有逃奴入境地方官和守备将领不但不再迎接护送,反而紧闭城门,
生怕蛮子各部以大晋收留逃奴为由对大晋开战。那些逃奴回国无望,往往在城门前哀号数日,在绝望中冻饿而死,甚至还多次发生过,蛮子骑兵追至城门下,当着大晋官兵的面将这些曾经的大汉子民一一斩杀的惨剧。
戈丹卫堡的校尉叫罗狗子,此人是清水堡营官罗玉章的亲侄子,虽为校尉,却不懂军事,而是专一阿谀奉承为能。罗狗子见状不敢怠慢,立即派人快马上报罗玉章。
当紧急军报将徐千秋招致清水堡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军营议事厅,清水堡下属三大卫堡——苦水井卫堡、戈丹卫堡、铁石山卫堡校尉齐聚。罗玉章先是讲了讲逃奴聚集戈丹卫堡的事,
众校尉议论纷纷,清水堡王副营官兼着铁石山卫堡的校尉,当即站起身来道:“罗将军,这些逃奴原本就是咱大晋被蛮子掠取的子民,还是速速将其放进堡里,加以优待才是。如此拒之门外,岂不让人心寒。要是被蛮子追回去,一则害了这些人的性命;二则也要蛮子小看了咱大晋官兵的血性。”
罗狗子在一旁说:“王副营官,您说到底才是个虎威校尉,我家叔父是大晋的骁勇将军,这件事自有我家叔父拿主意,还请王副营官勿要蛊惑人心的好。”
王副营官大怒,喝道:“俺王诚乃是大晋的校尉,这虎威校尉的名号乃是俺一刀一枪,从死人堆里拼出来的,倒不似有些人军旅之事狗屁不通,全仗着抱紧上官的大腿,才得来的官帽。全不把大晋子民的性命放在心上!”
罗狗子登时气结,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罗玉章不悦,道:“今天招诸位来可不是听这些家常里短的破事,乃是宣布刘大帅的手谕,大帅手谕:兹其逃奴,乃大晋弃民,
背离祖宗,委身蛮人,今又弃主往奔,实有挑动边衅之谋,各卫堡不得擅自接纳,违令者当按擅起边衅之罪论处!”
宣读完毕,王诚心中怒火如炽,罗狗子则面有得色,冷笑着看着王诚。
罗玉章干咳一声道:“本来,本官想听听诸位的意见,可是,本官失望得很,居然有人不顾全大局,蛊惑人心,要开关招纳逃奴,消息传到草原上,草原的铁骑必要兴师问罪,
岂不又要置于冀州战火之中?再者,我大晋以忠孝立国,堂而皇之的招降纳叛,置皇家威严与何地?为将者,心里要时刻装着朝廷,朝廷国运昌盛,咱为将的自然官运亨通。
这个中道理难道还不明白吗?咱冀州刘大帅是有名的忠臣,所以,咱们下面的人就以刘大帅为楷模,不要胡思乱想,免得到时候误了自家前程。”
徐千秋心中叹息:“好一套汉奸理论啊,这一套与后世那些庸官动辄以“中国威胁论”为由,坐视海外华人屡屡被欺凌蹂躏的嘴脸何其相似!”
王诚道:“恐怕,此举会冷了儿郎们的心,日后蛮子再来进犯,谁还会奋勇杀敌。”
罗玉章喝道:“王诚!休得胡言!难道你敢质疑大帅的军令吗?”说罢站起身来,扫视了一番众人,阴森森的道:“擅开关门,引起边衅者,斩!”
王诚离开议事厅,直气的脸色铁青,一路上打马直奔铁石山卫堡。忽然,前面转出一个人来,施礼道:“王副营官,下官抄小路过来恭候多时了。”却是徐千秋。
“哦,徐校尉,你找本官却有何事?”
“一则拜谢上次的救命之恩,二则商议一件事。”
“哦,什么救命之恩不救命之恩的,不提也罢。你且说说另一件事。”
“王大人可是想救下那批逃奴?”
“你这是何意?那姓罗的在会上就呵斥了王某一番,你莫非想再来羞辱与我吗?!”王诚不禁动怒。
“不敢不敢,下官在会议上听王大人所言也是义愤填膺的,只是下官为那些逃奴想出一条救命的法子,王大人要不要听听?”
王诚闻听此言脸色稍缓。
“其实,王大人不必做什么,那批逃奴聚集在戈丹卫堡,离我的苦水井卫堡近百路远,中间还隔着大人的铁石山卫堡,所以还请大人派得力士卒,混进逃奴,鼓动逃奴向北行进到苦水井卫堡即可,
下官在路上设下饮食点,供应食物。如此一来救了众人性命又不违反大帅军令。大人意下如何?”
“好是好,只是如此多的逃奴,徐校尉又如何安置?”
“呵呵,大人勿忧,下官只需将其集中在关外,搭建草屋供其暂住,过些日子,下官往帝都写封信,将这些逃奴以购买的奴隶名义运进关内即可,刘大帅总不至于连帝都徐家的面子都不给吧?”
其实这句话完全是随口杜撰的,这些人徐千秋是有大用的,如何能给别人?
入夜,在戈丹卫堡下呆了一天的逃奴,疲倦的倒在雪地上,一天来,他们不断的哀求官军开关放他们进来或者是给他们一点吃的,可是,回答他们的是冷漠的目光,渐渐地哀求变成了怒骂。
为首的逃奴叫霍建光,此人原是大晋的校尉,三年前战败被俘,成了草原贵族的奴隶。前几日他们借着暴风雪来得较早,骑兵驻扎分散的机会发起暴动,一路上,霍建光带着逃奴在草原上不断地和追兵兜圈子,
在付出巨大代价后,终于借着风雪的掩护来到这里,没想到到了家门口却被拒之门外。霍建光知道,只要雪一停,蛮子的骑兵马上就杀到。恐怕到时这里所有逃奴都要身首异处了。
如果手里有武器,霍建光就会下令夺关了。
就在绝望的时候,人群一阵骚动,十几个背着大口袋的黑衣汉子挤到霍建光身边,为首的是王诚。“兄弟,口袋里是面饼,给大伙分下去,先填填肚子,然后向北到苦水井卫堡,大伙就有救了。”
霍建光不免疑惑,这些人来历不明,却有带着大量的食物,又上来就让自己带人去苦水井卫堡,自己当兵的时候就知道这苦水井卫堡乃是清水堡三大卫堡中最穷最偏远的所在。到那里恐怕连粒粮食也没有。
不过在这里傻等也不是办法,算了,做一步说一步吧。拱拱手道;”这位大人,霍建光在此谢过。“
说罢一挥手不少人上来把口袋接过去,所有的逃奴尽管饿的几乎站都站不起来,可是见到面饼居然没有一个人乱抢,而是排队站好,等着发饼。等大家都领了饼,霍建光和那些发饼的首领才开始吃饼,
由于人多饼少,发饼的时候也没有数好人数,霍建光他们每人只有半块饼,那些普通的逃奴有些人倒有一张饼。王诚不禁暗暗称奇,这个霍建光的确有不凡之处。要是自己的士卒饿到这等模样,恐怕早就挥拳抢夺了。再者,自己也做不到最后吃。
吃完了饼,身上有了一点力气,霍建光传令下去大家站好队,强壮的站在两边,身体羸弱或者带伤的站中间,有两边的人扶持着,近两千人如长龙般向北而去。戈丹卫堡的罗狗子虽不知道逃奴为什么离开,但是所幸没有在戈丹卫堡生出事端,也就不闻不问。
每隔二十里便有徐千秋安置的饮食点,大铁锅里煮着牛骨头,香味四溢,大木盒里装着面饼,几个火头军早就等待多时了。在霍建光的严令下,众人吃饭不得吃饱,只能慢慢的喝点肉汤,吃一张饼,
谁也不许多吃,这样做是有道理的,人们饿了这许多天,要是放量大吃,恐怕会有近半的人得活活撑死,天亮时分,到了苦水井卫堡,徐千秋已经在关前等着了,与霍建光相见后,众人再休息片刻补充饮食后,
接着向北再出发,苦水井卫堡还预备了不少马车,重伤员的就直接送上马车。黄昏时分终于到达了平北堡,荒芜的平北堡在大雪皑皑的草原上毫不起眼。逃奴大军进入平北堡的地下洞窟,徐千秋早就安排人在洞窟里点上炭火,把偌大的山洞烧的暖暖的。大量的食物和衣服,也追备好了。
明珠明月二姐妹和那个兽医赵二愣子也被派到平北堡医治伤员。
徐千秋还以为这明珠明月就算是出身杏林世家,大概也就是懂点皮毛,但是事实是,这两姐妹居然极善医道,尤其是外科,清洗伤口,缝合伤口手法很是老练,这让徐千秋大为疑惑,娇滴滴的女孩儿就算是爱好学医,
也就是读点医书,通理论罢了,没想到这两位居然是临床的高手。问题是大晋的社会风气已经趋于保守,而外科手术需要大量的实践,她们是从哪里实践的?徐千秋甚至不乏恶意的联想,那位帝都的大户人家每天夜里都要到街上掠取青壮,交给两个女儿做活体解剖。
明珠明月告诉他,只所以手法老练,是因为父亲大人心怀仁慈,每当蛮子入寇,便带着学生和她们到前线救助伤兵,时间久了,手艺可就历练出来了。徐千秋想想也就得不无道理,
尽管带着女儿去救助伤兵有些不可思议,但魏晋时代,大人物都讲究名士风范,做些超凡脱俗的事也不奇怪,所以也就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明%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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