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甘木火吃过早饭本想在家好好呆着,可看见甘茂发脸色阴沉沉的,就出门访友去了。他顺石板路进南门往石占金家走,因为自分田到户第二年,石占金家就搬回他原来的老房子,他爹这个昔日的资本主义尾巴,现在成为生意场上的老手,赚了不少的钱,早就实现了赎回祖产愿望。甘木火走了五分钟来到马王庙前,却见石占金家是铁将军把门,想来是拜节去了,心下很是失望,可又不想就回去,就出北门去车站,决定去看看向汉坚。
甘木火乘车三十分到了县城。这里更加热闹,张灯结彩,车水马龙,走亲访友的人们像潮水一样,他就随波逐流来到向汉坚家里。此刻,他家里早已宾朋满座,就连何萍和贺娜都在其列。只是何萍见他来就无言地走了。向汉坚也有很大改变,头发梳得溜光,额头处还烫了个波浪,鼻梁上架一副金丝眼镜,一派温文儒雅,他见甘木火进门,很高兴地招呼道:“我们班上的飞毛腿来了!随便坐。”说着就去倒茶。因客满一时不知坐何处合适,甘木火抢过他的杯子说:“你去招呼客人,我自个来。”其他客人见状纷纷告辞:“那就前客让后客,你们同学打后聊。”最后就只剩下贺娜和甘木火两人做客。
甘木火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后说:“不好意思,将你的客人都挤跑了。”向汉坚笑道:“没什么,都是几个天天见的,倒是你是稀客。怎么样?年拜得怎样?”甘木火茫然道:“拜年?没有,我没什么人可拜,天天都闷在家里,今天还是新年第一天出门。”向汉坚不解道:“没人可拜?怎么可能?可以拜访一下领导嘛。正好,我们几个准备明天去给彭局长拜年,与我们一起去吧。”甘木火知道市局里有三个副局长,这彭局长是业务副局长,还有袁局长是财会副局长,还有陈主席是工会副局长,就问:“那其他几位局长都拜吗?”向汉坚一脸茫然道:“不,就拜彭局长。”甘木火奇怪道:“怎么就拜一个?为什么不拜书记?”向汉坚嗔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书记还轮不到我们去拜。其他局长用不着我们拜。”甘木火笑道:“我晓得了,你们这是拉帮结派。我还听说就我们培训班来讲,因为各人的上司不同,就分成几大派了,昨日同窗的桌椅还热,今日见面已经话不投机了。我可不想凑这热闹,说老实话,我只尽忠于国家,不会尽忠于某个人。”向汉坚叹道:“我怎么会与你同学?悲哀!换其他人,我就无语了。可遇上你老先生,我还得说话。你听讲了吗?去年有人去给王书记拜年,什么名酒名烟背了一大背篓,结果若何?所有礼品都被送到纪检去了。谁稀罕你拜年?我也是去年才得人介绍去给彭局长拜年。你机会好,一上班就有我可以给你做介绍,你还不愿!我可是给你讲开了,今后遇什么不顺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说到国家,谁不忠于国家?但国家也是由具体的人组成的。”甘木火不合时宜地想幽一默说:“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党国的利益高于一切,报国不能分彼此嘛。”
贺娜为向汉坚帮腔道:“凡事不能总往坏处想,拉帮也不一定都是坏事,就像打篮球,你不分成两帮怎么打?拜个年也不能就说是别有用心,那你还不是到这里来了!你又是何居心呢?”甘木火笑道:“但愿如此,反正我是孤独惯了的。”
正说着,一个全身着绿制服的汉子走进来,年纪在三十来岁,右手提着网袋,里面有一块腊肉,两瓶酒,两把面条,还有一些水果,他看见向汉坚怔怔地看着他,笑道:“向科长新年好!我来给你拜个晚年。”向汉坚奇怪道:“你是哪个局的?面生得很啦!”汉子陪笑道:“我是阿米支局的话务员,叫任惠维。”向汉坚不解道:“那归文科长管啊,我们一向没有业务往来啊。”任惠维还是满脸堆笑道:“我们文科长讲,我的编制虽然是在县里,但业务上也是有联系的,你是电信科长,我是你下面的一名话务员,只不过是没直接由你领导就是了。”向汉坚听他如此说,估计是有事而来,说:“请坐。有什么事不妨直说。”说着站起去倒茶。任惠维将网袋放墙壁不显眼处坐下说:“没什么大事,为主是给你拜个年,你可是我们市局里最年轻的科长。”甘木火见此情景就起身告辞道:“前客让后客,我也该走了,你们打后慢坐。”贺娜也跟着告辞说:“我也得走了,顺路与你一起回去。”说着跟在甘木火后面出门。向汉坚正倒茶,说:“那好走,我就不送了。”
片刻后,向汉坚将茶递给任惠维说:“找我有什么事?大过年的,你老前辈给我们小字辈拜年,不搞颠倒了?”任惠维接过茶杯说:“有志不在年高嘛,大小你也是我们领导嘛。听我们文科长说你不仅年轻有为,还热心助人。我也就直说了。我爱人眼看就要生了,想申请调回来。”向汉坚笑道:“那你提猪头走错庙门了。这事你该找你们文科长。”任惠维苦笑道:“我找了,就是文科长叫我来找你,说你是最有办法的人。”向汉坚摇头道:“别信他的话,我能有什么办法?他都没办法,我一个外科室人还能有什么办法?”任惠维递上香烟道:“文科长说你最善于做思想工作,只要你肯说句话,不论是同学还是同事,没有不信服的。”向汉坚一听就知道他们在动谁的脑筋了,就说:“既如此说,我会放在心上的。但这得等机会,隔年腊肉有盐在先,我只能做做工作,其他就不管了。你们都削尖脑壳往城里拱,却叫我动员人家往乡下跑,这是什么事?”任惠维不好意思道:“这也是找你的重要原因啊,都说只有你才有办法将人放得去收得回。都是盘儿养女的人,不能只顾自己而害了人家。”向汉坚哼道:“那是你们文科长给我戴高帽子,我可没那么大本事。我只不过是凡事顺水推舟罢了。”任惠维告辞道:“那就让你费心了。实在是冒昧,打搅,我就走了。”向汉坚送客道:“将你的东西带走。同志之间,用不着这些。”任惠维笑道:“哎呀,过年嘛,都是些礼节性东西,莫是什么值钱的货?你就别见外了。”向汉坚将烟酒取出说:“其他东西我就留下,烟酒还是拿回去,就当我回礼了。不然我是一点都不敢收了。”任惠维不再坚持,拿好烟酒,说:“那我就不好意思了。”说着就拿上所退烟酒走出门去。
这边,甘木火与贺娜坐公交车回到武陵山镇。甘木火继续刚才的话题,说:“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总是站在向汉坚一边讲话。”贺娜:“本来嘛,你讲你忠于国家,可国家知道吗?相反你若忠于某局长的话,这局长就知道。”甘木火笑道:“你真是向汉坚的忠实信徒,可人家似乎不感冒呢!”贺娜其实更喜欢甘木火的天真,自己帮向汉坚说话,不过是劝他随俗,也不知道他是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就反唇相讥道:“你也一样,何萍见你来就走了。”甘木火想想后说:“是啊,可我没什么,事情早挑开了的,我是尊重别人的选择。不像某些人,有话也只能闷在肚子里,忍屁成病。”贺娜俏皮道:“是啊,谁能有你那脸皮?动不动就写小条。”甘木火质问:“不写小条那怎么办?直接请媒婆上门求亲?”贺娜咬着口皮说:“那倒不必,多走动,多相处,水到渠成,比如多郊游,多聚会。”甘木火知道她这是双关语,却故作不懂,狡黠地说:“你是讲你自己吧?别不好意思,老同学了。需要我帮什么忙就直说。”贺娜红了脸,低声说:“你都晓得了还故意问。”甘木火笑道:“那不一样,我尽管晓得也还得人家明示,不然就成我自作主张了。何况,我还并不晓得,只是瞎猜测罢了。”贺娜见他故意将向汉坚扯进来,不好思意道:“不愿帮就算了!今后也别求我。”说着快步走了。甘木火在后面喊道:“我没讲不帮啊,你听我讲啊!”贺娜见他一再拒人于千里之外,自然没理会,满脸绯红,倒走得更快了。
甘木火转过身正准备回家,劈面碰上石黑土。他无不神秘地问:“呵!就拜上老泰山啦?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啊!”甘木火嗔道:“谁都可以开这玩笑,你却不能开。我与她?不可能。只是在向汉坚家巧遇,然后一起回来。如此而已,我若有什么新动向,第一知**还少得了你和石占金吗?”石黑土抱歉道:“得罪,得罪!可我也是没办法,不得不问清楚。说老实话,贺娜在我心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在知青场不准我讲,等到我可以讲的时候你们学校又不准听,现在好不容易等到我可以讲,她也可以听的时候,偏又遇上你和他走在一起。你讲讲我能不先问清楚吗?”甘木火没有马上回答,他知道石黑土在纺织厂搞保全工或叫机修工,生活在女儿国,得天独厚,近水楼台,什么肖芳、彭兰、向青等等成天为着他转呢,所以沉思片刻后问:“肖芳不更好吗?比贺娜秀气,又比她温柔。”石黑土叹气道:“我也不知道,只觉得与贺娜一起才有味,厂里那些妹子成天与她们摸摸掐掐还行,真要过子,有点招架不住,日里梦里想的还是贺娜。”甘木火心想:“这就难办了!想法当然好,可人家有人家的想法。其中诸多缘由,牵扯自己,也牵扯别人,现在也不能明说,但断送人家的美梦也是一种罪过,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爱也是一种权利。”他想了半天后说:“到时帮你们都撮合拢来,搞点郊游,聚会什么的。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看各人的缘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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