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学校操场上红旗招展,歌声飞扬,“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锻炼身体,保卫祖国”,“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等标语贴在墙壁,挂上枝头,各班级列成长队整齐站立,秋季运动会在热烈的气氛中开幕。
单讲长跑,这是放在最后进行的项目。届时,操场内外人头攒动,运动员在激昂的体育进行曲中陆续出场,一个个披挂整齐,或白或兰的背心,或红或黄的短裤,还有各式各样的球鞋。唯有甘木火一人独特,打着赤膊,两排排骨下套着裙子一样的白短裤,一双解放鞋黄里泛白,他一出场全场轰动,笑声盖过了高音喇叭里的体育进行曲。
甘木火不知大家笑什么,紧张的做着赛前准备,又下意识环视了一下全场,见石占金和石黑土都在为他挥手鼓劲,就握紧双拳回礼后进入起跑线。
枪响起跑,运动员顷刻间由一堆散开成一线。甘木火最矮,又最瘦,象一根棍子拖着一面白旗,一下子就被拉在了后面。班里女同学都偏过了脸,只怕惨不忍睹,等听到全场开始轰动才回过头。但见那面白旗慢慢追了上去,一直追到第七位,一圈,一圈,又一圈,那面白旗一直没被拉下,到最后两圈时,还有加速。这时,全场再次小有轰动:“哟嗬,这小不点还咬得紧啊!”“看不出,这竹竿竿他还能加速呀,已到第三位了。”“但加速加早了点,只怕又要被拉下了。”正议论着,运动员们开始冲刺。甘木火感到胸象要炸了,喘不过气,但他拼着命往前跑,终于冲过了终点,可惜只得第三名,不能将彩带挂在腰间。
甘木火随大家回到教室。贺娜一脸灿烂地说:“看不出,甘木火还行啊!还是个飞毛腿。”甘木火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什么飞毛腿!别灌米汤了!不过是第三而已。”口里虽这样说,可心里象吃了甜酒,毕竟是米汤要比醋好喝。
第二天,运动会颁奖仪式在学校大草坪举行,然后,校党委书记宣布开门办学的具体安排。原来,为了搞好开门办学,学校拟定在武陵山城西十里的龙牙河畔围滩造田建分校,高中各班同时参战,时间定于十一月中旬。
这天上午,高中各班排成长队,打着红旗,背着背包,浩浩荡荡出发,不到两小时就开进了龙牙村。这村依山临水,树木苍翠,云雾缭绕,鱼虾嬉戏于溪底,飞鸟出没于云端,真正是风景如画。
队伍进村后各班一一分开去社员家借宿,这是事先联系好的。高126班女同学被安排在一吴姓社员的吊脚楼里居住,男同学则被安排在生产队仓库上的楼板上开铺。
当晚,甘木火与大家一排儿开铺躺着,第一次感受乡村夜色。这楼板上四面毫无遮拦,躺在铺上就可以看到月光静静落地,夜幕挂满星星就像舞台上的布景,睁眼是开幕,闭眼是闭幕,蚊子乘山风飞进,有点像乐池里的二胡,不时有鸟鸣兽叫凄厉如鬼,将你带入聊斋的梦里。
因此,石黑土故意讲鬼讲神,渲染恐怖气氛。但甘木火自有对策,随你如何吓人,他只将厉鬼当做仙女,色胆可以包天,何惧几个厉鬼?
第二天天一亮,向汉坚就喊同学们起床洗漱吃饭,然后集合队伍上基地。大家荷锄扛旗,逶迤向村子上头走四五里就到龙牙河畔。这里有一湾沙滩连接青山,山头上云雾弥漫,远处红日似火,龙牙河在朝霞下闪闪发光。
沙滩象一弯月牙儿,长约两里,已经由上一届同学整平一半,一排木牌上写着一米见方的大字:“建筑防修的大堤,巩固反帝的阵地。”显然,甘木火他们这届的任务是接着开石围堤,填土造田。
不一刻,各班沿山脚排开,象山歌唱的:“铁锤飞舞银锄落,挑挑担担如穿梭,开门办学炼红心,你追我赶龙牙河。”……
看看将近中午,各班进度齐头并进,不分上下。文宗龙看着心急,带头挖起神仙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不留神,只听“碰”的一声神仙土神了,他被埋到了齐脖子深,脸都白了。大家吓得大叫,手忙脚乱抠了一大阵才将他拉出来。可他一出来又笑。大家见他笑也放了心。王门德打趣道:“天啦,你硬是吓死卵人,你还笑,你差点搞不成‘俯视’和‘仰视’了,看不成《生理卫生知识》。”石黑土笑眯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要紧,我那天看见新华书店进了一种新版《生理卫生知识》,里面尽是彩色图。”文宗龙不善言谈,刚才还白的脸,现在又红了,却答不出话,低着头将卷好的裤管放下又卷上。贺娜怪道:“你们真没有良心,人家都压成那样了,还拿人家取笑。”文宗龙一听心里就充满了感激,偷偷向她瞟了一眼,竟痴了,觉得她将沙滩、河水、青山、阳光点缀得更美。在小学时他对贺娜就有独到的看法,当时甘木火和石占金等都认为何萍最美,他就不以为然,认为各有千秋,何萍的美在于神,贺娜的美在于韵,现在他更坚定了自己的观点:贺娜最美!
卢老师一听说压了人,凉鞋都跑掉了,到边见人已弄出来,没受伤,才觉着脚板划破了,裤管也扯破开叉了,小腿上扎了不少刺,也顾不上拔,急拍手召集人拢来,他赤脚露腿站斜坡上交待说:“从现在起,同学们都不要挖神仙土。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同学们的心情可以理解,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大家不要蛮干,班干部要把好这个关。”向汉坚立刻检讨说:“这事我要检讨,没有及时制止,差一点失去一位可爱的战友。以后我们一起快干加巧干,安全放第一。”卢老师眉头稍展,说:“继续吧。一定注意安全啊!”自此,大家都不再挖神仙土,虽然慢很多,但不再出现惊险镜头。
晚饭过后,大家随向汉坚一起去龙牙河洗衣洗澡,一路说笑穿过一片稻田走上沙滩,就见河是山里常见的那种,河水最深只齐胸,又清又凉,卵石滩洁净如洗,滩头有一凉水井,真正的农夫山泉,从口流入,凉透心窝。于是,大家走去先后喝饱了水,然后才去找僻静河道浸泡,一天疲劳都随波而去。此时,上游又传来蒋丽和贺娜的歌声,可谓诗情画意都有了。
那边蒋丽一曲“一条大河波浪宽”没完,这边石黑土不甘寂寞,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就看我们书记的了。”他总是故意将支书叫做书记。向汉坚也不在意他是褒是贬,喉咙正痒,半推半就说:“来一首?就来一首!”说着放歌过去:“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所谓“渔歌互答”,加上山湾应声阿哥,一条古老的河,一个幽静的山寨立刻热闹起来。
第二天,依然晴空万里,虽然秋老虎已经回山,但阳光还是烤人,加之,山里日夜温差大,以及自身水土不服,杨晓兰的身体终于跟不上精神的步伐,在午后第一个中暑倒下,肚子也痛得站不直,冷汗淋漓,自己忙掏出学校发的人丹吞了半包,却没顶用。
卢老师本身就一身汗,此刻更是急得流水,问:“谁还带得有中暑药?”石占金在半山腰上听到问,也不知是谁中暑,本想说“我有一瓶十滴水。”可他刚说到“我有一”时突然觉得瓶字多余,但“一”已出口,往下接“十滴水”就成了“一十滴水”,也不通,情急之下,最后就说成:“我有一滴水。”大家轰然大笑。甘木火知道他说的是十滴水,他姐的铁姑娘队里就常准备得有,这次知其弟下分校就分了他几瓶,因而就代为解释说:“十滴水怎么就成了一滴水。”王门德就顺杆子上来了:“是的啊,人家要十滴水,你就给一滴水,你那一滴水莫就比十滴水还有效?”石占金一头雾水,一边往下走,一边说:“这有什么好笑?你们是吃了笑婆娘奶了。”王门德大着嗓门取笑道:“一滴水不够,还要吃奶啰!”这时石占金已下来看到是杨晓兰中暑,知道大家笑的原因,急解释:“我本想讲我有一瓶十滴水,突然觉得不精炼,不合语法要求,急忙改时就说错了。”大家又轰然大笑。杨晓兰本来就痛,无力还嘴,又没经过这场面,羞急相夹,泪就象断线一样掉下来。卢老师一时没工夫去理这些捣蛋鬼,只有用手一个个指了几指,接过石占金递过来的十滴水就去让杨晓兰服。杨晓兰却硬撑着不肯服。甘木火劝道:“都是说笑,别当回事。”贺娜也劝:“快吃了,等好了好骂他们。”杨晓兰才吃了,用山泉送下,片刻,有所好转。大家见此都跟着松了口气。向汉坚指着石黑土等说:“你们这些坏儿,人家痛,你们就笑。”但大家只是笑石占金的“一滴水”,而不笑杨晓兰肚子痛,所以听他这一讲,又轰然大笑才各就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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