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武陵山镇各大路口都张贴了各个学校的开学通知。过几天,麻金花将甘兴春和甘兴秋先后穿到见短的破衣旧裤特别缝补了一下给甘木火穿上,然后,就带着他向武陵山镇中心走去。
不一会,娘俩来到一个很大的旧衙门前,看样子,以前是一个驻兵的地方,就象现在的军分区。因为里面有很多大房子适宜做教室,所以现在改建成学校。只见“武陵山小学”字样写在大院门口上方,院门左墙写有“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右墙上写有“我们的教育方针,应该使受教育者,在德育、智育、体育几方面都得到发展,成为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学生也是这样,以学为主,兼学别样,也要学工、学农、学军,也要批判资产阶级,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统治学校的现象,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语录前面不断有家长带着子女来来往往。
麻金花娘俩随着大家走进院门,可见大门两边一字排开两间旧木房,房后是很大的一块土坪,一条石板铺的过道穿过土坪连着第二排木房,这两间同样大小的木房相连,中间夹着一个门洞,穿过门洞,两边各有三间相连的木房和抄手回廊,直走任然是一条石板路,大约三十米。这石板路与回廊尽处拾阶而上都通到一个五十米见方,似厅非厅,似亭非亭的大棚子,说是厅,前半节除了木柱没有任何遮拦,说是亭,后半截有一个五丈见方的木台,就象一张大椅子,台子两旁是砖木结构的厢房。若绕过台子,可见背后是一条走廊连着后面的两间厨房。厨房后就是大操场,不光可以做操,还可以跑马。操场后是一排三间有门无窗的大房子,大概是放草料的地方。
眼下,台子两边的厢房都用于教师办公,一边是高年级,一边是低年级。报名的人很多,在两个办公室穿来梭去。
麻金花娘俩找到新生报到处,等了一阵才心虚的喊道:“老师,给伢儿报个名。”说着心里砰砰直跳,盘算着是实话实说呢?或是谎报年龄呢?一位中年女老师答道:“好!”接着对甘木火细看一番,问:“叫什么名字啊?”甘木火不吭声,神情木然,女老师又问:“几岁啦?”他还是照旧不答。女老师又问:“喜欢读书吗?”他还是不答。女老师就将麻金花拉到一边说:“你这伢儿怎么啦?是不是有自闭症啊?”麻金花:“没有啊,他与他姐都讲得好好的呀。”女老师:“那他怎么就是不开口?若是这样,我们是不能收的,对于他这种情况,得去专门的学校。”麻金花着急道:“伢儿没什么症,若不信,我叫她姐来吧。”女老师:“好吧。”
麻金花就带着儿子回家去叫甘兴春一起来给儿子报名。甘兴春连路做工作说:“你不是要见毛主席吗,他老人家可不喜欢不听话的伢儿。等会儿老师问你什么,你就要回答什么,晓得吗?”甘木火点头道:“晓得。”
一会儿又回到学校。还是那女老师问:“叫什么名字啊?”甘木火朗声答道:“甘木火。”女老师:“几岁啦?”甘木火:“六岁。”女老师:“喜欢读书吗?”甘木火:“喜欢。”女老师奇怪道:“怪了!刚才还一句话不讲,我还以为这孩子有自闭症呢。”甘兴春:“我老弟没有什么症,他很聪明的。”女老师笑道:“哦,怎么聪明法?”甘兴春:“他很小地时候,我娘为了哄他吃‘忆苦餐’,问他,‘你想不想跟我去开会?’他若答:‘想。’我娘就讲:‘那你将这吃了就带你去。’他若讲:‘不想。’那我娘就讲:‘那你将这吃了,那就不去,不然我就要带你去开会。’久而久之,不论我娘问什么,他都不回答。你讲他聪不聪明?”女老师哑然失笑,又或许觉得朽木尚可雕也,所以,就开票,收一块五角学杂费,就叫她几娘儿去领课本去了。
几娘儿认了自己的教室领了新书出来自然高兴,麻金花作为家长,少不了要嘱咐几句,只是她没读过什么书,所受的教育都是从戏台上来的,除了天地君亲师,就是圣人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忠孝悌廉等,再就是三从四德之类,所以,她鼓励说:“我儿展劲读书。到时考个状元,给娘争口气。”甘木火还是不答,等甘兴春问:“你怎么不答话?”他才顺口打哇哇答道:“好,我一定给你多考几个来。”甘兴春高兴道:“好。”麻金花一听,心先灰了,考一个倒是人考的,考几个那可是只有鬼神才能做到,一路不再言语。
第二天,甘木火穿着母亲精心缝补的花衣彩裤,背着自制的书包走到昨天认好的一年级甲班,迎面看见石占金也在这个班,正用书包擦鼻涕,本想喊他一声,可见他眼色有异没有喊出口。
说来,石占金比甘木火还先住进耳城,可是他从来就不与甘木火石黑土一起玩。他家是耳城里唯一一家农民,一天到夜总有做不完的农活,这还不算,更主要的原因是要陪伴他父亲。他父亲石三是一个转业军人,本可以当国家干部吃皇粮,可他选择了跳农门,就为与他母亲长相厮守,谁知代价是如此之大,在生产队里有力无处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累死累活,填不满二指大个嘴,也不会作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之词句,只能拿石占金,石占银两兄弟做醒酒萝卜。他每喝醉就在大街上走正步,做前滚翻,没有人能劝得动他。此刻,只有石占金两兄弟扮演他的士兵,听他口令:“立正!挺胸,收腹,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然后慢慢哄他往家里走。即使这样,也不能很顺利就到家,其间还有竖天叉、前滚翻等各种动作,若做得不好,他就躺下示范。这也罢了,最怕的是他的向左或向右转,转来转去离家越远,每次不转到天黑就到不了家。
再讲,他的酒瘾也是神仙放屁非同凡响,起床就得二两,日里继续跟进,一年360天,醉的日子多,醒的日子少,那么,石占金一年到头除了与他父亲玩之外,哪里还有时间与甘木火他们玩。
还有,石占金父子当街操练自然会引来很多观众,其中喝倒彩者居多,泼冷水人难得,却无可奈何,只能斜眼敌视而已。如此日积月累就成了习惯,几时都是一付借米还糠的样子。
因此,甘木火不明就里,看他眼里充满敌视,把想喊他的话咽了回去,转眼去搜寻另一个人,想看看石黑土是不是也在这个班。可细细看遍也不见他的身影,心里又有一种失落。
不一会,一位二十出头的女老师招呼道:“大家先去外面按高矮站好队。”说着指挥孩子们在室外土坪按高矮站成两路纵队,男同学一队,女同学一队,然后按一对男女一个课桌依次去坐,从最前排开始,坐满六人就坐第二排,第三排,一直到走完人为止。
等大家都坐好,女老师站讲台上讲话:“同学们,我姓滕,是你们的班主任。而你们从今天起就是学生了。要听毛主席的话,听党的话,热爱祖国,热爱人民,要听从指挥,遵守纪律……”然后,就是点名,临时委任班长,组长等班干部。等稍有头绪,又排成两路纵队去大礼堂,也就是那有木台子的大棚子里参加开学典礼。
甘木火和石占金矮小,都站在前面,离台子几米之遥,穿堂风吹过,台上老师的香港脚隐隐可闻。
没上五分钟,甘木火首先喊道:“滕老师,我要撒尿。”说着等老师批准后走了。
甘木火前脚走,石占金依葫芦画瓢跟着来,一蹦一跳走到厕所门口,一眼晃见有花衣花裤站里面,吓了一跳,掉头就跑进另一边,在这里倒是没看见花衣裤,只听到一声尖叫,大惊,又急退出来,一时不知走哪边好。
正踌躇间,那团花衣裤已出来,仔细一看,原来是甘木火。因想,他以前对他父子三人当街操练起哄喝倒彩的帐还没算,今天,他又害他走错厕所,这正是报仇雪恨的好机会。石占金想至此,就对着走过来的甘木火喊:“男茅室出了花姑娘,鬼子冲进高家庄,吓得人家直喊娘,快抓这个老**。”
甘木火长期被甘茂发敲打本来就有一肚子娘骂不出,正憋得慌,一听立刻恼羞成怒,冲过去将其压倒。这下就象痨猪娘挨上了石头,如何就会轻易放过?石占金挣扎一大阵也没挣脱,忍不过痛,就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一个负痛松开,一个乘机跑走,先后又回到礼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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