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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杉说,那是一条死巷,窑工们认为死字不吉利,一般都叫盲巷或盲道。盲巷不通风,还没到十七岁的天禧自觉对不起她,也忍受不了这些人的辱骂,竟以这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伤心欲绝,不单是因为心上人的离开,还因为,她已经怀孕了。
她回到家,被婆婆骂了出来,说她是贱人、婊子,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伤心欲绝的她回到窑里,也遭到了窑工们的辱骂,说她是个骚女人,表面清纯、内心发骚的骚女人。
窑主是好心的,叫她继续留在窑里做工,说叫她把孩子生下来。她是感谢窑主的,认为窑主给了她一条活路,没有落井下石,直到她怀孕两个月后的那天晚上,窑主欺辱了她。
她忘不了窑主的那副嘴脸,威胁她,辱骂她,扇她的耳光,你如果想要你肚子里的孩子死,那你就尽管报警罢!
“能给那个又脏又臭的小子干,不能给我干?你就是个婊子,当了婊子,还想立贞节牌坊?”窑主不顾她的眼泪,一边提着裤腰带,一边如是说。
她开始不相信这个世界,从那天开始,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表情。窑工们都说,她做的饭渐渐变得难吃了,就像没了生气儿似的。她想也是,或许自己的灵魂,早已经随着天禧飘到天堂去了吧?
可她终究是要活着的,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为了天禧的种,她只有忍耐。白天,忍受着矿工的辱骂、欺凌,晚上忍受着窑主的凌辱,即使是她即将临盆的前一个月。年轻的她,虽然挺着大肚子,虽然躺在床上像一根木头,也让窑主乐此不疲。
终于要到临盆的日子了,那天早上,羊水泼了出来,她就知道自己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了。
她收拾了一下行礼,将自己这一年多来攒下的几百块钱拿上,带上了几块碎布和衣服,就这么悄悄的离开了窑里,想要去山下的医院临盆。可是刚刚走到山腰,一阵剧痛让她不得不停下了脚步,靠在一棵杉树下。再后来,高杉就呱呱坠地了。
谁也不知道,那个年轻的母亲是如何凭借着顽强的毅力生下高杉,又独自抱着高杉走到医院,剪了脐带。然后还没休息上一天,就赶上了前往东北的火车,将高杉交给了高杉的奶奶。
高杉说,奶奶临死前对她讲,她永远都忘不了她跪在地上,祈求自己收下高杉时的样子。奶奶是她的远房亲戚,那是一个静谧的夜晚,她那时已经没脸再回家了,因为她已经是寡妇,还做了不守妇道的事情。
奶奶说,她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一种东西,没有文化的奶奶说不清那是什么,但是我明白,那个东西是:希望。
奶奶是好心的,她把高杉收下,她便走了。第二天晚上,她的尸体出现在奶奶家单元的门口,有胆大的人上前看了看,会发现她还带着笑。
那人就说:哎咦,这跳楼的女人邪门着呢!旁人就问怎么了?那人说:你见过谁家死人还会笑的?我看,这八成会变成厉鬼哩!
此时屋子里的奶奶急的够呛,高杉呱呱的哭,咬着奶奶根本没有一点奶水的奶头,废了好大力气却吃不到一点奶水,高杉就哭的更欢了。
毕竟那时候的人是善良的,楼上有一个女人刚刚生完孩子,奶水还很足,奶奶就上去管人家借奶。那女人也借了,高杉小时候,是喝别人孩子剩下的奶长大的。
奶奶急,楼下的人也急。一听这个女人要变成厉鬼,朴实的百姓哪能干?都七嘴八舌的想着解决办法。那个人就说了,我认识一个能人啊,原来是南边村子里的马梯,收魂可厉害哩!
百姓们忙说,那快叫那个能人来收魂啊!那人摆了摆手,说人家是能人,来一次能白来?不得给点好处?百姓是纯朴的,连忙凑了一些钱财,交给那人,那人口中所谓的能人马梯就来了。
把灰尘满天的把幅罗裙穿了,手上挥舞着八宝铜铃,有如神鬼附身,茫茫然跟着一个引路的鬼魂,晃晃若仙,马梯闭着眼睛屋里哇啦的唱了起来:
手啊,
收啊!
我张开五钉手!
收!收!收收收!
那户主堂里啊,
年年年个有闹啊,我五钉手!
月月有难啊,我五钉手!
病在牙床,我五钉手!
倒在磨坊,我五钉手!
(破天荒的,用一种近乎专业文学作品手法写的这一段,一是因为有人说我文笔不好,我承认,同时我也想告诉大家,我是不是不会写,只是小说毕竟要有小说的样子,就像这一段,没有耐心的人肯定不想看下去了吧?二来,这是一件真实的事情,我用这种手法去写,也算是对已逝之人的尊重吧……)
高杉从开始讲这个故事到现在,一直流着眼泪,也不知道是她的语言能力很好,还是我听的太入神,把我完全的迷进了她诉说的世界里,直到她讲完了,我还在那回味。
这无非就是‘罪’与‘罚’的故事,一对懵懂的男女因爱犯下了罪过,可命运对他们的罚,却显得太重太重。高杉口中的她,就连死了,竟也成为了别人‘骗钱’的工具,这只能用心酸来形容了。连高杉也是,还要承受上一代的罪,继续忍受着命运对她的玩弄。
我问高杉,那你奶奶呢?高杉说,奶奶在我十四岁的时候死了,肝癌晚期,我没钱给奶奶手术,奶奶也没钱,全家唯一的财产,就是这栋已经快要二十年的楼房了。
高杉又哭了,那眼泪里是一种无奈,高杉说,从知道奶奶得病之后我就一直打工,干了两个月,攒下了一千六百块钱,我才知道我赚的钱对于奶奶的病来说,就是沧海一粟。
也是偶然吧,我接触到了这份工作,我心动了,来钱很快。可等我做了半年,攒够了奶奶的手术费,奶奶却等不下去了。至于奶奶离开后我为什么还做这个工作,学费和生活费是一个原因,想要报复,也是另一个原因吧?那个窑主的嘴脸,就算我没见过他,我也一辈子记得。
我沉默了,高杉是可怜人,是我误会了她。
话题沉重的不行,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她。可高杉毕竟是特别自立的人,没有让我安慰,反倒安慰我说:对不起了啊,我这个故事,给你听难受了吧?其实没什么的,你就当是自己从一本书里看见的一个故事,不用当真的。
我摇摇头,说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以后有什么困难啊、解决不了的问题啊,你就跟我说,毕竟你是女孩,有些事情还是不方便了。
高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对我说了声谢谢。我说没事儿,毕竟我咱们是同学,对吧?
从高杉这里待到了晚上放学才回家,白天跟她聊了不少,都是我当倾听者,高杉来说。这几年压抑在她心里的事情太多也太沉重,高杉也明白,她如果再不和别人倾诉,心里会扭曲的。
毕竟高杉见过的人、事儿都多,我从高杉那里知道了很多事情,这对我以后也有很多帮助。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晚上刚一到家,宋静雯就给我打电话了,问我:你还在家呢?病咋样了,没病死在家里吧?我说你希望我死啊?不能如你的意,我这还能接电话呢,我要是死了,鬼接你电话啊?不过我他吗也快了,我一天没吃饭,都要饿死我了。
宋静雯说没死就行啊,你现在出来,咱俩吃个饭去啊?我说不行啊,我可累可累的了,不想出门。说我没吃饭是假的,说我累确实是真的,和高杉聊天接受的信息太多了,废脑子,我就感觉全身乏。
宋静雯说也行,看在你病了的份上,那我就迁就你一下吧。你在家等我,我买点东西给你带去,你看行不?
我刚才还说我饿了,现在也不能推脱了,就说那感情好啊,你赶紧给我买点好吃的吧,说不定我吃完了病就好了。宋静雯说行,韩冷你坚持住啊,别我没到呢你就死了。我说你快去你大爷的吧。
宋静雯也确实挺快的,还没到半个小时,就拎了两个热气腾腾的菜来我家了。我在高杉家晚上没吃饭,她家也确实没什么菜了,下楼买还麻烦,索性我就回来了。
她一进屋就问我,看你生龙活虎的啊,真病了?我说废话,我骗你干啥?不过现在好的差不多了,睡一觉就好了,现在应该没啥事儿了,估计是困的。
宋静雯也没说啥,把菜弄到盘子里,让我快吃。我一看宋静雯带来的菜都挺硬的,也感觉有点饿了,就在那一个劲的狼吞虎咽。
吃完饭,我还打了一个饱嗝,跟宋静雯说了声谢谢。宋静雯问我吃饱了啊?我说是啊,这个时候宋静雯就说,吃饱了我问你一个问题,行不行啊?
我说当然行啊,你问吧。宋静雯接下来的问题,把我吓的差点没把刚吃的给吐出来:
韩冷,你昨晚到底去干嘛了?别骗,我知道你没在家,因为今天早上在你家楼下我按门铃了,而且给你打完电话,我还上楼敲门了。别骗我,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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