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凌晨两点,狂欢过后的人们走出歌厅,外面天空不知在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滴在人身上有点凉意,凌晨的夜风,带着丝丝初秋的气息,吹过闪烁的霓虹灯和昏黄的街灯,吹过街道边被灯光照射成一半暗绿的槐树叶。
落着沙沙沙沙的雨滴,像秋天的眼角渗出的细细低低的眼泪,流向大地,发出轻微的,一声声叹息的微响,而另一半被夜风抚爱过,又被细雨滋润过的槐树叶,本应清晰可鉴,这会儿在濛濛细雨中忽隐忽现,忽明忽暗,模糊不清,隐含在迷蒙的雨雾中,变得神秘莫测起来,有一种不可靠近难以捉摸的朦胧美的意境。
远处的鼓楼,象个从远古走来的身佩铠甲手持宝劍、表情严肅的扼守忠诚的护夜卫士,飒爽的身影,在雨雾中像披着雨披,朦朦胧胧,若隐若现,矗立于烟云雾霭的夜空中。
姚动生好不容易在歌厅外马路上截住一辆车,把他的四个朋友送上车,正准备换到离歌厅前面马路远一点的地方,打一辆1.2元一公里的便宜夏利车回工地,突然,从前面人行道草丛地边的一棵树旁,传来一阵阵呻吟声,和呕…呕…干呕不断的呕吐声。
姚动生不禁吃了一惊,寻声找去,发现一个人倦缩在草地边,扶着一棵树靠着,背对马路,头低着,不停地吐,姚动声老远就闻着空气中弥漫着酒味,同时还有食物腐化的难闻味道,嗨!又是一位酒仙!同道中人!他这么猜想到。
遂走上前去,想掺扶他起来,再帮他打辆车回家。
当他走近,弯下腰,蹲下身子,手伸去从后背扶那人时,闻到头发里有股腥味,再用手一摸,粘糊糊的,象是血迹,再一看后背衣服上也有血迹,他转到此人对面扶他,才发现她是一位妇女。
我的妈呀!这个世界也忒疯狂了吧?女人都敢这麽喝酒?!
“大姐,你这是喝高点了吧?家跟哪儿住呀?我好给你拦辆车送你回去!”
那女人毫无力气回话,一个劲儿地吐过不停。
这姚动生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扶着她的两胳膊又很冰凉,再用手背感应感应她的背,同样也是冰凉透底,而且满身湿漉漉的一身污泥,她嘴里泛着污物及白沫,两眼紧闭。
不好!要出人命!得赶紧送医院!姚动生很后怕,脑子里迅速闪出这个念头。
于是,在她前面弓腰蹲下,手反过肩去,拉起她的双手,背起她就往马路上小跑,一边跑,一边招手拦车。
这北京市凌晨两三点钟的出租车还真不好打,宽阔明亮的马路上,瞧不见白天车水马龙的景象,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嘁嘁的样子,偶尔有几辆垃圾清运车驶过,寂静的夜空又恢复宁静,细雨还照样沙沙沙沙地下着。
雨水顺着头发额头流下,又顺着眼角进入眼内,弄得姚动生面前模糊一片,同时背上的女人不停地打寒颤,两只硕大(凭感觉猜想)富有弹性的*,在他后背温温柔柔地擦来擦去。
他背着她透过眼睛模糊的光线,不管它是出租车还是社会车辆,只管在公路边胡乱地招手,终于迎来了一辆富康车,他问司机是否知道附近最近的医院。
司机告诉他:“最近的是积水潭医院。”
“那就送积水潭医院急诊室!”姚动生将那女人往车后坐一放,砰的一声关上车门,焦急地催司机:“走!直奔积水潭医院,注意安全!越快越好!”
积水潭医院看大门的不让出租车进,姚动生下车背起那女人就往急诊室里冲,值班的护士见状,立即火速通知值班大夫。
护士利索地推出急救车,从姚动生背上接下病人,轻轻放躺在急救车上,速速送往急诊室。
另一位护士来找姚动生填单、交费、挂号,他这才摸口袋,把钱拿出来一数不够,他告诉护士:“突然遇见这事,没有足够的钱,明儿取钱来补交!”
一会儿,急诊室又来让家属签字,姚动生说不是她家属,根本不认识她,也不知她家住哪儿,只是路边偶遇救了她,就把她送医院来了!
姚动生这么一说,反倒引起医生护士的怀疑,以为他是肇事者,送完医院想开溜,逃医药费呢,遂通知保卫不让他走。
姚动生也没过多地细想,不让走就不让走吧,反正已是凌晨四点钟了,这会儿出去打车回工地也不划算,再说一会儿五、六点钟天就亮了,不如在她的病房门外长椅上眯瞪一会儿。
姚动生请大夫和保卫放心,他一定不会私自逃跑,一定会等那女的醒来,替他澄清事情真相才走。
结果,他竟迷迷登登在长椅上睡着了,正在甜蜜的酣睡中,忽然有人在叫,在说话,还用手拨弄他的大腿,他以为这是在梦中,也没怎么答理,欠了欠身,连眼都没睁开就又欲睡去。
这厢人急啦,使劲拨弄他躺着的身子,大声命令他:“起来!”
这一吓,他睁开了醒忪的双眼,好家伙!不看则已,一看惊人!吓得他差点儿三魂缈缈归西府,周身的困顿和睡意立刻跑去九宵云外,他打了个寒噤,额头上沁出冷汗,我的奶奶,怎么把警察给招来了?
他条件反射似的,从长椅上翻身站立起来,还没等他问明警察怎么回事呢,警察到先开口说话了:“你的身份证、暂住证呢,请拿出来!”
他从衣服兜里掏出身份证给他们看,他们看了看说:“暂住证呢?”
他告诉他们,暂住证是与工地民工集体办理的,在工地上搁着。他进一步解释说,自己那叫集体暂住工地证,就是每人每月交够15元暂住费,然后派出所在民工花名册名单上盖个章就算办了,没有分别办人手一册的暂住证本,这样做是省去派出所办本填写盖章之辛苦麻烦。
更重要的是今年国庆50周年大庆,只有集体暂住证的民工,没法离开工地外出溜鞑,一旦出去必被流动保安或警察截住,轻者交500元罚款,从派出所下级的联防队拘留扣押所保释放出,若给昌平七里渠看守所某个看守人员行贿2000——5000元(半年辛苦的血汗钱),便被偷偷释放回家,当然啦,不定哪天你一不小心逛街给逮那儿去了,照样如法泡制!
那个时期的中国大城市就是这样的!外地人要办理诸如暂住费(180元)、健康证(170元)、就业证(150)、婚育证(100多元)等等!还有就是北京的世俗尊卑高低贵贱观念很强,就连不同的方向,都有着鲜明的上下尊卑的含义,东西而言以东为上,以南北而言以北为尊,至于坐北朝南的方位(上至皇宫下至百姓四合院),无不意味着皇权和正统,自然是四海归心之所在了。
无论在北京哪个角落,都会感觉到神秘的中轴、对称、中心点的存在,而这些中心点恰恰培养和激发了强烈的中心意识,即皇帝是大臣们的中心点,大臣是百姓的中心点,百姓中的长辈是晚辈的中心点,正是这种方位意识与等级观念的水*融,刺激着北京城自我膨胀妄自尊大的感觉。
所以,有些北京人包括狐假虎威的个别警察们,在广州那个倒霉的崔志刚同志为所有外地人身先士足光荣捐躯之前,也都联合起个别“流氓”保安、少数“土匪”联防队员,一齐来整治这些租住民房让北京百姓发展经济、为首都盖建高楼大厦、让北京人脱离世代蜗居小平房乔迁新居、打扫马路拾掇草木美化北京市民居住环境的外地人!
而且,联防队或警察他们抓民工是有定额量的,北京市每年要抓多少外地人,要从外地人身上罚出多少款,都有细致入微的“三年规划,五年目标”的(1999年北京市收容外地人149359人,光11月26日一天就收容4167人,……而上海市1993年收容4万多人,1996年收容6万多人,1997年达10多万人……
所以,姚动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怎么跟警察解释都没用,最后,还是被“请”进派出所审训室。
警察色内俱荏地审道:“你跟那女的是什么关系?”
“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我甚至都不知她姓啥名谁,家住何方。”
“那你为什么跟她混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无缘无故就碰上她了,阴差阳错就在一起了!”
“别嘻皮涎脸,正面回答问题!你俩在一起多长时间啦?平时有没有拌过嘴,打过架什么的?”
“嘿嘿,警察同志问得还真细致,我呀,跟她在一起不超过一个小时,加上到现在这会儿的时間,总共也不过五、六个小时,认识都来不及,哪里谈得上拌嘴打架呢?”
警察一听,更加深了对他有不良动机的猜测和怀疑,差不多快要把他当拐骗犯了:“哦,就这么短的时间就勾搭上了?你打算要把她弄哪儿去?是不是她不愿意你就打伤她?说!如实交待!这儿的政策,我想你也应该是知道的、清楚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说!”
姚动生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警察的问话也理解不了,也不知该怎样回答才算正确,于是呐呐地答道:“哎,警察同志,话可别那样说,什么勾搭不勾搭,我可没动过她,更别说打过她了,我是今儿凌晨两点来钟,在马路边发现她,好心好意将她送往积水潭医院紧急救治,根本没想过要把她弄哪儿去!”
“马路边救的?当时马路上就没有别的什么人了?!单单就你救了她?”
“当时马路上来来往往,是有不少人经过,但没一人停下来是事实,我想,大概是人们没有发现她吧?也可能是别人怕招惹麻烦,不想管闲事也未可知,我路过那儿时,发现她已经是奄奄一息了,又怎能够装视而不见,见着不管呢?便出于一片好心救了她,警察同志,请你们相信我。”
“这么说来,你倒是学雷锋做好事罗!”警察带着明显的揶揄口吻说道。
“学雷锋,谈不上,做好事,倒是应该的事,你想呀,遇见她都那样儿了,能不送她上医院吗?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姚动生还在继续美滋滋地解释,可警察却认为他在故意狡辩。
“还编啦?!你就起劲儿地给我们编故事吧!噢!…装?!装得还挺像,一副英雄救美的样子!你就装吧!你到底还要装到什么时侯?!!”
冷不丁地,警察立起身猛拍桌子,吓得姚动生心惊肉跳。
“什么?我编故事!还说我装……你们看我是外地人,看我长得不像是做好事的人,是吧?嗨…我真是百口莫辩,冤大发啦!明明是在马路边救了一人,偏偏就没人相信,嗨,这年头好人真是难当呀!做件好事怎么就这么难,还不被人理解,这叫什么事儿!”
“一个人做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至于你,是否是做了好事,就凭你一面之词,怎能让人信乎?!何况当时又没人看见你,更没人能证明你!”
“这我就有些不理解了!照你们的意思,我在救她之前,就得非要等有人路过证明才行?是不是下回我要救个什么人,得先通知你们警察,或电视台记者来现场盯着才能进行?那样一来,别人岂不说我哗众取宠沽名钓誉?说我图谋中华见义勇为奖?”
“少给自己戴高帽!冲你这番头头是道的花言巧语,也敢断定你并非善类!老老实实交待,你都干了些什么勾当?!我再问你,那女的后脑勺是不是你打伤的?你要拐骗她而她不从,你就动手打她,并把她打成轻微脑震荡?……讲!如实交待!”
听到这里,姚动生才醒过味儿来,敢情人家警察先生,把自己当拐卖妇女的人贩子了,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急忙争辩:“警察同志,我求求你们啦,千万别给我乱扣帽子,无限上纲,这可不得了,照这个逻辑下去,我的罪行就大得不得了啦!有点儿百口莫辩,可是警察同志,事情真是这样的,我昨晚是跟我几个朋友一起来夜来香歌厅唱歌的,我们夜里两点多出来,由于人多车少,只打得一辆出租车,我让朋友先坐车走,我再打一辆车跟去,就在我正准备在马路边截车时,发现了那个女人,情况就是这样,你们不信的话,我可以打电话叫我朋友来这儿为我证明!”
“你救人时他们又不在场,怎么为你证明呀?!快说!那女人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医生说是被硬物所伤,造成轻微脑震荡!”
“你们问我,我问谁去?!你们是不是有些神经过敏?!逮谁看都像坏人?!还兴文化大革命搞阶级斗争那一套?!我再一次重申,我见着她时,后脑勺头发上就有血渍,这只能等她醒了,你们问她本人才行,反正,我是一点不知道,我向江主席保证,绝对没有打过她,黑灯瞎火的,我甚至连她长什么样儿都没看清楚!如果有半句假话,等她醒来证实了,你们枪毙我都成,千万别再*问啦!……”
“怎么着?!不但不老实交待问题,反而还敢教训起警察来了?什么叫阶级斗争?我看,对你这种不老实的外地人,就得实行无产阶级专政!!…”
姚动生不敢再言语了,他怕再抬杠下去,肯定惹恼警察,到头来受皮肉之苦,便沉默不吱声。
…………
折腾了半天,警察也没有问出点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看来,只有打电话问医生那女人醒过来没有了。
医院那边回答说病人刚苏醒过来,于是,警察驱车,马不停蹄地赶往积水潭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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