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已开始坠落,天边剩下一抹抹残红,呈血红色鱼粼状,暮色渐渐模糊起來,院内青灰色的砖墙上,只留下一层淡淡的红色。
院墙外高大伞盖的楊树枝叶间,躲藏的鸣蝉,也大概是下班了,停止了它那练歌房一般的聒噪声,开始交接手中的活儿,让夜莺接班,继续着悠扬清脆的工作,让快乐生活向夜色中延伸。
一些嗡嗡嘤嘤的蚊子和苍蝇,也象在外闲逛进行色情交易似的,忙不停歇地在人们跟前飞来晃去,与夜莺们争抢恩客招揽生意,而杨树的顶上,飘过来远处星星点点蓝绿微微的一闪一闪的亮光,那是成群结队的萤火虫在飞舞游曳,又像天上的流星下凡到人間来巡游。
院墙上的宫灯,把淡青青的光辉,洒在院里每个地方,地上白茫茫的,又像是着了层沉悶的白霜,把一切都罩在了飘飘缈缈的虚实之间。
叶挽霜正跟姚动生、艾婉婷聊得起劲,忽然,从后院传来”砰”的一声脆响,他们的谈话声便嘎然而止。
“什么声音?”叶挽霜问。
“好象鞭炮声!”姚动动生猜测道。
“鞭炮声?怎么就只有一声呢?哎…不对呀,这里是禁放区,那来的鞭炮?”艾婉婷有点疑惑。
“莫非有事儿发生?大姐,你跟这儿坐着,婉婷,与我搬梯子去,咱们爬到墙上去,看看后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姚动生爬到墙上,看不见后院里,因为院墙上,绷着高大的彩色喷绘尼龙布,把院内遮捂得严严实实,只听得有羊镐砸地的声响,好象还有人在院里跑来跑去,挺忙碌的!
他俯下身子,悄声问婉婷:“身上有小刀没有?”
婉婷说没带,姚动生叫她去屋里找把锋利的剪刀来。
姚动生用剪刀,将粗厚的尼龙布绞了一个小洞,将一只眼睛凑过去一看,有一个人提着纸糊的道具灯,在假山边,那笼湘妃竹前立着,照着一个人,使劲儿地挖坑,旁边闲着一个手背背后的人,身后横着一、兩米长的黑魆魆的包裹,地上倒着几颗湘妃竹,一会儿,又换了一个人接着挖土。
姚动生感到纳闷:这黑灯瞎火的,他们在院里挖坑干吗?找宝物?嗯,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不动生色,轻脚轻手从梯子上小心意意地下来,艾婉婷刚要开口问他,他急忙伸左手捂住她嘴,裹胁着她回到屋去,又轻声把叶挽霜叫进屋,问:“大姐,你那后院里是不是藏有宝物?”
叶挽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弟,你发神经呀!怎么想起问我宝物来啦?你到底看见什么没有?”
“我看见有人在湘妃竹底下挖坑!你想想,挖坑干什么?不是找宝,难道还是埋人啦?”姚动生一不留神,竟把埋人的话说出来了,赶紧补充道:“瞧我这乌鸦嘴!呸!呸!”
一句话,倒引起了叶挽霜的警觉,她告诉姚动生,前一段时間,时不时有打骂、吵架、哭泣声从后院飘来,她并没在意,现在联想到刚才”呯”的一声奇怪响动,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朝她袭来,她说道:“小弟,婉婷,我看咱们还是报警吧,我现在心里特别疹得慌!不管怎样,黑夜挖坑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再说,就算报错了案,也是尽一个房东应该尽的责任和义务,警察来了也不会追究的!”
于是,便打电话给西城公安分局厂桥派出所,把情况和他们的猜测和怀疑,详细告诉了警察。
然后,姚动生悄悄地快速爬到墙上,看看他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只见那帮人将那个长长的包裹,往坑里一扔:“去死吧,臭娘们,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说完,三个人一齐*起铁锹,拼命地往里掀土。
姚动生听罢,惊出一身冷汗,果然是埋人!
这时,院外胡同里警笛声声,呼啸而来,那掀土的三人猛然一惊,扔下手中的铁锹,直奔大门口看去,从门缝里看见警察齐刷刷往他们这个方向跑来,三人顿时慌了神,急切地向后罩房那院奔去!
警察撞不开门,便釆取人骑人打马马肩的办法,爬上墙头跳进院来,然后再打开门,将其他警察放了进来。
这后院里,要是在白天,就能看见满园的风景。桃树、李树,早已无言,“下自成溪”,而且已是绿树成荫子满枝了,“池上碧苔”已不止“三四点”,而是碧成一遍,叶底的黄鹂也啼个不停。
还有带醉而归的海棠,爱春惜春的杨柳,紫色清幽的丁香,万绿丛中一点红的一品红,花朵、飞絮早已谢了,或飘飞悠远,或沦为红尘,或碾作泥土了,花香也都早已遁迹了。
就连迟迟没有离开花期的华丽高雅的牡丹、绚烂夺目的芍药、紫润甜香的玫瑰、也帶着极不情愿的心情,恋恋不舍地让位于缀着密集而金黄花蕊的正在窜火喷红、灼灼燃烧的石榴,让位于人气正旺、浓香扑鼻、清远芳馥的茉莉,让位于初露尖角、小试锋芒、亭亭玉立的莲荷了,让位于黄、白或粉红三色的荚竹桃,院内每个角落,处处弥漫着浓郁的茉莉花和晚香玉的香味。
而夜晚的后院,一切都笼罩在一派神秘的夜幕中。
巨幅而高大的布景画,把院内装扮成迷宫,加上朦朦胧胧月光的喧染,走哪儿哪儿晃亮,碰壁不说,还找不准方位。
警察有些晕头转向,一忽儿刚象是到了故宫,一忽儿转弯怎么又象出现前门的八大胡同了呢?
警察借着手电的照射,抬眼一看,好事者还在这广告喷绘画右下角,印上顺口溜一样的指路牌:八大胡同自古名,“陕西、百顺、石头”城,“韩家潭”畔弦歌杂,“王广斜街”灯火明;“万佛营”前车辐辏,大小“外郎”路纵横,貂裘豪客知多少,簇簇“胭脂”坡上行……
警察在喷绘画上的“胡同”里逗圈子,转腰子,五迷三道的,好不容易才转到一“宫殿”前。
台阶下陈列着“铜鹤、铜鹿、铜瓶,铜龙、铜凤、铜缸、鼎炉”(疑是塑料镀膜制品)什么的,还有一尊龙头、狮尾、鹿角、牛蹄,浑身长满鳞甲的凶猛恐怖的怪兽模样蹲在屋前,这是中国古代劳动人民发挥极度想象,发明创造出来的四不像动物——麒麟,皇家利用它的威严来炫耀,利用它来镇邪!
警察们进屋一看,嗬,好热闹呵!
布置得象皇宫一样,正中一座方形平台(或称地平床),台下红色梯级台阶,台上面设有御案、宝座、掌扇。
宝座后面还有写着两百多个不同写法“寿”字的屏风,空置的宝座前面的左右两側,置有看似名贵的青花瓷盘和“镀金铜炉”,堆放着各种塑料水果和插着有色塑料熏香。
那几只“镀金”的“铜炉”,分别由九片桃叶组成,并点缀着几只鲜活*真的蝙蝠塑像,宝座上置有一只造型奇特、只有一个犄角、毛青、四足,似羊非羊的木雕怪兽——獬豸,此兽据说非常正直,具有超人的智力,能分清是非曲直,故皇帝用来哄骗臣下及老百姓。
各色水晶宫灯,悬于室中,平台四周陈设着凤凰、鹤类,龙抱柱等饰物,金銮宝座左右各站着一个后扈大臣模样的人物,宝座后面左右还分别站着豹尾班侍卫十数人,头戴铜顶黑绒帽,身穿绿色衣服,扎着黃色腰带,有手持金痰盂的,有手持金壶的,有手持金水瓶的,有手端金盒、香盒的…
还有些头戴凉帽,身穿绿衣,外罩青色补褂,腰扎黄色腰带的,手持曲、直柄盖,大扇,符节,黑、红杖,或者是手握大刀、长戟、纛、旗、马具等东西的侍卫,以及头顶盘髻装着屏风似的把把头、身穿宽大直筒旗袍、脚穿花鞋的锦团花簇般的宫娥彩女,在那儿立着呢,一动不动。
甚至,御案前一侧,还立有一个身着补绣蟠龙的紫色绸袍、手持马尾作的拂尘的当值太监……
见着警察们冲进来,一点都不害怕,连眼都不眨巴一下。
等警察走近一看,再用手一摸,原来是硅胶与蜡合成制作出来的假人,穿着各式衣服立在那儿呢!
不过,这些精美的各种塑像眉目传情,一频一怒,一睥一睨,栩栩如生,幌如再世,比之秦陵之兵马俑更真实好看,让人信真。
屋的角落里,还堆满了皇家御用之物:用于仪仗的太阳旗,月亮旗,凤凰旗,飞虎旗,游龙戏珠旗,宫扇,华盖,还有罩着黄色缎帷幔的小轿子模样的龙亭,更有那朝天蹬,金瓜锤,刀枪钩戟,斧勾抓等等,简直就像一个小戏班的后台。
屋里四周墙上,有慈禧老佛爷与太监安德海,“正在聊解深宫寂寞苦”的喷绘图画,听说那个安德海是个阴阳人,白天呈女儿之态,男性生殖器隐匿,到了晚上,那玩意儿便葡伏出击,把个咸丰帝死后正值虎狼之年的慈禧,侍候得妥妥贴贴、舒舒服服。
另三面墙也有清代的内宫画《咸丰帝与春贵人行乐图》、《野合图》、《镜欢图》、《交欢图》、《贵妃春浴图》,还有性教育工具的《嫁妆画》。
而另外几间屋的墙上,也是如此装饰,有元末內宫画《四时行乐图》,明代仇英的《汉宫秋月图》,还有明代的《小亭春浦图》、《风流绝畅图》、《园中偷香图》、《张生和崔莺莺私合图》,宋徽宗与李师师的《撒娇弄嗔图》…
更有罕见的《金瓶梅》插图画《潘金莲灡汤邀午战》、《林太太鸳帏再战》、《贲四嫂带水战情郎》……
最奇怪的是,有一幅至今仍在嘉峪关城楼内戏台上的《老僧窥女》图也被复制到这儿,画上讲述了一个老和尚在徒弟手持的铜镜中,偷看对面楼里的少妇,有一个小和尚也想偷看,却被老和尚按着他的头制止了,而那少妇因长期被老和尚窥视而生下一个怪胎的荒诞故事。
警察忙着四处搜查,找到几堆散落在各房間地上的电视连续剧《中国艳史》镭射光碟,分别有《隋炀帝与庶母结同心》、《董卓吕布戏貂貚》、《汉成帝命丧赵飞燕》、《吕雉偷欢审食其》、《嫪毒娱欢赵太后》、《吕不韦赵姬生秦皇》、《夏姬连床战群男》、《亡国夫差恋西施》、《褒姒一笑亡西周》、《妲己妖狐迷纣王》、《夏桀贪色夺妹喜》……
最后,才在假山边湘妃竹下,发现扔下的几把铁锹和满地鲜土,警察们将土刨开,露出一捆编织袋来,解开捆在上面的绳索,看见两条编织袋分别从两头往中间套装,再卸下编织袋一看,一条满头是血且面部极度痛苦扭曲的人尸,身上裙子满是血污,身上皮肤粘着粘稠的血浆,脑袋从左耳至右耳被开了一个血糊糊的小洞,而且洞口边露出白森森的颅骨,布满血汁的双眼,怒目突兀而不閉,散乱的头发已浸潤在稠血中……
警察感到一阵阵惶惑,恐怖悲凉的气氛袭上心头,个个不寒而栗!
经后来赶到现场的法医鉴定,死者是被近距离枪杀而亡。
警察们意外大惊,他们来之前,只当芝麻绿豆事,大部分警官都没佩枪支,这下非同小可,嫌犯竟然有枪,要是双方交起火来,警察还不得被撂倒一大片!
警察们于是将整个四合院连同四周,严密封锁起来,市区通往各郊区的路口,交通要道,也被持枪的防暴执勤人员监视起来,往来车辆、行人,被严加排查。
西城公安分局灯火通明,彻夜不息,召开会议,组织警力积极投入破案准备工作中,同时,又上报北京市公安局,要求上级派人下来,提供技术支持。
第二天天一亮,西城公安分局的刑警牵着警犬、缉毒犬来到院中,捡到几粒7.62毫米口径曲尺手枪的弹壳及弹头,警犬又从葡萄架下、石榴树下,分别找到两具尸体,不过已经腐烂变质,无法辩认了。
后来,法医经过对骨架细致的鉴定,还是判断出这两具尸体应该是一男一女,女的岁数应该在二十多岁,男的岁数要大一些,应该在四十五岁至五十五岁之间,看样子,只能根据她(他)的骨架,利用三维画技术复原了。
随后,缉毒犬又在假山的太湖石孔洞里,找到几包海洛因和一些摇头丸粒,又在一些房间的道具堆里,发现一批32口径曲尺手枪子弹,以及一些烟火爆炸药物。
刑警们根据这院子的布置、成设判断,匪徒们在这儿活动也非一朝一夕,决定把向房主了解情况,走访街坊四邻,作为收集线索的始端或突破口。
他们首先找房屋的主人叶挽霜,向她询问案发地往日的一些情况。
刑警队长司马文森问她,这后院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场所?为什么有大内皇宫一般的布置?而且布置那么多曲里拐弯的街道布景?简直就像一个室内电影制片场。
叶挽霜回答他们说,这个院一年前租给了前夫梅凉鑫,后来他与北京肯蒙光片国际俱乐部有限公司合作,又成立了北京什刹海影视有限公司,而这可能就是他们布置的室内拍摄基地吧。
听完叶挽霜的讲述,西城区公安分局刑事警察又问她认不认识北京肯蒙光片国际俱乐部有限公司老总?
叶挽霜回答说,在她家与北京肯蒙光片国际俱乐部有限公司老总田大片签订租房协议时见过一次面,仅仅是有一点印像而已。
叶挽霜拿出与北京肯蒙光片国际俱乐部所签的租房协议给司马文森看,刑警看完后又问叶挽霜,知道不知道北京什刹海影视有限公司合伙人梅凉鑫的情况?叶挽霜告诉刑警说梅凉鑫是他前夫,在成立北京什刹海影视有限公司之前,从北京肯蒙光片国际俱乐部有限公司那儿承包了该公司的肯蒙光片国际俱乐部大厦工程,和一个叫姚动生的四川来京青年,一起合作从事建筑施工,直到前些日子,她与梅凉鑫才刚刚办完离婚手续。
刑警司马文森说,实在对不起,不该见面就问到这么不开心的问题。
叶挽霜坦然一笑,说没关系,你们也是职责所在例行公事而矣,自己并不介意,有事仅管问。
司马文森向叶挽霜是怎么认识梅凉鑫的?在什么情况下认识的?希望叶挽霜能把梅凉鑫的一些具体情况说得再详细一点。
于是,叶挽霜就把她所知的一些情况告诉了西城区公安分局的刑警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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