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武侠仙侠 > 仙佛 > 第六章 魔音销魂

?三个月后,张小山和顾成终于到了青城山下的青木镇,抬起头就能望见云雾缭绕的青城山。此时,他们身上衣衫褴褛,乍一望去跟流浪的乞丐没什么两样。

  顾成跳着笑着,大声欢呼道:“我的天爷爷,终于到地方啦!老大,咱们今晚可得要间气派点儿的客栈,先好好洗个热水澡,然后再吃顿好点儿的打打牙祭,每人来一只烤乳猪吧,再来两斤红烧牛肉怎么样?”

  张小山没好气地道:“哼哼,就咱们这模样还想住客栈?咱有那份洗澡吃肉的钱吗?”他想起来就窝火得很,本来靠着那包金叶子,他们完全能体体面面的走到青城山,可顾成是由当护卫的爹爹带大了,所谓护卫都是刀头舐血,不知道哪天会遇上强敌丢了性命,所以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主。顾成自小受他们的薰陶,花钱从不知节俭和计划,路只走了一半,所有金叶子已经被他挥霍一净。接下去的半程路,他们就靠沿途卖艺糊口,若不是张小山严词拒绝,恐怕连那只闪天雷鹰的蛋也被顾成烤来吃了。

  最后张小山狠了狠心,避开了大路专走山野小道,靠着他猎手的本事沿途捕杀些獐狍狐兔,这才勉强解决了伙食问题,可是露宿荒野、挨冻喝风就在所难免了。张小山早已把那道紫雷**完全炼化,找了个机会把《化气诀》也传授给了顾成,令他大感意外的是,这个胆小懦弱,胡吃海塞的家伙竟然能轻松感应到青色的木属灵气,并且按《化气诀》所示导引入丹田。虽然同是修炼《化气诀》,二人的修炼时候却也截然不同,顾成是随时都能修炼,感应和炼化荒野间无所不在的木属灵气,引到丹田内化为木属灵力。而张小山却只有在雷电天气才能导引紫雷**入体,但紫雷**精纯磅礴远胜木属灵气,张小山每吸纳一道,丹田就会痛如刀割,需耗费十数天的工夫去炼化,那痛楚才会慢慢平复。他为了修成仙术,每次都是强忍剧痛修炼不辍。他原以为这是修仙所必须经历的苦楚,然而令他惊异的是,顾成在修炼中却似没有这样的难关,每次修炼都是顺风顺水,修炼结束后神完气足,不似他痛得冷汗浸透衣衫。

  随着张小山的修炼不辍,那枚鹰蛋也随之获益匪浅,靠着屡屡吸纳张小山辛苦炼化的紫雷**,终于在一个月后的一次雷雨天气成功孵化,闪天雷鹰果然是异种神鸟,甫一出世,天空中的雷电竟然如受感召,一道耀眼的电鞭自空劈落,准确地击在它的身上,那雏鹰竟然在毁天灭地的雷球中一声欢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成羽翼,转瞬间振翅直冲云霄,展开双翼尽情接受雷电的淬炼,待雷息电隐,雨停风静后才恋恋不舍地盘旋而下,如箭般扑入张小山的怀中,在他胸前亲昵地磨蹭不已。原来,它是靠着张小山的法力孵化,从壳中已经对这雷电属性的法力极为亲近,破壳后自然视张小山为至亲的母体,惟命是从,根本无需再花力气驯服。张小山高兴地摩挲着鹰儿淡蓝色的背羽,道:“太好了,以后就叫你蓝儿吧!”

  过不了多久,张小山便惊喜地发觉,他和蓝儿之间竟然有一种奇妙的感应。只需他在地面上一动念,半空中的蓝儿便能准确地领会他的意思,做出相应的动作。

  二人一鹰,倒是在路途中自得其乐,兴致盎然。有蓝儿在空中瞭望协助,二人捕猎的大为便利,再不愁吃食了。由于修炼了《化气诀》,二人的体质也大为提升,虽然挨饿受冻却居然百病不生。唯一遗憾的是,张小山对得自黑金刚的那部《九转金身诀》一直都琢磨不透,那书页虽然望去金灿灿的似非凡物,但每页都空无一字,不知有何用途。

  一路艰辛一路戏耍,这才到了这青木镇。

  顾成挠了挠头,苦笑道:“老大,这回倒不是我挥霍无度。你想啊,我们明天就要上青城山了,总不能这副乞丐模样去求仙拜师吧?今晚怎么着也得吃好睡好养足了精神,再买一身好看点儿的衣裳吧?”

  张小山退了一步,警惕地道:“你又打什么鬼主意?我告诉过你多少遍了,黑龙牙是咱防身的武器,白玉坠是玲儿给咱的留念,这两样宝贝可都不能卖!”

  顾成游目四顾,突然眼睛一亮,嘻嘻笑道:“谁说要卖了?我只是借来赌一把!”他把嘴往左边努了努,张小山循着他努嘴的方向望去,看到左边的街上坐着一个身穿青袍的山羊胡子老头,正在闭目养神,他面前摆了一张方桌,桌旁倚着一面旗幡,上面写着:先付卦金,再问祸福,若失偏颇,双倍奉还。看来此刻还没有生意上门,他的桌前显得冷清空荡。

  顾成低声道:“我爹爹经常对我说,福祸无形,命里注定。算卦推命的都是些骗子,靠察言观色的伎俩哄人钱财。如果他们真有算破天机的本事,还能每天苦坐在这里喝西北风?这位还要别人先付卦金,我呸,好大的架子!老大,只要你肯把那块白玉坠借给我,用不了片刻工夫,咱就能轻松赚回今晚住店吃肉的钱,也让这江湖骗子也尝点儿苦头,怎么样?”

  张小山从脖颈解下那块麒麟白玉坠,却在指掌间摩挲良久,眼前似乎浮起了赵玲儿的音容笑貌,迟迟下不了决心。这可是玲儿给自己的留念之物呵,怎么可以当作赌注?

  顾成不耐烦了,催促道:“老大,你也不想咱们这副样子上青城山吧?”

  张小山咬了咬牙,终于把麒麟玉坠交到了顾成手中,却不忘抓着他的手叮嘱道:“千万当心,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顾成胸有成竹地挥了挥手,大步走到那山羊胡子老头桌前,嚷嚷着道:“算命老头儿,你命算得到底准不准,旗上写的算数不?”

  算命老头睁开双眼瞥了瞥顾成,拉长了声调道:“准与不准,小哥一试便知,若有偏差,卦金双倍奉还。不过老夫的卦金可不菲薄,测算一次最低需纹银十两,而且还得先付,看小哥的模样恐怕未必付得起。”

  顾成哼了一声,把那块麒麟白玉坠在桌上轻轻一拍,大声道:“你这老头真是狗眼看人低,瞧瞧这块玉坠值不值百十两银子?”

  算命老头略一打量,山羊胡须不由得微微一抖,枯瘦的手掌抓起玉坠细细摩挲了片刻,又对着太阳照了照,点了点头赞道:“唔,这块玉坠质地晶莹,麒麟雕刻得栩栩如生,倒是件难得的宝贝,用来充抵卦金当然绰绰有余了。老夫也不占你的便宜,就算折纹银一百两吧!不知小哥想测算前程还是姻缘?”

  顾成窘得满脸通红,大声嚷道:“你先别管小爷要测什么,小爷就是不信你面幡上吹的牛,想跟你赌上一把,赌法很简单,就是小爷问你三个问题,你若是全答对了,便算你赢了。你只消是有一个失了偏颇,便须照你幡上写的,赔小爷二百两银子,然后收起你这套骗人的把戏滚得远远的,怎么样?!”

  四周围观的人不得由哄然大笑,顾成这赌法也太无赖了,算命老头就算再能推演命运,也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谁猜得到你会问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难道你问他天上的星星有几颗,他也能准确无误地报出来?

  顾成被众人笑得讪讪的不好意思,又大声地道:“小爷当然不可能问不着边际的东西,我问的问题都是有明确答案的,就看他能不能算出来。”

  算命老头仰头对顾成眯起了双眼,顾成从到他半开半眯的眼中,分明看到一抹紫蓝色的异芒,仿佛霎那间置身冰窖,不由得激凌凌打了个冷战,却听那算命老头淡淡地道:“老夫若是算得不准,自然该双倍赔小哥的卦金,但若是老夫测算得准,小哥却矢口抵赖,如之奈何?”

  那寒意倏现倏消,来得全无征兆,去得也莫名其妙。顾成以为是自己身体出了错觉,定了定神道:“这个简单,我先把问题的答案写在左掌心,待你回答后大家再看我的掌心便知准谬了,在场的大叔大爷都是见证。”说着,抓起卦摊上的一支毛笔,在左掌心迅疾无比地写下两字。

  算卦老头点了点头,道:“那就请小哥发第一问。”

  顾成扔下毛笔,笑嘻嘻地问道:“老头,你算算小爷到这里来是干什么?”

  算卦老头微微一笑,道:“寻仙!”

  顾成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无奈地摊开掌心,众人果然见掌心赫然写着“寻仙”二字,不由得哗然惊叹。

  顾成低头想了想,自言自语地嘟囔道:“谁都知道,青城山乃是青城仙派所在,小爷不远千里赶来,不为了寻仙求道难道还为了游览山川?这次算被你蒙对了!且听第二问!”他抓起笔在掌心忽忽写毕,然后捏紧拳头问道:“老头儿,你可能算出小爷的名字?”这次他脸上已无半分笑意。

  算命老头一字一顿地道:“顾、成!”

  顾成顿时呆住了,紧攥的左拳不由自主地一颤,一时竟不肯张开来。众人迫不及待地掰开他的手掌,却见掌心正是“顾成”二字,都惊得合不拢嘴,这老头儿也太神了,竟然连这都能算出来。

  算命老头淡淡地道:“老夫不但知道你叫顾成,而且还知道与你结伴而来的那位小兄弟叫张小山,可对否?”

  如果第一问是被蒙对的,那第二问真的是匪夷所思。顾成脸色煞白,怎么也想不明白哪里出了纰漏,难道这老头真是身怀异术的神仙,能测算过去未来?他咬了咬牙写下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然后盯着老头厉叫道:“最后一问,你可知小爷的绰号是什么?”

  “这个,倒要恕老夫不恭了。”老头故意皱了片刻眉头,然后探询地道:“可是----胆小鬼?”

  顾成脑中轰地一声巨响,脸色唰地变得煞白,连手掌都忘了摊开,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小爷的绰号只有老大和那个臭丫头知道,你,你怎么可能猜到?不对,你肯定是一路跟着小爷到这里的,是不是!”

  众人见顾成这副模样,哪里还猜不到结果?都禁不住失声大笑,纷纷促狭地催促道:

  “喂,愿赌服输,还不快把玉坠给老神仙!”

  “哈哈哈,难不成是输不起了?刚刚的神气哪儿去啦。”

  顾成涨红着脸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抓着那块白玉坠不肯撒手,却不知道该怎么办。那老头倒是捻须而笑,一副万物不萦怀的气度,在众人的眼中更显得仙风道骨,高深莫测。这更坚定了众人主持公道的决心。

  “小子,还不快松手,是你让我们大家做见证的,现在想反悔的又是你,敢情把我们大家当猴耍?!”顾成都充耳不闻,只是慢慢地向后挪动脚步。

  这时,顾成只听身后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阿成,愿赌服输,快把玉坠给人家。”原来,张小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背后。

  顾成艰难地扭过头来,带着哭腔道:“可、可是老大,那是臭丫头给你的定情信物,我——”不料却惹来众人更大声的哄笑。

  “什么定情信物,你在胡说些什么!”张小山又窘又气地喝道,最后又换了副语气道:“再说就算是玲儿在这里,她肯定也不愿让你失去信义,受人耻笑的。”

  “可是——”顾成仍旧不甘心情愿,却听张小山厉喝道:“你要是还认我这个老大,就把东西给人家!”

  顾成浑身一颤,默不做声地把玉坠放在了卦桌上,跟在张小山的背后扭头就走。众人见事已顺遂,便很快一哄而散。谁都没注意到,那算填老头无意间看到张小山腰间的黑龙牙,眼中闪过一道激动的光芒。

  顾成低着头一言不发,跟在张小山的后面走,张小山也不回头看,只是大步往前走。走了不过小半个时辰,青城山已经近在眼前了。

  “咕噜”!

  张小山禁不住回头望去,却见顾成窘得满脸通红,指着自己的肚子无力地辩解道:“老大,不是我,是它在说话。”

  张小山终于绷不住脸,没好气地道:“它在说什么啊?”

  顾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它好像说是它饿了。”

  张小山冷着脸,双臂抱胸喝道:“你还好意思说饿!是谁跟我说借玉坠一用,就能赚回今晚吃饭住宿的钱了?现在好啦,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时候,张小山的肚子也不合时宜地“咕噜”了一声,打断了他的喝斥。他叹了口气,暗想:现在没别的办法,只有上青城山了。好在有天上有蓝儿相助,捕几头飞禽走兽填饱肚子还是可以的,就是这一身褴褛,恐怕入不了仙师的法眼……但事己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可是这大半个月来天天吃烤兽肉,那味道回想起来,还真是有些恶心反胃。

  “两位小兄弟,请留步。”

  顾成回头望去,见那算命老头正举着卦幡,笑呵呵地向他们走来。顾成终于找到了出气筒,怒叫道:“死老头,你还跟来干嘛,不是已经把玉坠给你了么?!”

  算命老头走到顾成面前,取出一物递到他的面前,顾成睁眼望去,那物在夕阳下反射出道道瑞彩,不正是刚刚输掉的那块麒麟玉坠?只听那算命老头笑呵呵地道:“适才只是与小兄弟开个玩笑,老夫岂能真要你们的东西?”

  顾成又惊又喜,正想伸手接过,却又拿不定主意,急忙回头望向张小山。张小山也是疑惑不定,输出去的东西哪有再被送回来的道理?他沉思片刻后,慨然地道:“晚辈虽然年少,但愿赌服输的道理还是懂的,既然是我们赌输了,岂有厚颜收回赌注的道理?”

  算命老头仰天大笑,道:“好一个愿赌服输的少年郎,小小年纪就有这般气概,真是令老夫见而心折。但此物于老夫而言只是一介凡物,对小兄弟而言恐怕意义非凡吧?听这位小哥适才所说,竟然还是件定情的信物——怎可如此轻易失却?就当是老夫与小兄弟交个朋友如何?小兄弟总不会不给老夫这个薄面吧?”

  张小山被这顿半揶半讽说得面红耳赤,只得讪讪地接过玉坠,道:“那小子就谢过老先生了。”

  算命老头仰头望了望天色,道:“不远处正是老夫的蜗居。瞧天色已过正午,若两位小兄弟不弃,我们共进午餐可好?草庐内还藏有一坛好酒,正愁无人可与对饮。”张小山还没说话,顾成已经乐得一蹦三尺高,欢呼道:“有酒喝?太好了,终于不用吃恶心的烤肉了。”

  算命老头的住所坐落于青城山的山蔍,一条飞流而下的瀑布挂于草庐门前,直冲进距离草庐几十步外的深潭里,潭水碧绿清澈,望之深不见底。除了这幢孤零零的草庐,方圆数里之内再无人烟。

  潭前有几块错落有致的石头半埋于土中,其中一块大的三尺见方,朝上的一面犹如被利斧拦腰劈开,竟然平滑如砥,仿佛一张天然的石桌。几块较小石头参次环绕,刚好成了几张石凳。算命老头招呼张小山和顾成落座后,独自进草庐捧出一个酒坛放于石桌上,乐呵呵地道:“草庐内昏暗简陋,倒不如对着仙山灵瀑而畅饮,反倒超然脱俗。此处名唤飞瀑潭,虽然地势荒僻倒也安静适宜,老夫独居于此粗枝大叶惯了,招待不周之处,两位小兄弟莫要嫌弃才好。”说着,他从腰间取出一个布袋,伸指在袋口轻轻一点道:“芥子须弥,现!”话音未落,石桌上奇迹般地多了几盘菜肴。

  “咦,这菜肴居然还是热腾腾的!”顾成举箸吃了一口,差点把舌头也吞了下去,转头疑惑地问道,“而且火候正好,好像刚从锅里起出来一样。可这里离街集至少有数里之遥啊,这是怎么回事?”

  “小哥问得好。”算命老头捋须微笑道,“这只布袋名叫须弥袋,可藏纳物品于袋内,用时再随意取出即可。”

  张小山和顾成望着这个巴掌大的布袋,眼中惊疑不定,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仙家宝贝,大可藏纳钟鼎屋舍,小则随身携带而行?若是有了这件宝贝,岂不是天下皆可去得了么?

  算命老头瞧出二人眼中的艳羡,大方地道:“只不过是件玩物,小哥既然喜欢,老夫权当奉送了。”说着挥手将须弥袋掷向张小山。

  张小山接住后连忙递还,道:“这怎么使得?这可是老丈的贴身宝物,小子无功无德,怎么敢领受?”

  顾成却是看得两眼放光,闻言一把抢过须弥袋纳入怀中,笑嘻嘻地道:“既然老大不肯要,那我就要了吧,省得辜负了老丈的一番美意。”

  张小山眼睛一瞪,正要令顾成退还,却见算命老头大声赞道:“哎,老夫就喜欢像顾小哥这般当仁不让,才是丈夫气概。不像有些人扭扭捏捏,好不爽快。”倒说得张小山讪讪尴尬,只好狠狠地瞪了一眼顾成,道:“还不知老丈如何称呼?

  算命老头微笑道:“浪迹四海之人,昔日的姓名早已忘却,小兄弟就叫我销魂叟便是。”

  “销魂叟?”张小山喃喃自语,却茫然不解其意。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销魂叟忽然目光失神,沉声吟道,片刻后才恍然回神,指向桌上的酒坛道,“呵呵,其实老夫的这个别号,大半还源自这坛酒。这是老夫自酿的‘销魂露’,滋味与寻常酒液大有不同,今日难得与两位小哥儿一见如故,索性取出共谋一醉。”说着已经拍开了坛上的泥封。

  一股幽幽的奇香霎时溢满四周,顾成长长地吸了口气,脱口赞道:“好香的酒啊,从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的酒。”

  张小山也觉得酒香入腹,酒未饮已神魂渐醉,惊讶地道:“咦,这酒香好醉人啊。”

  顾成忍不住问道:“小子有一事实在想不明白,还望老丈能够明言。”

  销魂叟哈哈笑道:“小哥要问的可是,老夫如何能猜到你那三个问题的答案?哈哈哈,区区读心之术,乃我教中的微末之技,何足挂齿。”

  销魂叟的声音到最后,落入张天山和顾成的耳中竟然变得缥缈不定,发声之人明明近在眼前,那声音却仿佛从极远处传来。张天山只觉意识渐渐模糊,恍惚中见到销魂叟的脸上浮起一抹诡异的神色,阴恻恻地笑道:“老夫的销魂露是何等的神物!连炼气境的修士都消受不起,你们两个毛头小子能闻到酒香,已是天大的造化了……”张小山大吃一惊,正想拍案而起,肢体却已酥软如泥,百忙中转头望向顾成,却见他早已一头栽倒在了石桌上,接着张小山自己也滑落桌底,再也站不起来了,他急忙用力咬下舌尖,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吃吃地道:“我们……我们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害我们?”

  销魂叟小心翼翼地封上酒坛,还不忘从顾成怀中取回须弥袋,阴鸷地凝视着张小山道:“哼,本以为你们有多深的道行,敢怀露宝器招摇过市,却原来是两个懵懂无知的野小子,白费了老夫一番心机。”他一把从张小山腰间摘下黑龙牙,在手中激动地把玩不己,喃喃自语道,“炼神引啊炼神引,老夫与你阔别多年,想不到今生竟然还有重逢之日。”

  张小山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柄黑龙牙惹来了这销魂叟的觊觎之心,也给他们惹来了这飞来横祸。酒坛重新封闭,那醉人的酒香没有了源头威力迅速消减,张小山虽然仍无力举动,但神智却渐渐清醒,听销魂叟提及“我圣教”三字,他猛然想起了赠予此物的阴惊天和阴灵教,吃力地道:“你……你莫非是认错了?这是阴灵教的一位少年赠送给我的黑龙牙,不是你说的什么炼神引——”

  销魂叟惊“咦”了一声,讶然道:“你居然也知道我阴灵圣教?哼哼,那就索性让你死个明白!不错,此物确是由炼狱黑龙的獠牙炼成,乃是我教淬炼神魂的重器,老夫离教时将它妥善收藏于教中禁地,除了教主以外谁也无法见到,嘿嘿,即便是教主本人见了,也未必认得出此物的来历,又岂会轻易落入什么少年的手中?咦,你刚刚说是一位少年所赠?”他忽然陷入了沉思,低声自语道,“难道,那少年竟然是……那他也不该把此物轻易赠送给外人呵!”

  张小山想不到阴惊天随手送给自己的,竟然是阴灵教中如此重要的器物。那阴惊天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身怀这样的宝物,又为什么会这般轻易便送给自己?

  销魂叟百思不得其解,索性摆摆手道:“不管你是从何得来此剑,老夫都是志在必得。话已说明,也该送你们两个小鬼上路啦。嘿嘿,就用你们的魂魄来祭祀炼神引的回归吧!”狞笑着反握黑龙牙,就待向张小山的脖颈抹落。

  “大胆邪徒,竟敢滥杀无辜!”随着一声清啸,一道雪亮的光华从天而落,直射向销魂叟头顶,销魂叟不及伤人急挥起黑龙牙向上一挡,只听“当”地一声巨响,竟然格开了这雷霆般的一击,但手臂上传来的巨力却震得他虎口迸裂,黑龙牙也脱手落在石桌上,剑锋深没入桌面半尺,销魂叟连黑龙牙也不及拔出,急急施法化成了三道残影四散奔逃,张小山仰头只见那道白光乍落又起,赫然是一柄精光四射的利剑,再次凌空斩落,销魂叟刚刚坐的那张石凳连同那三个残影,悄无声息间已被剑光搅成了碎块。

  残影消失,销魂叟的真身却在十几步外的树下显现,又惊又怒地望向半空。一个青袍羽士从云端轻轻跃落,正冷若冰霜地凝视着他,而那柄飞剑已自动没入他背后的剑鞘中。张小山见那道士背负飞剑,目如点漆神采飞扬,俊朗飘逸如神仙下凡,不由得倾慕不已。上苍保佑我绝处逢生,终于遇到青城山的仙人了。

  销魂叟眼角一抖,道:“以气御剑,你是天罡七剑中的哪一位?”

  “青城掌门紫虚真人座下,天璇剑张天池!”那青袍羽士青色的剑眉一扬,傲然冷笑道:“嘿嘿,好一个阴灵教的分身化影,居然瞒过了道爷的神剑!你果然是阴灵魔教的妖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潜伏于我青城山下招摇撞骗,道爷注意你已非一日了!今日撞在我张天池的剑下,管教你神魂俱灭!”

  销魂叟环视四周,阴沉地笑道:“天罡七剑,只来了你一位么?”

  张天池哂然一笑,道:“张某在天罡七剑中虽居末座,却也足以扫荡尔等邪魔了。”

  销魂叟确定张天池并无援手,登时心中大定,冷笑道:“天罡七剑名头不小,今日一见,却是个暗中偷袭、大言不惭的无耻之辈。”

  张天池脸上不由得一红,刚刚见销魂叟意图杀人,便当机立断出剑救人,而今却被他说成了暗中偷袭,但他也不屑辩解,索性喝道:“斩灭尔等妖人即是造福苍生,何须计较手段?你们阴灵魔教偷袭暗害的手段还少了?废话少说,有什么鬼蜮伎俩就使出来吧!”

  销魂叟嘿嘿一笑,翻腕间掌中已多了一支碧荧荧的玉箫,道:“也好,老夫今日就以这支悲魔七杀曲,试试你的《上清御灵诀》究竟炼至几重境界了!”凑箫于唇,呜呜吹了起来。

  箫音无形,却如波涛乍起,犹如无形的兵刃向四面八方散射开去,虽然平缓却如水银泄地,无孔不入,又犹如恢恢天网,疏而不漏。

  张天池只觉心神受扰,气机不畅,竟然无法施法御剑伤敌,面色顿时转为凝重,再不复刚刚的狂傲,盘膝坐下抱元守一,凝神全力抵御这箫音,只待对手声嘶力竭或者曲声稍顿,立即飞剑将其斩杀。在这么短的距离,敌人即使想故技重施再用“分身化影”之术,也绝难逃过他的飞剑一击。

  但在此之前,他只能凭自身的修为硬抗这魔曲箫音,若抵挡不住导致神智失守,那就将沦为一具行尸走肉,后果不堪设想。

  张小山在箫声响起后,感觉刚刚恢复几分清醒的神智又渐转迷糊,眼前仿佛出现了长生村的村民,豹子叔,小兰子,他们都在向他微笑,接着眼前又出现了他朝思暮想的爹娘,娘正一脸慈祥地对他招手,而爹则还是满脸的怒气,仿佛正在斥责自己为何迟迟不归,回家后屁股必然有一顿板子伺候。

  张小山脸上绽开了甜甜的笑容,自己是在做梦吗?如果这真的是梦,他真希望能永远睡下去,永远跟爹娘在一起做伴,再也不离开了。

  箫声渐渐由缓转厉,树叶簌簌颤抖,似乎抵受不住这凄厉魔音,渐渐由绿转枯,缤纷飘落,平静的潭面也荡起了阵阵的波澜。

  张天池青眉微皱,知道对手真正的杀招即将来临,凝神正色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只可惜,那两个可无辜的孩子在这样的箫音侵袭下,怕是无法幸免了。

  张小山只觉那阵阵箫声仿佛变成了根根利针直刺入脑中,豹子叔,小兰子,爹娘……刚刚的那些幻象都突然消失不见了,变成了无数狰狞的厉鬼,尖啸着向他扑来。他几乎忍不住大叫,但就在这时,识海中突然飞出一道惊雷霹雳,把所有的鬼啸声都压了下去。他如受当头棒喝顿时醒悟过来,急忙运转《化气诀》凝神炼气,对外物听而不闻,无意中反倒暗合道家“无欲无争”的本诣,箫音的侵扰顿时大为减弱,竟然被他堪堪抵住。

  这时候,张小山倒是羡慕顾成早早昏厥,听不到这可怕的箫声,免去了这番难以言喻的折磨。

  “砰”!

  这时,石桌上的那个酒坛竟然在音波中无声自裂,坛中的“销魂露”沿桌汩汩涌溢,奇异的酒香四散飘溢,比刚才浓郁何止数倍!

  张小山猛地想起一事,不顾一切地叫道:“青城仙长小心,这酒香中有古怪。”他一开口心神立即洞开,再无可抵御箫声的侵袭,加之酒香入脑,顿时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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