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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盛顿时间:3月31日,18:00。
北京时间:4月1日,6:00。
事发地点:华盛顿,波多马可河。
在漫天飘舞的樱花中,他站在罗斯福大桥上,看着一朵樱花从耳旁飘过,落在微波荡漾的波多马可河中。他看着樱花飘落,思绪也随着樱花一同投射在河水中。这条美丽的河流在樱花的装扮下,让华盛顿看起来有了几分灵动。风从河面上浩浩荡荡吹来,带着离开枝头的樱花,像自由的精灵般,在河面上一个飞卷,全都投向一栋奇异的建筑上。
他的目光就锁定在那栋建筑上。
一年一度的樱花节让华盛顿沸腾起来,游客们穿梭在樱花丛中,欣赏这个自由国都最具灵性的所在。可他的目光中却无欢愉,似乎被樱花搅乱了,难以清澈。
吵闹的人群似乎在另外一个天地,仿佛他是孤立存在的,整个人宛如一朵樱花,在半空中静静的飘荡着,而他的思绪全都凝固在河水里。过了几秒钟,他的身体开始抖动了,像一朵惨败的樱花,忽然脱离了枝头,整个人似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抖动起来。他正在与自己搏斗,尽量放松身体,让自己融入偌大的空间里去,使身心平衡。可是,他无法得到安静,他的头脑混乱极了。脑袋似乎被撕裂了,海马体区拥挤着许多记忆碎片,却又无法梳理。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分裂了,记忆中的每件事好像有不同的版本,却又无法得知哪个版本是真实的,整个人都空了,被繁杂的记忆架空了,找不到真实的自己了。这些记忆仿佛带着倒刺,都扎在脑袋的海马体区,让他整个人躁动起来。
——“我究竟是谁?”
河面被风吹皱了,典型中国人的面容随之碎了。在三天前,他很清楚自己是谁,一个hand特工,拥有强大体能及中国武术的杀手!在他手中不知死了多少知名人物,其中就包括日本特使。他还记得杀人协约的雇主——DHS美国国土安全部。他替DHS刺杀他的盟友,只因这位特使企图摆脱白宫控制,支持日本右翼分子研发第六代战斗机,并窃取了美国F-35隐形战斗机设计图。但当他参与“H计划”,脑袋里被组织注入了一种名为MWI芯片后,他发觉海马体区突然活跃起来,似乎有一种他不知道的记忆就像蚕被包裹了,藏在一个无法探知的角落,这时竟被MWI芯片激活了,将原有记忆激发了出来。于是,两种记忆在他脑海里排斥起来,如同患了精神分裂症似的,恍若处在两个不同的空间里。
——“H计划”!
想到这个计划时,他脑海里飘荡着几种不同的记忆,这些记忆有些模糊,他弄不清“H计划”的真实内容,可他分明感知这些有关“H计划”的内容大相径庭。这些记忆层差令他混乱了,迷惑了,找不到真实的自己了!
——“我的名字叫红?”
他无法肯定自己是谁了!当他杀死日本特使后,潜入荷兰海牙王宫刺杀荷兰王妃时,那些令他懊恼的记忆出乎意料的“粉碎”了他的计划,于是便从海牙直飞华盛顿,因为他众多的记忆中,唯有一个记忆是一致的,那就是:“找到单大师。”
——“为什么这个记忆是一致的?”
红看着那栋奇异的建筑,他知道单大师就在那里。
无论他的记忆多繁杂,他都清楚hand公司的属性,这个游离在世界政权体之外的公司,为世界诸国提供先进科技、军事武器以及特工杀手的公司,已经超越传统恐怖组织的形态,与国家政治建立起不可分割的联系。但究竟是什么联系,却不得而知,他的级别不够。他只是hand公司体系下hand特工组织的一个杀手,一个无法分清对与错、毫无感情的杀手。在他的记忆中,他已无法找到自己为何成了一个杀手,更忘记了如何加入hand公司的?他之前的记忆不存在了,单大师在收录他时,他失忆了。正是因为失忆,他才成为hand公司的一名特工。后来,他才清楚,hand特工的精英小组——“时局图小组”特工的记忆都不在了,都被注入了新的记忆——于是他们都成了一个复制品,一个拥有统一思想和意识记忆的复制品。
——“找到单大师,也许能找到答案。”
对面紧邻约翰·肯迪尼表演艺术中心的13层奇异建筑就是hand特工总部,当然它有最好的伪装。它独特的标志竖立在建筑顶部,倒影在河水中,让这座建筑充满了神奇的宗教色彩。这是一个独特的标志,是基督教和佛教教徽的融合,标志下面是五个汉字和英文的组合:飞天博物馆。
飞天博物馆是一个奇迹,在华盛顿发生的一切无疑都是奇迹。这个奇迹与这个自由国度是分不开的。从华盛顿的地图上看,飞天博物馆在波多马可河中央的群岛上,与正东向的国务院和白宫遥遥相对,步行五分钟便可抵达罗斯福大桥。飞天博物馆虽看起来现代简约,但骨架却是中国佛塔的变型,所以飞天博物馆在成为华盛顿新地标时,引发了一场大范围的社会躁动。13层,在西方国家最不吉利的数字,却以建筑的形态耸立在美丽的波多马可河的群岛上。然而,最终国家和它的西方意识屈服了,因为建造这栋建筑的是一个中国人,而他认为在中国13是最吉祥高贵的数字,13是佛塔的最高级数,皇帝上朝时金带上配有13个环,汉代全国划分13个郡等。飞天博物馆的体制则恰恰验证了这个自由国度的内涵,在它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私人博物馆时,华盛顿电台报道了它的内幕,原来包括美国现任总统在内的欧美多个国家元首都是这个私人博物馆的股东,所以它拥有涉外权力,它成为欧美诸国国家权力机构的利益共同体。飞天博物馆已经超过卢浮宫,成为全球最大的文物展览中心,而且只有它才能将中国《飞天艺术全景图》、美国《五月花号公约》、英国《牛顿手稿》、法国卢浮宫任意艺术品甚至维纳斯雕像空运到博物馆进行展览。可是,这些充满智慧的国家首脑们,却不知飞天博物馆是hand特工总部基地,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安保系统,其安全程度早已超过了白宫和五角大楼。
单大师就是飞天博物馆现任馆长。
这样一个具有艺术气质的馆长,谁能想到他就是hand特工总部的负责人,“教官”。
红看着飞天博物馆,记忆繁芜纠葛,那些模糊的记忆让他感知,他先前并非是冷血杀手。这一切,都要从单大师身上寻找答案。可是,身为“hand四主”之一的单大师,岂会回答他的问题?
红的目光盯在飞天博物馆的标志上,一朵绽放的礼花正飞到标志上空,悠扬地炸开来。“中国飞天艺术全球展”首展正在谢幕,这是全球首次展示“飞天全景图”。华盛顿电台称,中国飞天艺术令亿万佛教信徒虔诚膜拜,飞天艺术形象分布之广令人乍舌,几乎占据中国神州大地,而且部分飞天图曾流传世界各地,有些藏图的地方少有人知,就连中国政府都无法搜集完整,而飞天博物馆创造了一个伟大奇迹。另外,一同展出的包括美国最古老的公约《五月花号公约》、英国博物馆保存最完整的《牛顿手稿》,于是这个展会吸引了数以万计的游客。
红喘着粗气,难以下定决心去找单大师。他是单大师一手调教的特工,当然那神奇的中国武术杀人技巧除外。这也是他想不透的事情,他是何时学会的中国武术?这些,记忆里没有。也许有,只是模糊,隐藏在那些刚刚被激活的原有记忆中。他不清楚其他“时局图小组”特工是否与他一样,都激发了原有记忆。如果只有他一人,贸然找单大师询问,一定被定性为是双面间谍,会招来杀身之祸。
夜幕渐渐降临了,已经开始闭馆了,游客们都相继离开。红就像一根刺似的,矗立在大桥上,看着保安人员维持现场。他看得分明,那些保安人员都是hand特工,他们身手敏捷、洞察力强,任何一个游客微小的举动都逃离不了他们的眼睛。
红还是决定要找单大师一问究竟。
红走下罗斯福大桥,向飞天博物馆走去。五分钟的步距,走起来困难极了。也许,他的人生会伴随着答案而改变。改变没什么不好,至少比一个冷血杀手有意义。他忽然发觉,他的意识里有了是非观念,这是一个惊喜的发现。作为普通人是很难体会缺少是非观念的无奈,杀人、窃取、偷窥、抢夺等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他与一块石头、一支冰冷的枪支有什么分别?
终于走到了飞天博物馆门口,红深吸一口气,脖子处绷紧的青筋渐渐平复了。他只能成为一名游客,才能进入飞天博物馆,因为他并没有得到返回总部基地的授权。
可当他走到十三级台阶的尾处,馆内忽然躁乱起来。红第一反应是他被发现了,于是他一个箭步跳到一个特工身前,一个截手夺取那个特工的对讲机,顺势摘掉对手下巴,让对手说不出话来,接着一个反手将对手击倒。
当他听到对讲机的通话时,他才明白是他反应过度了。
“A级警戒!A级警戒!”
红愣了一下,A级警戒——最高的警戒,绝非是为了控制他。
“馆长被杀!馆长被杀!”
——单大师被杀了!
红彻底愣住了,看着最后几个游客在保安人员的指挥下离开博物馆,思绪一下子乱了。单大师死了,他再也找不到真实的答案了。
——单大师怎么会被杀?
单大师可是“hand四主”之一,hand公司权利最高的四人之一。“H皇帝”、“A先生”、“N将军”、“D大师”是“hand四主”的代号,“单”字是多音字,读Dan和Shan,作为姓氏时读Shan,“D大师”就是单大师。何况,单大师是hand公司旗下hand工业、hand科技、hand特工三大产业中hand特工的掌舵人“教官”?这样一个善于战略布局的特工高手,谁敢去刺杀?又岂能轻易被刺杀?
可是,对讲机里的声音显得躁急、慌乱,连训练有素的特工都感到惊慌了,也只有单大师被杀才能让这些冷血杀手慌乱起来。
“抓住秋!抓住秋!”
“秋!”红听到这个名字时,忽然冷静了下来。“秋!”红低吟,一些记忆画面飞入脑海中。这些记忆没有错综复杂,而是一个单线条:秋,他曾经的爱人。这一瞬间,秋摇曳的身姿恍惚在眼前。在特工世界里是没有感情的,也许他和秋是个例外。秋是单大师的助理,掌管hand特工“时局图小组”任务分配,在几次奇异的邂逅中,他爱上了秋!他也很奇怪,被控制记忆的特工能爱上别人是个奇迹!可他确实创造了奇迹!他对秋更感奇怪,因为秋是“时局图小组”唯一保留记忆的特工!在他们相爱后,面对他们的只有一条路:逃亡。可是,他并没有选择逃亡,在他模糊的意识中,他感觉自己就是为了hand公司而存在的,所以他放弃了唯一能得到爱情的机会。
红以为此生与秋擦肩而过了,哪知在他寻求记忆真相时,却遇到了这样离奇的事情。
秋怎么会杀单大师?
如果没有单大师从中周旋,他和秋都将被公司杀掉。
就在红微愣之际,一个女人从馆内冲出来,两个特工向前阻拦。那女人身手矫健,飞奔之际夹手夺过正要射击的特工的手枪,一脚将他踢倒。另一名特工瞄准向她射击,却被从身后跃来的红一拳打倒。
红看清那女人真的是秋,喊道:“秋!”
秋看清相助她的是红时,微微愣了一下,身后数十名特工跃出博物馆,向二人飞奔而来。
红扯住秋的手向罗斯福大桥飞奔,顺势向馆外的三个雕塑连开三枪,只听轰隆隆三声,三个微型炸弹爆炸开来,阻住特工们的追击,原来红早就布置好了退路。就在烟幕笼罩之际,红将身后一个背包掷向秋,喊道:“馆内,GO!”
秋没有犹豫,听到红的喊声,知道他的意思,接住背包后并没有向罗斯福大桥奔去,反而在烟雾中冲向馆内。特工们被烟雾阻住,脚下却不停止,一直向前冲去。待烟雾稍微散开,一名眼尖的特工发现秋跑向馆内,喊道:“她去了馆内!”特工们听到喊声,反身向他们追去。
红和秋了解博物馆的构造,一至八层是挑高展厅,高度都在十米之上,九至十三层是特工总部,只有四米高度。这栋只有13层的建筑,高度实际上已有百米。红和秋迅速跑进馆内,并没有乘坐电梯,而是沿着步梯前行。奔到第二层时,红从身上掏出微型传感器放到电梯前,截断电梯信号。那些特工准备乘坐电梯,却发现电梯根本没有信号,便沿着楼梯向上追去。
红和秋奔到八层,停了下来。八层展览的正是《中国飞天艺术全景图》,一个巨大的窗户面向东方,楼下便是波多马可河。
追赶的特工从下看到他们停在了八楼,通过对讲机向留守总部的特工喊道:“八楼,八楼!”
红从对讲机里听到喊声,示意秋开始行动。秋从背包里掏出两幅塑料形状的微型机翼来。这机翼看似是塑料,却是用纳米技术合成的,比钢铁还要坚硬。红和秋迅速将机翼安装在双臂臂弯、双腿腿弯和腰身上,整个形状看起来就是一架人造飞机。
红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纽扣,掷向窗户,只听“轰”的一声炸开,将整幅玻璃炸碎了,玻璃碎渣在霓虹灯下映着七彩跌落到河水里。
红没有逗留,在纽扣爆炸时,他整个人冲向窗户,秋跟着他一起冲向前。当他们跳出窗户时,那机翼形状的“武器”发出嘶嘶的声音,他们顿时成了一对会飞的“人”,沿着波多马可河的上空,向着白宫方向“飞”了过去。
那些追到八楼的特工,看着他们“飞”过了河面,一时愣在当场。
在城市的夜空下,红和秋宛如一只会飞的鸟雀,在漫天飘舞的樱花中,飞过美丽的河面。他们看起来轻盈极了,仿佛没有重量,能随风飞逝似的。可他们的心却沉重极了,面对不可知的世界,他们终于选择了两年前没有完成的约定:逃亡。
他们不得不逃亡,虽然这是一个无法逃亡的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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