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傍晚时分,毛毛的细雨,悄悄无声地从天上飘落下来,像是无数蚕娘吐出的银丝。千万条细丝,荡漾在半空中,又仿佛迷迷漫漫的轻纱,披上了五光十色的城市。微风吹过,雨帘斜了,宛若一根根的细丝奔向稀疏的草木、高耸竖直的墙壁。雨如万条银丝在房顶汇聚,不久,屋檐便落下一排排水滴,活像美丽有致的珠帘。在这夕阳西垂的绚丽景象中,却多少显得有几分凄迷。
程雨筠一袭雪白休闲装,头发清爽地束在脑后,完美无暇的脸庞不施粉黛。看起来像一只刚刚从山林里飞出来散步的百灵鸟,唯美而动人心魄。她背着一个很小的双肩背包,手执一把精巧的油伞。脚步轻盈,但她不得不时常停下来等着有些步履维艰的叶云超。她要回北京了。
“不是说了嘛,我回去看一下我老爸,过两天我就回来。”程雨筠嘟着小嘴,用手使劲地挡在自己身前。“别拍了,又不是生死离别!”
叶云超手里抓着一只巴掌大的小相机,一会儿蹦到师妹右边拍侧面,一会儿蹦到前面不停地抓拍。“好了,不拍就是。才一个月多一点吧,这么快就想家了。说实话,你是不是回去相亲啊?”
“谁谁相亲?”程雨筠忍不住一掌劈在叶云超背上,愤懑地道,“师父叫我回去的,说我爸病卧高床,思女情切。你信不信?其实我也不信,我打电话回去了,他不过是感冒了而已。不过,我还真想回去呆两天,去会会好友,逛逛街,放松一下也是应该的。对吧?喂,你有没有在听啊。”程雨筠自顾自说着,叶云超却貌似心不在焉地敲着路边的路灯柱子。
“听,我当然在听了。师父干嘛把你支走,难道发现了我们那种关系了?”叶云超随口说白话,边说边不知廉耻地对着师妹抛媚眼。
“去死。”又一记劈拳狠狠地印在叶云超胸前,但由于功力欠缺,感觉倒像是软趴趴的按摩。“我和你有关系吗,哼,别以为你是师兄就可以欺负我,把我惹急了,小心把你关小黑屋里。”
“嘿,又不是没关过,你忘了那次在山洞里了吗?”叶云超哈哈大笑,那次在黑暗里,可爱的小师妹对于叶云超的袭胸可是一点都没有抗拒啊。当然,前者可能一直认为那是自己敬爱的师兄在无奈之下教自己拳法。
程雨筠脸颊一红,瞪了一眼叶云超,冷哼一声不说话了。接下来,就像往常一样,叶云超跟在一声不吭的师妹旁边,絮絮叨叨地开始了不用打草稿的演讲。从会友逛街的利弊谈到女性生理期的注意事项,从现代铁路运输的安全性到11路公交车(步行)的环保。最后总结一句话:路上小心,早点回来。他就是做不到深情地盯着她的双眸,然后深情地轻声嘱咐一切保重——这样的场景他很容易笑场。
直到程雨筠就要上火车离开的时候,她从包里拿出一块长相奇特的手表,在细雨霏霏的站台上亲手交给了他。那个时候,才有点儿分别的悲痛气氛。身边人来人往,四方鸟语云集,各色人物纷纷登场权当背景布置。火车那美丽的身躯正缓缓驶进,广播里悦耳的女声提醒着旅客登车。她白装素裹、粉腻酥融娇欲滴地吐字如兰,小女子此番离别,望君切勿挂念....
但叶云超一点都没有配合的意识,他在程雨筠含睇凝眸下,马上便一语道破了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氛围。“这表不错,值很多钱吧!”
“爱要不要,先放你那吧,我回来的时候,如果心情好了,就送你喽。”程雨筠眼睛并不看向说话对象,而是随意地瞟着四周来去匆匆的人群。
“谢谢啦,我就当定情信物得了,哈哈,我没东西送你耶,你回来时,只要不是太贵的,我都能满足你。最不济,我以我七尺之身作为礼物送予你如何?”叶云超烂话连绵不绝,他眉飞色舞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站台送别时该有的悲伤。
然而,当程雨筠匆匆转身钻进车厢发车而去的时候,叶云超便心痛如绞地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这次分开,恐怕要发生很多事吧?谁能保证,两天后还能见到你呢。”
雨确实不大,滴滴答答的,不像是在下雨,倒像是在倾诉。只觉得好象这是一种湿漉漉的烟雾,眼前的世界被封锁在密如珠网的雨丝中。往远处看去,街道、楼房、行人,都只剩下了一个有些模糊的轮廊。雨丝又轻又细,听不见淅淅的响声,也感不到雨浇的淋漓,没有形状,也不出响声,轻柔地安抚着大地和人心。
叶云超低头细细查看平生第一次被女孩子送的手表,它呈现特殊的椭圆形,在表背面刻着“筠”字。这显然是专门为程雨筠特制的手表,现在,却被作为一件礼物躺在了自己手上。抬头望望那早就失去火车踪影的火车道,叶云超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曰不见兮,思之如狂。叶云超不想否认,自己心里没有喜欢程雨筠。她,明眸素面,碧玉容颜,一瞥一笑间,江山暗哑,轮回甘愿。谁叫世上有一见钟情这东西呢,谁又能制止血气方刚的少年体内荷尔蒙分泌呢。虽然,平时总喜欢开她的玩笑,但那是因为在乎啊。若是心里无她,又怎会在困得要死的深夜里在楼顶上一遍又一遍地教她十二形;若是心里无她,又怎会在烈日炎炎的午后陪她神经质般细数百米的步数;若是心里无她,又怎会在紧张的练功期间耐心地陪她看无聊的动漫。
昨晚深夜,月明星稀,郭炎辉破天荒地拿着一瓶烧酒,坐在叶云超狗窝里。自斟自酌,他眼睛扑朔迷离的轻声说着:“你能想象,你师叔是在做什么生意吗?有时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运用我的权利,真害怕去履行这个义务啊。权力越大,义务也越大。”
叶云超心里惊疑,只好问道:“是什么生意?难道跟你有关。”
“呵呵,明晚你就知道了!恐怕,这振英拳馆,很难躲过这一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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