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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傍晚的时候,一位面容俊美的男人走进了幽馆。
男子步态稳健,器宇不凡,黑白相间的长发飘飘,遮挡住了额头,一身飘逸的长袖衣物,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韵味。特别是他腰际紧挂着的一个绿葫芦,伴随着他走路的节奏左右晃动着,显得潇洒脱俗。
他刚走进了幽馆,幽馆里热闹的氛围便立刻凝滞了下来,众多的目光一齐向他投去,大家都好奇的看着这位陌生而又冷峻的美貌男人,互相议论纷纷的琢磨着什么。
男子不为所动,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墙角的那个空位子,一边静默的向那里缓步移去,男子的脚底似乎和地面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膜层,在他走路的过程中,竟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响,彷佛是悬浮在空中飘动一般。
男子悠悠的坐在了位子上,背对着后面那些对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客人们,突然,他猛然回头,目光锐利,好似一把闪着寒光的剑刃,霎时让所有看向他的目光骤然慌忙转移,客人们被男子身上刹那间所爆发出来的杀气所震慑,立刻挪走了定在他身上的视线,不再敢瞅男子。不多会儿,幽馆里的喧闹又恢复了起来。
“客······客官,您······您想要什·····么啊?”小二也被男子刚才的那股强烈的寒气所吓得心有余悸,语气有些惶恐。
“来两碗饭,一盘素菜,一坛酒······”男子声音低沉的简短说道,正当小儿要急匆匆地离开时,却又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小二,“等一下,”说着,男子将腰间的葫芦摘了下来,递给小二,“把它灌满,酒要最烈的。”
小二接过葫芦,快速回到了厨房。
客人们不时偷偷地将目光装作漫不经心似的移到男子身上,一边上下打量着男子,一边和四周的人们压低声音促谈起来。
男子俊俏的脸庞在长发的掩映下略显疲惫,显然是经历了一番舟车劳顿。黯淡的眼眸中又充斥着无尽的沧桑,再加上他那面无表情的苍白脸面,使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凄美的哀愁,如同一个高贵的王爵,让人看了就不禁产生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感慨。
男子呆坐在凳子上,麻木的双眼死盯着桌面,一眨不眨,彷佛追忆着某种难忘的画面。他整个身子也静止着,如同一幅精致的美男图栩栩如生的竖立在地上,让人看上一眼就不舍得再转移开。
“客······客官,酒·····酒来啦······”小二来到了男子的桌前,快速的将一坛酒和装满酒水的葫芦放在了桌子上,“菜一会儿·····就来,轻稍候······片刻·····”小二没敢看男子,一股脑儿的说完了话就逃走了。
男子那双琥珀般哀愁的双眼眨动了一下,像是回过神来。随后,他伸出苍劲的手指,双指向上优雅一挑,酒塞就被隔空拔除,稳稳地落在桌子上。
他食指向桌上的酒碗一指,冲自己转了个弯,酒碗便滑动着来到了他的面前,男子五指紧张开,一把抓起酒坛的瓶颈,单手反扣着,酒水就哗啦啦的摔落碗中,飞溅起水花,弄湿了桌面,待碗中水斟满后,男子便端起酒碗来,碗口距离嘴唇约有半米,他仰起头来,将酒碗缓缓地翻转过来,酒水划过一道清澈的弧线,一滴不撒的坠入他半张的嘴中,顺着喉结的蠕动,“咕噜咕噜”地填进了腹中。
这优美的喝酒动作让所有的人客人都傻了眼,大家都目不转睛的看着男子的一举一动,好像在欣赏一件赏心悦目的艺术品一般。
男子察觉出周围人们向自己聚焦过来的眼光,也并不在意,和刚才一样不紧不慢的斟满酒碗,唯美的吸起酒来······
就在大家在关注着美貌男子的时候,幽馆里却突然闯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小二,来两盘熟牛肉,一坛酒,四碟小菜。六碗白饭。”
客人们扫兴的向这个不速之客瞅去,只见一个高手男子身后跟着两个青年趾高气昂,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而瘦高男子刚一进来,便注意到了那个坐在角落里的男子,眼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小二急忙迎了上去,一边做了个请的动作,一边陪着笑脸道,“六怪大师,坐那儿吧,那里有空位。”
“嗯。”六怪应了声,便在小二的引领下来到了桌旁,和两个徒弟一起坐了下来。
“稍等片刻,饭菜马上就来。”小二安顿好了六怪后,麻利的窜进了厨房,催促着做菜的活计们。
“今天的收获真大啊,师傅,”大徒弟兴高采烈的说道,“我们一共抓了十几个小鬼,还收服了一头鬼兽,今天真是大丰收啊。”
“是啊,”二徒弟自豪的炫耀道,“多亏了我眼力好,发现了一个鬼洞,这才找到了十几只小鬼,要不然,今天可就颗粒无收了。”
“是是是,多亏了你眼尖,不过,抓鬼的时候,是哪个人躲在了最后面,一直不敢露面。等我们把鬼抓完后,又是谁第一个跑出洞,还摔了个跟头,现在那个家伙的脸上好像还有一块淤青呢。”大徒弟调侃道。
“哼,”二徒弟不服气的解释道,“谁胆小了,我只是怕鬼背后偷袭我们,才躲,才站在最后面照顾你们的背后,否则,万一后面出其不意的来个鬼怪,我们不就被阴了。”
“是啊,多亏了你,你的功劳最大,辛苦您老啦······”大徒弟笑道。
“还用你说,”二徒弟自豪的昂起头来,“不过功劳最大的是师傅,对不对啊,师傅······”二徒弟向六怪看去,却见六怪正双眼紧盯着前方,他循着六怪的目光看去,看见了一个正在吃饭的美男子。
那男子一口菜一口饭,有模有样的细嚼慢咽着,大约每咽下去一下之前,都要嚼上三十几下,男子紧闭着没有沾得半点油腥的嘴唇,下颌有节律的嚼动,看起来十分的高雅,但这两个徒弟却对此不屑一顾,他们心里都异口同声的冲着这个男子说了一句话——装模作样!
“六怪大师,酒来啦!”小二的一句话,让六怪停止了呆看,他轻“嗯”了声,小二就把酒坛放在了桌子上,“请各位稍候,饭菜马上就到。”说完,小二便匆匆离去。
“大哥,”二徒弟低声对大徒弟说道,“那个家伙是什么人啊,师傅怎么对他那么关注。”
“谁知道啊,”大徒弟小声回应道,“我看啊,八成就是那个家伙长的好看呗。”
“好看,我去,师傅又不是同性恋,那个家伙好看,师傅······”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六怪听到了二人隐秘的悄悄话,神情严肃、声音冷清的问道。
“没······没什么······”两个徒弟傻笑道,“哦,师傅,喝酒,喝酒,我给您倒酒。”大徒弟便恭恭敬敬的为六怪斟起酒来。
“小二,结账!”美男子庸懒的说了声,把几个铜钱往桌上一洒,拿起酒葫芦,在众人的瞩目下,步履轻缓的向幽馆门口走去。
六怪神情凝重的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好像思索起了某种模糊的东西,但又不确切不清晰,脑海就像是一杯加了尘土的清水,需要过一段时间,等污秽沉淀后,记忆的画面才会渐渐清晰。
就在俊美男子前脚迈出幽馆的时候,一个与他相貌稍逊一筹的冰冷青年也刚好走到了幽馆的门前。两人正好擦肩而过,而就在他们侧身平行于一面的这一刹那,时间放佛冻结成了坚冰,一切的动作都彷佛霜雪融化般变得异常迟缓,一切动静、声响都被冰封似的,显得十分的阴沉。
所有的声响瞬间休止,好像陷入了永恒的真空。似乎只有两人彼此轻微的呼吸和心跳声还在若隐若现的伏动着,一股蓄势待发的森然杀气在青年的身上升腾起来,彷佛随时,他的一个忽然动作,便会引来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而美男子则面无表情的看向前方,带动着鬓角的飘逸发须,步伐轻巧的飘出了幽馆,对青年的浓重杀意毫无在意。而青年也收起了怒发的杀机,用眼角的余光瞥看了美男子的侧脸一下,忽然,在额头发丝轻轻地摇晃下,一个朦胧的黑色印记从男子的右额头上隐约显的现了出来,青年一看到这个印记,霎时屏住了呼吸,两眼呆滞,瞳孔急剧放大,全身的神经倏地紧绷起来,像是看到了极为不可思议的可怕的东西。
青年像是陷入某种幻觉状态似的驻了足,在门口发起呆来,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刚才的那人已经离去,青年急忙跑了出去,但那男子的身影早已混入了街上的人流中,人间蒸发了似的无法寻觅得到。
青年再次扫视了一下人来人往的街道,见无迹可寻,便又走进了幽馆中,脸上写满了失望与沉思。
青年思吟着走到了一个座位旁,坐了下来,眉头微蹙,单手撑桌子上,托着下巴,双目凝视着地面,一副陷入思考的样态。六怪则一边轻抿着酒,一边警惕的观察着这个举止异常的陌生青年。而其他的客人们则自顾自地谈起话来,话题当然是围绕着刚才走出去的俊俏美男,却并没有注意起走近的冷面青年。
“来啦······”小二的吆喝声来到了六怪的面前,六怪的双眼却一直定格在那位青年身上,小二见六怪没有任何反应,便麻溜的报完了菜名,“您的菜,两盘熟牛肉,四碟小菜,三碗白饭,另外三碗马上就来!”识趣的走开了。
“客官,您要点儿啥?”小二像个摇晃尾巴的哈巴狗似的恭敬的在冷面青年的旁边弯着腰,佝偻起脊背,低三下四的问道。
冷面青年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猛然颤抖了一下,双眼豺狼般冷冷的瞪向打扰了自己思路的小二,黑色的瞳孔如同一个无底深渊,好像随时要把店小二吞噬进去。
小二被青年这一冷眼一瞥,不禁打了个寒战,视线急忙大幅度转移,那青年寒酷的眼神彷佛隐喻着无穷的杀意,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让他不敢直视。
“拿酒来!”青年冷冷的道,嘴唇只是微微的翕动了一下,好像这声音是凭空出来一样。这冰块般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彷佛被注入了魔力般,使小二想都没有多想的跑去拿酒去了。
突然,冷酷青年锐利的冷眼向左面转去,刚好与一直盯着他的六怪四目相对。
六怪和青年脸上却毫无诧异之色,彷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两人就这样死死地盯着对方,四只眼球似乎被两条看不见的线条串连成了一个整体,目不转睛而又杀气腾腾的互相刺向对方,战斗的火苗正在逐渐的加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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