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救命的红萝卜（10）
张解放说：“娘，爹啥时候能拉回来救济粮呢？”
“一会儿就拉来了。”张吴氏随口说。
过一会儿，张土妮又问：“娘，爹啥时候能拉回来救济粮呢？”
“一会儿就拉来了。”
每个孩子都在心里数着那一会儿的时间。张土妮刚问过，张土改又接着问，张吴氏心不在焉地重复着那句话，把七个孩子都安慰一遍，她回答完张麦生再没有耐性了，她挥一下手，说：“去，去，都去玩吧，别在这儿烦我了。”可是，没有一个孩子离开她。
黄一口的老婆黄杨氏和张丰田的老婆刘凤兰看到这种情况都笑了。张吴氏也对她们笑笑，然后说：“他婶，你们看，这些孩子，吃饱的时候，你叫都叫不到跟前，现在可好，打都打不走。”
黄杨氏指着她跟前的几个女儿，说：“你看我们这些，也一样。”
刘凤兰还没孩子，她只是笑，也不说话。
张吴氏说：“凤兰弟妹，你现在没孩子，还不知道，这孩子多了真不是福。你别看他们那一张张小嘴，那可都是一个个要债的大窟窿，这一辈子，不知道要用多少粮食才能堵住它们。”
人们由上午等到下午，也没等到领救济粮的车和人的影子，天快黑的时候，有人突然喊道：“他们回来了。”随着这一声，人群哗一下都站起来。接下来，又哄哄乱乱起来。
救济粮是按人头发的，大人每人十斤高粱米，十八岁以下的孩子每人五斤，张丰年分到大半袋高粱米。他一高兴，将大半袋高粱米和七个孩子全抱到独轮车上，他挎上襻绳，弓起腰，喊道：“走了。”独轮车发出叽哇叽哇的声音，既让人心焦，又让人兴奋。
张丰年一股劲将独轮车推到院子中间，他长喘一口气，然后，他先把孩子抱下来，又把大半袋救济粮搬下来。他解开粮袋扎绳，抓起一小把高粱米，用另一只手拨着手心的高粱米看了看，随后，把高粱米放进嘴里，就咯吱咯吱地使劲嚼起来。孩子们看他吃得那么香，也都学着他的样子，抓一把高粱米放进嘴里嚼起来。张吴氏说：“你们都别吃生的了，我去煮点。”张丰年看张吴氏只挖小半瓢高粱米，他说：“再多煮点，今天让孩子们都吃个饱饭。”
张吴氏转回身意思一会儿，“就这点高粱米，哪能舍着肚子吃呢，还是细水长流好些。”她边说边端着那小半瓢高粱米走进厨房。
高粱米是一种很粗的粮食，即使煮熟后，它也很难嚼。张丰年看孩子们吃得很慢，他说：“吃高粱米得边嚼边喝水，这样吃得快，过后解大便也顺畅，要是喝水少了，大便容易干结。”
只从发了救济粮，晚上村里又有了孩子们的打闹声，孩子们边玩耍，边唱着顺口溜，“大荒年，不用慌，共产党毛主席给我们发了救济粮，救济粮，真不赖，高粱米，不用菜，天天吃得肚歪歪。”但是，这样的声音持续不到半个月就消失了。
无论张吴氏多么会精打细算，过去十几天后，张丰年家还是断顿了。张丰年找到李耕田，想再要点救济粮，李耕田说：“你以为我管着国家粮库啦，想给你就给你呀，今年上面就给我们拨那么多救济粮，你也看着呢，都给村民分下去了，我这儿一个籽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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