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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绝杀!”
当玉阙轻声念叨出“杀”这个字的时候,若隐若现的阴影顿时化作阵阵黑红色的烟雾自身上升腾,愈聚愈浓,远远看去,恍若身上有团淡淡的火焰在燃烧。
一旁的尹蔻见状,微微皱眉,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与玉阙曾经展现过的另外两式由煞道演化的攻击不同,瞬杀和影杀所溢出的黑色气息,不仅一闪而过未曾如此长久维持,而且也不曾显露过此时烟雾中的暗红色。
黑红色的烟雾还在升腾,就像是找到一个宣泄点一般,渐渐地开始向剑身上汇聚,散发出黑红色的光晕,沿着剑的轮廓开始向外扩散,原本剑长二尺有余,宽有两指,此时被这黑红色的浓雾覆盖,硬生生的化作一柄六尺长、二尺宽的阔剑,甚至还在不断扩大,浓雾流转,有如无数阴森恐怖的黑色漩涡聚在一起,吸纳着周遭的一切。
“记得有人说过,垃圾不会自己走进垃圾桶,总得有人将它们扫进去,我虽然不好劳作,但并不介意有时候兼职一下清洁工。”
说完这句话,玉阙大吼一声,右手上的肌肉群顿时绷紧,数根青筋明显的暴露出来,似乎手中看似轻若无物的长剑,此时重有千钧,随后对着那已经将速度提升到顶点的数十名马贼骑兵,自下而上狠狠的将快有一人大小的黑红色阔剑挥了出去。
说“挥”有些不切实,或许用“甩”更恰切一些,就像是那柄被包裹在浓浓黑雾中的剑,拼命想要摆脱身上沉重而窒息的附赘。
“嘶——”
虚空中闪过一丝毒蛇吐信的声音,那附在剑身上的浓雾被斜挥成一道残月状的痕迹,如同有人握一支巨笔,豪迈的以天地为案,重重的按捺下了这一墨痕。
黑色的残月涌动着想要向前方气势汹汹的马贼们奔腾而去,却是受着渐渐清明的剑身的一分束缚,当最后一丝黑色烟霭自剑尖脱离,黑色残月仿佛欢呼了一声,立时将速度提升到了顶点。
每向前一分,黑色残月就增大一分。
只一瞬间,黑色残月与冲锋而至的马贼两相接触,当巨大的残月触碰到第一名马贼的时候,马贼身上坚硬的藤甲竟如同纸糊一般被切割开来。
残月不减分毫速度穿过六十多名马贼,然后割裂皮肤,割断血管,割破血肉,割碎骨骼,割死了一个人,割死了两个人,割死了六十多个人。
而在残月穿过最后一名马贼的时候,浓郁到发稠的黑色顿时如墨散清池,化作缕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徒留一地浸泡在鲜血中的残缺尸体,还有被血腥味刺激到四处发狂的马匹。
玉阙握剑的右手忽然间一阵颤抖,手指随之一松,斜举着的长剑悠悠落地,随着一道闷声,剑刃入泥三分。
一滴冷汗自玉阙下巴滴落,身子不由一晃,半跪在地,对着想要搀扶自己的尹蔻微微摇了摇头,抹掉额前再次冒出的汗水,喘着气说道:“有点勉强了。”
“越来越鲁莽了。”尹蔻的语气十分笃定。
玉阙明显不赞同,反驳道:“我之前说了那么多,其实总结下来就一句话,不管日后如何,总要活的快意一些,既然我看这些家伙不爽,外加这些家伙也想杀我们,那我试试自己刚刚领悟的新招式也是无妨。”
尹蔻很认真的想了想,才回答道:“或许你是对的。”
尹蔻知道玉阙那些看似琐碎的话语以及刚刚斩杀六十多名马贼的一剑,都只是在发泄。
发泄心头的不郁。
玉阙嘴上说要自在的生活,其实他隐隐意识到自己不可能自在的生活了,所以他想抓住一切机会来享受这未来或许不可得的自在。
所以尹蔻并没有说破玉阙的自欺欺人,她冷淡的有些冷漠,对别人冷漠,对自己更冷漠,冷漠到尽管意识到和玉阙一样的问题,也懒得去思考自己应该走的路。
走下的路,就是未来。
如果这句话从玉阙口中说出,或许可以看作是自我安慰,但若是尹蔻将之念叨出来,却是对尹蔻一切行为的最好诠释。
“那你这样子,如何与那车队领队见面?”看着玉阙还半跪在地上喘气,尹蔻皱眉问道。
玉阙摇摇头,“不必担心,一时没有习惯绝杀抽取道力的猛烈程度,回过气就行了。”
前一刻这里还是纵马奔腾的茵茵平原,后一刻在那一剑的洇染下,便化作了修罗地狱。
马贼头子也是修者,但在幕后之人的示意之下,纵然是死也不得暴露身份,所以一直以指挥者自居。
见到那一剑的黑色残月后,黑炭似的脸似乎变得更加黑了,他能清晰的感应到那一剑所勾动的天地道力,始作俑者绝非自己一个入道修者能够撼动的。
马贼头子当机立断,命令防守的二十名马贼回撤,准备撤退,而他的目光一直注视在那位不知名的修者身上,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冲过来赶尽杀绝的意思,马贼头子不由松了口气。
率着残存的二十名马贼向着远方逃去,看也不敢看身后如修罗地狱般的战场。
车队领队神色复杂的看着渐渐模糊的马贼头子,毕竟不是战场,外加自己的职责并非歼灭敌军,所以不可能追上去杀几名“马贼”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当两名原本疑似修者现在可以确定其中一名是修者的年轻男女走过来时,领队恭敬的拜了三拜,谦卑的说道:“多谢上仙搭救,刘三感激不尽。”
玉阙坦然的受了他三拜,救他和他的子弟们一名,受之几拜也是理所当然,既然修者的身份已经点名了,那也没必要作那等礼贤下士之举,况且,玉阙并不是主公,也没有招贤纳才的打算。
“刘三不必客气,我二人还要去蟾光岭,那就此拜别。”对方礼貌的答谢,再加上玉阙还没有养成世外高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收取一国费用的习惯,所以玉阙同样礼貌的说再见。
玉阙和尹蔻转身便走,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上仙请留步。”
继而传来刘三的声音:“公子?你怎么出来了?!”
“这句话有点熟悉,哦,对了,七夕那天那个瓷娃娃也是这么说的,嗯,熟悉的是那种麻烦的预感,而不是声音。”玉阙暗想,既然想到此处,那就更不该留步了,玉阙不由加快步伐想要离开。
“上仙……咳咳……咳咳……”那道虚弱的声音想要重复说一遍,但却不由咳嗽起来,显得异常萧索。
面对一个可能有重度肺痨的人,毫不留情的离开同样显得不留情面,所以玉阙不甘心的返回车队,观察起说话的人,此人中等身材,身着华服,左眼角有一颗不大不小的泪痣,使得本就称得上“漂亮”的面庞更显妖冶。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男人,他的长相完美到令女人都嫉妒。
玉阙艰难的开口道:“不知公子有何要事?”
如若换做在世上活了几百年的老古董,估摸着这句话就可以简约成“何事”,并且“事”字后面还可以拖长音节来告诉别人自己很有资历。
华服公子微微一笑,“上仙救命之恩,刘贵不敢相忘,听闻上仙要去蟾光岭,不如让在下的车队送上仙一程,毕竟走路过去也要半天时间,在过会儿太阳也要落山了,同时也好让在下好生感谢上仙一番。”
刘贵说得不卑不吭,玉阙竟想不出词来推辞,最后只好顺着他的意思,留在了车队里面,同时车队也因此改变了行程。
当玉阙踏上马车的时候,一旁的刘三面色有些沉郁的低声说道:“上仙小心。”
表面上这是告诉玉阙小心不要踏空,算是礼节性的话语,但玉阙隐约中似乎感受到了刘三的话中话。
而刘三并没有点出什么,难道是要自己小心刘贵?这未免太过可笑,一个下人竟要外人防备主人,说到哪儿去也没人会信。
刘三只不过是因为兄弟的死而感觉心头抑郁,并不是傻子,不可能真的将一切都说出来,所以玉阙仅凭刘三的一句话和自己不知道靠不靠谱的感觉来断定某个事实不能也不应该推断出一些同样不靠谱的结论。
还是那句话,如果玉阙能够看到马贼的令行禁止,便能猜测到马贼的真实身份,便能推断出刘贵被卷入一个阴谋或者本身就是一个阴谋,就不会发生接下来让玉阙一生都感觉有些后悔的事情了。
上了马车,玉阙和尹蔻才发现内里堂皇的装饰完全不是外面简陋的车厢能够媲美,虽然进了剑阁保障了将来的前途,但这种奢侈,玉阙还是不曾见过的。
“两位,请喝茶,这是春露未晞时的‘雨井’,入门甚是爽滑。”刘贵笑着介绍着。
玉阙正觉口渴,端起一杯一口饮了一般,毫无品茶的美感。
刘贵嘴角的笑意不知不觉又浓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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