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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离开凤凰岭,天空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下起了雨,黄昏时候,雨越发下得大了。越过林梢往前望,卧龙山的轮廓清淅地矗立在了两座山头之外,庄严而肃穆。
三兄弟知道国庆的情绪低落,一路上都很少言语。四人默默地翻过一座山,又越过一道岭,天将黑时,在一片橡树林里停了下来。
雨滴砸在树枝上,枯草上,石块上,溅起阵阵哗哗的喧嚣。喧嚣声淹没了百鸟落寞的嘶鸣,淹没了百兽困顿的吟叹,也淹没了昆虫们哀怨的歌喉。
林子的坡面上有一所浅浅的山洞。山洞是人类探矿留下的,估计在里面没有挖出想要的东西,因而放弃了。洞口周围布满了干枯的杂草,凭此判断,放弃的时间至少有两年。我们的四位疲惫的小伙伴便在这里歇了脚。
洞里还算干燥,是个相当理想的暂住地。
国庆精疲力竭地倒卧在洞中的一角,身上的爪伤隐隐作痛。他的皮毛已经湿透,心呢,心里也是湿漉漉的一片。
肥肥独自跑了出去,他说他要到门口转转。大家还没有问清原因,已经不见了影子。
小歪爬到国庆身上,为他轻轻擦拭伤口处的雨水。“国庆哥哥,疼吗,你教我怎么治伤。”
“不碍事的,跟小鹏一样,过两天就好了。”国庆为自己的低落情绪给大家带来的不安而过意不去,“呵呵,你大哥没那么虚弱,放心吧!”他问小鹏:“你的伤怎么样了,还疼不?过来我看看。”
小鹏把嘴撅得老高,“这才想起你家小鹏啊,幸亏早不疼了。”小鹏撒娇地把他的尾巴搭到国庆身上,“国庆哥哥,我的体型若跟小歪哥哥和肥肥一般大,早撒娇让你背我了。我现在不敢太娇气,因为你们仨加起来背我也费劲,嘿嘿!”
国庆赞赏地点了点头,他仔细查看了小鹏的伤情,“恢复得还不错,这痂看样子一两天就脱落了。我们小鹏就是厉害,好样的!”
“你俩饿了吧,一天来你俩几乎什么也没有吃。”小歪望了望洞外,“肥肥不知去了哪儿,我去找找,顺便看能不能给你们弄些吃的。”
国庆不放心,“算了,外面天已经黑了,你出去让人担心呢。”
“不要紧的,我去去就来。”小歪话没说完,身体已跃至洞外。
林子里很黑,哗哗的雨声震耳欲聋。小歪找了片橡树叶罩在头上权当雨披。他一声声呼唤肥肥,总也不见回音。担心地四处张望,泥泞的坡面让他滑了个大跟头。
小歪依旧摆脱不掉老思维,总把肥肥当自己孩子一样爱他,疼他,娇惯他。帮他找到父母家人是小歪离开妈妈后唯一的心愿。为了帮助肥肥找到家人,国庆和小鹏义无反顾地进入到大椿树的树洞,并一同把肥肥当做自己的兄弟,一路上吃了无数的苦,冒过很大的险,小歪心里有数。他心存感激,却又不知如何表达,希望通过行动来表示他的真诚。
这里的坡面陡峭,道路湿滑,找不到肥肥,小歪十分着急。
一只野兔不经意从眼前越过,小歪一阵欣喜——这大雨天的,用徽章打它不用担心火灾,还可以给国庆哥哥和小鹏弄点吃的,多好的事啊。然而举起手,他又觉得不忍——无论如何,它也是一条活蹦乱跳的生命啊。但转念又想,这里是大自然,自己如今也是大自然的一员,优胜劣汰是自然界的不二法则,仁慈就没有活路——于是,小歪不再犹豫。波光终于打了出去,就在他犹豫的瞬间,野兔已钻到了它的窝内,他打了个空。
相对于黑暗的树林,这一道金波过于明亮,它不仅照到了兔窝,还照亮了周围一大片橡树林。小歪错愕地发觉,前后左右的每一棵树上,都有几双闪动的眼睛警惕地盯着自己。闪动的波光引起它们的骚动,灵活的身体像一具具幽灵,带着长长的尾巴在各树间相互跳跃,异常的灵活。
它们的个头比兔子大去四五倍,很有组织和纪律性。小歪想不出这些是什么动物,环顾四周黑幽幽的橡树林,他不寒而栗,恐惧的感觉布满了心头……
我们暂把目光调回到国庆和小鹏所在的山洞里。
小鹏累了,和国庆聊了几句,就不管不顾地睡着了。国庆也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把身体倚在山洞的石壁上,忧伤地倾听洞外的雨声,寂寥无助,心乱如麻。与润润相逢的幕幕片段,电影画面一般,重复地在眼前浮现。那幸福的相拥,那心如刀绞的分离,皆像是梦,又分明不是梦。
如果在人类,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在生理和心理上净如白纸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个十三岁的金猫,却是另一种境界,一种完全成熟的境界,大椿树显然忽视了这一点。
一声春雷把国庆从浓浓的思绪中拽了出来。他看看熟睡的小鹏,想起肥肥和小歪出去有一会了,却还不见回来。再等一会儿,他着急起来,起身打算去寻找他们。
洞口处闪出一只兔子,细端详,原来是肥肥正吃力地叼着这只比他身体大几倍的家伙往洞里推。国庆心疼地赶紧去接他。
肥肥很快像滩泥似的瘫倒在了小鹏的身边,“我的妈啊,总算回来了,可把我累坏了,这家伙可真沉。国庆哥哥,你和小鹏哥哥快吃,新鲜着呢,刚打的。”
“呵呵,用徽章标志打的?”国庆欢喜地问。
“是啊,凭真实力,我可不是它的对手。”
国庆瞅了瞅肥肥的身后,“小歪呢,你俩没一起回来?”
“哦?”肥肥环顾洞内,“小歪哥哥也出去了?”
“是啊,你一个人出去他不放心,出去找你了,没看到他?好大一会儿了。”
“没有啊,坏了,我跑后山了,小歪哥哥可能在前山找我呢!”肥肥又站起身,“不行,小歪哥哥的技能还没练到家,我得去看看。”
“等等,你刚回来,累坏了,在家呆着吧,我去。”国庆说。
“我去,你身体有伤,就歇着吧!”
结果,俩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就一起出了洞。雨夜中的橡树林漆黑得像无底洞,伸手不见五指。一道闪电划过夜空,顿时把密密的树林照得锃亮,接着,轰隆隆的响雷声乍起,响彻天地。
就在闪电划过的刹那,远处一片高大的橡树群进入了国庆的视野。国庆和肥肥同时感到那里有异动。一股陌生而浓烈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传到了两人的鼻息里。
“国庆哥哥,那片林子里有较大的生物群。”肥肥敏感地说,为了更准确地判断情况,肥肥跳到了国庆的背上,“数量好像不少。”
“我也闻到了,过去看看。”
“走。”
国庆带着肥肥,猫着腰轻轻伏了过去。此刻,他们心里无比担心小歪,他虽有智有谋,体力和技能却明显没练到家。
雨势依然很大,坡面异常湿滑,国庆有几次差点翻滚下山坡,好在这里树木繁密,随手就能抓到,因此总体还算安全。
他们终于伏近了那群生物。靠着敏锐的嗅觉和听觉,国庆和肥肥觉得这里正在打斗,又一道闪电打来,国庆和肥肥吃惊无比——一群猕猴和一个小东西正在大打出手,那小东西是小歪。
小歪边跳跃边嘶咬边谩骂,“把我的肥肥还给我,不然我跟你们这群死猴子没完!”;那边的一群也在奋力抓小歪,却总也扑空,嘴里也不甘示弱,“就不给,就不给,别说肥的,瘦的也不给。”
肥肥的眼泪夺眶而出,他叫了一声,“小歪哥哥,我好好的,在这里呢,国庆哥哥也来了。”
正在舍命撕打的小歪猛然听到肥肥的声音,以为听错了,稍一分神,被那群猕猴抓个正着。它们把他摁在树枝上,动弹不得。
“放开我小歪哥哥!”肥肥一声大叫,划破了夜空的寂静。他一个飞身跳到树上,准备与猕猴们玩命。
“你们给我住手!”国庆的一声咆哮,把猕猴们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它们放下了小歪,成群结队地向远处逃去。
看到肥肥安然无恙,小歪咧开嘴又笑又哭,“肥肥,我以为它们把你抓去了!”
小歪已是遍体鳞伤,皮毛被雨水和汗水浸透,紧贴在皮肤上,样子很是滑稽。肥肥心疼得大哭,“我明天早上一定给你报仇。你怎么不用徽章标志打他们啊?”
“我以为你在他们手上,万一打伤或打死了,他们会把恨记在你头上的,那样……”
“呵呵”国庆在树下打断了小歪的话,“下来吧,咱们回去再细说。”
小歪从树上跳下来,直接蹦到国庆身上。他亲昵地搂着国庆的脖子,释然地问“呵呵,小鹏呢,没事吧?”
“没事,那家伙,现在正在山洞里梦见周公呢。”
“那就好,呵呵。”
回到洞中,小歪把刚才打斗的起因和经过讲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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