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月份天黑的晚,南明和雪在从土路一路向前,终于在天完全黑掉之前到了一个小村子,很小,零零碎碎的住着十几户人家,这时每家每户都是炊烟袅袅,屋里头亮着昏黄的灯光。
毕竟,穷人还是占大多数,尤其是这种地图上都没有的小村落。
夜空中飘着农户家里的饭香,南明和雪在不禁吞吞口水,两人到现在连一口水都没喝过。
“咱进去化缘?”雪在悄悄问南明。
“试试吧,你身上有钱没?”南明摸摸口袋,只有随身带的几百块钱。
雪在从裤兜摸出三百:“就这么多,我连卡都没拿。”
“还好我一直随身带着,够咱俩使唤一阵子了。”
两人在树林把带血的短袖衫卷成一团塞进了一个破树洞,穿着背心走向一户人家。
这是个小院落,围着土墙,里面是两个连在一起的窑洞。
院子里有个妇人在喂鸡,一侧停着一辆昌河小面包,看样子是搞货运的。
“大妈,你好。”南明深呼吸了几下,努力用最柔和的声音说。
妇人抬起头问:“你们找谁?”
“哦,是这样,我俩本来打算去县里赶七月会的,到收费站不让过去,说是出大案了,当时也没车,看能不能在这住一晚上,我们给钱。”南明说。
妇人上下打量二人,雪在也一脸无害。
“不行不行,俺家人多,住不下。”妇人摆摆手,转身回屋。
现在不是八十年代,别以为农家还如同从前一般的好客质朴,那真的只是少数,少得可怜。
“妈的。”雪在和南明走出院子狠狠骂道。
“算了,去下一家看看吧。”
“我看还是用枪来的方便。”
“你想回去挨枪子就用枪吧。”
“……”
两人又兢兢业业的问了三家,全都吃了闭门羹。
就在两人垂头丧气打算野外露营时,对面一个小卖部门口蹲着的一个抽烟袋老汉说:“两个后生?投宿是不?老汉家还有一盘空炕。”
两人笑了,质朴好客的光辉在这些上年纪的老人身上还是残留着的。
南明和雪在跟在老汉后头,走进小卖部旁边一个小土院子,一个黑窑洞,进门时灶台,右边是主窑左边是偏窑,窑里面很干净,三十瓦的灯泡打开,一盘炕没有被褥。
“等会儿我给你俩抱被褥。”老汉一笑一口黄牙。
“谢谢大爷。”南明说。
一会儿老汉抱过来一床被褥,很旧但是很干净:“两个后生挤挤睡,窑里湿气重,黑了睡觉把被子盖上,要啥自己拾掇,这就住我和老伴。”
南明要给老汉钱,老汉不要,一晃一晃走到对面的窑。
两人展展的躺在炕上,整整一天的极度紧绷让两人彻底虚脱。
“南明,我想去地下夜市吃烤羊蛋。”雪在盯着围着灯泡打转的蛾子说。
“我想吃大烩菜。”南明咂吧着嘴说。
这时老汉又进来了,笑眯眯的说:“大烩菜没得,有下午放锅里的熬菜米饭,两个后生凑合吃。”
南明扭过头,老汉手里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黄米饭,上面盖着满满当当的熬酸菜。
“谢谢大爷。”
两人默默接过碗筷,饿死鬼一样扒拉着饭菜,南明觉得鼻子有点酸,老人慈祥的眼神让他觉得抬不起头来,旁边的雪在也低头猛扒饭菜,看眼眶也有点红。
“大爷把饭端进来的时候我差点眼泪没下来,一下子就想起我爹妈了,一想他们要接受调查、要担心我,我就觉得自个儿不是东西。”事后雪在给南明说。
老汉坐在小板凳上,乐呵呵的看着俩人吃饭,磕了磕烟袋说:“我孙儿跟你俩差不多大,身子骨没你俩好,跟个病秧子一样。”
“大爷,您孙子干嘛呢?”南明想聊天来转移负面情绪。
“娃娃有出息,跟他爹妈去市里上学了。”老汉提起孙子,眼里满是慈爱。
“大爷,还有饭没?我没吃饱。”雪在嘴边净是米饭渣滓,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再给你盛。”老汉笑着过来接碗。
“不用了大爷,我饭量小,吃我的就行。”南明挡住了大爷的手,把自己的饭碗递给雪在。
农村人,尤其是老人,没有城里固定的早中晚,早上通常是开水就着自家做的麻花,中午做些饭,剩下的放在锅里温着,就是晚饭。
南明估计锅里也就剩老两口的一丁点饭菜了,说什么也不让大爷去端。
大爷拗不过,又去小卖部拿来两袋方便面放在炕头:“后生长身体,饿了就将就吃点哦。明天让你婶子杀鸡。”老汉还是笑着,看着南明和雪在仿佛看着自己的孙儿。
入夜,南明关好门,害怕吵到老两口。
两人没脱衣服钻进被窝,长吁一口气。
“好多年没睡过炕头了。”雪在说。
“是啊,小时候在村里成天盼着能睡大床,床睡多了倒想炕了。”南明也笑了。
“就是,甭管电褥子还是暖气,都不如烧火的炕头舒服!”雪在皱皱鼻子,趴了起来,点上一支烟。
“我姥家有只大猫,冬天就爱往炕头卧,一卧就是一天,不挪窝。”
“我家那猫也是,小时候没少让挠过!”
两人都哈哈大笑,然后猛地压低声音,彼此脸上瞬间布满了孩童般的纯真,但只是一瞬间。
两人笑了一会儿,笑累了,一个看着地,一个看着窑顶,沉默无语。
“南明,咱俩跑哪?”雪在把枪又掏了出来,轻轻摩擦着枪柄上那颗黑星。
南明瞟了眼雪在说:“不管跑哪,你要控制住自己。”
“我这性子你知道,你多提醒就是了。”雪在咧嘴笑了笑,把枪压倒枕头下面。
“睡吧,明早走。”南明翻过身说。
“往哪走?”雪在问。
“不知道。”
老汉家里唯一的电器可能就是灯泡了,而第一家不一样,家里有搞货运的小车,也有电视。
一家四口正围在一起看县里晚间新闻。
“今日上午十二时许,夏都游乐场发生一起突发恶性案件,当地恶势力与内蒙古在逃人员爆发枪战,并与公安交火,英勇的公安干警现场抓获犯罪分子两名……据公安部消息,已紧急发布A级通缉令,缉拿在逃案犯两名,望广大民众发现线索与当地公安部门取得联系。”
然后屏幕上出现两张照片,是南明和雪在。
“呀!这俩人我见过!”妇人手中的苹果掉到地上。
“啥?别瞎说!”男人骂道。
“真的,就我喂鸡那会儿,俩小年轻要借宿,我给打发了!”妇人说。
“幸亏打发了,不然可就遭殃了。”男人说。
“看悬红五万呢,有线索的话都有五千块奖金呢!”妇人像发现金山一般嚷嚷。
“要钱不要命了你!没看都跟警察打仗了!”
“就俩小毛孩子!拿下就是五万啊!”
男人不说话了。
“你是不是男人!”
男人还是不说话。
“我真瞎了眼才嫁给你!吃不好穿不好,钱都到跟前你不要!你个没卵蛋的!”妇人开始摔坐垫,大骂男人。
“你闭嘴!”男人怒了。
“爹,五万块呢,够你跑一年车。
大儿子揶揄的说。
男人扇了儿子一巴掌,男孩捂着脸哭了。
女人更带劲的打骂:“有本事抓罪犯啊!就他妈欺负我们娘俩!没用的……”
男人沉默一阵站了起来:“咱再叫点人,钱分的少是少了点,不过保险!”
女人立马喜笑颜开,开始幻想买个指头粗的金项链。
男人伙同七八个壮年男人,手里拿着铁锨和锄头,叫叫嚷嚷的拍打耿老汉家的大门。
“老耿头!开门开门!”
“干啥啊?不卖货了!”
“开门开门!”
“等一下。”
老耿头披起衣服走出窑洞开门。
南明和雪在早就惊醒,弹簧刀和枪都握在手里,紧张的透过窗户看着门口。
“干啥啊,大半夜的。”老耿头不满的说。
领头的王大虎子是这片的有钱人,历来不把他们这些老农户当回事。
王大虎子一把推开老耿头:“你有麻烦了,连通缉犯都敢藏!”
“虎子,你瞎说啥呢!”老耿头急了,老伴儿也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两拨人吵吵嚷嚷,院子里的狗也汪汪叫了起来。
老两口被其他看热闹的村民拉到一旁,老耿头急着解释:“就是两个娃娃,啥子通缉犯嘛!!”
王大虎子率先推门进去,后边人都在起哄,手里的农具像武士的标枪一样挥舞着。
王大虎子停在门口不动了,这时后面的人才发现不对,门帘缝隙里伸出一个黑漆漆的事物顶在了王大虎子的脑门上。
王大虎子心里已经把家里的婆娘骂了个翻江倒海。
“往后退!”雪在拿枪顶着王大虎子的头,冷冷的说。
后面是一手弹簧刀一手砍柴斧头的南明,斧头是南明从灶台下面拿的。
两人缓缓把众人逼到院子里,老耿头着急的喊:“后生,别干傻事啊!”
“大爷,给您添麻烦了!”南明朝老耿头歉意的低低头,然后用弹簧刀顶在一个男人脖子上:“全闪开!”
刚才威风凛凛的人群死寂一般,前面的急急后退,后面的还想往前涌一下。
雪在扬手冲天开了一枪,火光闪现,枪声袅袅。
一群人都急慌慌的一哄而散,退到门外。
两人路过老耿头的时候都鞠了一躬,然后继续用枪指着众人后退。
南明和雪在一人挟持着一个,南明问:“村口那辆车是谁家的!”
“我,我家的。”王大虎子颤抖的说。
“钥匙。”南明伸出手。
“在在在,在家。”
“去拿,别干傻事。”雪在把枪顶着男人后脑勺,跟着进了院子。
南明一夫当关,弹簧刀已经把男人的脖子划出一道血痕。
房里传来妇人的尖叫,然后是重重的倒地声,紧接着雪在又挟持着王大虎子出来了,雪在把钥匙抛给南明,南明打开车门将车开出院子,打开副驾驶的门。
雪在慢慢后退着上了车,南明油门一踩,小面包卷起沙土扬尘而去。
留下一群呆若木鸡的村民和傻鸟一样的男人。
(https://www.biquya.cc/id33635/1830477.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