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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威国边境,雁荡山。
时值春分,漫山新绿,夹杂鲜花烂漫,最是一片明媚风景,但从山中深处,却不时传出声声凄厉的嘶吼,显出了无穷的凶险。
雁荡山中多妖兽,可谓众所周知,除了被生活所迫的猎户和采药人外,只有那些专为历练而来的武者,敢于进入其中。
也在这时——嗡!
一道低沉的弓弦声,在这雁荡山脚下陡然响起,便见一支寒芒闪烁的利箭,自一处人高的草丛里飞射而出,将一只飞腾半空的雉鸡钉落尘埃。
这般娴熟的箭法,射的还是普通禽鸟,应是雁荡山周遭的猎户,但那处草丛之中,却钻出了一个身着青衫的少年,开口哈哈笑道:
“又中了!待我将今日猎获换成银钱,足可给父亲置身新衣了!”
这少年年纪在十五六岁之间,面容清秀俊逸,带着一股淡雅的书卷气息,虽说手中提着一张大弓、腰间挂着一壶箭矢,却分明乃是一个书生,哪里是什么猎户人家。
但这少年捡起那只雉鸡后,熟练的从其身上取下箭支,将其与几只射死的野兔绑缚一起,却是低低抱怨一声道:
“父亲天天让我读书,可他读了一辈子,只能靠教私塾挣点微薄薪资,连肉都吃不起,新衣也穿不上,又有什么用处,倒不如当猎户来得实在。”
这少年姓楚名祤,年十六,是这雁荡山附近楚家村人士,母亲早逝,父亲是个读书人,可惜屡试不第,靠给乡间孩童启蒙为生,生活很是艰难。
楚祤自幼聪颖,读书能过目不忘,但他父亲如此不济,也难怪他对读书兴趣缺缺,平日除了逼于无奈的学习外,一有闲暇,便打着习练君子六艺的幌子,在外练习箭艺,倒是打熬了一副好身板,以及不逊于猎户的箭术。
当然,楚祤此番打猎,是为了给父亲置身新衣,也足以见得他的孝心,而他这时抬头看了看天,却是皱了皱眉,暗叹口气道:
“天色已晚,若在此耽搁下去,山中的妖兽便要出来捕食了,且回家去了吧,看路上能否再打点猎物,也好做顿肉食,让父亲能补补身体。”
想及此处,楚祤将大弓跨在肩头,正待提着此番猎获回返,却看得远处楚家村的方向,突然窜起了一道火光,瞬息接连成片,腾起了无数黑烟。
看得这般景象,楚祤不由浑身剧震,心下暗暗惊道:
“若是寻常失火,哪可能烧得这般迅速,莫不是有盗匪进犯?”
武威国以武立国,实力极为强劲,邻国不敢侵犯,但这雁荡山地处边境,免不了滋生匪患,防御弱小的村落受到劫掠,并非罕有之事。
正因为此,想到楚家村可能正遭匪患,楚祤心忧父亲之下,又哪顾得什么猎获,甩手便将那些野兔雉鸡丢下,只跨着那张大弓,带着腰间那壶箭矢,向着楚家村迅速跑去。
但所谓望山跑死马,楚祤虽早就看到了楚家村的火光,跑回楚家村村口时,也真正到了夜幕时分,而他稍稍匀了匀气息后,却是不由为之一呆——
楚家村的火势已然熄灭大半,并非被人扑灭,而是烧无可烧,只有那些粗壮的房梁、屋柱等物,还带着零星的火光,将这处废墟照得如鬼域一般。
“父亲!”
呆了一呆后,楚祤猛然警醒过来,将大弓从肩头摘下,取过一支箭矢搭在弦上,便急急的向村尾跑了过去。
楚祤的家在村尾,而他这般从村口向村尾跑去的过程中,心情越来越沉重的同时,也多出了无数的疑惑,因为村中血迹处处,却不见一具尸首,也不见丝毫人影。
“人都到哪去了?如若盗匪已经撤走,那么村子里的人呢?”
带着这般困惑,楚祤速度丝毫不停,片刻后便到了村尾,刚刚看得他家的景象,却是不由睚眦欲裂的怒喝一声道:
“妖孽,住手!”
便在楚祤的视线中,也烧成了废墟的他家房屋前,有一鹤发鸡皮的老头,将口张得足有一人大小,而他的父亲,被那老头单手提在口边,正要吞入腹中!
那老头竟要吃人,分明是修炼有成的妖兽精怪,但楚祤胸中怒火腾腾,根本忘了何为畏惧,怒喝声中,把手中大弓拉到了极致,锋锐箭矢带着鸣响脱弦而出,要将那老头就此射杀!
楚祤身体强健,手中那张大弓足有三石,需要百斤之力才能完全拉开,这般拉到极致后射出的一箭,当真声威赫赫,便是几道门板挡在面前,也能一起洞穿。
但那老头面对着这样的一箭,只是轻轻吹出一口气来,就将那凌厉的箭矢刮落在地,继而发出一阵阴森的笑声道:
“楚祤小儿,你才刚刚触及炼体的皮毛,如何能伤及老夫?不过老夫正觉死人吃来没意思,你便在此刻送上门来,当真是甚合老夫心意呐!”
见得那老头的实力,更听其认得自己,楚祤不由霍然一惊,但旋即却反应过来其话中意思,登时急声追问道
“我父亲怎样了?”
闻听楚祤询问,那老头将手轻轻一扬,把他父亲抛了过来,又发出一阵夜枭般的刺耳笑声道:
“难道你听不懂么,你这酸儒父亲早已身死。”
看得父亲被抛了过来,又闻听那老头说话,楚祤面色大变,却是把手中大弓丢弃在地,将父亲接在怀中,被力道带得蹭蹭连退几步的同时,也见得父亲胸口有记刀伤,贯穿直至后背,躯体冰冷,果然早已身死。
眼见于此,楚祤没有流下眼泪,他的心刹那间降至冰点后,又转瞬被仇恨的火焰燃烧到了极致,将父亲尸身轻轻放在地上,双目赤红的看向那老头,一字一顿道: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任你是何方妖魔鬼怪,我都要将你诛杀,为父亲报仇雪恨!”
说及此处,楚祤从腰间箭壶中抽出一支箭矢,横持手中后,便向着那老头冲了过去,势头义无反顾,决然拼死复仇!
书生一怒,也要杀人,楚祤本就不似寻常书生那般迂腐,最信奉以直报怨,此番杀父大仇刺激下,更是愤怒到了极点,几欲发狂!
但想要复仇,也得有实力才行,那老头见得楚祤冲来,面上现出一抹嘲弄而恐怖的笑意,将手朝前一探,便卡住了楚祤的脖子,口中桀桀笑道:
“楚祤小儿,老夫看着你长大,只道你是个比父亲要灵光些的书生,没想到你的胆色也然不弱,倒是这楚家村的一个人物。”
被那老头卡住脖子,楚祤呼吸困难之下,面色一片涨红,浑身已然脱力,但他仍未放弃手中那支箭矢,将其奋力扎向了那老头的手臂。
可他的实力与那老头相比,本就如天壤云泥一般,此番脱力后,更是不能伤其分毫,箭矢扎中其手臂,便如刺中了一块铁板,连一丝油皮也未曾划破。
而那老头见得楚祤的举动,却并不如何恼怒,只是冷冷笑道:
“虽说老夫稍后便要把你吃掉,但也不愿平白替他人背黑锅,此番楚家村上下无一活口,并非老夫所为,老夫只是在事情发生后,将此间尸首吃掉,以增进修为罢了。”
那老头当然没有诓骗的必要,楚祤闻言一怔,心中恢复了几分清明,但因脖子仍被卡住,只能断断续续道:
“那你……到底是谁?楚家村……又是被何人所灭?”
那老头嘿然一笑,满头白发竟然变成了无数的柳枝,便如长蛇般在他头顶扭来扭去,带着无比的阴森恐怖道:
“老夫是村口的那株老柳树,在十六年前方才开启灵智,本来修炼甚缓,但今日楚家村遭到黑风寨盗匪屠杀,怨气横溢之下,老夫修为有了巨大突破,便得以化形而出。”
村口的确有株老柳树,不知有多少年树龄,柳枝垂下时,几乎能覆盖亩许方圆,可谓楚家村的标志,但任谁也没想到,这株老柳树竟已成了一株精怪,也难怪他对楚祤颇为熟悉。
但在这时,楚祤听得那老头的身份后,却并无多少惊诧,只是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道:
“黑风寨!”
黑风寨乃雁荡山周遭有名的匪窝,此番楚家村遭其劫掠屠杀,楚祤自是恨之入骨,但那老头此刻却是哈哈笑道:
“楚祤小儿,话说完了,老夫便该将你吃下,须知老夫此番吃了太多尸首,体内阴气太过澎湃,待吃下将你这鲜活之人,也好阴阳调和一番!”
说及此处,那老头再次将口张得足有一人大小,便要将楚祤一口吞下,但也正在这时——轰隆!
只听得天际突然传来一声雷响,便见一道雪亮的电光,在这楚家村上空显现而出,并迅速壮大了起来,如同一柄利剑般,遥遥对准了那个老头。
而那老头在电光的逼迫下,却是再顾不得吞吃楚祤,满头的柳枝都倒竖了起来,口中颤声道:
“糟了,老夫只是刚刚化形,还未将境界彻底巩固,便因体内阴气过重,引得天劫提早降临,这可如何才能抵挡?”
那老头心中惊骇下,放松了手中钳制,楚祤缓过一口气来,不由咳嗽连连,却仍是极力笑道:
“原来你这妖孽也会害怕,楚家村虽不是你所灭,但你吃了尸身,也是大罪,便该在天劫之威下化为芥粉,为所作所为忏悔!”
楚家村上下,多是楚祤的族亲,他们被黑风寨盗匪所杀,本就凄惨无比,尸身竟还被那老头吃掉,楚祤又如何不恨?
正因为此,见得那老头在天劫之威下的畏惧模样,楚祤当真从心底感到畅快,但出乎他的预料,那老头听得他的笑声后,竟突然面露喜色道:
“是了,老夫正愁该如何渡过天劫,此番有你这小儿在场,却是再好不过!”
说及此处,那老头收回了手,松开对楚祤脖子的钳制,但他那满头的柳枝,却是如绳索一般探出,将楚祤四肢牢牢缠住,放身大笑道:
“你这小儿从未修炼过邪门功法,甚至还保留着童子元阳,天劫作用到你的身上,杀伤力会大幅削弱,老夫此番便以你抵挡天劫锋芒,待你灰飞烟灭后,再抵挡天劫余波,定可安然无恙!”
说话间,楚祤果然被那老头举在了头顶,天际那道利剑般的电光,此刻能量正好积聚到了最大,于又一道炸雷声中,向着他猛然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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