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不可能!”花满城霍然而起,断然否认:“娘,你太累了,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城儿~”老夫人拽住他的衣角,望着他坚定绝决地背影,混浊的泪落下来,眼里是彻骨的悲伤:“娘可曾在你面前说过谎?”
花满城握紧了拳头,动作凝住,一动不动。
她该死的说对了!她从不说谎!从小到大,面对他的困惑,面对他的质疑,面对他的愤怒,不论他怎么哭,怎么闹,怎么耍狠,她从来都是避而不答,沉默以对,哪怕是一句敷衍的,安抚的谎话也吝于施舍。
曾经,他认为她的沉默是那么残忍,而现在,她的真实让他觉得心寒。
“城儿,”老夫人一字一顿,极缓慢却极坚定地道:“我再说一遍,你,的的确确是孙擎苍的儿子!事实我已告诉你,认不认亲爹,你自己再衡量,娘不勉强。”
又来了,为什么每次扰乱他的人生的大事发生,她都可以用如此淡漠而疏离的态度去处理?他真想撕碎她,看看她是不是还能维持那该死的优雅和高贵!
如果真不想勉强,她何必要把真相告诉他?就这么带到另一个世界,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用如此突然而又残忍的方式强加于他?
她求的,难道仅仅只是自己的心安吗?
她真的,永远都不会考虑她唯一的儿子的感受吗?
十四年纵横疆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对敌残忍,手断狠辣,以至满朝文武人人谈狼色变,他却依旧还是一个人,一个打断骨头连着筋,皮破了会流血的活生生的人!他也会痛,他知道疼!
花满城再也忍不住,霍地回头,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瞪着她。
老夫人神色平静,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块圆形玉佩,是一只振翅高飞的雄鹰。
她挣扎着想把它塞进他手心,他的五指倔强地攥成拳,紧得要滴出水来。
老夫人低叹一声,将玉佩置于被面上,轻轻地摩挲着:“二十八年来,娘无数次想毁掉这块玉,却始终没能狠下心来。现在,娘把它交给你,由你决定它的命运。”
说完,她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眼睛:“你出去吧,娘累了。”
他抿着唇,冷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真是好笑,她居然也有狠不下心的时候?
“爷?”一狼守在院外,瞧见他神色不对,忙跟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花满城忽地顿足,锐利阴鸷的眸子红得似欲滴出血来,暴喝:“滚!通通给我滚!滚得远远的,谁也别来烦我!”
儿时玩伴们恶意的讥笑;大人们看着他时的暧mei,揣测的眼神;以及那些躲在墙角屋后的下人宫女们口耳相传间流传的的流言菲语;无论他多努力,都不肯赞扬他一声的父王;无论他发怎样的脾气,永远冲他温和微笑的三皇叔;永远在他背后用怀疑困惑的目光暗地里打量着他的皇上;还有那屹立在风浪中心永远美丽高贵,风华绝代的娘亲……
一幕幕不堪的往事,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在他的面前交替出现。
是,他清楚地记得:娘一直不赞成他习武,对他上战场厮杀更是深恶痛绝!
他记得第一次与齐军交战,大获全胜凯旋而归时娘亲没有出现在庆功宴上,却在夜里,意外地发现娘亲在他的窗外默默地垂泪。那是第一次,他发现娘除了会笑,原来还会哭!
那时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立了军功,娘的眼里却凝满了悲伤?
他还记得,三皇叔有好几次欲言又止,有无数次试图接近他,却每次都被他无情地拒绝。他无视他眼里的无奈和悲悯,冷冷地维持着叔侄的关系,不肯再进一步。
现在想想,或许娘并不是这个世上唯一知道他身世秘密的人吧?
哼,真是笑话!齐国人也好,秦国人也罢,与他何关?他也早已过了躲在父亲背后寻求保护的年龄!他是统率三军,所向披糜的金刀狼王,不再是那个会被人嘲笑了哭着跑回来的没用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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