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你到哪里去了?孙将军等你好一会了……”孔强在军医处的大门外引颈而盼,远远地看到如玉,立刻迎了上去。
如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地越过他,慢慢地晃了过去。
“乔医官~”孔强愣了一下,这才追上去,诧异地拉住她的袖子:“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呃?”如玉掉过头,茫然地看着他。
“乔医官,”孔强这才发现,她满面泪痕,苍白得象个鬼,仿佛随时会倒下,吓了一大跳:“出什么事了?”
“嘎?”如玉这才清醒过来,抬起袖子慌乱地擦了擦眼睛,硬挤出一个笑容:“没事,眼睛里进了沙子。”
孔强错愕地望着她。
她当他傻子吗?都哭成这样,说什么进沙子?落刀子还差不多!
“什么事?”孙逐流听到动静,从内院出来,站在门口张望:“你们两个干嘛不进来?”
如玉深吸一口气,勉强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木着脸慢慢地走过去:“这么晚了,孙将军为何还不回营?”
“咦?”孙逐流摊了摊手:“不是你说的么,好一点的话就来改方子。”
“哦,”如玉垂着头,侧身从他身边进了门,直接走到柜台后,从案上取了纸笔一挥而就,把方子递给孔强:“可以了,你替孙将军煎好药吧。”
“乔老弟,”孙逐流狐疑地叫住她:“这回不用看了吗?”
如玉跌坐到柜台后的椅子上,以手支额,声音轻且飘忽:“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你改日再来好吗?”
“你病了?”
“病了?”
孔强和孙逐流一齐往前涌,两个人在窄小的柜台入口处卡住。
孙逐流瞪孔强一眼。
你去看?你会治病吗?
孔强心虚地缩了缩头:是不会,可是你不见得比我强。
不过,这话他只敢在心里嘀咕,哪敢露在面上?当下摸一摸鼻子,乖乖地让到一旁。
“我看看,哪里不舒服?”孙逐流这才得意地迈进了柜台,弯下腰关切地询问。
“不用,”如玉把头埋进臂弯,声音疲惫地透出来:“我休息一下就好。”
“呃,很痛?”孙逐流被她声音里明显的鼻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手一伸探上了如玉的额。
“别碰我!”如玉蓦地抬头,厉声大喝。
灯光下,她的鼻头通红,黑黝黝的眼睛似一汪深不可测的寒潭,透着彻骨的寒和深深的悲愤,整个人似一只在陷阱里绝望地挣扎的兽,激烈而脆弱。
孙逐流吓了一跳,讪讪地缩回手,把目光投向孔强。
他怎么了?
孔强摇头,一脸茫然。
“呃,我先回去了。”孙逐流自觉无趣,灰头土脸地离开。
“那,我也走了。”送走孙逐流,孔强把大门一关,赶紧脚底抹油溜到房里栓上门睡觉。
四周好静,连空气似乎都凝结了。
如玉曲着臂紧紧地环住自己,死死地咬着唇,不让哭声逸出喉咙。
在她以为一切都归于平静,恶梦已经远离的时候,他却偏偏带走了颜怀珉。
她想逃走,可是非常时期,城中实行宵禁,入夜后便四门紧闭,她的退路被完全堵死。
在城里茫然地转了一圈,她才发现自己就象一只困兽,无论怎样挣扎也躲不过命运之手的拨弄。
最后浑浑噩噩地,竟然鬼使神差还是回到了军医处。
冥冥之中,似乎注定了,她只能在楚临风的庇护下渡过难关。这个认知,让她不能不替自己感到悲哀。
理智上,这个男人是无辜的,他对过去几个月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一无所知。但是,感情上,她无法不恨他。
她恨他的无知无觉;恨他的意气风发;恨他的淡定从容;恨他的指挥若定;甚至恨他的温文亲切……
想了一千遍,一万遍,她都没有办法原谅这个男人。
如果不是楚伯父看中了她,把她的人生与他强行牵扯在了一起;如果不是他征战沙场常年不归;甚至,如果不是他军功赫赫,青云直上……她或许会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人生之路。
然而,胸中积聚了再多的恨意又能如何?
她不能伤他分毫,只能束手无措地在这里,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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