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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见这位市纪委的人说话如此犀利，都忍不住一愣，他们哪儿知道，才新学是得了唐卡的授意和良策，现在已经挺直了腰杆，连说话都开始高水平发挥起来。
这位面色白皙的男家长应道：“意义当然是有的，要不然我们也不会专门请了假过来。只是，对你们这个调查小组解决问题的能力，我们表示怀疑！”
才新学笑道：“这位家长说得好，一点儿也不藏着掖着。既然是这样，那我也代表我们小组说几句心里话。你们认定我们这个小组有意义，那就说明我们也不是形同虚设。至于我们是不是能够解决问题，那我在这儿可以明确告诉你们，我们此行是带着任务来的，市委给我们派的活儿，并不是让我们上这儿解决问题来的，就一个要求，记录并反映情况。所以，我们不能给你们任何解决问题的承诺，我们只能保证我们如实反映你们所说的情况。”
话说到这儿，现场出现了少见的沉静，但很快又变得叽叽喳喳起来。
“哎呀呀！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还把我们叫来这儿干嘛？这不是耽误人时间么？”
“对呀！看来这还是老一套，光说不练啊！”
“我倒是觉得，这个纪委的人说得挺实在的。要想解决问题，先得了解清楚情况。如果一上来就跟你说能够解决问题的，往往都是骗人的。只有实话实说的，反而比较靠谱！”
“嗯嗯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啊！”
这个时候，领头的女家长挥了挥手，示意家长们安静，提高了声音说道：“好！既然是这样，我觉得才主任还是挺实在的，没有什么空话和套话。那咱们也就别在这儿为难他们了，把咱们所知道的都说出来，让他们一五一十地反映回去，就好！”
“对！”才新学挑起了大拇指：“这位女家长说得好，与其在这儿叽叽喳喳，互相看不上，不如说点儿实际的，既对你们有帮助，我们也能完成任务。没必要制造什么极端对立的情绪嘛，两相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好！”女家人豪放地拍了拍手掌，“那我们可就把该说的都说出来了！”
“说吧！”才新学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唐卡正在微微点头，心中大喜，信心倍增，一下子拿起了手中的笔：“说吧！你们尽管说，我们负责记。记完了之后，让你们审看，然后签字确认。如果不满意，我们可以改，改到你们满意了为止！”
听才新学这么说，大家顿时安静下来，心态也平和许多，纷纷开始了对张一冰的申诉，有的甚至是声泪俱下，让人颇为动容。
他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记录着，每听到一个感兴趣的点，就在记录本上画一个小圈。一个多小时下来，本上竟然画了近一百个小圈。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四点钟了，于是写了张小纸条递给贾立涛，建议间歇十分钟，让家长代表们休息一下。
贾立涛会意，提出休息十分钟，让家长们放松一下，然后他们这些联合小组成员陆续来到了里屋。
所有人都将目光望向了他，他却只是笑：“怎么？干嘛都看着我，我只是来旁听的啊！”
才新学眼睛很尖，一下子就指向了他手中的笔记本：“唐主任，我刚才悄悄看了看，您这小本上划着好多圈圈，能不能和我们说说您这些圈圈都划的是啥啊，我们也学习学习！”
“嘿嘿！”他笑了：“好你个老才！就你眼尖！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眼巴巴地看着我，那我就给你们开点儿小灶吧。但是有言在先，必须得严格保密！要不然，传扬出去，我是无所谓，被说的可是你们！回头说你们联合小组没有主见，那可就是你们脸上无光了！”
“您放心！我们一定保密！”贾立涛和才新学连连点头，才新学更是手快，迫不及待地从他手里拿过了笔记本，翻看了起来。
“哎呀呀！”只翻看了一会儿，才新学就发出了赞叹之声：“唐主任这里标记的都是绝对的重点啊！依着我们这些查案人的眼光，这些个个儿都是可以挖掘的重点线索。只要一会儿按照您画圈的这些地方，提示各位家长再深入挖掘一下，那就是一篇大文章。”
“嘿嘿！”他不动声色地笑笑：“你们可都听到了啊！这是才主任说的，反正我已经尽了全力了。至于这篇文章是不是能做大做好，那可就看才主任的了！”
才新学拍了拍胸口：“好！看我的就看我的！这些地方要是能够挖掘出来，肯定是铁板钉钉，铁证如山！”
“哈哈哈！”
他笑了起来：“看看！这可是你们才主任自己发挥的啊！咱们刚才可是都说好了，这个联合调查小组只负责调查，如实了解和反映情况，不负责查案，可才主任这么快就上升到查案的高度了，真是未雨绸缪啊！”
“哎呀呀！”才新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这儿确实步子迈得太大，一下子就迈到查案上去了！咱们今天了解和反映情况，不提查案，不提查案！”
众人皆笑。
贾立涛这时凑到了才新学的身边，看起唐卡标记的圈圈来。纵然是这位长年从事信访工作的老手，也不禁啧啧称奇，单说这位唐大秘书字写得很漂亮，而且是又快又好。更重要的是，要点记得非常清楚，逻辑性很强，让人一目了然。
再看他圈出来的这些要点，确实很到位。第一个就是张一冰借机收取高额“就读费”，在“就读费”这儿划了一个圈，“收取方式”上又划了一个圈，然后在“收取数额”上又划了一个圈。
这些地方，说起来都是一带而过，可要是真的深究起来，那就象才新学说的，绝对“有料”，大有空间可挖。
于是，短暂的十分钟间歇之后，调查小组的询问，有了较为清晰的导向。这样一来，各位家长代表们也兴奋起来，他们逐渐发现，这个调查小组还真不是糊弄事儿，是对很多问题进行了分析思考的。
因此，接来的一个多小时内，家长们开始了更为热烈的倾诉。有的人说到兴致高涨的时候，甚至主动出示了收费发票、录音和视频等证据。
唐卡仍是不动声色，示意才新学等人一一记录，然后把这些收费发票、录音和视频等作了拷贝。
时间很快来到了六点，各个家长都已经陈述一遍，不少情绪激动的已经开始第二遍“痛斥”了。
他看看差不多了，斜眼看了一下领头的贾立涛。
贾立涛会意，拍了拍手掌：“好啦！咱们各位家长已经把想说的都说了一遍，至于重复的话，我想就不要说了。我们的记录员已经把大家所说的一一记录了下来，提供的证据也会妥善保存。请大家稍候十分钟，等我们把今天的记录整理出来，让大家审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请大家签名。我们会第一时间向市委报告，什么时候需要大家再来协助调查，或者给大家明确的答复，我们都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好吧？”
“好！”众家长纷纷响应。
……
二十分钟后，他拿着一套完整的记录及证据复印材料返回了市委。
王亦选正在办公室等着他，一见他，当即问道：“怎么样？这一趟不虚此行？”
他重重点头：“还真是不虚此行，很有成果！去之前，我是真没想到，这些家长们对张一冰的意见会这么大！不少人甚至连‘庆父不死，鲁难未已”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王亦选当然知道这个“庆父”是何寓意，历史上的庆父是春秋时鲁国上卿，在鲁庄公去世后，串通国君夫人哀姜，一连杀了两个国君，而且极度荒邪无耻，作威作福，横行无忌，不但造成了极大的混乱，也给国人带来了极大的灾难。所以，后人常把制造内乱、罪大恶极之人比喻为“庆父”。
王亦选油生一丝感叹，用手轻轻敲着桌子：“看来，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个张一冰如此不得人心，在当市委办主任的时候还不是特别明显。如今放出去当了教工委话事人，就本性暴露，开始鱼肉百姓了！”
“是啊！”他应道：“原来他在市委办的时候，还有您约束他，使他不敢乱来。这一旦放出去当了教工委书记，掌握了全市的教育资源，就开始忘乎所以，为所欲为了！”
“嗯！”王亦选点头：“善恶终有报！既然这是他自己作出来的，那就怪不得别人了！你具体说说吧，这次去，都听到了什么？”
他笑了笑，把复印好的记录材料和证据拷贝拿给王亦选看。
“哦？”王亦选略感惊讶，“只这一会儿，就有了这么多成果？”
“您看看吧！”他笑道：“这还只是今天一个下午调查的，如果延长个三两天，成果会比这丰厚得多！连市纪委的同志都震惊了，说要是照这么查下去，咱们这西京的大老虎可就呼之欲出了！”
王亦选点了点头，打开记录本一页页地翻看。当看到那些复印的收费发票等证据时，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么看来，这张一冰搞出这个看似公平公正的‘划片入学’来，其实是早就策划好的捞钱机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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