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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若高八十丈,宽一百二十丈,长两百丈,以舷上符箓为凭,引天地灵气托之。漂悬于空中如水中大船,航行起来,又如巨鲸戏水快捷无比。数十艘结成船队后,气势浩瀚惊人,敌人迫于压力往往不战而溃。
此时船队从天际快速滑来,遮天蔽日,惊得地面百姓纷纷跑出家门观看。家中有子弟入伍者,更是燃起香烛鞭炮,庆贺大军归来,好一幅欢天喜地的情景。
唐七却并无半点欢喜,甚至手心都浸出了汗水。
“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看着山下那些依然有条不紊在进攻的金甲,沉声说道。
“你太敏感了。”唐钰完全放松了下来,走到了南音身边,上下瞧了下之后,说道。“怪不得小七会为你奋不顾身,确实有那个本钱嘛。”
“七公子是因为善良……”南音的情绪已经平息了下来。虽然全家被斩,但那是她早已经做好准备的事情。先前呆滞只是亲眼所见之下,一时之间有些没法接受而已。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又将恩人带进这种境地之后,她更是愧疚无比。好在,般若大船眼看就要到剑山了。
“不对劲……”唐七依然站在山崖边上,看着山下情形呢喃自语。
片刻之后,他犹如恶梦初醒,惊道:“这是在拿我们当诱饵!”
唐钰之所以和这些人勾结在一起,不过是想将对方幕后主谋引出来,所以不惜带着黑甲卫参与到了围攻之中。但是他早就已经算计好了,在关键时候倒戈相向,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现在听唐七这么一说之后,心中那些早被他强行压下去的不妥全部涌了出来。这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可笑,汪观海估计本在头大怎么将自己引过来,没想却主动送上了门,真是傻得可怜啊。
想要将唐家人全部拿下,基本没有什么可能。且不说人人身边都有实力恐怖的侍卫,但是将这些人凑在一起就不容易。
按照秦王所制定的军规,身为将领的唐家兄弟为了避嫌,从来都是各守一方,免得皇帝老是觉得自己要被架空谋害了之类,虽然他早就被架空了,手上半个军士都没有。
汪观海想要刺杀戍守各方的唐家人,就必须要同时动手,否则只要失败了一处,立即会引发唐家全力反击。
但是现在是大军班师回朝,唐家征战北方的人都会回京面圣,正是用唐七两兄弟将其余人都引来的最好机会。
“小七,你多虑了。四十七艘般若战船可不是这些人能抵抗的。”唐钰被惊了片刻之后,察觉到这样推断的漏洞后,脸色才逐渐恢复。
唐七摇了摇头。“这些都是表象。”
“别瞎想了。”唐钰嘴上说着,自己也有些不敢确信,走到山崖边上看着山脚下那些金甲军士。山下还是那些人,光是黑甲卫的防线都不可能短时间突破过来,又怎么可能与般若船队对抗。
知道他说得有些道理,但是唐七心中却依然十分不安。
以往对唐家没有好感,那是他长年累月呆在秦城,唯一能看到的亲人就是唐钰。就这个大哥还时不时给他下套子,各种手段来整,无时无刻不在表现兄弟间的嫉妒恨意。
现在看到家人回来,一步步走进陷阱之中,他还是担心起来了。心中有再多不解,只要人活着,就有解开知道答案的可能。如果大家都被人算计了,知道答案也太晚了。
看到他脸上的紧张,唐钰接着安慰道:“你就算不放心我,也要对父王放心吧。”
“我就是对他不放心!”唐七怒道。战场上跑出去勾搭敌人,还整出个私生子的家伙能让人放心?“传令唤个圣弓上来!”
虽然不知道自家七弟要干嘛,但唐钰还是向山下正在奋战的队伍打了个手势。
一名神御抓着身边的圣弓同伴,雷霆爆喝之后,手臂上金色龙纹闪现,随即变大了数倍。而后,猛然将同伴朝着山上掷出。
这气势不像是将人托上来,倒像是要将人摔死在石壁上。
眼看山壁铺面而来,那名圣弓也不紧张,从箭囊中取出箭矢后,抬手就射了出去。箭枝带着呼啸声响扎进了山壁,而他也到了跟前,单手在山壁上拍了掌,卸掉冲击力之后,单脚在箭杆上点了下,身形猛然纵上了山崖。
“公子,有何吩咐?”圣弓单膝跪到了唐钰身前。
唐七对着山崖下说道:“金石壁垒外延那个胖女人看到了么,她身边有个瘦高个,能射中么?”
他下了命令,圣弓却并没有动,等到唐钰点了下头之后,才站起身来,走到了山崖边上。算了下距离之后,他开口回答道:“距离实在太远,无法把握准确度。如果用天火决的话,就必然会击中了。”
天火决是群体攻击魂决,引天火攻击某个区域内的敌人,圣弓多在战争状态下使用,倒是很少专门用来针对单个目标。
“那就天火决,只要能击中就可以了。”唐七回答道。
圣弓走到山崖前,拉开弓弦后,只见左右弓臂上立即各出现了条火龙。待放开弓弦瞬间,火龙立即交缠在一起,朝着那个瘦高个奔袭而去。箭在空中,迎风而长,尚在半空就已经数丈长。
尤胖子那些人在天地灵气被调动的瞬间就发现了这情况,眼见无法逃离,立即释放出了真身魂甲,将各自身体护卫了起来。
这样远距离释放天火决,实际上很难形成有效的伤害。不过唐七也就是想测试下自己的猜测而已。
他认为尤胖子身边那个瘦高个有些特别,先前在乱葬岗上跑上跑下,似乎在捣鼓着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而他手中握着的铁笔,又太像符师在野外绘制符箓时所用的工具。
实际上,唐七对符师不太了解,要画符何须用铁笔。不过正是因为他不了解,才猜中了。那瘦高个就是在定阳县监视他的人,也是精心布置剑山计划的重要成员。
当然,也是太傅汪观海能请到的最顶级符师。
不过这人却有严重的洁癖,怎么可能用手指在这乱葬岗上乱画。所以他寻了个铁笔,没想到却送了自己的命。符师的主要能力都在符箓绘制上,对于自身防御的修炼反而很少关注,导致这天火决落下之时,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浑身被点燃。
唐七站在山崖之上,看着那人浑身是火在地上翻滚,脸上却没有半点弑敌的快感。
“我们真可能上当了。”他沉声说道。
符师一般都是作为后勤支援在使用,极少直接到战场上来。刚才那人在剑山周围跑来跑去,肯定不是什么传令之类。
“大军归来!”山下黑甲卫突然齐声欢呼道。他们身处山脚下,能看到般若的时间自然要晚上许久。这突然而生的情况,也将金甲军士惊住了,双方竟然默契的停下了战斗。
不过欢呼声却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其中眼尖的黑甲卫猛然目光涣散,像是心中神祗被人击碎一般,而后更是半跪到了地上。
唐钰见到这情形,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战船,也是惊得跌跪在青石上,热泪翻滚而下。“父王啊……你怎么就走了呢!”但见数十首大船挂满素缟,军士头上手臂上都缠着白纱。
这样的情形,只会出现在主将陨落之时,也怪不得众人心慌。
“这怎么可能……”唐七呆站着,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正在指挥金家人重新进攻的汪观海猖狂大笑。“果然是天佑南朝,这贼人居然死了!帝国从此安宁了,皇权终于能还给圣上了。皇上啊,老臣居然能亲眼看到这一天啊。”
这情形确实值得他高兴,甚至还有些暗自责怪自己,要不是秦王死了,北军怎么可能班师,还费尽周章在帝都外设下这么大个局。
眼见着般若战船巨大的身影已经到了剑山脚下,船上突然响起了号角。传令兵站到了船边,对四下高声喝道:“迎秦王!”
黑甲卫们脸上的泪水与金甲军士们脸上的笑容,都同时凝固了。片刻之后,他们都回过神来。不过一边是悲痛后猛然涌出的满腔欣喜,另外一边就是狂喜后的惶恐不安了。
唐家六兄弟在秦王唐伯带领下走到船首,冷傲看着山下那些人。
战船下压身形,靠在了山崖边上,身着金色蛟纹袍头戴朱焰蛟盔的唐伯率先走下了船。
唐钰站起身来,迎了上去。“父王,你吓死儿臣了。”
“北疆大捷,叶家主将叶青山被唐山杀死。我念其忠勇,下令全军素缟。”唐伯站在山崖边上,对着四周说道。他已是不惑境,随口而说,声音就大如雷霆,震得众人阵阵发晕。
“没想到,让有些人失望了吧!”
四周悄无声息,只有他的声音在风中远播。
唐七面带痛苦之色,将示警的话咽下后,转身走到了南音身边坐下。离开北蛮的时候虽然才两岁,但大叔伯的样子,他还是记得十分清楚。
那是他在叶家最后的一名亲人,却被自己的三哥所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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