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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赤尾屿。
司马尚游跟随着师父段江南乘船出海后,一直走到了东海赤尾屿。
赤尾屿是钓鱼屿列岛最东端的岛屿,整个岛屿长宽不到一里,离钓鱼屿有十余里距离。岛上基岩裸露,尖峰突起,土层基薄,缺乏淡水。山茶、棕榈、马齿苋随处可见,仙人掌遍地丛生,是一个典型的海中小岛。
段江南带着一众人上岛后,发现陈祖德一伙比他们早到了半刻时辰,当下众人各自寒暄了一番。而最让司马尚游尴尬的是,惠儿此时也在人群当中。茯蕶此时正在他身边,他不好在茯蕶面前对惠儿表现得太过热情,只是含笑打了个招呼。惠儿知道他和茯蕶的关系,也不说破,稍稍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却听得陈祖德道:“段当家的速度好快啊,我正想着你们什么时候到呢,你们就来了,来得真是比曹操还快啊。”
段江南向惠儿施礼过后,随即呵呵一笑,道:“陈统领见笑了。段某初来乍到,岛上情形如何,可有收获?”
陈祖德道:“咱们是一家人,也就不说两家话了。据可靠消息,宝藏确实是在岛上。可怎么开启宝藏,现下还无头绪啊。”
段江南神色一动,问道:“这岛就这么点大,挖地三尺也要挖出来了,怎么会无法开启呢?”
陈祖德道:“段当家的有所不知,宝藏是在一张无字图画上,当年主上找了一位绝世画匠,将藏宝所在以及开启之法尽皆画入画中。那画师后来英年早逝,此时便是连主上本人亲临也无法得知如何开启。此刻咱们的目的是要挖出宝藏尽快转移,主上听闻宝藏消息已经传到了朱棣耳中,以朱棣为人,他肯定不会放过这批宝藏。我们若不尽快转移。等到朱棣派人来了,再转移就要破费一番功夫了。这岛湿润异常,贸然掘取,怕是还没挖出宝藏,这宝藏便被海水灌入了,是以咱们只能参考图画奥秘,寻那开启之法,万不可贸然开挖。”
段江南闻言后大惊失色道:“什么?连主上也不知这开启之法?这怎么可能?!!!”
陈祖德续道:“确实如此。主上当年为防万一,将此宝藏开启之法全权交与那画师,便是他自己要想开启宝藏。也只能从画中找寻诀窍。现下正是关键时刻,主上太了解朱棣的为人了,我已收到了消息,郑和已经开始了第五次下西洋,如若主上所料不错,朱棣定会授予郑和密令,命他想方设法盗取咱们的宝藏。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段当家的既然到了,那咱们人手就全齐了。这就来参详参详吧。”说罢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图画,这是一张山水画,画上所画的是大海中的一个孤岛,孤岛之侧。数屿环饶。海中一船,处于行驶状态。而海上一轮红日却照耀在船尾,船上聊聊数人而已,画上并无一字。正是那张无字图画!
段江南瞧着那画。却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从画上看来,那个小岛,依稀便是自身所处的赤尾屿。而那艘船却不知是何意义。包括那轮红日,还有站在船上最高处的那个人,看上去平常得很,实在是很难想像这幅画竟和宝藏能够联系到一起。
段江南看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陈祖德适才言语,突然发问道:“你说郑和已经开始了第五次下西洋?”
“是啊,据中原的探子来报,五月十五日,他们便出发了。而且此次他们并不是直接从浏家港进入西洋,而是转道泉州。此举不言而喻,定是冲着宝藏来的。他们也当真了得,宝藏的消息如此严实,竟还是让朱棣知道了。”陈祖德道。
段江南道:“那就不妙了。郑和的船队战力段某领教过,只要他们一来,我们便是挖出了宝藏,也护不住啊。”言罢脸上稍显忧色。
陈祖德微笑道:“主上早就料到了这一点,郑和船队来势汹汹,咱们不能硬拼,只能用计了。忘了告诉你,此次为了对付郑和船队,主上从东瀛请来了一些朋友,算着时辰,他们应该也快到了吧。”言罢头脑向着大海东方方向一望,听他一丝,似乎还有人要来。
司马尚游闻言后心中一怔,陈祖德的话中意思很明显,他们从东瀛请来了帮手。东瀛人是生活在扶桑岛上的浪人,他们啸聚汪洋,成为盗匪,时常劫掠大明东南海沿岸,中原人一向称之为倭寇。倭寇无恶不作,袭扰大明海疆,残杀大明百姓,抢夺大明财物,实在是大明一大患。早在西洋时候他便听说过倭寇的恶名,倭寇实在是大明的生死仇敌,想不到这个神秘的主上竟然请来了倭寇相抗郑和船队,这不是请狼入室么?
他心中的愤恨之情没来由地突然加剧,此刻在他眼中,那个主上简直就是为了目的不惜一切手段的狂徒。他曾经在西洋的时候见过倭寇劫掠残杀过往商船商旅,当真是恶到了极处。为此郑和还和他们中的一小部分交过战,当时司马尚游便在船队当中,他亲自杀了数名倭寇。这些倭寇打起仗来,浑不畏死,一个劲地只知道猛往前冲,若非仗着人多势众,船坚炮利,司马尚游他们甚至会吃大亏。倭寇这两个字在他心里,已是恶徒的代名词,可想而知他此时的愤怒。
他正自思索,忽然想到了陈祖德那句话语含义。他说要用计,那么船队岂非危险?使君他们并不知道陈祖德一伙请来了倭寇助阵,这一来一明一暗,他们又早有准备,船队虽然势众,但如若倭寇在暗中发起突袭,船队定会吃大亏。想到此处,他已是脑门生汗。虽然他现在离开了船队,但他的心一直与船队同在。此刻他得知了船队可能会有危险的消息,这一担忧神色,登时显露无疑。
茯蕶见他面色不太好看,当下便即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哦,没事。”司马尚游淡淡一笑,轻声回道。心中却已是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暗自思索着如何通知船队。好让他的那些兄弟们早作防备。
陈祖德、段江南哪知道他有这么多想法,只道他身份暴漏之后已是完全地站在了他们这边,当下并不起疑,仍在探索着那无字图画奥秘。
忽然,“呜呜”号角声起,从大海东侧远远传来。
陈祖德听闻号声一喜,道:“东瀛的朋友们到了,段当家的,咱们去迎一迎吧。”
众人闻言后转过头去,齐向东望。果见数十艘战船正急速向着赤尾屿驶来。瞧着模样,离他们不过几十里距离。不到半刻时辰,这支船队已是开到了众人眼前,司马尚游定睛望去,这才瞧见了船队模样。
却见这支船队约有四十余艘,战船粮船齐备,是一支名副其实的远航船队。船上打着的是太阳旗,瞧这阵势,约有七八千人之众。看来他们便是陈祖德口中的东瀛朋友了。司马尚游瞧了瞧岛上众人。陈祖德一方约有一两千人之众,如此双方势力加在一起的话,竟有上万兵力!
郑和船队满员时候才两万七千余人,而对方却有一万多人。可以说差距并不是很大,并且他们在暗,有备而来,如若突然实施暗袭。谁胜谁负确实是未知之数。他的心不禁沉了下去,他观察到了东瀛人的武器装备,船上火炮之多。不下于郑和船队的战船。陈祖德一伙有如此强大的势力相助,这对郑和船队来说并不是好消息。他几乎是在瞬间,便即感觉到了大事不妙。
东瀛人的船队已经靠近了小岛,他们并没有完全停泊过来,而是停在离小岛一里的距离处,随后主船上放下了一条小船,小船上载有三人,正自向着岛上行驶过来。
陈祖德快步走了过去,段江南随后跟上,看来来人身份不小,竟要让他们亲自前去迎接。
却见那三人不一会儿功夫便已靠岸,径直走上岛来。
陈祖德当先笑道:“归海道先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三人当中的一名中年汉子走上前来,却见他虎背熊腰,身材高大,他们的长相肤色和中原人并无甚区别,只是他们的胡须在留下了鼻孔下的一撮,其余的全部剃掉了,显得很是显眼。那人看样子是三人之中的头头,他操着一口生硬的中原话道:“陈君,别来无恙。自当年东海一别,咱们已有一年时间没有见到了,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说罢身子一弯,鞠了个直角躬。
他这一动作到将茯蕶看得笑了,她对着司马尚游道:“想不到东瀛人还这么客套!”
司马尚游冷哼一声,轻声道:“那只是表面功夫,这些倭寇恶得很,不是什么好人。”
茯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神色,但她一向听司马尚游的话,见情郎如此言语,她便对这个东瀛人没了好感。
陈祖德道:“归海先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的少主。”说罢,指了指一旁的惠儿。
这时这个叫归海道的东瀛人已跟着陈祖德走了过来,在惠儿面前站定。
陈祖德又道:“少主,属下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东瀛的归海道先生,和主上已有十余年的交情,你们亲近一下。”
惠儿微笑道:“早就听闻归海先生是东海一条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归海道笑道:“少主阁下过奖了,少主年轻有为,又如此美丽动人,果然是女中豪杰,在下佩服。”
惠儿道:“呵呵,归海先生果然直接,来得都是客。不知今日归海先生带了多少人船前来?”
归海道道:“哈哈,还是少主阁下直接,此次在下接到你父亲的飞鸽传书后,便即带人赶来,匆忙之间,只带了七千余人,四十三艘船。”
惠儿点了点头,道:“归海先生如此盛情,小女子替父亲在此说声谢谢了。只是郑和船队有两万余人,咱们加起来只有一万人,先生认为咱们胜算如何?”
归海道道:“你们中原有个叫孙子的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郑和船队本人也早有耳闻,可在下的船队,他却是一无所知了。从此点来看,我们的胜算大。”
惠儿道:“看来归海先生已是完全得到了我中原兵家的精髓。果然了得啊。”
一旁的陈祖德道:“归海先生在东瀛还从未输过,此刻咱们同心同力,定能击败郑和!”
段江南见这个叫归海道的年纪只有四十来岁,可手上劲力十足,腰间所配长刀更是赫赫有型,瞧来是个使刀的好手,当下便即留上了心。
忽听得手下探子来报,郑和船队离此不过百里。
众人一听皆是大震,想不到郑和船队来得如此之快。惠儿道:“不知归海先生打算如何应对?”
归海道道:“你们就呆在岛上,示弱于对方。对方见你们不过一二千人。定会放松警惕。而我方埋伏在此岛东南两侧,只要郑和围岛,在下便即率领船队在外围击他。他们是为宝藏而来,对岛上必然不敢随便开炮,而我方在外围可以尽情发挥火力,加上岛上的贵方里外夹击,如此一来,必能重创于对手。”
惠儿心中一惊,暗呼此人果然老道。竟然算到郑和投鼠忌器不敢对着岛上开火,而他们却能在外面游击。无论胜败,他们都有机会逃走。她心中虽然想到归海道用心险恶,嘴上却不说出。当下便道:“果然妙计,归海先生既然说出了方案,那就依照您的方案进行,如此有劳了。”
归海道哈哈一笑道:“哈哈。好,在下先行回船布置,待会儿就看大家的了。”说罢便即带着两个随从。乘着小船重新回到了主船上。
而后,惠儿也吩咐道:“大家都去准备吧。”
陈祖德和段江南便即分头前去布置人手。他们此刻最重要的目的不是取宝,而是对敌了。
司马尚游对着茯蕶道:“蕶儿,你先跟着师父去岛上,我在这里有点事。”
“不,我要跟你一起!”茯蕶以为他又要单独上阵,便即不依道。
司马尚游道:“我不是要去打仗,我是有点其他的事,你先跟着师父去吧,我马上来找你。”
茯蕶见他说得不像假话,便即恋恋不舍地跟着段江南而去。
而此时,身边的人尽皆离去,他身前只剩下惠儿一人。
惠儿知道他有意支开茯蕶,是为了和自己能有单独交谈的时间。她也是好久没有见到司马尚游,这些年的思念,早已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她深情地瞧着身前的这男子,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还好么?”还是司马尚游当先开口问道。
“不好。”
司马尚游闻言一阵沉默,他当然知道她这句不好是什么意思。好久没有见到他,没想到再见他之时,他却是和另外一个女子亲热相随。这怎么叫好?
司马尚游亦是心中感触,如果要说他此生有遗憾,那么就是惠儿了。他最对不起的人,便是眼前的这个女子。
而后,他缓缓说道:“我想求你帮个忙。”
“帮什么?”
“帮我传信,倭寇之凶恶,我想你也早有所闻。我不知道你们和这个叫归海道的是什么关系,是怎么混到一起的,但我想他这么拼命前来帮忙,绝不是为了你父亲两肋插刀这么简单,他们定有所图。我知道你有信鸽,我想向帅船传讯,让他们提防。”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这么做,我等于是将全岛的人全部性命交给郑和,等于是让我们自寻死路!”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一报讯,咱们都赢不了。可是,我仍是不想帅船上的兄弟们出甚差错,你也曾在帅船上呆过,没有亲情,总还有点感情吧。”
“这就是原因么?为了帅船上的兄弟,你不顾自己的性命,不顾我的性命,不顾你师父的性命,不顾你那位茯蕶姑娘的性命,值得么?”
“没什么值得不值得,我是水手,水手的底线是忠于祖国,忠于人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曾经的兄弟们,我们祖国的勇士们葬身汪洋。这种心情,你是不会理解的。就算我求你了,我知道你的飞鸽能够找到帅船。”
惠儿沉默了。
良久,她悠悠道:“好,我帮你。但等下如何行动,你得听我的。”
司马尚游心中一惊,听她话里意思,她似乎还准备了其他行动。但他已无心再去考虑,只要能给帅船报信,让他做任何事,他都不会有疑虑。
“好,我答应你。”他出言表态道。
“等下炮火一响,你不要冲上前去,岛西处有一艘小船,你要第一时间赶到那,然后如何行事,你还要再听我的。”
司马尚游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但瞧她神色,她似是胸有成竹,当下便即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惠儿脸上露出了微笑,而后,她走到岛上另一侧,找到了信鸽。信,是司马尚游亲自写的,他的笔迹,他相信秦航,费信都能认得。就这么一会时间,白色的信鸽已是带着他的亲笔信,飞向了远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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