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武侠仙侠 > 大明水手 > 第二十四章 九曲成绝响 三英战吕布 上

?    洞庭湖,九曲滩。

  

      段江南又一次站在了九曲滩边。此刻大敌在外,寨中上下都在准备,他却独自来到了这个清幽之地。这几乎快成了他的一种习惯,每逢战事,便来此静心。看着自己这一手创立起来的基业,如今似乎已走到尽头。他心痛,他伤悲。

  

      数十年如一日,他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这份基业上,甚至憧憬过靠着这份基业重新登上巅峰。可现在,风雨欲来,他,快挡不住了。他曾经无数次的想过,他可以完成复国大业,他无比自信。然而到了今日,威名赫赫的他,和他的九曲坞成了出头鸟,成了被朝廷围剿的主要对象。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算到了会有此结局,却没想到这结局来得这么快。

  

      那个一开始就让他无比尽忠的先帝爷,始终没有出现。没有了魂,没有了旗帜,他怎能成功?九曲滩边的江水依旧东流,连绵不绝,似乎从来就没有改变过。这里的一切都没变,只是今次这一战过后,他,还会不会有机会再欣赏到?这里的每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每一道清幽的味道,都是如此熟悉,此番即将离去,他心中实难舍弃。

  

      一声轻叹,当年的吞天吐地气势已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限的落寞,一种英雄末路的感慨。

  

      “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从头再来!”一声清歌,从身后飘了过来。

  

      这歌声豪放之极,听来却是略感沧桑。在这当口,大有英雄不悲何壮之意。段江南心中一动,他一听声音,颇觉耳熟,此刻又听到他的脚步声已至身后,便知来人是谁。

  

      “尊驾再次造访鄙处。有何见教?”段江南竟是不看来人,直接问道。听他语气,似乎放歌之人之前有来过。

  

      那声音道:“段当家的此刻还能如此悠闲,徘徊山水,好生让人佩服!”段江南缓缓转身,面对着来人,已看清他的面目。正是那个枯瘦老者。

  

      他心中早就猜出,能不知不觉地靠近他段江南身后,除了两年前的那个老者外,当世也没有第二人了。他知道对方武功尚在他之上。因此也不戒备,当下仔细瞧着他,听他下言。

  

      那老者正是在澧水救了司马尚游的奇人,此刻他上得九曲滩,却是来找段江南。二人在两年之前,也是在九曲滩这个地方,有过一段交流。

  

      那老者干笑一声,道:“朝廷水师官军此刻已在洞庭湖外集结,虽说杀进湖内是早晚之事。但段当家如此唉声叹气,岂非英雄气短?”

  

      段江南神色一闪,暗生怒气,道:“段某自叹。是段某人的事,碍着尊驾了么?”

  

      那老者仍是神清气闲的模样,笑道:“自来皆以成败论英雄。然则段当家此刻既是未成又是未败,当真特别。嘿嘿。嘿嘿。”

  

      段江南怒气渐消,道:“尊驾有何见教便请直说吧,不用绕这些圈子。”

  

      那老者收了笑脸。道:“九曲坞的基业此刻看来已是难保,然则段当家的为何不留一些精华,以作他年共事之备?”

  

      段江南神色一惊,疑惑不定,奇道:“尊驾的意思,段某人不是很明白,可否再说得直白些?”心中却是暗自猜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听他口气,似乎有合作之意。

  

      那老者不理会他的疑惑目光,继续道道:“依照眼下情况,九曲坞是不可能完好保存的了。段当家的可以设法留下部分精华,日后先帝爷举事,可还用的着呢。”段江南咋听此言,当真是如五雷灌顶,心中震惊之情无法言语。

  

      他急问道:“你说什么?你说......先帝爷日后举事?”言语间竟是不能自已。

  

      那老者正然道:“先帝爷此刻尚在海外,他虽然久离中原,可对中原的事态却是了解的很。你段当家的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先帝爷一一都记在心里。此刻虽逢大难,但只要保住精华,则他日仍能建功立业。这是先帝爷的意思,段当家的明白么?”

  

      段江南此刻内心的狂喜冲之欲出,原来先帝爷果真还活着!果真在海外!自己这么些年的付出,原来他老人家竟然了解得这么清楚!还有什么消息比这更来得兴奋?

  

      他稍稍平复了内心的激动后,恢复了理智,问道:“尊驾是谁?为何知道先帝爷的事?段某人如何信你?”他一连三个问题,都是问向那老者,显是要先将他的身份弄清,以免误信人言。

  

      那老者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如此相问,便即笑道:“段当家的难道不相信老朽的话?”

  

      段江南道:“如此大事,岂同儿戏?尊驾虽然知道一些陈年旧情,可要让段某人信你,总归要点真凭实据吧?”

  

      那老者哈哈大笑道:“段当家的果然谨慎!哈哈,哈哈!老朽此次前来,便是先帝爷的意思。他跟老朽说起过段当家的当年在秦淮河香月楼的一些往事,段当家的还有疑问么?”

  

      段当家听闻一怔,当下再无怀疑,道:“尊驾果真是先帝爷身边之人,适才无礼,还望尊驾海涵。”

  

      他昔年陪同惠文帝在秦淮河香月楼之事,几无人知,此刻那老者既已知晓,当是先帝爷告知无疑,此刻自是不疑有他。

  

      他又问道:“先帝爷近年来可好?我们这些臣子想他想得好苦。”说罢,真情自涌,倾情流露。

  

      那老者道:“先帝爷龙体无恙,只是在中原,朱棣搜寻的紧,是以近年来一直在海外云游。他也时常想起你们,此次老朽前来,便是传达他老人家的意思,无论如何,要保留火种,日后自能燎原。”

  

      段江南听到先帝爷无恙,自是欣喜。其实他也知道,有这么个高手在身旁相随,自然能保周全。他长舒一口气,道:“还好先帝爷旨意来得及时。段某正准备组织寨中全部力量反击,以求突围,如若突不出去,岂不险些误了大事?”言罢暗呼侥幸。

  

      那老者点了点头,道:“老朽一路过来,发觉岳州府附近州,府,镇全部调出了人马,向洞庭方向合围。因此,你们只能从水路想法子了。”

  

      段江南傲然道:“九曲坞这么多年在水上讨生活。别的本事没有,要想安排一批人从水上潜出,也不是难事!”

  

      那老者见他瞬间便即恢复了昔日的英雄气概,心下也是暗暗相赞。

  

      段江南忽又道:“两年前,前辈所说的下一代,段某至今未得明白是何含意,可否请前辈告知?”

  

      那老朽神情蓦然,叹道:“老朽漂流一生,本不打算再去过问红尘之事。后来先帝爷辗转找到老朽。要老朽出山。昔年老朽欠了先帝爷一个情,便没有推辞,终是又回到了这个江湖。段当家的也在江湖上飘荡半生了,红尘俗世。还没看透么?”

  

      段江南心一沉,他如何不明白那老者的意思?他混迹江湖多年,早已厌倦了这个江湖。他其实喜欢静,爱好养生之道。他已经打算好若是功成,便回到九曲滩隐居,钻研天人之道。可是。他能断江南,却断不了尘心。他这一生都在想着如何复国,只有等到复完国后,才会去想其他。

  

      他缓缓摇了摇头,道:“红尘俗世,确实生无可恋。不过段某尘心难除,怕是没这福分了。”说罢已是轻微叹了一口气。

  

      那老者似乎有同悲之感,也自叹气道:“你有个不错的弟子,为何不考虑将重担交与他呢?年轻人更需要磨练,更需要承担啊!”

  

      段江南微微一怔,他倒是不知道这个老者是怎么知道自己有个徒弟的。诧道:“前辈见过小徒?”

  

      那老者微微点了点头,道:“老朽在澧水之上有缘相逢令徒。不过他中了黑心掌,差点毙命,老朽实是不忍如此后生受此大难,便助他驱了毒。”

  

      段江南心中大惊,道:“尚游中了黑心掌?......前辈对小徒的救命之情,段某感激不尽。来日方长,自当相报!”

  

      那老者轻轻摇了摇头,笑道:“老朽倒是不图什么回报,这个少年很是不错,段当家的有此传人,可喜可贺,但愿他日后能够不走我们的老路。呵呵,呵呵。”段江南听他之意,对自己徒儿评价很高,心中自也欢喜。但听到他说到不要走自己的老路时,也不由的一阵惆怅。

  

      他心道:尚游现在,不正是在走我的老路么?

  

      那老者见他脸色愁闷,当下即道:“该说的也已经会说完了,老朽该告辞了,段当家的,后会有期!”说罢双手抱拳一揖,便即飞了开去。

  

      段江南目视着送他远去,心中还在为那句‘红尘俗世,生无可恋’暗自叹息。

  

      猛一想到爱徒中了黑心掌,他面上怒容顿显,横眉一皱,喃喃道:“黑心掌,嘿嘿,好一个黑心掌!”嘿嘿冷笑声让人听得直竖汗毛,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而后慢慢地离去。

  

      翌日,段江南找了些缘由,将肖儒子,何振等数十位寨中好手暗中聚到一起,和他们交待了一番。众人听到当家的不让他们出战,都是惊奇不已。

  

      肖儒子更是急道:“当家的,我肖儒子每逢大战哪次不是冲在前头?为何此次您不让我打先锋?是怕我老了,拼不动了么?”言语之中,对段江南安排他暗中‘潜逃’心有不甘。

  

      段江南了解他的性子,早料到他会如此心急,当下微微一笑,道:“肖兄,一直以来,你都是寨中的中流砥柱,正因如此,本座才要予以保全。此次大战,我九曲坞在劫难逃。是以本座要尽力保留寨中中坚骨干,以待日后卷土重来。今日不让你上阵,是因为好钢最终是要用在刀刃上,只要我们的精华尚存,将来难道你还怕没机会么?”

  

      肖儒子听到段江南如此言语,便不再争执,他知道大当家做事一向有理,但心中遗憾之意,却是丝毫不减。

  

      他见身边的众人都是寨中的精英骨干,唯独不见劫言道人。便问道:“那劫言道长可也是咱们寨中的精英啊,为何不见他?”

  

      段江南听到此处,脸上闪过一丝怒容。却也是转眼之间。道:“劫言道长自是咱们寨中精英,本座另有要事委派于他,这大家就无须多问了。总之你们记好了,待会大战一起,你们乘坐马车往山路走,到了城陵矶后,换乘竹排往长江下游去,本座已将竹排尽数装在马车上。只要过了城陵矶,长江中自是任我遨游,马欢也绝对想不到你们会往金陵方向去。”众人听到大当家设计的这条路线。确实精妙,不由得心中暗自佩服。

  

      何振道:“过了城陵矶往金陵方向去,必经武昌,汉口,若所料不错,敌军肯定会在那布置关卡,到时候如何过关?”

  

      段江南听他话语一毕,心中不由得赞叹一声,暗道:果然是寨中精英。问题想得如此周到,日后自当成器。

  

      却听得段江南续道:“到了汉口后,大家伙弃水上陆,敌军只是在洞庭湖附近调集重兵。陆上也只是调动了湘南的部队,武昌府是鄂中地界,陆上盘查肯定不会太严,本座已给大家伙在马车中准备好了各式衣物。到时候大家乔装打扮,见机行事,待出得武昌府地界后。再寻船只,东去金陵。”众人一听,皆是无异。想到大当家安排的如此周全,当真是煞费苦心,更觉得要尽力突围出去,否则岂不是对不起大当家的这番苦心?

  

      肖儒子听段江南言语中意思,好像不打算和大伙儿一起走,忙问道:“那大当家你呢?您不和大家伙一起么?”

  

      段江南微微笑道:“本座若是和大家伙一起走,目标大,容易被发现。再说本座在帅船上,敌人一定会把注意力集中在船队,而不是陆路。如此更是方便你们的行动。”

  

      众人大急,皆道:“大当家的,要走一起走,我们绝不留下您一人!”

  

      “我们跑了,让大当家留在船队迎敌,这算什么事儿?”

  

      “对,大当家的不走,我们也不走!”

  

      这伙‘精英们’常年跟随段江南,平生最佩服的也是这位大当家,此刻让大当家的冲锋陷阵,自己却临阵脱逃,他们自是谁也不愿。

  

      段江南看着他们一双双真挚的眼神,感受到了他们内心的真情!有这么些忠心耿耿的部属,还怕将来大事不成么?

  

      他安抚了一下大家伙急躁的心,笑道:“本座要走,谁也挡不住!只需一船一桨,足能横行天下!众位兄弟毋须担心,待我在主战船上吸引敌人注意力,拖他一时片刻后,再来与大家伙相会。官军的水师,能奈何的了本座的怕是还没生下来!”这一番言语,豪情万丈,气势无比。只是只言片语,便似没将天下人放在眼中。

  

      众人一向知道他的本事,也就没再多说。但脸上不舍之意,却仍是明显。段江南又交待了他们一些注意事项和日后接头暗语暗号,便即催他们前去准备。

  

      随后,段江南走到主战船上,又叫人去请劫言道人。劫言道人这两日一直在寨中修养,听得大当家召见,自是轻装前来。

  

      段江南望着湖边这数十艘战船,怅叹道:“昔日我九曲坞战船近百,寨众数千,横行大江两岸,连官军见了都惧三分。可如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只剩下这么点家当了。唉,是本座无能,没能照应好这份家业。”

  

      劫言安慰道:“大当家的不必太过于纠结,兵无常势,眼下虽然我方身处逆境,可未必就不能突围出去。他日重振旗鼓,再续辉煌,也并非没有可能。”

  

      段江南干笑两声,道:“呵呵。重振旗鼓,再续辉煌,说得轻巧,但做起来何其艰难!本座创立九曲坞,历经十年,才有今日之规模。再要东山再起,呵呵,呵呵......。”

  

      劫言不知他为何今日会突发如此感慨,在他的印象中,大当家的一直都是那么英雄气势,一直都是从不言败。可今日难道仅仅是因为马欢大兵压境就如此受挫么?他似乎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却也不敢说出来。

  

      段江南又道:“再过半个时辰,咱们便该了,是成是败,就在今日了。道兄与本座多年情谊,此刻可有什么要说的么?”

  

      劫言闻言心中一惊: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想要我说什么?难道他已经发现了?

  

      心中虽是惊疑不定,脸上却仍是不动声色,道:“属下追随当家的多年,多少风浪都这么挺过来了,此次属下依然相信能够挺过去。大家伙同生共死,心中早已连为一体,又何须过多言语?”

  

      段江南大笑道:“好一句同生共死!今日不论成败,本座定与道兄并肩作战,共抗强敌!哈哈,哈哈!”

  

      劫言道人亦是大笑数声,道:“能与大当家并肩,是属下的荣幸,属下这就去准备开战事宜,誓师动员!”

  

      段江南摆摆手道:“不用了,船马上就开了,道兄就留在这主战船上,随同本座调度指挥!”

  

      劫言心中一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属下谨听当家的吩咐。”

  

      他内心惊恐无比,这几日一直没有机会离开总舵,此次即将大战,任谁都知道跟在段江南身边九死一生。他一直想找借口溜走,却总是被段江南截断,以他老道的江湖经验看,大当家应该是怀疑自己了。只是为何他不揭穿,还要留自己在身边一起去送死,这才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

  

      他内心的恐惧,惊骇,慌张此时一股脑的都涌了上来,他想不到大当家的会怎样对付他。段江南武功高强,远胜于他,他想耍花样也是不敢。但此时此刻,他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得听从段江南的命令,跟在他身后,上了船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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