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成静见马欢如此动情,笑道:“你我兄弟多年,自是不必讲这些客套话。这一把鼻涕一把眼屎的,好看么?让兄弟们瞧着多没面子!哈哈,这还情什么的,日后休要再提!”说罢豪气万分,大笑不已。
马欢心中着实感动,这才叫兄弟,这才叫知己!听闻自己有难,哪怕是军令如山,却也争分夺秒赶来!从军令角度而言,他不是一个好将军。但从为人角度而言,他是一个好汉!
马欢道:“今日是老兄欠你的,你放心,皇上那里,老兄来担待便是!”人家能为自己拼命,自己若不讲点义气,太也说不过去。
刘成静道:“军令如山,兄弟我无怨无悔。老兄你今日损兵折将,再去向皇上求情,怕是火上浇油,这趟浑水,就不用再来趟了。你的心意兄弟我心领便是。”
他这话倒是实情。眼下马欢兵败,自身怕都难保,再去求情,更是难有好果子吃。他不想马欢为自己摊事儿,是以出言提示。
马欢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意,心道:有兄弟如此,当真万幸!
他二人早年便已相识,而后一个做了骑兵将军,一个做了水军将军。二人皆是名将,各自惺惺相惜。马欢向来了解他的为人,知道再争下去,他便会翻脸。心中微一盘算,便有成竹。
刘成静又道:“那个向我报讯的人还告诉我说你们船队里有九曲坞暗藏的探子,你要小心为是啊。”
马欢闻言心下大惊,他回想起适才一战,也确实颇有蹊跷。对方像是早已准备好,就等自己上钩一样。本来两军交战,各有暗哨不足为奇,但马欢此次带来的都是从西洋远航归来的老兵,没用一个地方军士。他们跟随自己已久。没有道理会是奸细。那么到底是谁,隐藏在船队中呢?
他心中暗自想了一会儿,终究是没有想到谁有嫌疑。便道:“向你报讯之人是谁?”
刘成静道:“那人也知道九曲坞有尖细在老兄船队上,是以不敢露真面目,怕那尖细暴露他的身份,因而兄弟猜想报讯的人也应是九曲坞中人。”
马欢点了点头,暗道:现在的尖细真是越来越隐蔽,龙蛇混杂,搞不清谁为谁效力。
刘成静双手一摊,马欢心领神会。双手亦是一摊,二人抱在了一起。
刘成静道:“老兄,多多保重,兄弟我要回去了!”
马欢心中一酸,不知道日后还能不能再相见,颤道:“兄弟,你也要多保重!”
刘成静‘嗯’了一声,而后大笑着飞身上马,道:“哈哈哈哈。我刘成静今日有幸和马欢并肩作战,此生足矣!哈哈哈!”说罢,扬起马鞭,拍马而去。笑声大是悲壮。却又带有一丝凄凉。
马欢知道他这一去,至少是要收监牢狱,他终是不忍,偷偷地洒下了两滴男儿热泪。
司马尚游自从飞鸽报讯后。心中日渐愧疚。他本想立即归队,和兄弟们同生共死。但段江南撒下了大网,就是要把马欢船队一网打尽。怎能让爱徒回去送死?他便留下了司马尚游,叫他在君山等候消息。
司马尚游这两日老是想到船队的几个兄弟,秦航,邓孝明,郭承昂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浮现眼前,挥之不去,散之不尽。他们正当青春年华,可现在却是生死难料。有时候自己恍惚间会听到秦航传来的一阵阵话语:“司马兄,你要离开我们么?”
他心中大呼:不,我不会离开你们。可秦航的身影却渐渐远去,直至模糊不见。
募地里又传来邓孝明一阵怒骂:“奸细,叛徒!司马尚游,你好狠的心!是你害了我们!”
听到这里,他心中极是难过,忍不住脱口而出:我,我也不想,我不想害你们!
可真当他极力辩解的时候,邓孝明的身影也已不见。只留下他一个人,呆呆的站在空地,望着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他突然感到无比的无助,无比的孤单。他内心中一直在挣扎,在纠结,他想找个地方发泄,可终究是连个发泄的对象也没有。
他就这么浑浑着,噩噩着。若是他们真的全军覆没,他不知道他该去干嘛,他还能干嘛。他突然发现,曾经在一起的伙伴,兄弟,战友,原来是那么重要!以前每日在一起,丝毫不觉得。可是当有一天,他们不在身边的时候,原来自己会这么难过,会这么落魄。他们是自己的朋友,是自己的兄弟,也是自己的对手,人生中如果没有了他们,对他来说,还有何意义?
他苦笑,他摇头,他哀声,他叹气。他此刻,真的就如同一个没有魂的躯壳,在这个乱世,孤单的飘游。
他正自在九曲滩走着,忽见远处一个黑影在林间迅速隐没。他微觉惊奇,在这九曲坞总舵还有人鬼鬼祟祟?他想也不想,便跟了过去。却见那黑影从一条小路下了山寨,那小路隐秘至极,若不是跟着那人,司马尚游决计难以发现这个寨子还有这么一条小路。
那黑衣人似乎对路径极是熟悉,七拐八绕,已翻过了几座小山峰。司马尚游不动声色,仍然紧随其后,他见那人步法身形奇快,显是武功不弱,便不敢跟的太紧。随后又下了一个山峰,到得一条江边,那黑衣人身形一动,便自跃起,在那江面连点两点后,身子已是轻飘飘的飞到了对岸。
司马尚游见他露了这么一手轻功,心中大是佩服。那江面少说也有二十丈宽,他竟只在江心点了两下,便即跃到对岸,这份轻身功夫可高明得紧了。司马尚游依葫芦画瓢,也是身形一跃,不过他就没有那个黑衣人那般本事了,他足足在江面点了五下,才飞到对岸,如此一来,便知自己相比那黑衣人还尚有差距。
此时一路跟下来,天色也已经黑了。司马尚游一路下来便已暗自记好了方位。他算得自己和黑衣人已奔了数十里路,此刻根据方位判断,已到了岳州。
那黑衣人身势不减,施展轻功,一路直向西南奔去。司马尚游紧随其后,他有心看看这黑衣人想搞什么鬼。
却见那黑衣人一路竟来到军营,司马尚游心下大惊:这黑衣人也忒胆大,晚上穿成这样还敢进军营。
他当即伏在营外不动,看到那黑衣人飞到军营中一大帐帐顶,随后轻轻跃下。点了帐外数名军士的穴道后,径自走近帐内。
忽听得帐中隐约有人大喝道:“来者何人,竟敢夜闯军营!”然后便没了声响。
他此时越来越奇怪,暗道:九曲坞竟然有人闯军营,这是何情况?
当下心念一动,高高跃起,奔到那大帐帐顶,轻身伏在上面,想听听帐内是何情况。那营帐皆是软布搭成。他竟能能全身伏在顶上而不致顶塌,这份轻功也是不错的了。
却听得帐内一个声音道:“你说的是真的?”
另一个声音道:“自然不假。九曲坞明日在三江口一线峡附近围攻马欢船队,这是段江南亲自布置的,将军若是不信。可以派哨探前去打听一下。”
司马尚游听后大惊失色,暗道:此人是谁?竟然将师父的计划报与朝廷,而且声音有点熟悉,似是在哪里听过。
只听得之前那个声音道:“阁下是谁。为何将这消息报与本将军?”
司马尚游这才判断出此刻说话的应该是将军,报讯的是这个黑衣人,当下凝神倾听。
那黑衣人又道:“在下此番前来是来报讯。九曲坞中有暗探藏在马欢将军船队之中,是以在下不能以真面目示人,这点还请将军见谅。”
司马尚游听后已然断定此人必是九曲坞中人,而且必是师父身边亲近之人,否则自己卧底之事他如何能知道?
那将军道:“既是如此,阁下为何要来报这个讯?”
那黑衣人道:“在下虽身在草莽,可忠君报国之心从未落下。眼见朝廷水师危难,自然是要报信与将军,那段江南武功极高,心计又深,若是让他围歼了马欢将军的船队,恐怕大明今后将再无实力能制住他。其中利弊,望将军仔细权衡思量,在下叨扰了,这就告辞!”说罢脚步声响,似乎要出账来。
司马尚游在上头听到声响,轻轻向后缩了缩。他见那黑衣人出得帐外后,又是高高跃起,从半空中飞向营外。司马尚游虽听得九曲坞中人有人报讯,但内心却是颇为欢喜。
本来自己就无心加害马欢水师,只是师命难违,不得已为之。现下有人来报讯了,他心中更多的却是欢喜,此刻巴不得那个将军能够前去救援。但是又想到那黑衣人对师父如此不忠,师父尚自蒙在鼓里,日后怕是定要吃此人的亏。一想到师父可能有难,担忧之心,不比听到秦航他们有难来得少。
是以待那黑衣人走了之后,他又立即跟了上去,想查出那黑衣人到底是谁。那黑衣人一路沿原路而返,奔得极快。
那黑衣人到得那条小河后,忽然听到后方有轻微响声,立即停住脚步,警觉地向后扫视。司马尚游情知行踪已露,便不闪躲。
原来他这一路奔下来,内力稍有消耗。这时刚一换气,脚下便自发出声响,终是惊动了他。
那黑衣人冷声道:“何方高人,为何黑夜相随在下?”
司马尚游向前走出,朗声道:“阁下行踪诡异,黑巾遮面,不知所为何事?”
他这一现身,那黑衣人便全神戒备。趁着月色,已看清了司马尚游的面容轮廓。他冷冷地说道:“原来是你!”
司马尚游本来就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待听得对方认出了自己,这时他也认出了这黑衣人。
他缓缓道:“劫言道长不在总舵派兵遣将,却夜行岳州,当真是清闲之极啊!”原来这报讯的黑衣人竟是九曲坞的劫言道人!
本来司马尚游的身份在九曲坞没有几个人知道,段江南叫他留守总舵的时候,期间他也就只见过劫言道人。难怪觉得他的声音一直有点熟悉,一定是这几天才听到的。劫言要是没认出他来,他未必想得到这声音是劫言的,这下他既然认出了自己。那肯定是劫言无疑。
却见那黑衣人道:“少公子好高明的眼力,竟认出了贫道。少公子不留在总舵,却来跟踪贫道,不知有何见教?”
司马尚游冷哼一声,道:“我若不来,又怎能发现你竟然暗中向朝廷报讯呢?”
劫言一听此言,心下大震,料得他已将适才营帐内和那将军的对话听了去,当心杀机顿现。却仍是否认道:“少公子说的哪里话,贫道怎么听不明白?”
司马尚游轻笑道:“呵呵。到了这等关头,还装什么蒜?想不到你竟是朝廷安排到师父的尖细!”
劫言脸色一沉,在月光下显得更添一丝寒意,他冷声道:“彼此彼此,少公子难到不是段江南派去朝廷水师卧底的么?”
司马尚游心中一惊,虽知他说的是实情,可听到卧底这两字,心中仍是没来由得一酸。他缓道:“你竟敢直呼师父的名讳?难道便不怕我回去跟师父说么?”劫言道:“少公子,贫道这么做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如若少公子高抬贵手。贫道感激不尽。”他尚不明白司马尚游心中底线,因此出言先求。
司马尚游道:“你在寨中地位那么高,却在师父身边隐藏的这么深,我若不告诉他老人家。日后说不定会吃大亏,你说是么?”
劫言面色一沉,缓缓道:“以前我随当家的在先帝爷身边办事,便知道忠君报国四字。而后当今的皇上抢走了先帝爷的皇位,我也跟随当家的来江南落草,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帮助先帝爷复位。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先帝爷的下落始终无人能知,而九曲坞也终究难成气候,干得尽是些打家劫舍的下流勾当。”
司马尚游听他突然说起了往事,不知他什么意思。但这些事他也从来没听师父说过,是以此刻一听劫言说来,却是没有打断。
只听得劫言又续道:“我本是朝廷的御前侍卫,从小就尽忠报国,现下却要干这强盗勾当,你说,我能继续干下去么?”
司马尚游道:“你也别当我傻,不要什么事都往尽忠报国上一带,谁保得了你不是贪图富贵呢?”
劫言干笑了两声,道:“嘿嘿。贪图富贵,当家的一直都在做着复国梦,可是这个梦越来越遥远,他仍是固执不放,我不想因他这个梦再颓废下去,他这个梦早晚要害死很多人。我只是想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光宗耀祖,难道这也有错么?”
司马尚游听他娓娓道来,刚开始觉得他背叛师父,大是不该,现在一听,好像说得还句句在理。想到自己同样是卧底,可做的却是光明正大的事,他可以光明正大的为国效力,从这一点上,自己便比劫言好得多。但是错就是错,自己虽然干得是正事,可自己终究是有错。
他缓缓而道:“劫言道长,你虽然有一千个理由证明你的所为光明正大,可错就是错。你追随师父多年,此刻却见他日渐式微,便又效力新主。在我眼中,先帝爷也好,现在的皇帝也好,都没什么分别。关键是要无愧于心,你不想追随师父可以光明正大的跟他讲,可是却在暗中捣鬼,这一点无法原谅。我看你还是自己主动去和师父交待得好,念及多年情分,他说不定会理解你。”
劫言苦笑道:“理解?嘿嘿,我和当家的这么多年了,我难道还不了解他么?背叛他的人永远不会得到他的谅解,我要是跟他去说,怕是早就身首异处了。”
司马尚游冷哼道:“说到底,你还是不想坦白?”
劫言悠悠道:“以前我没得选择,现在我想重新选择,我想做一个对朝廷有用的人。”
“去和师父说吧。”
“那就是要我死。”
“对不起,我是水手。”
“有屁用?”劫言的眼中充满了不屑。
他继续道:“水手?表面上正大光明,背地里一窝子坏水。就像少公子你,平日里和船上的人称兄道弟,可关键时刻不还是暗放冷箭么?依我看,你不捅我的事,我不说你的事,大家共存岂不是很好么?为何偏偏要执着这礼法,这所谓的正道?”
秦航听得他说道自己暗放冷箭,不由得心中一酸。这确实是自己最大的错误,可是他不后悔。既然忠孝不两全,他既已选择了孝,就不能忠。
他目光中坚毅异常,朗声道:“男儿大丈夫做事有所为有所不为,虽然你说得冠冕堂皇,可是我仍然要将你带到师父面前,哪怕你将我卧底之事公之于众,我也仍然要带你去!这个世上没有所谓的对与错,你既然做了,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道长,请把!”神色间正义昂然,似乎无惧所有。
劫言道人见他年纪轻轻,却如此执着,自顾摇了摇头,神色轻蔑,桀骜不屑,缓缓道:“要想带走我,你有这个本事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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