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武侠仙侠 > 大明水手 > 第十二章 刀兵怎宜轻起 维和义无反顾

?马欢率领精兵战船此刻已将盗贼藏穴之岛四下围住,并发起突袭。十余条战船上几十门火炮向岛上猛烈开火,炮声震天,黑暗中数十条火舌齐向岛上喷去,在夜幕下映照得海面异常红亮,将士们得到军令,打人不打船。岛上乱成一团,众海盗惊慌失措,有些在睡梦中便已成火中之鳖。余下之人四下乱窜,毫无章法。那金发头目大声喝止,约令部属,可危急中人人奔走相逃,保命为上,谁还有心思就地组织反击?眼见对方炮火猛烈,黑暗中不知藏有多少雄兵,再不走恐怕要葬身此岛。

  那头目大脚一跺,大声呼喊道:“快速撤退!向船上撤退!”众人听得撤退,纷纷拼命奔跑,抢先登船,唯恐落后。

  炮火仍在不断轰击,群盗死伤惨重,顾不得抢救伤员,便即拔锚,慌乱中草草回了几炮,便即远航。船上放哨之人匆忙中也来不及查明适才鲨鱼咬线之事,纷纷转舵,四下分批撤退。

  马欢见状,下令追击,却也是稍微追了一会儿,并未使出全速。见众贼子去得远了,便即停止。顺向回到敌巢,就地登陆。此时秦航等人已完成任务,依照事先约定,浮出海面,游至岸口,与马欢会合。

  马欢令战船靠岸,从船上踏步而下,见十八人完好无损,精神抖擞,心下大喜,大笑道:“勇士们!你们做得非常出色,这一仗的头功,本将亲自为你们记上!”

  众人齐道:“将军智勇双全,英明万分!”

  马欢摆了摆手,又笑道:“唉唉唉,马屁稍后再拍不迟,眼下肃清残敌为重。传我将令,各队依次上岛,将剩余之敌全部肃清,一个不留!”众军士领命而去。

  秦航道:“将军,我等也想跟随大军上岛杀敌,请将军成全!”司马尚游,邓孝明等人哄然请命。

  马欢微微笑道:“呵呵,小子们耐不住性子,欲逞匹夫之勇,呵呵!水下功夫本将要靠你们,这陆上功夫么,本将自然要靠这些兄弟们了。若水上陆上之功皆被你们拿去,那这些兄弟们今后哪还有脸在船队中混?这杀敌之事就留给将士们吧,你们随我上船,本将要好好给你们压惊。来来来,随我上来!”众人一听马将军既已如此发话,也不便坚持下去,不然真会让将士们相疑自己有抢功之意。

  秦航虽身手发痒,却也只得作罢,跟随马欢走上船去。

  众人走过船板,见当中已然摆放一桌,桌上数坛美酒佳酿,十八只大腕分列排置,碗中酒水溢满。原来他竟早做好准备!马欢走向桌中主位,举起酒碗,朗声道:“就在刚才,咱们只喝一碗,便即匆忙分手。这次你们得胜而还,本将已备好佳酿,要给兄弟们庆功,适才没有喝够的,尽管上来痛饮,今晚不醉不还!”众人大喜,纷纷按位而立,举起酒碗,与马欢对饮。

  众人喝的兴高采烈,席间马欢详细问了海底凿船之经过,听到惊险之处,也自变色。后来听到制服鲨鱼咬线,更是大为惊叹,连赞众人急智,对秦航更是青眼有加,频频敬酒。其后喝得数坛过后,手下亲兵来报,岛上之贼尽皆全歼。适才派出去追踪的暗哨也回来相报,逃跑之贼途中沉海,估计难以生还。

  马欢听报酒意顿减,神色欣喜,却兀自清醒,令道:“大功既已成,立马回航与船队会合!今日破岛有功的一一记上,日后再作奖赏!”众人齐声称谢颂扬。马欢喝退亲兵,又对着众人道:“咱们且回且喝,没有醉的,绝不轻饶!”说罢又咕咚了一碗,众人面面相觑,心想将军作战有方,喝酒也不落群雄,此刻怕是已喝了四五坛子,仍旧不倒,真是条汉子!无奈他们几个个个酒量有限,数碗下去,便也不省人事了。

  次日,马欢详细向郑和禀告了此次作战经历,并大力赞赏挑选过去的十八名水手有勇有谋,足堪大用。至于杀敌破岛的将士自是分功论赏,不必再提。郑和听得马欢禀报后,也是欣喜异常,着重赏了他们一番。费信见秦航司马尚游无恙归来,更是大喜,像似丢了的宝贝又重新捡了回来一样。

  此时,船队航行了数日,离拉撒国已越来越近。这日,船队终于望见大陆,安全抵达拉撒国。众人皆是欣喜万分,连日来的航行,茫茫无涯,今日终见岸口,总算是可以休养生息些时日。郑和照例先遣一队使者上岸,前去相告。众船就地泊岸,补充所需。秦航司马尚游由于近来表现优异,故而在舱底水手中已大有威信,平常出入也是愈发随便。

  这时二人见船靠岸,便自告奋勇,上岸去寻求木板桨橹等日常必用物品用以补充,其实采购物品是假,借机游玩一番才是真,就这么点滑头,费信如何瞧不出来?只是向来对他们二人颇为宠幸,也经不住他们赖语相求,便允了他们,只是吩咐不许胡乱惹事,彼此注意安全,其余也不所说。

  秦航司马尚游二人得了赦令,兴奋不已,匆匆赶至寝房,只待换好衣裳,便即上岸。

  二人回至寝房,正欲找些衣服,却见惠儿姑娘出现房外。她还是穿着那件土黄色的薄衣,瘦小而纤弱。只是司马尚游既已得知她极不寻常,自不会像秦航一样对她生得同情。眼见她缓步走入房内,司马尚游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并不言语。

  秦航可不似他那般心机,见惠儿入房,便即展开笑颜,问道:“惠儿姑娘,怎么今日没在费管事身旁照应,跑到我们这寝房来了?”

  惠儿报以一笑,道:“嘻嘻,谁说奴家没照应费大管事?他今日一直在船楼和正使大人商量要事,自不会留奴家在旁碍事。”

  秦航眉头一皱,似气似恼道:“惠儿姑娘,跟你说过多次了,日后在我们面前不要自称奴家了,大家出身贫苦,都是一样的人。你再如此称呼,我可真要生气了。”

  惠儿见他神情,倒是怒气不少,不由轻笑道:“好好好,那我依你之言就是了。”秦航见她不称奴家,改称我这才转怒为喜。

  惠儿道:“瞧你们这般手脚,是不是又要找衣物?”

  秦航应道:“正是,我二人上岸办点事,急需换套衣裳,却找的好不辛苦。”

  惠儿调笑道:“你们啊,平日里粗心大意,生活不讲规律。哪还记得什么衣物搁在哪里?随我来吧,你们那堆衣物不知几日未曾洗过。我看不过去,昨儿个拿去洗搓一番,现下晾在外头,估摸着已经干了。”说罢带头往房外走去。

  秦航二人跟着出房,感激道:“还是惠儿姑娘好啊,日后谁娶了你做娘子真是莫大福气。唉,我也就是鲜花有主,否则定要拜倒在石榴裙下。”

  惠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恼道:“你别的不学好,何时变得如此油腔滑调?就你这样还自称‘鲜花’,羞噪不羞噪?”言罢三人已至舱尾。

  秦航道:“我说得是真心话啊。惠儿姑娘品貌端庄,心灵手巧,勤劳细心,体贴入微,好处当真是说也说不尽,别说是我秦航,就是舱底众水手当中如小震子小飞子之流对你也是仰慕万分,平日里说起你来都是好生敬重。司马兄,你说是不是?”说罢向司马尚游眨眼,示意配合配合。

  司马尚游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大有你该说说你的,别扯上我之意。

  “呸,你再胡说八道,瞧我不将你衣物丢进大海,让你一身衣服穿到臭!”惠儿听到秦航越说越滑,恼羞不已,顿时气道。

  她平日里和船上众人生活在一起,自然知晓小震子小飞子暗恋自己之事,这些话暗自里听也听得多了。可秦航此刻却当面说将出来,女孩子终究脸嫩,是以惠儿有些动怒。何况还是当着,当着这个人的面说。

  她偷偷看了一眼司马尚游,见他丝毫不为所动,虽已放心,却也暗恼:真是个呆瓜。

  秦航听闻此语,哪里还敢继续调笑?忙赔笑道:“惠儿姑娘莫恼,就当我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我们的衣物是在这晾着,是吧?司马兄,赶紧收衣啊,愣着干嘛?”司马尚游闻言亦走了过去,找到自己的那几件,便即收好。

  二人正欲回房换衣,却听得惠儿道:“你适才说你们要上岸去办事,是么?”

  秦航停止脚步,回道:“是啊,去采购些日常用品。底舱有些物事磨损厉害,要换些新的。管事已着我二人前去,要不你当我为何换衣?”

  惠儿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刚从管事那来,他说是你们主动要求上岸,还说指不定你们在岸上会贪玩到什么时候呢。采购物品只是借口,还不是想上去见见世面,贪个快活?既是如此,你们也带我上岸,反正现下管事在船楼谈事,也用不上我。”

  秦航面露难色,道:“管事大人能放我二人上岸已是难得,再带上你我可做不了主。你还是自己去和管事说吧。司马兄,你说是吧。”

  司马尚游“恩”了一声。惠儿见他二人不想带着自己,把事情都往管事身上推,不由得着恼万分。

  她望向司马尚游,忽然神色转和,细声道:“司马大哥,整条船上你我三人是最为要好的了,咱们互相也是最为知心,现下秦大哥不愿带我上去,你最为公正,你倒是说句公正话,我照应着你们这么多,你们却不带我,说得过去么?”言下诚恳至极。

  司马尚游听她话中言语,自是听得出话里有话。只是她是何来路,有何目的,此刻尚未知晓。贸然带她行事,不知会有何差错,想到此处,便默然不语。

  秦航听到惠儿如此言语,转念一想,也却是如此,平日生活上多蒙此女帮衬照应,若是坚持相拒,倒也说不过去。反正二人艺高胆大,想来也出不了甚差错,语风便也软了,道:“司马兄,惠儿既如此相求,就顺着她吧,多一人也不打紧,就当是多个‘玩伴’。”

  司马尚游“嗯哼”一句,并不反对。

  惠儿等的就是这声默认,随即笑道:“那好极了。等你二人换好衣裳,咱这就一齐上岸,你们放心,惠儿绝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二人无奈,只得回房换衣。

  三人换好着装,一齐上岸。船上军士皆认得秦航二人,知道他们是管事身前的红人,此刻虽多带一名女子,却也并不相拦。上得岸后,三人挑了一条大路,便一齐上路。拉撒国并不比中原,三人走得虽是大路,可在他们眼里,这路简直和中原乡下小路无甚区别。蜿蜒细长,坑洼众多。虽不崎岖,却也不甚平坦。三人走得约莫二十里路,远远望见一座城堡尽在咫尺,想是到了城镇。

  三人加快步伐,到得跟前,那城堡并不算高,顶儿是尖的,中心是圆的,墙身是土黄色,想是用巨石砌成,却是建立在一座小山上,一望过去,便像是一座山城一般。三人走进城中,街上往来之人并不熙攘,男子多数戴着牛角帽儿,女子却是白巾遮面的多,风格很是奇特。好在秦航他们也在满剌加城待过,番外之异俗早已是见怪不怪了。不过仍是不住好奇,略感新奇地打量着过往人儿。

  走至一十字路口,惠儿停住了脚步,铃笑道:“等会儿我要买好多小玩意带上船去,你们该采办物事自行解决咯。”

  秦航“嗯”了一声,道:“你就跟着我们吧,等买齐了物事,咱们好好在这游玩一番。”

  惠儿道:“你们买你们的东西,我买我的,待会儿再这城镇中心会合。”言下之意,倒似不想跟着二人。

  秦航略感微奇,道:“让你一人行事,这怎使得?万一出个差错,你一弱女子,如何理会得?此举不妥,你必须跟紧我们。”

  司马尚游暗自摇头,忖道若她是弱女子,世上怕是没有公理了。秦兄智勇双全,这次却是有眼不识泰山了。自是想归想,脸上却没有流露半分。只得附和道:“秦兄说得对,惠儿姑娘一人行事实在太过于危险,万一遇上歹人,难保周全,还是一起行事较好。”他虽不知惠儿底细,但也想到她要单独行事肯定不妥,不是通风报信,便是接头耍诈,是以出言稍加阻止。

  惠儿暗自白了他一眼,心想你既已知我来历不善,还在旁横加阻饶,不是暗中与我较劲么。但她还是语笑嫣然,娇笑道:“哎哟,二位英雄如今是好大的风头儿,当真认为旁人必要你们相护才得安全么?女孩子家有自己的物事要买,男子在旁,怕是多有不便。二位大哥就放心吧,我瞧这太平得紧,哪会出事?两个时辰后咱就在此相会,倒是你们可要万加小心,说不定强人不打我的主意,倒是专门打你们英雄好汉的主意儿!”

  秦航二人听她言中微带嘲讽之意,且连女子秘事都说将出来,不由得大窘,倒也不便反驳,只得任她作罢。但还是万分叮嘱:千万小心,如有情况就大声呼叫。

  惠儿听得厌烦,小嘴一撇,道:“哎呀,你们好不啰嗦!”便也不理二人,径自往北街走去。

  秦航见她身影渐远,摇了摇头,叹道:“初时见她弱小可怜,现下相处的久了,却略带刁蛮,唉,头痛,头痛的紧咯,以后够有人受的了。”

  司马尚游不答他话,脑中反复在想她肯定不是去买东西玩意儿那么简单,只是船队下站何处,连帅船上都没几人能提前知晓,按理来看她应该不可能提前猜到船队今日会到拉撒国,自然也就难以联系同党。那么她这么神秘单独行事,却又到底为何?思来想去,也想不通其中道理。

  秦航见他深思神情,拍了拍他左肩,道:“你在发什么愣啊?如此专注?”

  司马尚游回过神来,应道:“哦,没有。”

  秦航看他神情,不像没事,又见他往惠儿离去之路瞄了几眼,便即调笑道:“老实交代,是不是担心惠儿姑娘?看你平日规规矩矩,心里也有算盘噢。呵呵,说,到底多久了?”

  司马尚游见秦航笑声诡异,神情夸张,没好气的道:“我说你平日里正派得不得了的样子,怎么尽好扯这些没影儿的事。你再乱说,咱交情就到这儿了啊。”秦航见他言语中倒还真有三分怒气,便收回邪笑,当即圆场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过若有啥情况,你得向我汇报,免得我糊里糊涂......”

  “我说你有完没完,瞧我不赏你两脚!”

  “唉唉唉,别动脚啊。啊!......”

  “别跑啊!还跑!......”

  惠儿在北街西拐一圈,东转一圈后,来到一座废弃的破庙中。番外诸国,信佛的倒不在少数,因此寺庙也多。那寺庙破乱至极,怕是有多年没人上过香火了。庙中佛像也已褪色,看上去暗灰一片。蛛网林立,霉气味道颇重。

  惠儿右手朝空气中扇了扇,似乎对此味道极为反感,跟着双掌拍出三声响,庙中却是无人相应。隔了片刻,又拍了两声响,此时佛像背后亦传来两声轻响。惠儿又回了三声。

  佛像背后突然跃出一人,作本地人士打扮,头戴角帽,身披粗毛大衣,穿的却是毡靴。那男子三十岁左右,见到惠儿后,跪下施礼,道:“属下陈祖德,见过小主。”

  惠儿并不回礼,冷冷说道:“起来说话吧。”此时的惠儿一改往日那娇滴滴弱不经风的丫鬟形象,眉宇中布满傲气,神色间威严颇重,倒不知那人称她小主,究竟是何来历?那叫陈祖德的汉子起身而立,恭敬地站在下首。

  惠儿道:“我在城中看到你留下的暗号,说罢,找我什么事。”

  陈祖德道:“主上已得知小主混上郑和帅船,特发信过来,令属下配合小主,合力伏击郑和船队,击杀郑和。”

  惠儿俏眉一皱,似有不解道:“郑和船队有两万余人。凭咱们现在这点力量,如何伏击?且郑和身边防范严密,我至今尚未得以混入顶层,要击杀他,绝非一朝一夕之功。这两件事无一不难,谈何容易?”

  陈祖德细笑了两下,道:“属下刚从锡兰山国回来。那边已经停火,本地人亚烈苦奈儿打败了泰米尔人,已经称王了。属下依照主上指令,与他们达成了协议。郑和此次出海带有皇令在身,务必要在锡兰山城建碑布施。咱们与亚烈苦奈儿合作,只要略施小计,便能一起灭了郑和船队,到时趁乱击杀郑和自是要容易的多了。”言罢神情激动,脸色笑容极是诡异。

  惠儿听陈祖德语气,倒是极其自信。便道:“想不到你竟想得如此周到,你这般头脑,将来是大有作为啊。”

  陈祖德忽闻此言,立即惊醒,收回笑容,忙道:“属下这条命是主上所救。当年家兄祖义被郑和押至京城而后被朱棣斩首,属下被主上施救才得以躲过一劫,今生今世,必当誓死效忠主上。属下与朱棣,郑和不共戴天,定要力助主上除此逆臣,其余之事,并无分外之想。”神情坚决异常,若说他不忠勇,绝无人信。惠儿似是没将他一番忠言诚语放在心上,依旧冷笑道:“我又没说你想干嘛,你又何必如此惊慌?”

  陈祖德头冒冷汗,惊道:“属下不敢,属下不敢。”此刻已接近严冬,他竟然能被一句话吓出汗,却也难得。

  惠儿又道:“父亲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你告诉他,我会加紧努力,混到郑和身边的。还有,我好久没见父亲,他现下在哪?能否再此见上一面?”

  陈祖德道:“主上行踪向来飘忽不定,除了军师,无人知晓主上之所在。不过属下会将小主思念之情给主上带信儿的,想来主上最疼小主,得知音信,定会相见。”

  惠儿摇了摇头,神色落寞,轻声呓道:“若是疼我,就不会五年不见了。”只是此语甚轻,陈祖德也没听清,不过上面之事,他也不敢胡乱插嘴。

  惠儿回过神色,道:“此间不可久留,今日之后你休得再在此地出现,以免人生疑。郑和帅船之上有一人也是一样,怀有异心混到了底舱水手中,我现在虽不能确定他有何企图,不过此人城府极深,身手俱佳,绝非常人。在我们还不知道他的底细之前,我们的底细也绝不能让他知道!懂我意思么?”

  陈祖德惊道:“竟有此事?看来郑和船上暗箭颇多,小主千万要小心为上!我今晚就离开此地,另外此人来历小主可否示下,属下若得空回得内陆,定将他底细查出。”

  惠儿欲言又止,终是摇了摇头,叹道:“不用了,有机会我自然会试他一试。”

  陈祖德见她既出此语,便也不再多问,双手一揖,道:“属下告退,小主保重!”言罢“呼哧”一声,身形已经掠出门外,眨眼间即已消失。想不到此人轻功竟也如此厉害!

  破旧的庙中,只留下惠儿还站在原地,她一直在自语自问,“你到底是什么来历?到底是什么来历?当真要与我为难么?......”言语渐轻,直至不闻。

  秦航与司马尚游二人此刻已置办好所需物事,雇了几辆小车,在路口等候。远远看见惠儿正向二人奔来,二人总算放心。

  见她此刻背上已自多了一个包裹,秦航便问道:“惠儿姑娘,买了什么好东西?可给我瞧瞧?”

  惠儿嘴角一扬,笑道:“现在不能给你们看。”

  秦航讨了个没趣,怨道:“就知你小气。行,总算是平安回来,不耽误时辰了,咱这就回船去吧。我们买了这么多东西,要好生看押着才是。”

  惠儿见秦航不悦,便安慰道:“秦大哥,我给你们可是买了好东西呢。不过要回去之后才给你看。”

  秦航展开笑颜,道:“这话才对。”

  司马尚游见惠儿一如往常,并无微恙,也不相问,三人看押着几辆小车,回往港岸。

  此时郑和派出去的使者已和本地取得联系,那本地官员也派了几人过来相报,说道拉撒国虽经内乱,但此间国王已接得信报,明日便会派大队前来迎接。双方商量了一些事宜,又各自谈起本国风俗轶事,言下皆有结交之意。拉撒国虽偏居化外,却也知晓在遥远的东方,有一天朝王国,地大疆广,百姓乐业,国势强盛。所派出来的水师船队更是规模浩大,数次南下西洋,结交当地各国,发展贸易。是以当听闻郑和船队到时,城中大臣立马飞报国王,不敢耽误。

  到得第二日清晨,号角声起,锣鼓喧天,却是拉撒国王亲率臣工百姓,大队来迎。那国王头戴冠帽,身着王服,当中走出,右手抚胸,弯身言道:“拉撒国王率同臣工百姓恭迎天朝船队,愿大明皇帝陛下万寿无疆,愿两国友谊地久天长!”

  郑和立即回礼相待,按最高外交礼仪阵势相应,道:“感谢国王陛下亲自相迎。大明愿与贵国结为友好之邦,愿国王陛下身体健康,愿贵我两国友谊地久天长!”而后双方验明节使,互签文书,互赠礼品。郑和赠的是纯蚕丝织造的锦袍,大明丝绸业发达,领先当世。纯蚕丝织出来的衣物更是柔滑异常,极其珍贵。

  那国王一接锦袍,便知是精品,可惜本国无此巧匠更无此原料能织出这华贵的衣袍。国王回赠了一匹骆驼。拉撒国盛产骆驼,誉为国宝。此骆驼更是周身纯黄,无一杂毛。双峰如鼓,四蹄清健,一看便是良骥(注:驥指良马,此刻用以泛指良种,读者勿要较真)。

  国王言道:“骆驼被称为沙漠之舟,今日天朝船队亦是万里乘舟而来。希望我们两国的友谊就像这骆驼一样,虽相隔万里,也无法阻挡。”

  郑和郑重谢过,命人接过,好生相待。而后双方一同入城,而此刻的城,却不是秦航三人之前上岸去过的山城了,是国王所在的城堡。

  国王在城堡中央的朝殿上接待郑和,文武官员都站在一旁。郑和方面作陪的是副使王景弘,史官,通译,护卫将军,以及一些教谕,书手,舍人。国王大赞郑和出使各国是创世之举,并且随行的船队航海水平更是世间一流水平。郑和谦逊了几句也回赞国王年盛有为,城中子民朝气勃勃,民风强盛。国王道出实情,民风强盛是逼不得已。

  拉撒国常年内乱,海上盗贼林立,经常是三天一小仗,五天一大仗。郑和倒也暗赞这个国王诚实,说出实情。便和国王说了此次来时与一股海盗激战的经历。那国王听到郑和船队竟然将为祸多年的一股巨盗铲除,不由得有些不信。他们常年生活再此,对各方海盗自是了如指掌。前日里郑和剿灭的那伙在本地名头极响,各方势力甚至是官方都多次与之为战,丝毫未占上风,此刻竟被外来船队所灭,当真是又喜又惊。堂下大臣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但既听得郑和亲口说出,想来自是不假,众人对天朝钦佩敬畏之心又多了一层。

  那国王听到此处,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想要留郑和在此多歇息一段时日,并且邀请郑和船队帮忙剿灭各方海盗,以维护亚丁湾海域和平。

  郑和心想你这国王倒是直来直去,借兵剿匪说得如此轻巧。但也知道外国习俗向来开放,喜欢直接,倒也不怪。只是直接拒绝怕面子上过不去,只得婉拒道:“承蒙国王陛下厚爱,若是王国有难,鄙使既在此处,定不会袖手。只是来时我皇帝陛下曾有交待,不得擅自向西洋各国动武。若人犯我,我必犯人。人不犯我,我亦不会犯人。国王陛下这番美意,鄙使怕是担待不起。”

  那国王急道:“这怎么能说是擅自动武?海盗无恶不作,十分可恶。不仅危害过往商船安全,也牵引本国百姓流离失所,打击海盗,是正义之事!贵国向以仁义播于天下,此时盗贼肆虐,如何能视之不理?”

  郑和心下一惊,心想这国王倒挺会使激将法,还拿仁义说事。不过他话说得确实不错,打击海盗是正义之举,是救国救民之表现。若抛开政治包袱,郑和定会拔刀相助。只是自己使命在身,怎能节外生枝?

  前日之所以剿匪,是因为盗贼胆大包天,竟然抢到自身头上,不除之不行。若是无人相惹,自也不会灭他。现下对方主动相求,这却麻烦得紧了。答应嘛,自然不行,船队使命不仅是出使拉撒国,还有很多国家要去建交。若是被海盗托住,岂不是因小失大?况且皇上给了我两万多将士,不能一一都消耗在这片小小海域。否则回航之路并不确保安全,这如何使得?不答应嘛,势必会让拉撒国看轻,让他们觉得我泱泱大国,堂堂天朝竟会如此不仗义。还谈什么仁义播天下,声威震四海?

  这些念头在郑和心下一晃而过,虽是难题,不过郑和出使多年,与各国打交道无数,略微一想,便有计较。他正色道:“国王陛下盛情,本该难却。只是鄙使身上即担出使之责,就有义务坚决完成,全船两万余人鄙使要完好无损地带给吾皇,否则劳兵伤财,鄙使回去也难逃罪责。不过国王陛下放心,若贵国日后有外敌之难,只需一纸信书寄到鄙处,鄙使自当来援。各区域有各自规矩,谁要是破坏平衡生存之原则,也为我方所不允,必将惩罚罪魁祸首!”郑和此言说得有理有据,又让国王难以再开求援之口。

  他先说明自己最重要的使命是出使西洋各国,而不是到处剿匪。否则船队人员有限,若有差池自己将会被问罪。然后又言明若有外敌入侵拉撒国,郑和必会前来支援,以维持现下各方平衡,最后表明谁要是破坏了西洋现状,谁就是罪魁祸首,必不相饶。既让国王不好意思再开口相求剿匪之事,又答应随时来援安了国王之心,最后警告各方势力必须按现状维持平衡,谁要有意挑事,作为大国天朝就有义务除恶维善。

  这一席话说将下来,那国王果然不好意思继续再开口,同时也为郑和恩威所服,不由得大赞道:“贵使不卑不亢,正义凛然。既有口才,又有恩威,真是人才,人才啊!天朝不愧是天朝,人才济济,人才济济啊!”

  郑和谦道:“陛下过奖了。为人臣者,要为圣上尽心考虑。为人使者,更要为各方考虑。国王陛下才是最为聪慧啊!”

  国王哈哈大笑,双方又各自谦逊几句,而后再聊了些兵事历史,西洋大势,直到晚宴过后,方才散去。

  待得数日后,郑和在拉撒国使命已经完成,各方编史也已记录完毕,再补充了些淡水和日常用品,便要离去。国王虽好客,极力挽留,却也知郑和使命非常,最终还是率领臣工百姓相送。

  离别时,郑和相赠了很多布匹,丝绸,茶叶,农具,工匠,以及一些务农方式。而国王亦回赠了很多珍稀物品,犀角,象牙,羊皮衫,包括一些黄金,珊瑚之类的重宝。双方交易完毕后,各自不舍。百姓更是相送数十里,拉撒国民对外这等友情,在当地也属难得,他们常年经历战争,对外人都是非常警惕,可郑和使者团队成功的征服了他们的心,令他们恋恋不舍。尤其是赠送的农具等物,更是改善了他们贫困的生活方式,因此拉撒国后来世代与大明交好,郑和实在功不可没。

  秦航等水手见船队又要起航,早已升起风帆,换好桨舵,整备启程。此刻他身上已穿了一身羊皮毛衣。却是那日惠儿在山城之中给他们带的,只是此等殊荣只有秦航和司马尚游二人享得。直让底舱的小震子小飞子们羡慕得嫉妒恨。在恨秦航司马二人见色忘义之际,也怨自己没有好命。只是这些少年人习性,变换无常,倒也不用理会。

  船还是走了,在泪别了当地人的极度挽留之后,船队依然还要踏上下一个港岸。秦航站在船头,此时的他,已不再是每日就只能呆在舱底摇橹打舵的底层水手了。船上船下,他可以自由出入。他望着越离越远的港岸,心中已飘过万千思绪。

  “若纯,你看到了么?你要是能看到这幅画面,那该有多好。我们的船队又要起航了,还要去很多很多地方。你要是在我身边,那该有多妙。”

  海风,吹拂过他的毛衣,那白色的毛发在风中不停的飘扬。那是羊毛做的,羊毛最能御寒,此刻也近寒冬,秦航换上了这身羊毛衣,心中涌过一丝温暖,这要是若纯织的,该有多幸福!

  男人的身旁还是有女人的好,你瞧,若没有女人,谁会想到,在这寒冷冬夜,为你添衣加袄?可惜啊,司马尚游这小子不懂温柔,惠儿对他心意,明明是傻子都能分晓。可是他却身在福中不知福,白生了一个聪明头脑。想到司马尚游,秦航就想笑,平日里坚决果断,聪明至极,可碰上惠儿,却老是避之不已,也不知他是榆木,还是木驴。

  不想他了,还是想若纯吧,若纯,你千万等着,过不多久,我便回来了。到时候,我一定拥你入怀,诉说肝肠!远方的**儿,这飘扬万里的思念,你听到了么?

  海风,依旧吹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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