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留的秋天,总是带着一抹萧瑟,天还不是很凉,但是单衣蔽体的百姓走在官道上,都急匆匆的,凉气袭人,路上散落着黄叶,燕子盘旋飞去。寒露早过,眼看就是霜降。
城内巡逻的士兵原本就没有什么好脸色,摊上这么个鬼天气还要出勤,自然也没什么好脾气了。刚刚遇上街边乱摆摊的小贩,一者对方不敢还手,二者好久没有见过位置摆这么突出的摊位,三者一口闷气没地出,卞喜运动开身体,舞起拿手的流星锤,带着士兵们三两下拆掉摊位。
感觉还不是很爽,临走一个神龙摆尾转身侧踢,虽然没踢到人,但是——“将军好俊”,”人家好崇拜你哦”.“将军我爱你#@#”,士兵们如雷的掌声和热烈的叫好声稍稍满足了卞喜的虚荣心,也让他刚刚羞赧发红的脸恢复了正常,自我良好的感觉爆棚。转过头来,流星锤摆开架势,自我感觉实在是帅极了。
周围又是一片雷鸣般的掌声,看着小贩灰溜溜地离开,卞喜这心里堵着的气感觉顺了很多。
话又说回来,卞喜最近遇上大麻烦,有邻居偷偷告诉他老父亲要告他忤逆。这忤逆不孝之罪在大汉可不是小罪,不孝名列“十恶”之一。所谓“十恶”是指十种大罪,是大汉最严重的犯罪,都是从重从严处罚。
要是定了这不孝的罪名,发配边疆是做不到了,轻者关个十年八年,重者砍头掉脑袋倒是很有可能,自己刚娶的老婆阿菊如花似玉,放在家里孤身一人可是真不保险。
卞喜一直向大家表示,自己一贯地严格自律,洁身自好,在队伍上也是出了名的人人夸赞。而且自己撒泡尿照照自己,浑身上下也看不出哪里有问题。虽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但是也不知道老父亲犯了什么病,看不到儿子优点也就算了,还非要置儿子于死地。
难道跟老爹拼个鱼死网破?。。。好像不现实,弑父这罪可就大了去了,按律得凌迟碎剐。最头疼的是按律儿子是不可以诉老子的,也就是老爹说出来什么话,自己不能辩解,要是在公堂上顶撞父亲,那可是罪上加罪,事情也因为这样变得更麻烦了。
大脑简单的卞喜一筹莫展,因而这几天也是极度暴躁。旁边的小兵很能体谅老大的烦恼,一次拆迁只能暂时缓解老大的烦躁情绪,鞭打男人才是老大快乐的源泉。
士兵李四壮着胆子伸出脑袋:“老大,听说城南新来个人物,只要收了钱做事干净利落,不如试试?”卞喜狠狠地瞪了一眼,吓得李四手足无措。
兄弟,你的主意我明白,你丫很能理解老子的心意啊,但是你可以私下写张小纸条什么的给我啊,这种事怎么可以在这儿说出来,大庭广众的,影响多恶劣,我忠义礼智信的好名声怎么保持?不过,还是那个理由,做这事要考虑周到还不能被人发觉,太难了,风险大,被人知道,自己一世英名可就完了。又是自己老父,虽说经常吵吵,也实在下不了手。
“......小的听说这位先生能言善辩,想必到时定能替老大洗清罪名.....”
晕,原来理解错了,李四这娃有前途,值得培养。卞喜人虽然长得憨厚,脑子却不很笨,思前想后,觉得这个方法倒是好得很,不如试试。朝周围丢个脸色,便有周围小兵递上的猪肉鸡鸭,都是刚刚在和隔壁村里打秋风缴获的,还新鲜着呢,正好送去,连礼金都省了。
脚步有点沉重,对,一定要表现自己悲痛而尊敬的心情。左手鸡鸭右手猪肉,满面油光的卞喜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李四所说的地方。
面前这房子似乎有点破旧,一座小木屋,简陋的很,没有窗子,屋顶几捆茅草零散堆着,只有一块门板堵住小门,还不是很严实。似乎是新搭的,也亏得这屋子不在交通要道繁华街区,地处偏僻,这几天弟兄们又懒得行走,要是路过看到这屋子准得一锤搞定,太特么的影响市容了。
咦,李四这小子,知道这里有违建居然没告诉老子,算了,先解决自己大事要紧。卞喜虽然对自己的武力挺自负,但是要见读书人,心里还是很忐忑的。
村里老人们都说读书人都是文曲星下凡,是仙人,仙人下凡怎么能怠慢。一贯只吃便宜不吃亏的卞喜也恭敬了很多,没错,朴实的庄稼人就是这么可爱。
走近屋子,卞喜小心的唤道:“屋里有人吗?”不片刻,屋里响起朗朗读书声:“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卞喜抚掌叫好,哈哈大笑,径直走入木屋——没办法,对付骚文人就得照样,不然人家不高兴,虽然自己也不知道对方说什么,但是凭直觉就知道是很有文化的样子。
屋里的先生也是一肚子闷气,自己来到这里几天了,没什么一技之长,偶尔耍耍嘴皮子说点故事混碗饭吃,懒得干体力活,当兵又怕有生命危险,窝在这草堂里饿着肚子也是难受的很。果然乱世人不如太平狗。
刚才听见有人喊门,还以为是明主来访,邀自己共创大业,自己也好配合一下勉强来个三顾茅庐,创下一段佳话,然后跟着好老大建功立业吃穿不愁。
一阵YY过后,门外进来的就是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家伙,果然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眼前这人腰间别着的流星锤不假,穿着的打着补丁的麻布衣服却已经暴露了他的身份,实在不会是什么一方诸侯。
虽然有点失望,但先生还是强打起精神,毕竟自己小老百姓一个,跟这些粗人可讲不来道理,惹上一个小小的巡逻队员可都是细胳膊拧不过大腿。上次那个叫李四的,自称陈留城巡逻队队员,那一管枪可是磨得锃光瓦亮,隔三差五在门口舞弄,走上两路,要不是自己答应每次李四巡逻路过门口,自己给讲个故事,这房子早没了。
卞喜:“某家卞喜,城里巡逻队小队长.......”
先生慌了神,这下好了,难道是官府来拆迁谈论补助费问题?看上去不像,暂时稳住,稳住!“兄台此来,不知有何指教?”
卞喜也糊涂,对方说的话自己有点听不大懂,读书少可是真吃亏,以后一定记住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不过毕竟是在社会上混的人,该怎么做心里还是有数。
活动活动脸部肌肉,先做出一副敬仰激动的样子,对,挤出几滴眼泪让眼睛看起来亮亮的像是有小星星,嗯,再按照之前背好的:“听闻先生是上天下凡的活菩萨,救天下苦难民众于水火,听闻先生天上星宿转世.....”
先生眼睛瞪得滚圆,心里早骂开了,我靠,这个不知轻重的,我这人就这么点优点,都被你说出来了,这让我以后还怎么装深沉嘛!
说起这先生,身高七尺五寸,圆脸,戴一顶桶子样抹眉梁头巾,穿一领皂沿边麻布宽衫,腰系一条茶褐銮带,下面丝鞋净袜,生得眉清目秀,有一首诗单道这先生的好:万卷经书曾读过,平生机巧心灵,六法全书究来精。胸中藏法条,腹内隐案例。谋略敢欺诸葛亮,陈平岂敌才能。略施小计鬼神惊。字称李唐八,人号大讼师。
这李唐八,单名一个爽字,所谓唐八,自然是暗指唐僧的嘴八戒的心,不过这年头应该不会有人懂,这名号喊起来倒也响亮。
卞喜啰啰嗦嗦说了大半天,努力寻找眼前这位可能是救命恩人的小伙子,越说情绪越激动,眼泪水哗哗根本停不下来。唐八听着别人努力寻找自己优点倒也不急,老话说得好,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嘛,多听别人评价自己还是很有益处的。
吐了大半个时辰口水,卞喜才蛮不好意思地说出了自己来的目的,看着这先生眼睛紧盯着自己手里的鸡鸭,眼神绿油油的,卞喜忙不迭的递上:“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这案子倒也麻烦,既是重案,还不能自己辩解,更不能指责老父亲说谎,棘手的很。唐八之前也听乡亲们说了这事,这卞喜在陈留街上扫荡来去,名声也是差得很,老父亲一人在家,一出门就被乡亲们指着脊梁骨骂,根本抬不起头,半夜三更还有人冲院子里丢臭鸡蛋烂菜叶,大石头砸门,这三番五次,老人家火气也上来了,找不上别人就得找自己儿子,自己还想在城里终老,这都叫什么事?
跟自己儿子吵了几次,也不能阻止儿子暴力执法的心,这一怒之下就把儿子告了个忤逆,听说两天后陈留衙门公开审理。
当事人的事就是天大的事!作为一名讼师,胜诉才是硬道理,这都几天了,难得接上这么个案子,要是一炮打响,那可是吃喝不愁了。
略一沉吟,唐八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找来两张黄纸,没有纸墨,找点炭灰凑合,各写上一句话塞进卞喜手里:“这两道符给你保命,到时候上了衙门,只需如此如此.......。”
注:卞喜,汜水关守将,并州人氏。原是黄巾余党,后投曹*,拨来守汜水关。善使流星锤。在镇国寺设下伏兵欲谋害千里寻兄的关羽,但是寺中僧人普净暗示加以解救。最后被关羽斩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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