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韩玄龙都在琢磨如何进入大隋武库。
这一日,宫中传来消息说,唐国使臣见过皇上后不日就要启程,皇上命在宫中凌烟阁设宴饯行。
这次国宴皇上命二皇子殿下晋王杨广主持,杨广特意点了韩玄龙作陪。
韩玄龙原本想称病不去,这宴无好宴的道理他是知道的。
虽然当今皇上春秋鼎盛,正值年富力强,但是两个皇子暗中较劲,争夺皇位继承人却是朝野皆知。
两位皇子暗中在朝遍植党羽,结交朝臣。
韩擒虎位居兵部侍郎高位,手握兵权,当然是两位皇子重点拉拢的对象。
但韩擒虎久历宦海,深知其中险恶,更知自己功高震主为皇帝所忌,对两位皇子都不冷不热,对他们的拉拢视而不见,以显得自己决不结党。
受乃父影响,韩玄龙对两位皇子原本也不如何亲热。
但是先前醉月居与那唐服少年纵论天下英雄,对那少年的风姿武道不禁有些心折。
韩玄龙也想看一看那唐服少年到底是不是唐国使臣。与此同时,青阳有关大隋武库的一番话也让他动了心。
既然二皇子如今主动伸出了橄榄枝,何不顺水推舟,见机行事。
有此想法后,他当即答应了来人,随来人坐上马车,直奔宫中凌烟阁而去。
二皇子早就接到报告,远远地迎出大门,拉着韩玄龙的手嘘寒问暖,以示恩宠。
同席的,还有礼部尚书苏威,苏威的儿子苏敢当以及贺若弼的儿子贺良童也赫然在座。
见到韩玄龙,苏敢当浑身不自在,面上还不得不装出笑脸,虚与委蛇。果然不出所料,那唐国使臣便是日前在醉月居见到的唐服少年,当今唐主的三皇子殿下李思道。
李思道一身华贵唐服,配上他那张清秀绝俗的脸庞,增添了几分高贵的气息。
他早就认出了韩玄龙,却装做初次见面,心下暗自盘算,待会儿如何折辱一下韩玄龙,以便出了在醉月居的恶气。
别看李思道年纪和韩玄龙相仿,却是问天阁主的入室弟子,一身武道得问天阁主亲传,只是限于年岁,还未入炉火纯青之境,但已是半步凝元,即将步入凝元境,在世俗中那算是高手了。
那日,苏威负责接待李思道,苏敢当故意在李思道面前大吹韩玄龙如何英雄无敌,激起了李思道的好胜心,最后才有了醉月居煮酒论英雄的一幕。
事后,李思道已调查清楚,韩玄龙不过炼气境二重而已。
李思道至今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输的,这让他的道心已受损,他与生俱来的骄傲不容他输在一个小小的炼气境二重的手里。
他甚至想过杀了韩玄龙,可这是在长安,在长安城里,李思道不管怎样都斗不过韩擒虎。
二皇子杨广在席上把苏威等人一一对李思道作了介绍,轮到介绍韩玄龙时更是浓墨重彩,大大地奖饰了一番,把韩玄龙说成是大隋少有的少年英杰。
苏敢当听在耳里,越发不是滋味,李思道也只觉耳根子发热,心下暗暗恼怒。
酒过三旬,李思道起身道,“今日蒙国主赐酒,为了我两国的世代友好,不醉不归,来呀,拿大碗,换火烧云。”
唐人豪爽善饮,国内有名的烈酒叫火烧云,传此酒入口极甘,但后劲极大,不善饮之人轻易不敢入口。
李思道的随从当下给在座诸人斟上随身带的美酒,除韩玄龙外,二皇子诸人相继变色,苏威年迈更是连推不胜酒力。
李思道目光扫视了一下众人,一连声道:“为了两国友谊,请满饮此碗。”当即一饮而尽,目前光中满是戏谑之意,有心要看隋朝诸人的笑话。
二皇子杨广并不善饮,怕喝醉酒有辱国体,当下硬着头皮道:“请”,欲待只喝一小口,再说点什么得体的话,哪知酒一粘唇,却发觉根本没有酒意,目光一扫韩玄龙,见对方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喝下去,当下心知有异,也是一饮而尽,口中连赞:“好酒!”
苏威本想推辞不喝,见二皇子都喝了,硬着头皮一饮而尽,当即头一歪,醉倒在酒桌上了,杨广当即吩咐下人把苏威抬下去醒酒。
苏敢当和贺良童一碗酒下去,都是脸现红晕,知道再喝下去必然出丑,当下都是百般推辞,不敢再饮了。
只有韩玄龙若无其事地拿过酒壸给自己和李思道满上,朗声道:“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李兄请。”
李思道见韩玄龙行若无事,且出口成章,也是暗自心折,但自恃酒量惊人,也是一饮而尽。
当下二人你一碗,我一碗,不知不觉中,桌上已空了几十个酒碗了,李思道已微有醺意,看韩玄龙时却是若无其是,知道再拚下去自己决非敌手,当下道:“看来你我的酒量是旗鼓相当,再这样鲸吞牛饮也无益,韩兄可知这酒道一词何解呀?”
韩玄龙淡淡道:“愿闻其详.”
“这酒道其实是人道,即为人之道,像我唐国之人,大碗饮烈酒,大口吃肉,饮到酣畅淋漓之际,每每饮吭高歌,如此方不枉到人间走了一趟。如贵国之人,以小杯浅饮小酌,酒席之间还假意行令,故作风雅,就有违先贤造酒的本意了。”
“这酒道又如武道,当勇猛精进,遇佛诛佛,遇神杀神,如猛虎下山,蛟龙出海,一路高歌前行,方能有所成就。”
“这酒道亦如治国之道,对内当大刀阔斧,雷厉风行,令行禁止,励精图治。对敌国则应针锋相对,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不知韩兄以为如何?”
李思道一气说完,他这酒道一说,实是他自己对人生对武道对治国的感悟,一向奉为硅皋,倒想听韩玄龙有何高见。
哪知韩玄龙悠然道:“三殿下此言差矣,韩某不敢苟同。”
李思道强忍怒气问道:“那韩兄以为什么才是酒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既然是道,那是万物的本源,万法的根本,就非人所能解释清楚的。不过三殿下既然有此一问,韩某不揣浅陋,也就妄为解说一二”,韩玄龙摇头晃脑,故作高深之语。
李思道被韩玄龙开头几句莫测高深的话给吓住了,心想这几句话非同寻常,看来韩某确非等闲之辈啊。
“刚才三殿下言道,这酒道如同人道,当堂堂正正,一往无前,又如武道须勇往直前,如治国之道应雷厉风行,这些话看似对的,实则大有问题。”
“问题在哪里?”李思道反问道。
“殿下可知刚极易折,物极必反。我国人饮酒,喜欢浅斟低酌,正是深知酒能乱性,知道适可而止,如贵国那样,一味鲸吞牛饮,入口不知其味,就少了一番情趣了。”
“至于武道吗,一味勇猛精进,则有走火入魔之虞。治大国如烹小鲜,更须讲究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如一味追求雷厉风行,令行禁止,对内过于苛责,对外穷兵黩武,则国家灭亡在即了。”
韩玄龙一席话说得李思道无从辩驳,他不甘失败,想挽回一点顔面,半晌方道:“酒道终须堂堂正正,方不失大国风范,如有人用魍魉伎俩,行奸使诈,岂是正道?”
韩玄龙以符道解酒,李思道虽不明其理,但他终归是名门高弟,这事还是被他瞧出了端倪,当下以言语讥刺,要看他如何对答。
韩玄龙心道,还是被他看穿了,他本是利益至上之人,对善恶是非之念看得甚轻,当即道:“前愆非本性,善恶是心魔,三皇子,你着相了。”
李思道想不到韩玄龙如此无耻,被自己戳穿了把戏还如此满不在意,他一生骄傲,凡事追求完美。但他的师傅问天阁主却说他正因为太过执着,太过着相,这一生恐怕都难以达到登峰造极之境。
这下被韩玄龙引动了心魔,他竟是愣在了当场,再也做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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