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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就被刺耳的唢呐声吵醒,我一骨碌爬起来,穿上鞋就出了屋子。
昨晚就惦记程家的阴婚,不为看热闹,也不为吃酒席,这是一个找到陆姗和花姐的绝佳机会,她俩要是在这个村里,今天准露面。
院子里,李婷正站在井边往下看。
我走过去,看见刘喜在井里正干活呢。
李婷见我起床,指着一边的盆亲切的说:“就拿那盆里的水洗漱吧,刷牙水在那个牙具筒里。”
我胡乱洗漱了一番,就往院外跑。
李婷还关切的说:“少看一会,别沾染了晦气。”
我应了一声,头也没回的跑出去。
出去就看见一支很庞大的队伍,队伍缓慢的往村东头走,后面跟了许多老百姓。
队伍里有刘会计和另外两个村干部,也有女方的父亲程老汉,还有许多不认识的人,看样子像是结婚双方的亲戚、朋友,穿衣并不讲究,都是平常的衣服,不像葬礼般庄重,倒像来参加婚礼的。有很多人胳膊上和程老汉一样,拴了两根布条,一根是黑的,一根是红的,并排系在左臂上。
我紧走几步,往队伍的前面看,队伍最前面是一个,个子不高的小老太太,身上穿的也是便服,不过头上带了许多花朵样的头饰,右手里握着一根一尺多长的木把,木把另一头是个脸盆大的扁鼓,鼓的周围还围了一圈钹一样的小铁片,好像一个大鼓和铃鼓的组合乐器。左手打一个鼓槌,一敲鼓就崩崩的响,一摇晃鼓就哗啦哗啦响,在她精心的演奏下,打出奇妙的说唱节奏。
随着节奏还念念有词,我记不太清楚,大概意思就是:鬼媒人在前面引路,程家小姐越过高山,越过大河,看着别让石头绊倒了,别让小鬼揪住了,要和新郎官赶着时辰去拜天地。当然这只是意思,具体唱词要好听且押韵的多。
鬼媒人的身后,就是新郎和新娘,都是旧时婚礼的打扮,新郎带着小帽,上面插了两个翎毛,穿着青色长衫,外面套暗红色的马褂,胸前还用绸带系了一朵大红花。
再一看新娘,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我本想着是娘家亲戚,出来个姐妹抱个牌位就行了,没想到居然是程家闺女的尸体。一个焊成正方形的铁架子上,搭了一块木板,铁架子下面是四个小轮子,那死人的尸体,不知被什么东西固定在木板上,站得笔直,身上穿得长袍大袖,头上装饰得好像唱戏的一般,胸前也有一朵大红花。
脚底的铁架子向后伸出两个把手,后面一个戴墨镜的老头,像推轮椅一样,小心翼翼的推着程家闺女的尸体,向前移动。
我又快速往前走了几步,追到队伍的前端,站在一侧,观察那个本来应该被砸扁的女尸。那程家闺女应该是做了尸体修复术,并看不出什么异样,好像一个蜡像般站在那里,两只无神的大眼睛,就那么睁着,看向前方,看得我有些毛骨悚然。她的脸上抹了一层厚厚的粉,还涂了淡淡的胭脂,惨白的脸上两个红脸蛋,和港片里的女僵尸无二。
今时今日还有这么专业的一群人,能遵循封建传统,把一桩阴婚办的有声有色,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我并不在意婚礼的过程,只是跟着队伍不断的向四周看,想从人群里寻找陆姗和花姐的影子,看了半天也没找到。我索性摘下眼镜,又仔细的看了一圈,就见一个蓝色的少女身影,飘飘忽忽就往村里的小旅店挪动,不用猜我就知道,那鬼眼又在吸收死人残存的能量了。
找人没头绪,对付鬼眼更不知道办法,也只好听之任之了,现在姜漓要是在,肯定有收了那小子的办法,我一阵的懊恼。
不一会,大队人马已经来到了一个院子外,院子的大门是拱型的,队伍里的人纷纷进了院子。
人太多我就没跟进去。
院子里面的人刚一进去,就是一阵骚动,院外*的人群,也跟着骚动了起来,都踮着脚往里看。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费了好大劲,才从人群里挤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正面大敞的古旧建筑,青砖的墙,青灰色的瓦片,正面的房檐下挂了块匾,匾上烫金的两个大字“祠堂”。我说怎么结婚往这走?原来这是村里的祠堂,我来的那天下大雨,还真没注意。
我又寻找人群骚动的原因,就见院子里,深深的挖了七八个圆洞,好像水井一样,挖出来的土就堆在旁边,走过去看,洞里啥都没有,就像一口干了的井。再往祠堂里面看,祠堂里的地上也挖了一个大洞,被刨开的砖和土散了一地,祠堂里面的摆设,供桌、贡品、桌椅、牌位,都被弄得乱七八糟,好像被打劫了一样。
程老汉坐在地上就是嚎啕大哭,边哭边抽自己的脸,说自己是造了孽,遭了报应了,不仅闺女丢了命,死后都不能顺利完了婚。
新郎官手足无措的去扶他,一口一个爸,喊得倒也亲切。
来围观的群众,见是这种情形,就开始纷纷散去。
一个像是村长的人,拿起旁边递过来的电子小喇叭,就开始吆喝:“感谢大家的见证,新人礼成,中午村委会酒席照常,届时望亲朋好友们如约赴宴。”
我热闹没看成,人也没找到,无聊的独自往回走,边走心里边骂,挨千刀的打井队,仗着拙劣的骗术,欺负这帮农民,估计程家的房,就是这帮兔崽子挖塌的。回过神我又纳闷,这帮家伙打着钻井的旗号,到底是要干什么呢?肯定不是和程家有仇,应该是这村子里埋了他们要找的东西,可是鬼眼者不是喜杀戮么?难道商代的古墓里有他需要的东西?
想半天我也想不明白,正好看见李婷,跌跌撞撞的担了两筐土,从院门出来,我忙上前接过担子,在她的指引下,倒在了门口不远的低洼地上,说是顺便把坑填平。
李婷笑着问我:“怎么样?阴婚看得有意思么?你肯定没见过。”
我说:“有啥意思呀,祠堂叫人给破坏了,肯定是打井队那帮孙子干的,掏了好几个井在院里。”我故意提高嗓门,让周围路过的村民听见。
李婷也狠狠的骂道:“早说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个长得贼眉鼠眼的,肯定是看上咱村的宝地了,要盗坟掘墓呢。”
骂完后,俩人笑着往院里走,我在她身后,边走边帮她拍掉腿后的土,问道:“井掏得咋样了?见着水没?”
就听见井里的刘喜,停止铁锹挖土的声音,然后大声冲我们喊:“没挖着,挖一上午了,就点泥汤子,没找到水层。”
我低头冲井里喊:“一会中午宴席照常,在村委会办。”
刘喜笑了几声说:“还吃个屁呀,要不你和你嫂子去吧,掏不出水,咱家今天晚饭还没着落呢。我一会把缸刷刷,从邻居家先借点水。”
在城市里吃穿不愁,自来水打开随时都有,借水这词我还是第一次听,不禁的笑了起来。
李婷对我说:“你在这等我,我去屋里换衣服,咱俩去上酒席去。”
我脑子里马上浮现出,她那天在屋里换衣服的情形,然后又散去。我拉住她的胳膊,指了指井里的刘喜,眨了下眼睛,摇了摇头。
她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凑过来,用嘴唇在我脸颊上贴了一下,轻声对我说:“那我出去买菜,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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