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闻刘振轩带来的捷报,郭业满心欢喜与激动,顾不得酣睡正香的吴秀秀,匆忙穿上衣裳便出了卧室。
随后,尾随着刘振轩出了府衙,飞奔赶往折冲都尉府。
郭业一进折冲都尉府,来到地牢所在之地。
只见数百府兵人头攒动,将院子围得层峦叠嶂水泄不通,四周火把熠熠照耀得黑夜宛若白昼一般的亮堂。
不过战斗貌似已然终止,没了兵戈相交的动静。
人群中的张九斤和王八斤两兄弟眼尖,见着远处的郭业到来,立马挤出人群迎了上去,王八斤更是扯开嗓子嚎道:“刺史大人来了哩,弟兄们都让一让,让一让。”
霎时,人群中主动避开一条道儿,让郭业直通院中央。
在张九斤和王八斤的簇拥下,郭业与刘振轩一前一后走进了院中央。
不过郭业一进来之后,却是傻眼了。
原来地上摆满了一具一具的黑衣蒙面的刺客尸体,多达二十来具,悉数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刀剑胡乱摒弃在地上,腥红的血水从二十几具尸体上汩汩而出,浸染渗透着地面。
郭业扭头看向身后的刘振轩,诧异喊道:“死了,统统都死了?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刘振轩见状心里猛地一阵骇然狂跳,冲着四周的府兵破口大骂道:“王八羔子们,老子不是说要留活口吗?怎么全都死翘翘了?”
霎时,场面众人纷纷低下头来,寒蝉若惊不敢吱声儿。
唯独王八斤冲刘振轩辩解道:“刘都尉,不是兄弟们不想留下活口啊,是这群杀千刀的贼子太凶残了,一直都在负隅顽抗,根本不肯投降哇。”
张九斤也赶忙附和道:“刺史大人,还有刘都尉,八斤说得没错呢。这二十几个刺客陷入咱们数百弟兄的伏击,愣是不肯投降,而且还凶性大发,砍伤了咱们十好几个弟兄呢。那些弟兄现在已经被抬走救治了。俺们见着这些刺客如此不要命,又无法劝降,那也只能一哄而上,又是箭弩又是大刀,咔咔一阵砍杀了。唉……谁知居然到死都没有一个肯投降的。”
刘振轩听完张九斤的解释,目光投向郭业,低声叹道:“侯爷,这么说来也怪不得他们了,我本以为将他们包围住就能让他们投鼠忌器,却没想到这群刺客居然如此不要命。是卑职处置不当,还请侯爷莫要怪罪弟兄们了,振轩甘愿受罚!”
唰唰唰~轰~~
数百府兵齐身单膝落地,纷纷半跪在地上,拱起双手冲郭业叫道:“我等办事不力,还请刺史大人责罚!”
就连张九斤和王八斤两兄弟都彼此对望了一眼后,摇头叹气地半跪在了地上,随声附和着。
郭业见状,心中也知道战场之事瞬息万变,而且这二十几个刺客明显就是不要命的硬茬子,心存死志岂会那么容易投降?没有留下刺客的活口的确不能怪罪他们。
随即,他挥挥手示意众人起身,温和道:“振轩,八斤、九斤、还有众位弟兄们,都起来,快快起来。本官并无怪罪你们的意思。只是可惜了,可惜无法通过刺客追查到幕后的元凶,以至于功败垂成,委实有些不甘心啊!”
刘振轩一经起来,数百府兵纷纷起身,其中王八斤叫道:“刺史大人,虽然刺客统统毙命,但是我们发现了这个!”
说话间,王八斤捡起地上一把刺客用过的横刀,递到郭业跟前,恭声道:“刺史大人,请细看这横刀刀柄。”
郭业将信将疑地接过王八斤手中的横刀,查看着刀柄位置。
这刀柄位置赫然刻着一串字符:武德四年冬,古井巷张家刀剑坊所铸。
郭业脸色一怔,嘀咕道:“这些横刀的主人乃是古井巷张家?”
说罢,他将手中这把横刀扔给刘振轩,然后自己又俯身连连捡起数把横刀,细细查看起刀柄来……
无一例外,每把横刀的刀柄上都刻着同样一串字符,预示着这二十几个刺客和兵器的主人,嫌疑对象直指古井巷张家。
郭业放心不过,又走到摆放二十几具刺客尸体的位置,蹲下身来挨个检查起来。
站着的刘振轩也同样检查完这些地上刺客用过的横刀,一脸兴奋之色地喊道:“侯爷,那还等什么啊?您下令吧,卑职这就召集人手杀向古井巷,将张家围起来。”
郭业蹲在地上逐个逐个地拉下刺客的面罩,一边查看着刺客的样貌,一边摇头疑惑道:“振轩,你不觉得奇怪吗?”
刘振轩一愣,跑到郭业身边蹲了下来,急急问道:“侯爷,有啥好奇怪的?虽然没了活口,但是这些兵器显然出自张家之手。到时候张家纵然有一千张嘴,他也辨不清哩。”
“不!”
郭业突然斩钉截铁地否定道:“就因为这些兵器上面刻着张家所铸的字样,我才觉得奇怪。振轩,你莫非忘记了大唐律例中对各大门阀世族的明文规定?兵者,凶器也。私自铸造兵器是要掉脑袋的,别说张家了,就连咱们扬州府衙都没有这个资格铸造。
你莫要忘了,各州各县的衙门和各地折冲都尉府的兵器,都是由朝廷将作监统一铸造的,然后批量下发到地方来。哪怕是出产一把横刀,那都有严格记录的。你说张家有自己的铁匠铺,铸造一些农耕用的铁器和刀具,我相信。但是你说张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铸造横刀这样的管制军械,我说什么都不会相信。”
刘振轩先是一愣,接着又咽了咽唾沫,咬着嘴唇反驳道:“侯爷,正因为如此,张家才该胆大妄为啊。不然,他们怎么敢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情来?”
“不,振轩,尽管我比你还要讨厌张家,恨不得现在就将古井巷连根铲除。但是……”
郭业指着地上二十几具被揭掉面罩的尸体,说道:“但是你自己看,这些刺客的发式,无一例外统统都是圆寸头。你觉得这会是张家蓄养的死士吗?”
如今的中原人都是蓄发戴幞头,明显这些人的头发都不是中原汉人该有的发式。
刘振轩经郭业这么一提点,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讶异道:“莫非这些凶手不是咱们中原人?”
郭业点头道:“没错,你看他们的脸颊有腮红,你再看他们的双手……”
说着,他抓起一名刺客的右臂,指着手背道:“你看看,这明显就是冻疮愈合后留下的,而且是多年冻疮留下的深痕。而扬州这边的天气哪里会有严寒?所以我推测,这些刺客根本不是咱们中原人。既然不是中原人,那又怎么可能会是张家蓄养的死士?”
刘振轩的心中尽管也开始动摇,但他仍质疑道:“侯爷,也许这些人并不是张家蓄养的死士,而是他们从外地请来的刺客呢?卑职还是认为张家的嫌疑是最大的。”
郭业哈哈一笑,道:“振轩啊,你是当局者迷啊!如果他们是张家花银子请来的刺客,那说明张家与他们只存在着交易关系,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很正常,但还不至于为了雇主用死来守口如瓶吧?还有,如果这些横刀真的是出自张家之手,那张家那几个老狐狸怎么可能将这些会暴露自己身份的兵器,交到这群外地刺客手中呢?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而且在我看来,这些外地刺客的发式更像是番僧,应该是从西域等地来中原的番僧,张家能请的动一群番僧为他们卖命?这也匪夷所思了吧?”
听到这里,刘振轩已经不再坚持己见,将信将疑地揣测道:“侯爷的意思是说,今晚这些外地刺客夜闯都尉府,灭口冯魁的计划,本意就是有人在栽赃张家?”
郭业点点头,轻声叹道:“没错,可能不仅仅是今晚的这次杀人灭口行动,也许从那天晚上薛昊夫妇丧命伊始,就有人故意将我们的目光和怀疑对象引向张家。这一连串的计划,肯定是有人在暗中设计,但现在看来绝对不会是张家。”
刘振轩神色大失,有一种后怕的感觉,惊呼道:“侯爷,你是说至始至终都有人在故意误导着我们,好让我们将怀疑对象直至张家?那,那这人也太可怕了,他草菅这么多条人命,到底图什么啊?”
“图什么?”
郭业摇摇头,冷笑道:“这个人很清楚我与张家的矛盾,从这一连串的迹象来看,明显就是想误导我对方张家,好挑动我与张家再次陷入不死不休的局面。呵呵,这人八成还是熟人呢,看来所图不小啊。至于他到底是谁,这么做真正的利益在哪里,那我就不得而知了。也许,还需要继续等待他第二次冒头出来。”
“妈的,真是云山雾绕的,都快给我绕晕了!”
刘振轩恨恨地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龇牙骂道:“再等他第二次冒头出来?那还要等到猴年马月啊?”
“不用等了!”
突然,从数百府兵人群外头传来一声轻佻的声音:“嘿嘿,关键时候还要靠本公子给你们捎来信儿啊,啧啧,郭业,要我说啊,你这次带本公子下扬州,可真带对了!”
郭业和刘振轩纷纷扭头朝着外头望去,来人赫然正是去古井巷卧底的长孙羽默。
不过他并非一人归来,与他同来的还另有一人,亭亭玉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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