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他!
待得那十几艘白帆船徐徐靠近郭业,那大刀青年未曾看见郭业,但是郭业却是已然发现了他的存在。
冤家路窄?
还是有缘再聚?
郭业看着当日这个二逼愣种那浑然不怕死,拼了命也要死磕的情景,不由一阵摇头,不过还是收起手中长枪遥遥一指对方,喝骂道:“赵九丑,你个乌龟王八蛋,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么快就出来造孽了?”
正是当日被郭业击溃的落日山贼匪二当家,差点被郭小哥一人一枪揍得半身不遂的赵九丑!
郭业这一声破吼,自然也引起了赵九丑的注意。
这厮寻着叫骂的声音,缓缓转头朝郭业这边看来,依稀看见了郭业的身影。
这道身影,赵九丑怎能忘记?
随即喝问道:“敢问尊驾,可是陇西郭业?”
哎哟,我草!
郭业听着赵九丑这唱大戏似的问话,顿觉酸掉了老牙,砰的一声,将虎头湛金枪竖起扎在船板之上,沉声喊道:“正是你家郭小哥,你个混账乌龟王八蛋,当日饶你一命,竟然是放虎归山,老子是瞎了眼!”
郭业直戳赵九丑心房的喝骂,赵九丑听见耳中,后背脊梁骨顿时生起一阵寒颤。
俺的乖乖!
当然与郭业对战之情形,赵九丑可是一一记在心里,回想当日,可当真是历历在目啊。
赵九丑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至今被郭业长枪击中的内伤还久久未能痊愈。
特别是郭业将他骂得没皮没脸,差不多就跟反复无常,知恩不报的小人没什么两样,脸皮一阵臊得慌。
绿林中人讲得是什么?
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赵九丑虽为匪类,却一直将自己视为绿林中人。
正所谓受人一饭之恩,定当奉养之,更何况郭业还饶了他一条性命呢?
郭业这么一骂,赵九丑的心中顿起波澜。
汗颜之下,赵九丑抱起拳头对郭业喊道:“如果赵某知道这艘花船的主人与你郭业关系匪浅,怎会行那拦路洗劫一事?少泼脏水,咱赵九丑也是知恩图报之人。”
擦!
赵九丑的回应郭业听在耳里,美在心头。
给面子,
这话讲得顺溜,赵九丑这狗日的还真给面子。
当即郭业的脸色稍稍缓和,与赵九丑各站一艘船上,隔江喊道:“嗨,我说赵九丑,你是当土匪当上瘾了哈?怎么着?不在落日山当你的山大王,今儿跑这岷江水面来混饭吃来,你小子行啊,没几天的时间,从哪儿又划拉到这么多的小喽喽来了?”
赵九丑见着郭业之后,本来就懒得与他对阵,因为自己根本不是对方的十合之敌,再者说了,郭业饶他一命,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不报恩情反动手呢?
随即大大咧咧地将大刀收起,重新插回后背刀鞘中,然后对郭业回道:“戚,郭业休要埋汰赵某人。你以为我愿意打家劫舍啊?没办法啊,手底下还有几百号兄弟要找饭吃不是?后来巴蜀县岷江流域的王八斤王大当家找上我,让我带着兄弟与他合兵,占着岷江江面混饭吃,我这不是才来的吗?”
说到这儿,又是一阵摇头苦笑,喊道:“他娘的,没想到在这儿还能遇见你个煞星,你说我倒不倒霉?”
呸!
郭业暗暗啐了一口,老子本来顺江直下,遇见你们这群水匪才叫流年不利。
不过听着巴蜀县的水匪头子王八斤之名,郭业是一愣,心思,这王八斤够他妈有脑子的哈,都知道拉拢其他残余势力当岷江霸王了。
心动之下喊问道:“那啥,王八斤人呢?我倒要看看,这岷江霸王长啥玩意,你俩谁大谁小啊?”
赵九丑喊道:“王大当家没有随行,老子如今还是二当家!”
说完之后,脸上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想想也该他赵九丑得意,当初是千人贼寇的二当家,而后惨遭大败于陇西城外,不过依然风吹雨打屹立不动,如今仍然是千人水匪的二当家。
这二当家的地位,丝毫没有被动摇。
不过在郭业听来就不同了,心中非常同情地嘀咕道,这厮看来是命中注定千年的老二啊!
此时两边人手继续你来我往,厮杀在了一起,打得难解难分,而这两位主儿倒是仅仅隔了几十步的江面,旁若无人的一问一答起来。
咣当!
康宝横刀一劈,将一个水匪手中的鱼叉给击落进水中,将身子退到周全地方,冲着郭业二人喊道:
“喂,我说,到底还打不打了?你俩怎么还聊起来了?”
……
“不打了!”
“住手,统统给老子住手!”
郭业和赵九丑竞相叫喊起来,纷纷喝罢了各自的人手。
一时间,
两边正打得正欢的人手再次住手,陆续止住刀戈,各自往后退了几步,空出一块真空地带。
康宝喝住完手下之后,一脸惊疑地看着郭业,心中感叹道,这小子行啊,跟他妈水匪都能攀上交情。
不过今天这事儿,他心里明镜儿,再打下去肯定占不到什么好处,跟他折冲都尉府一点关系没有的事儿,他犯不着去损兵折将出这个冤枉头。
赵九丑喝止住了手下之后,对着郭业再次抱拳喊道:“郭业,今天如果这么打下去谁也占不到谁的便宜。就到此为止吧!当日你饶我一条性命,今日我率手下兄弟撤出岷江江面,给你们腾出水路,还你一个恩情!”
说到这儿,赵九丑觉着自己有些不够光明磊落,补充了一句道:“呃,我赵某人不占你便宜,既然双方一时间难分胜负,此次就当我还你半条性命,还欠你半条性命,咋样?”
我日!
郭业听着赵九丑最后一句话,差点笑喷了。
敢情这性命还可以先还半条,再还半条的?你丫当是分期付款呢?
不过赵九丑这个方法倒是皆大欢喜,对方人数众多,肯在不分胜负的情况下甘愿撤离,未尝不是一件对人对己都有好处的美事。
随即点头称道:“成,就按你说得办!”
赵九丑默然点点头,回过身子开始招呼起其他白帆船上的水匪小头领,准备风紧扯呼。
谁知赵九丑身边一个小喽喽模样的人冒了出来,尖声喊道:“那啥,大当家可是要您将这艘花船上的金银珠宝统统带上岸的哩,你这么做不合适吧?”
“啪!”
赵九丑反手就是一巴掌直接甩到那插嘴的小喽喽脸上,怒骂道:“放你娘的屁,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了?”
“记住了,老子是二当家!”
教训完犯贱的小喽喽一通之后,赵九丑率先撤离江面航道,随后其他十来艘的白帆船一一紧跟其后。
郭业看着赵九丑刚才那作派,听着那句“老子是二当家”,心中真是不知该做如何评判了。
霸气?
还是二逼?
一时难解。
倒是康宝,见着近千水匪竟然在郭业的几句说和之后,愣是放在到嘴边的肥肉不去啃,今天的怪事真多的。
目送完赵九丑的十几艘白帆船离去,消逝在视线之内后,郭业收敛了心思,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艘还在呼呼着火的大花船上。
我了个去,再任由它烧下去,这船可真要沉了。
顿时,对着康宝说道:“康大哥,赶紧的,叫上弟兄们赶紧靠过去,咱们先救了火再说!”
康宝唔了一声,对着手下嘶吼着又是一阵吩咐。
哗~~
六艘银琅船徐徐朝着那艘火势正旺的大花船开了过去。
徐徐逼近……
大花船附近江面上漂浮着零散的尸体,有身穿百姓衣衫的水匪,也有身穿下人衣裳的仆役,还有几具女尸,貌似像丫鬟老妈子。
嗯?
怎么还有衙役公差的皂服?
康宝在郭业耳边嘀咕了一句:“娘的,这几具尸体好像是益州府衙衙役,好像是刺史大人的站班衙役,乖乖,这船上不会是咱们益州郡的尤刺史尤大人吧?”
刺史大人,整个益州郡六县的大哥大?
郭业双眼也是透出惊诧,不会这么巧吧?
砰!
银琅船与那艘大花船稍稍碰撞一下,靠了过去。
这时,从甲板之上跌跌撞撞跑出一个年约五旬的老者,头上两翅乌纱帽戴得歪歪斜斜,一身绯色官袍早已被烟熏火燎沾满灰烬,手提三尺青锋剑狼狈得靠在船舷上阵阵咳嗽。
绯色官袍?
郭业眼尖地发现这件绯色官袍并非浅绯色,而是深绯色,我草,这他妈可是四品大员的官服啊。
这人绝非是益州刺史,来头肯定比刺史大人还要大。
就在郭业心中大震之余,那咳嗽的大官骤然发话喊道:“咳咳,咳咳,船下军士速速上来救火,本官,咳咳,本官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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