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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紧迫。高进赶忙出去布置。很快，特务营的战士们一个个都换上了便装从营房里离开了。他们行进的方向不同，使用的交通工具不同，但目的地却是一致的——歌乐山。
燕双鹰将自己的车子稳稳的停在了山脚下。从这里下车往山上走不多久就是水柔颂的墓地。
很明显，这里刚刚有人来过。不但杂草被清理掉了，墓碑前还摆放了水果作为祭祀。
三根长香被插在松软的泥土中。现在没有风，燃出的烟雾是笔直向上的，从香燃烧后剩下的长度估算，点香的人应该就在附近没有走远。
燕双鹰凝视着眼前的墓碑。在碑身上，有朱笔勾出的一行字：“陆门水氏夫人之墓。”
“陆门水氏。”燕双鹰冷笑着把这四个字念了一遍。然后他提高声音说道：“陆志伟，在写这四个字的时候你不觉得亏心么？”
四周静悄悄的，而燕双鹰的话语则引出了一阵回音：“亏心么……亏心么……亏心么……”
然而却始终没有回应。
燕双鹰皱起眉：“陆志伟，我来了，你在哪儿？”
依然没有应答。
燕双鹰的心中升腾起一股怒火。他厉声喝道：“陆志伟，你不是要杀我么，现在我已经来了，你为什么还不出来？”
这句话终于成功的引出了一点反应。在附近的某处忽然传来一阵古怪的笑声。接着是同一个声音在倒数：“5—4—3—2—1—0……”
听到倒数的声音，燕双鹰就知道不好。他的反应相当之快，立刻就回身扑了出去，也几乎就在同时，水柔颂的坟墓爆炸了。泥土、碎屑被炸得向四周飞射。这些东西打得周围树木一阵噼啪乱响，简直如同下了一场急雨一般。
但其中便再无其他的东西。很显然，在这里立着的是一座空坟。
燕双鹰没有急于站起来。在扑出的同时他已经把枪抽了出来。爆炸还未平息，燕双鹰就已经用子弹将刚刚发出声音的地方以及周围附近都点过了。
可能陆志伟都没想到燕双鹰的反应能有这么快，虽然没有被子弹射中却也被吓得不轻。
现在他的周围是草深林茂，但陆志伟知道自己再藏下去就是死路一条。于是他一跃而起，然后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向山上狂奔。
燕双鹰举了一下枪，不过立刻又收了回去。陆志伟的速度很快，再加上他周围有很多的树木。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燕双鹰也没有能打中的把握。所以，燕双鹰干脆就把枪收了起来，然后在后面猛追。
陆志伟的速度虽快，但论起灵活性是远逊于燕双鹰的。虽然他是先起步的，但双方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近。对于这种情况，陆志伟似乎是早有准备。就在燕双鹰追出去一段路之后，他惊讶的发现前面的陆志伟忽然不见了。
陆志伟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不见了。他是逃到了一处断崖边上，并直接就从那里跳了下去。
燕双鹰察看了一下断崖处的情形。从他所在的位置离下面的地面足有五六米高。从这样的高度往下跳很有可能会摔断腿的。但陆志伟却似乎是毫不在乎，就看他是连蹦带跳跑得是相当的快。
“这王八羔子。”燕双鹰都气乐了。他当然不可能学陆志伟就这么直接往下跳。不过用上工具，燕双鹰下去的速度绝不比陆志伟慢。
陆志伟逃，燕双鹰追。陆志伟不着急，燕双鹰也很有耐心。跟在陆志伟的背后，燕双鹰不时的放上两枪。狂奔中的射击准头当然不能保证。但时不时的枪声却能为特务营的战士指明方位。等到合围形成，陆志伟就成了瓮中之鳖。
陆志伟也很清楚这一点。但他似乎是完全的不在乎。
慢慢的，太阳下山了。然后，月亮升上来了
今晚的月色不好，朦朦胧胧的就像上面罩着一层毛玻璃。一阵又一阵风的刮过，感觉上阴森森的。
燕双鹰在喘气，跟在陆志伟后面跑了这么长时间他也有些吃不消。陆志伟虽然有药物的作用，但也顶不住这么长时间的消耗。在惨淡的月光下，陆志伟的脸真是比死人还难看。
陆志伟停了下来，不是他想停，而是已经无路可走了。在他的前方横梗着一处断崖。而且这断崖的高度，直接跳下去是绝对会变成肉饼的。看着燕双鹰持枪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陆志伟忽然厉喝一声：“站住。”
燕双鹰在离陆志伟不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凝视着眼前的这个人，燕双鹰忽然产生了一种很奇特的感觉，他觉得陆志伟看上去似乎变得陌生了。
现在陆志伟身穿一件戴帽子的风衣。风衣的帽子很大，戴在头上帽檐把陆志伟的眉毛都给压住了。而他的下半部分脸，则藏在了一方黑巾下。
“居然还蒙着面。”燕双鹰冷笑着。他问：“你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陆志伟丝毫不以燕双鹰的讽刺为意。面对着燕双鹰，他提了另外一个问题：“你的部下呢？为何到现在还一个都没见着？”
燕双鹰向前一步，厉声喝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陆志伟阴阴的笑着。关于燕双鹰的问题，他给出了这样的解答：“我知道你不会是一个人来的。你是解放军的营长。孤身渉险可不是一个好的习惯。所以，不出我的意料，在你的身后是跟了不少人。他们虽然也努力将自己扮成平民，但那种职业军人的气质是掩盖不住的。”
燕双鹰冷哼一声：“那又如何？”
“别那么心急嘛。”陆志伟低低的笑着。他伸手做了一个古怪的手势。燕双鹰注意到他的双手上戴着手套。也就是说陆志伟将自己全身的有可能遮住的地方都遮住了。现在他全身上下，唯一露在外面的就是那对眼睛。就是这双眼睛也极不正常。原本应该乌黑的瞳仁中，竟然隐隐闪动着血色的光芒。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陆志伟没有给燕双鹰任何时间进行思考。他继续用那种古怪而低沉的声音往下说道：“你没有固定的目的地。通往那里的路不多。在看到他们进去之后，我就将每条路上的机关都激活了。”
燕双鹰一惊。他的手甚至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陆志伟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燕双鹰的所有反应他看得清清楚楚。这时候，陆志伟的心里可真是有说不出的快意，但他还要进一步打击燕双鹰。
“但是我要告诉你，我设下的机关绝不是地雷、炸药之类的东西。那些太粗鲁，没有意思。我告诉你，那可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一旦有人经过，它就会散发出一股气体。无色无味，但却是很致命的。只要这股气体吸进去，不出十步就会死，一定会死。”
听到这里，燕双鹰忍不住怒喝了一声：“你……”
燕双鹰的愤怒让陆志伟赶到了兴奋，无比的兴奋。他甚至忍不住咯咯的笑起来：“啊，你不用为你的部下担心。我可以保证，这些人都会死得很安逸。他们会在感受到死亡来临前就已经死了。你看，我是不是很仁慈？”
燕双鹰把枪抬起来，对准了陆志伟的头部。然后冷冷的说：“你这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自己的脑浆吗？”
陆志伟抬起双臂护住自己的头脸，然后尖声叫道：“请等等。”
“好吧，你说吧。”燕双鹰持枪手势不变。他冷冷的说道：“你可以说你想说的话。但无论你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你今天必然的结局。”
陆志伟的心一沉。他从燕双鹰的话语中听出了信心，一种强大到无敌的信心。这让陆志伟很不舒服。他发出如袅啼般的一声怪笑，然后说道：“就让我们走着瞧好了。”
“你走不了了。”燕双鹰厉声喝道。
“上一次我能走，这一次也不例外。”几乎是在第一个字刚出口的时候，陆志伟整个人猛地往后一仰。他整个人就这么向无底的深渊落去。燕双鹰虽然及时的扣动了扳机，但还是慢了一步，子弹几乎是擦着陆志伟飞了过去。
握紧手枪，燕双鹰几乎是冲到了悬崖边。在一片黑暗中，陆志伟的淡色衣服显得非常明显。于是，燕双鹰便将枪口对准了那一点淡色。但陆志伟显然很清楚衣服的颜色会给自己招来子弹。对此，他早有防备。身在半空，陆志伟猛地一翻，然后顺手就把罩在外面的衣服给扔了出去。
夜色中，浅色的衣服在半空里飘荡，就好像是一个幽灵。
燕双鹰把枪收了回来。看来这一次，在这儿又要无功而返。燕双鹰打算放弃。但陆志伟可没打算就这么算了。抛去外套之后，可以看到在他的胸口上有一只小小的扩音器。陆志伟喊出了自己真正想说的话：“燕双鹰，半个小时之后重庆医学院见。记住，半个小时，晚一分钟，我就会杀一个人。”
凄厉的回声在夜空中回荡。陆志伟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半个小时。现在是七点二十五分。也就是说燕双鹰必须在七点五十五分之前赶到重庆医学院。然而他现在还在高高的歌乐山上，必须要先下山，才能继续下面的路程。
时间紧迫，燕双鹰顾不得其他。他以自己最快的速度下山。跳上汽车，一脚油门。汽车以最快的速度向重庆市医学院驶去。
七点四十八分，燕双鹰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他没有走门，是直接翻围墙进去的。一进去，燕双鹰就感到了不对。
安静，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
此时，还未到规定的熄灯时间。照理来说应该还有不少学生在校园里活动。但现在无论是在什么地方都是一个人也没有。
除了这些外，燕双鹰还注意到一件事，他看到学校的几幢宿舍楼那边的窗户虽然有一大半都亮着灯，但同样很安静，静的好像那里压根就没有住人一般。时间飞逝，很快就到了约定的时间。
陆志伟背着手，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伸出两只戴手套的手，然后开始将手指一根一根的弯曲下来。
“10～9～8～7～6……“
燕双鹰没有等他数完便自动的走了出来。看到燕双鹰，陆志伟忍不住发出一声怪笑：“你来了。”
“我来了。”燕双鹰冷冷的说。他对陆志伟：“你还有什么花样就尽管拿出来吧。”
陆志伟仰头看了天上的月亮一眼，然后说了句很古怪的话：“今天的月亮好美啊！”
“什么？”燕双鹰很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月亮真美啊。”陆志伟又重复了一遍。然后他将视线又转移到了燕双鹰的身上。“双鹰，”在说这两个字的时候，陆志伟的声音是出奇的温和。接着他近乎感慨的说道：“虽然你是我的敌人，但你却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敌人。所以……“
”所以什么？“燕双鹰冷冷的问。
“所以你就应该多看看这月色。因为过了今晚，你就永远都看不到了。“
轻柔的语气，却衬得陆志伟的话语更加阴毒。燕双鹰冷哼了一声：“你就这么有信心自己将是最后的赢家？“
”哪有什么赢家。“陆志伟的声音忽然拔高了。
这忽如其来的尖锐声音刺得燕双鹰耳膜都有些隐隐生痛，他眉毛皱紧了。
陆志伟挺直身子站在原地，现在他这样子有说不出的古怪。在朦胧的月光下，陆志伟看上去都有些不像是人类了。
“用不正道的方法去追求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就是一时能得到而后也会失去更多。”燕双鹰明白了，完全明白了。但与此同时他也知道了，陆志伟已经走上了绝路，他是不可能回头的！
陆志伟抬起头看燕双鹰。燕双鹰的话引起了他很大的感慨，两滴泪从他的眼中流出，缓缓的沿面颊滚落。
燕双鹰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月色虽昏暗，但他还是很清楚的看到陆志伟流出的泪呈现的是一种诡异的红色。
陆志伟竟然在流血泪！
虽然早就猜到陆志伟的身体应该是出了问题，但燕双鹰也没有想过情况会这么严重。看到陆志伟现在的样子，燕双鹰算是明白了他那句话的意思。确实，陆志伟已经算是输了。他现在虽然表现的很强，但这种“强”是持续不了多久的。很有可能，今晚就是陆志伟生命的最后一晚。
“月色真美啊。”陆志伟又来了这么一句。他看着燕双鹰，说道：“你我斗了这许久，也算是惺惺相惜了。我知道你是想要我的命，当然我也一样。但也不需要那么着急的。你放心，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咱们不妨先聊聊吧。”
燕双鹰答应了，他点点头：“可以。”
对于这个，陆志伟很高兴，他喃喃着说了两遍“那好，那好。”然后直接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你是怎么怀疑到我的？”
“你总是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在很敏感的地方。一次两次算是巧合，次数多了如果我还不能联想到什么那就是真傻了。”燕双鹰冷冷的说。然后他又补充道，“其实真正把你暴露的还是黄萍萍！”
陆志伟颤抖了一下，“黄萍萍”。说起这个学生，即便是人性已没有剩下多少的陆志伟也感到了羞愧，他垂下头，喃喃着，“是我，是我对不起她……”
“你确实对不起她。你接近她，就是为了伤害她！”燕双鹰的声音冷若玄冰。他瞪着陆志伟厉声喝道：“陆志伟，你为人师表却对自己的学生下手，你还算是个人吗？！”
陆志伟闷哼一声，然后低声问：“她……她怎么样了？”
燕双鹰：“你放心，她很好。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黄萍萍已经决定彻底的放弃过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
陆志伟当然明白燕双鹰的意思，很显然，黄萍萍是要放弃那个在错误的时间因错误的人而到来的孩子了。瞬间，陆志伟的脸如死灰，他喃喃着：“确实应该这样，原本就是我的错，我……我……其实不想这样的。”
“你对不起的女人又何止这一个，但你却完全不会放在心上！”燕双鹰的声音转高，他问陆志伟，“还记得陈春花吗？她为救你而死，但你却转头就走，甚至连多看她一眼也没有。”
陈春花，陆志伟还记得这个女人。其实就如同黄萍萍一样，陆志伟对这个女人只不过是很单纯的利用而已。在学校学习的黄萍萍是内向，而混迹社会多年的陈春花则是孤独。陆志伟很了解这样的女人最需要什么，只是略施手段便叫这两个完全不同的女人对他死心塌地。
在做这样事情的时候，陆志伟想的都是如何取利。现在事情到了这般田地，陆志伟多少也有些悔意。
燕双鹰一直都在目不转睛的看着陆志伟。他找准机会问道：“如果时间能够回到过去，你还会这样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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