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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落下又升起。“明天”很快就来了。
一大清早，燕双鹰就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王子坤打过来的。王子坤似乎是很着急，没有任何寒暄便直接进入正题：“他昨天晚上又来了。“
这不出燕双鹰的意料之外：“嗯，我知道了。”先用沉稳的声音使那边王子坤的心定了下来。然后燕双鹰又问道：“常兆腾向你提要求了？“
“是的。他让我帮忙把一些东西给送出重庆去。“
送东西？燕双鹰的眉毛皱了起来，接着又问：“他有没有说送什么东西。目的地是哪里？“
”这个倒没有。“
”没有？“燕双鹰又追问道：”那你有没有向他提问？“
”这个怎么可能不问，但人家不说我有什么办法。“电话那头，王子坤对燕双鹰纠缠于这些细枝末节很不耐烦。而燕双鹰却对这样的回复很满意。他笑着说：“没什么，就是这样，你做的很好。“
王子坤一头的雾水。他已经完全搞不懂燕双鹰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不过好歹他还没有忘记打这通电话的主要目的：“喂，我答应那家伙的要求，可是完全是按照你的吩咐去做的……“
这句话的意思燕双鹰完全明白。他说：“你放心吧，以后还这么做。“想了想，燕双鹰又加了一句：“你放心，常兆腾是不会有东西给你送的。以后他找你，你不妨再把价码开高一点。“
“好，我明白。”王子坤的回答倒是干净利落。接着他以很快的语速说：“好了，不能多说了，我得挂了。“
电话被挂断了。不过，燕双鹰还是听到了从对面传来的那浓腻到无法化开的一声：“亲爱的。“
看来，王子坤这打电话的地方还真有意思……
这边刚放下电话，那边又传来消息，“出来了，营长，和你猜想的一样，那个人从家里出来了。”
果然是出来了么。
在得到这条消息时，燕双鹰心里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一旁的高进低声问：“双鹰，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让现场的同志不要轻举妄动，先在后面跟着。我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这一次出去，燕双鹰直到中午才回来。虽然回来晚，但燕双鹰似乎全没有吃饭的胃口。他自顾自的点了一根烟开始抽起来。一口一口，直到整根烟都抽完，然后按灭在了烟灰缸里。拍拍手，燕双鹰对高进说：“今天，我可真是有眼福啊。目睹了一场难得的活闹剧。“
“活闹剧？！”高进一愣，他问道：“什么活闹剧？”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燕双鹰先是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说完之后他问高进：“老高，怎么样，这一出活闹剧精彩不？“
“居然会有这样的事。“几张面孔如走马灯般在高进的头脑中转了一圈。几乎是瞬间，高进再也忍不住了，一阵大笑。高进甚至笑弯了腰：“有意思，这帮家伙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燕双鹰却没有笑。他今天可是着实的欣赏了一下几个人的丑态表演。在其中，常兆腾和秦应天也就罢了。最让他愤怒和痛心的却是另一个人。
“可以确定了？“高进低声问。燕双鹰点了点头。然后长叹了一声：“果然当初她接近我，就是带着目的而来的。“
这句话一出，连高进都感到有些吃惊“什么，你早就……”
燕双鹰冷笑一声：“赵雅琴的母亲姓季，父亲是独子。你说她从哪儿有一个姓李的表妹？“
“原来……是这样的啊。”高进明白了。
“也难得这世上居然会有如此相像的人。然而相像的却只是外表，内心却全然不似。“说到这里，燕双鹰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高进明白，燕双鹰是愿意将李霜楠当作朋友的。并且他也给了李霜楠机会。只可惜，李霜楠却做出了让人扼腕的选择。不过不奇怪，她原本的阵营就在彼方，所谓道不同不相与谋。这边朋友再多的温暖也不会让她产生真正的归属感。而最终与一直很厌恶的常兆腾勾搭到一起也不算什么意外的事。只不过关于常兆腾冒充“春若水”，这其中就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两个人原本就认识的。一间面的话便就成了笑话了。
“陆志伟由于一些原因没有亲自去，李霜楠是亲自去了。但却并未露面。她让她手下的一个小特务带着微型录音机去的。小特务在向他汇报时，我就在旁边。
李霜楠没有发现燕双鹰，但燕双鹰却将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是最细微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
手下特务报告了事情的经过并拿出了录音机。很快，李霜楠便确定了一个事实——这个所谓的春若水，其实就是常兆腾。震惊之下，李霜楠甚至失手打碎了一个茶杯。但很快她就镇定了下来。当手下特务向她请示该怎么办的时候，李霜楠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春若水是党（）国的朋友，他是可以信赖的。“捋了一下头发，李霜楠对手下的特务做出了指示：“以后，春若水如果有物资需要，可以尽力满足，但我们的人却不能参与他们的任何行动。“
……
听到这里，高进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李霜楠这是要做什么？“
“她是想借刀杀人。”燕双鹰的眼睛眯了起来：“春若水已经是没用了。如果照实上报，那么台湾方面下一步的指示肯定就是要李霜楠把这个人清理掉。而这个显然并不容易。“
高进明白了：“所以，她想借我们的手除掉她想除掉的人。但……但她为什么又要手下尽力满足常兆腾的要求呢？“
“李霜楠要手下提供的只是物资方面的供应而已。“燕双鹰先是小小的纠正了一下高进话中的偏误。然后接着往下说：“很显然，常兆腾计划有大动作。但他的损失太大，若是没有外来的补充，就是有什么计划也只能是计划而已。“
“所以李霜楠才要给他提供物资以方便他行动。”说到这里，高进忽然有了另一个疑问：“从这方面来说，常兆腾的行动和李霜楠的目的是一致的。他们有没有可能会真正的同流合污？”
燕双鹰摇了摇头：”不会。“之所以这么说，原因在于：“常兆腾可是不会为任何人卖命的。他之所以这么积极的要行动，无非是想给自己脱身离开创造条件而已。“
高进深吸了一口气：“你是说常兆腾想跑？“
燕双鹰的嘴角现出一抹冷笑：“已经做了一回阶下囚了，若在不识相可就是真真正正的该死了！“
高进眉头紧皱：”那陆……春若水呢？”
燕双鹰缓缓摇头：“这个人的目的，到现在为止都很难说清楚。“接着，他正色到：“春若水心机深沉，手段毒辣且有超强的忍耐力。对这样的人，必须要加十分的小心和耐心。“
“我明白。”高进回答。接着他又问道：“那李霜楠……”
高进的话没有问完，因为就在此时，李思成过来报告：“李霜楠来了。“
有句话叫”说曹操，曹操到。“这边正在商议关于李霜楠的事，她居然就自己来了。
“她来做什么呢？”高进皱起了眉。
“我去看看。”燕双鹰站了起来。想了一想，他对高进：“老高，咱们得准备一下，今天恐怕要留客吃饭了。“
高进愣住了：“什么，留客吃饭？”
”现在确实不是吃饭的时间，但人家既然都来了，那我们好歹还是要尽一下地主之谊的。“燕双鹰淡淡的笑着。他伸手拍了拍高进的肩膀：“老高，这件事就辛苦你了。“
“没事。”高进同样笑着。他已经明白了燕双鹰的意思。对方既然前来投石问路，那自己这边也就应该要“好好招待“了。
李霜楠不是一个人来的。柳儿怯生生站在她的旁边。
”双鹰，你别怪柳儿。她也是担心小洁。“见面之后，李霜楠对燕双鹰所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她还是孩子，而且又是为赵小洁。我怎么会怪他。“安抚了柳儿之后，燕双鹰又对李霜楠：“我知道你也担心赵小洁。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却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告诉你的，所以希望你能理解并支持我的工作。“
“我理解，我支持。”李霜楠喃喃着。燕双鹰和她说话，遣词用语非常客气。然而这客气中却隐隐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一瞬间，李霜楠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刚认识燕双鹰的时候。
这样的感觉让李霜楠很难受。她一时间真不知该说什么好。正在气氛快要变尴尬时，一个人恰到好处的出现了。
是高进。他过来招呼大家：“都准备好了，大家去吃饭吧。“
节奏的跳转让李霜楠有些无法适应。她很茫然的问：“吃饭，吃什么饭？“
燕双鹰正在喝茶，听这话险些喷出来：“吃什么饭？自然是可以填饱肚子的那种。”放下茶杯，燕双鹰感叹道：“我可是一上午水米未进，现在可真是饿了。“
听到这个，李霜楠心里便是一跳。她故意用很不在意的态度问：“你今天怎么这么忙，都在忙什么？“
燕双鹰微笑着来了这么一句：“职业秘密。”
这回轮到李霜楠笑喷了。笑过之后，她娇媚的橫了燕双鹰一眼：“你这人真有意思，连拒绝别人也能让别人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燕双鹰看着李霜楠，意味深长的说：“因为我做的所有事都是我应当做、必须做的。理直则气壮，反应出来便是‘理所当然’了。“
李霜楠转动眼珠笑道：“双鹰，你是在给我上课吗？”
燕双鹰：“你觉得呢？“
”就是上课也没什么呀。“李霜楠狡黠的笑着。她说：“我可还记得，我……我是特务营的编外成员呢。你给我上课，我可当作是给我机会做正式成员。“
……
桌上的气氛无比和谐，谈话也是很亲切……并且毫无营养。吃完饭，柳儿很主动的收拾碗筷，这原本是她做熟了的。然而今天却不知是怎么回事，先是失手摔了盘子，接着又在捡碎片的时候把自己的手割了一个大口子。接二连三的出乱子，柳儿都有些懵了。她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染血的碎瓷片，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燕双鹰叹息一声，他弯下腰并温和的说：“柳儿，把手里的东西扔了，一会我们来清理，现在你和我去把手包一下。“
出了门，走了一段路，柳儿忽然说了一句让燕双鹰很是意想不到的话：“我听见李霜楠给别人打电话了。“
”什么？！“燕双鹰大吃一惊。不仅是因为这句话的内容，更是因为柳儿在提到“李霜楠”这三个字时，语气中所带着的深深的憎恶。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难道……想到这里，燕双鹰试探着问：“你是说，你听到你霜楠姐给别人打电话？“
柳儿的反应异常激烈：”她才不是什么霜楠姐，她也不是我小洁姐姐的朋友，李霜楠不是好人。“说到这里，柳儿是深呼吸一次之后才把底下的话给说出来的：“我知道，李霜楠是国民党特务。”
再没什么比这句话更让燕双鹰吃惊了。他看着柳儿，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而柳儿却是焦急万分，因为着急，她说话的时候，声音中都带上了些许哽咽：“燕大哥，求求你，一定要相信我，李霜楠真的是特务，她是要害你的。她已经害了我小洁姐姐，我不能让她再害你。“
柳儿的关切，让燕双鹰一阵感动。但李霜楠的事很复杂，柳儿还是孩子，不宜牵涉过深，再仔细斟酌之后，燕双鹰说道：“柳儿，你不要想太多。
“不，不是我想太多！“柳儿倔强起来。她看着燕双鹰，那样子是认真到了极点：“李霜楠做每一件事都很小心，但她却没有办法遮住我的眼睛，堵住我的耳朵，她做的每一件事我都知道。而且，我恨他们，我恨国民党特务。“说到这里，柳儿已经是抑制不住的泪如雨下：“我……我父母就是被这些人杀害的。我……我也是被这些人卖掉的。他们觉得我人小，不懂也不会记得。但每一件事我都知道，每一件事我都记在心里！“
燕双鹰微微一颤。他只知道柳儿无父无母，孤苦可怜，然而没想到她的父母居然是自己的同志。而柳儿就是牺牲的烈士留下的遗孤。于是，燕双鹰对柳儿的怜惜更甚。他下定决心，这件事结束之后，要设法查清柳儿父母的具体情况并给柳儿以更妥善的安置。
这些柳儿都不知道，她的身躯还在颤抖，但却已经不哭了，使她止住哭声的原因在于“不能把眼睛哭红了，要不然李霜楠会起疑心的。“
燕双鹰的眉毛微微皱起。他似乎想说什么，不过话出口后却换了一种说法：“柳儿，燕大哥有个朋友在生病，你能不能帮忙照顾一段时间？
”对不起，不能。“柳儿干净利落的拒绝了。她看着燕双鹰，说道：“燕大哥，你的好意柳儿知道，但就和你一样，柳儿也有自己必须做的事。请相信柳儿，柳儿能保护好自己。“说罢，就像害怕遭到阻拦一般，柳儿飞快的跑走了。
这小丫头！
在柳儿的背后，燕双鹰无奈的叹了口气，柳儿决心已定，无法说服。不过，对此燕双鹰并不十分担心。因为从现在起，李双楠也要忙起来。她不会有时间和精力去关注身边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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