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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笑平离开了。一旁闷了许久的周航终于忍不住又蹭了过来。他带着很大的好奇问燕双鹰：“老大，你说鲁笑平能说服常兆腾吗？”
燕双鹰看了周航一眼：“这个问题，昨天我似乎就已经做出解答了吧？”
周航一愣，便立刻想了起来。燕双鹰确实是说过。而且还是两点。第一点是“常兆腾是根本不会被任何人说服的。”第二点是“你鲁笑平根本就不了解常兆腾。”
在昨天那种情况下，燕双鹰的话很容易被理解为行动前的激将。然而在事后，却是越想越觉得其中必然含有深意。但究竟是什么，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于是，周航就索性不想了。他转脸向燕双鹰笑道：“我的好大哥，你就别和我打哑谜了。我这人脑子笨，转不过弯，你就直截了当的说不就得了。”
武惟远摇摇头：“周航，这么大人了，还就知道胡闹。”温和的斥责了一声。紧接着武惟远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双鹰的意思是常兆腾会有什么样的选择完全取决于他自己。”
“他会权衡利害做出最有利于他自己的决定的。”燕双鹰肯定了武惟远的说法。然后提出了自己的主张：“选择虽然是常兆腾作出的。但在其中，我们未必不可以发挥些主观的作用，以帮助这位常先生做出正确的决定。”
高进和燕双鹰是老搭档。闻言他忍不住笑道：“看来，咱们又要行动了。”
“更大的行动就要开始了。”说完这句话，燕双鹰将自己的视线投到窗外。此时，时间还早，从明亮的室内朝外看，夜色显得更深沉。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当有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后，天地间就又是一片明朗。
将武惟远和周航安置好之后，高进又回来了。不出他的意料，燕双鹰没有去休息，而是站在窗边。用若有所思的目光朝外看。燕双鹰的手里拿着一根烟，烟已经快燃尽了，但他似乎是一无所觉。
高进笑着摇了摇头，他朝燕双鹰走了过去，在路过桌旁的时候，顺手把上面的烟灰缸也一起带了过去。就在他快要走到燕双鹰的身边时，原本背对着他似乎毫无察觉的燕双鹰忽然转身。就在转身的同时，燕双鹰还问道：“老高，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你不是也没去休息。”高进带着笑回答。同时把手里的烟灰缸往前一伸“喏”。
燕双鹰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笑起来。一旁的高进也将笑放大了。笑过之后，屋里的气氛明显的轻松了许多。回到桌旁坐下。燕双鹰对高进：“老高，这一阶段你很辛苦，我很辛苦，我们大家都很辛苦，但我们大家可千万不能因此而有所懈怠啊！”
“双鹰，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我这个教导员做思想工作？”
高进先是带着玩笑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紧接着他收起笑容：“双鹰，你是有计划了吧。说吧，我该怎么和你配合。”
确实，燕双鹰是有了自己的计划。事实上，常兆腾这个人最终能否反正，燕双鹰根本就不在乎。甚至那个本名为金玉枝的千面人，在燕双鹰的心里也占不了多大的地方，燕双鹰所关注的重点，一直都是那个隐藏在幕后的真正黑手。
“春若水”高进把燕双鹰写在纸上的这个名字读了一遍。他没有多说话，而是抬起头静静的看着燕双鹰。
“就是这个春若水。”燕双鹰冷笑着：“他的本事可不小。如果不是误打误撞，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哼，这个人的耐性还真是好，都到了这时候了居然还能一直不现身。”
说到这个，高进也忍不住皱起眉：“是啊，这件事也太不符合常理了。这个春若水怎么就这么坐得住。难道他不知道现在的形势正朝着不利于他的方向发展吗？又或者这一切都是他故意的，还是这家伙虽然表面上没出现……”
问题一个接一个，高进想得都有些头疼了。就在这时，燕双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问题暂时放一边吧。现在，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高进脸上现出苦笑：“我想你的问题，是不会太轻松的。”
燕双鹰先是一愣，接着忍不住笑起来：“你说的没错，我要向你提的这个问题，确实谈不上有趣，而且他还与我们的老朋友春若水有很大的关系。”
这下子，高进的情绪被提了上来：“哦，那是什么？”
燕双鹰点点头，然后问了一个在现在看来多少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用什么办法可以让一个人在世上消失，而且是彻底消失？”
这算是什么问题？高进险些失笑出声，他说道：“这还不简单，让他去阎王殿报道，这可不就是从世上消失了么。”
“可是去阎王殿报到的只能是魂魄。肉身可没法一起跟着去。所以说这个人还不能算完全消失。”
“也就是说要毁尸灭迹了，该用什么办法？刀砍、火烧、埋入土里，还是弃之江河……”一个个可能被想出来，但又一个个的被否认了。因为所有的处理方法，都不可能是完全没有痕迹的。高进上学的时候爱看杂书，特别是侦探小说。到部队之后虽然不看了，但以前看到的都还没忘。高进冥思苦想，可以说是所有能想到的可能都想到了。最后还是一摊手：“这个，实在是想不出来。”
“不但是你，就是严森也一样。”燕双鹰缓缓地说道。虽然严森说了，春若水的事他老早就终止了调查。但以燕双鹰队这个老对手的了解，严森是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此罢手的。他必然还是掌握点什么。而这一点，春若水也必然是非常的清楚。所以，对严森的灭口行动绝对是蓄谋已久。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策划好的行动正式执行的那天却恰好遇上了燕双鹰。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出现了致命的漏洞。
高进若有所思：“双鹰，看上去，你似乎是已经抓住了狐狸的尾巴了。”
“还未到如此乐观的时候啊。”燕双鹰皱着眉头：“这一次的对手，可是与以往大不相同。这个人不仅聪明机智。更兼细心谨慎。不但如此，他还具有超强的忍耐力。这样的人，可不好对付啊！”
高进道：“我猜严森一定还掌握着一些情况，而这些才是真正重要的。”说到这里，高进也忍不住皱着眉头苦笑着：“只是，要想让这个老特务痛痛快快的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可没有那么容易。”
“这就好像挤牙膏一样，给多少力挤多少东西。”燕双鹰冷笑着。他对高进：“今天，我预备和吴书记去一下重庆市医学院。医学院呢，我还从来没有去过，这次是个机会，正好可以见识见识。”
高进明白燕双鹰的意思。最近发生了几件事，在其中都发现了跟这家医学院有关的线索。从而引起了燕双鹰的兴趣。于是，他决心借此机会，来一次会面的调查。“好吧，你去吧。”高进笑道：“这里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盯着的。”
燕双鹰淡然一笑：“老高，你做事稳重，我并不担心。还是那句话，不轻信，不多疑，小心看好自己的身后。”
“我明白。”高进也发出会心地一笑。接着，他重复了一遍燕双鹰的话：“不轻信，不多疑，小心看好自己的身后。”
…………………
事情的大致经过，燕双鹰其实已经有所了解了。简单的说，就是马约翰好心收留的一个无依无靠的贫苦病人去世了。在病逝前，这个人表示愿意将自己的遗体捐出来。以做医学研究之用。这可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因为在这个年代，愿意做这样事的人可谓是凤毛麟角。为了表示庄重，在迎接这具新的尸体前，重庆市医学院将以前的库存做了一次清理和检查。
然而，不检查不要紧，一检查问题就出来了。那就是账本纪录与实物有了偏差，在装满了福尔马林，用来浸泡保存尸体的大池子中，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具男子的尸体。
一具尸体，就代表了一条人命。人命关天，这可不是小事。医学院相关领导不敢怠慢。立即就开始了从上到下的彻底检查。而这一查，立刻就有无数的问题浮了上来。相关标本登记错误，遗失。错漏无数，手术室以及处置医学废物焚化炉存在使用不规范，甚至是不经批准便随意使用的情况。
“不用说，那位陆志伟陆医生遭遇到的指责是最多的了。”燕双鹰若有所思的说。
“可不是吗。”吴玉霞苦笑道。小陆工作最努力，他出的成果最多。无论是医院还是学校，看他不顺眼的不在少数。这一次的事情，对于某些人来说，便是一个机会。可……可偏偏事实如此。小陆也无以分辨。”说到这里，吴玉霞建议道：“要不，我们先去和小陆谈谈。”
燕双鹰摇了摇头：“我想先去事发的地点看看。”
“那样也好。”吴玉霞答应了。
车子开进了重庆医学院的大门。在相关负责人的陪同下，吴玉霞带着燕双鹰来到了那间出事的那幢大楼的门前。
这是一幢三层的砖混结构的建筑。看上去有年头了。外墙涂着水泥，显得斑斑驳驳，上面还密布着各种已经干枯了或是快要干枯的藤蔓植物的残骸。风一吹，透着一股凄凉。同时，这凄凉中还带着几分恐怖。
“这鬼地方，平时真的没什么人愿意来。”由于职责在身，不得不全程陪同的该学校教导处主任章俊林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抱怨了一句。这时候一阵风吹来，章俊林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情不自禁的把衣襟拉了一下，然后抱怨道：“这是什么鬼天气！”
燕双鹰看了身旁这个已经快成圆形的胖子一眼，然后转过视线再去观察面前的这座建筑物。这座老建筑是医学院的第一座教学楼，扩建之后被改为专门存放尸体的标本之用。虽是一座专门存放死亡的建筑，但外围的植物却很茂盛。因为大多是常青植物，所以即便是在这样的时候，也显出一片绿意盎然。
章俊林跺了跺脚，他真的已经很吃不消了。虽然面前的这幢房子给他的感觉很不好，但进去之后好歹还有个避风的地方。于是，他建议道：“要不，我们进去吧。”
对此，吴玉霞没有什么意见。不过，她还是询问了一下燕双鹰：“双鹰，你还有别的什么要看的吗？”
燕双鹰缓缓摇头。不过，他的目光很快就被一处地方给吸引住了。那是离这幢建筑的大门没多远的地方。在那里，似乎有些什么古怪让人看上去很不舒服。再仔细观察，燕双鹰终于发现了其中的原因。于是，他伸手朝那里一指，问：“章主任，那边是怎么回事？”
章俊林一直是很心不在焉。被燕双鹰忽然这么一问，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愣：“什么怎么回事？”
“就是那里。”燕双鹰用手指了一下，然后问：“那边的植物怎么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其他地方长得挺好，怎么在那里就不行了？”
章俊林顺着燕双鹰的手指往前看。就在大门口附近的一扇窗户底下，那里有一片植物还真是与其他地方不一样。与其他地方的茂密相比那里的植物不仅矮小，还稀疏发黄。
只要看到了地方，章俊林立刻就明白了。而说起这个，章俊林真是气都不打一处来：“还不是那帮调皮的学生搞破坏。哼，也不知是谁干的，要是被我抓到了，我就把他给开除了！”
章俊林的话，说了和没说一样。一旁的吴玉霞忍不住笑着要求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和我们说清楚一些吧。”
“啊，啊”章俊林愣了一下，然后才发现自己刚才的说话有问题。苦笑着推了推眼镜，他开始进一步解释起来。事情发生在三年或者是四年前，当时有个女学生因为被人始乱终弃，一时想不开就割腕死在了那扇窗户下，后来那扇窗户外的植物就莫名其妙的都枯死了。学校方面便把所有枯死的植物铲掉后重新种植了一批。然而，却是完全不能成活。接连补种了几次都是一样。于是，便有谣言在学校传开了。就说那女的死得太冤，因为怨气散发出的阴气使周围寸草不生。
“吴书记，你看这不是胡闹嘛，什么怨气，阴气，我看是调皮的学生在那边倒了什么东西把植物都弄死了。然后利用这一点来吓唬大家。”说到这里，章俊林气愤地说：“要依着我，这件事就该一查到底，至少也应该将捣乱的学生给找出来。可偏偏校长不许，还说就这么算了。还有就是咱们那位陆教授，居然还站出来说漂亮话。什么“学生们都是好的，应该不会有人开这么恶劣的玩笑的。甚至他还想出，既然这片绿地不好，不如索性铲掉了改作水泥场。哼，这怎么可能！我知道他是在替学生说话。但那帮猴崽子，真这么宠着惯着，一个个不都要上天了。以后，还怎么管！”
听着章俊林絮絮叨叨的抱怨，吴玉霞只觉得好笑。其实，这一段轶事她也是知道的。出事的女方家庭条件不好，原想着傍上阔少能做少奶奶。然而没想到对方从来就没有和她当过真……事情发生后，死者的家属到学校好一阵闹。最后，学校与男方都赔了一笔钱，才总算把事情给平息了。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燕双鹰的眼睛眯了起来。接着，他又问了一个似乎是无关紧要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那个闯了祸的男孩子，他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燕双鹰其实没指望立刻就能得到解答。然而没想到，章俊林却是立刻就说了出来：“那个男孩子叫王子墨。是重庆旗天航运公司大老板周释柔的亲戚。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所有的善后事宜都是这位周老板委托人办理的。而最后平息事态的支票也是这位大老板开出的。”
“原来是这样。”燕双鹰缓缓的点了点头。接着他说道：“好了，谢谢！我该问的都已经问完了，咱们进去吧。”
三个人走进了这幢楼房。一进门，燕双鹰就感觉到有一股寒气加阴气扑面而来。房子的朝向不好，因此大白天也显得很阴暗。走廊顶上挂着的几盏灯，非但没有起到改善照明的效果，反而让人越看越不舒服。
燕双鹰注意到，在大门的右边，是上下楼的楼梯，刚刚所说的窗子，就在楼梯的第一、二两阶处。对于这扇窗子，燕双鹰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他不仅把周围所有情况都仔细打量了一遍，甚至他还趴在窗户上向外面张望了许久。
“这位燕首长，他这是在做什么呀？”很显然，燕双鹰的举动把章俊林给彻底搞糊涂了。
吴玉霞也不明白燕双鹰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过她知道，燕双鹰这样的举动不会是没有原因的。于是，她没有按章俊林提议的那样，立刻就去问。而是站在原地，等待燕双鹰的探查行动结束。
燕双鹰的探查进行得很快。下来之后，他立刻就给吴玉霞一个眼色。吴玉霞明白，燕双鹰必然是发现了什么。只是此时此地不方便说出来。于是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吴玉霞明白，但有些人却不“识相”。一边的章俊林笑嘻嘻的凑过来，带着几分玩笑的意思说：“燕首长，你这是有什么重大发现？”
“确实是有很重要的发现。”燕双鹰一本正经的答道。他对章俊林：“外面的那几棵植物也撑不了多久了。把它们铲掉之后就不要再补种了。反正也种不活，免得浪费。”
于是，原本就糊涂了的章俊林更糊涂了。但燕双鹰显然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在说完这句话后。燕双鹰便转过身，与吴玉霞一起向真正的目的地前进。
出事的地方在这幢楼房底楼最顶头的那间，与其他房间不同，这房间的门是特制的。显得很厚重。门一打开，便有一种福尔马林特有的刺鼻气味混合着其他几种说不出来的怪味迎面扑来。
章俊林连打了几个冷颤。说实话，他真不想走到这间屋子里去。但没有办法，燕双鹰还有吴玉霞都已经进去了。没办法，也就只能跟上了。
那具多出来的男尸已经被从池子里捞了出来。因为要对其进行检查。所以，尸体被临时安放在了一张手术台上。
当一切准备就绪，该有的防护都已经做好，可以开始检查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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