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第一次的偶遇,后来碰面的次数也就多了起来。不过萧让是七点下山,蓝小姐则是七点上山。两个人的交集仅仅局限在擦肩而过的时候礼节性的打个招呼。
这天两个人又如往常一样在路口遇到。萧让喊了一声“蓝老师好”,突然发现她今天有些异常,确切的说是看起来比平常烦闷得多。蓝小姐是爱憎分明的性子,情绪都写在脸上。但是考虑到两个人既不熟,又有“过节”萧让也懒得问她是怎么回事。他搭上衣服往山下跨,不自觉回头望了一眼。莫名觉得这个高傲的只比自己大三岁的女老师的背影是如此萧瑟,沧桑又孤独无依。
回到宿舍冲一碗祁门红,正缓缓咂摸红茶的醇香。却隐隐听到走廊传来一阵猥亵的笑声,原来是李慕白和他的几个狐朋狗友在讨论哪个哪个女生屁股大啦,哪个哪个女生肯定不是处了啦之类的无聊的问题。萧让对此毫无兴趣。然而当听到李慕白无比炫耀的说起他昨晚给冷艳的英语老师发了大半夜的短信,萧让终于明白为何先前蓝小姐一脸烦闷了。“哼,倒真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萧让转转手中的白瓷碗,在心里骂。脑海蓦然浮现她的背影,她的大眼睛,还有那一绺马尾。萧让浅浅一笑,居然也有酒窝。
放下碗,取一管细尾羊毫,铺纸,濡墨,悬腕。萧公子深吸一口气,羚羊飞渡般写了大大一个“蓝”字,筋骨饱满,媚而不妖。“好忧郁的一个姓啊”,萧公子看着自己的杰作,碎碎而念。
手机的铃声响起,令人捧腹的“猪八戒背媳妇儿”宣告讯息的主人是飞晚。萧让将纸搓成团处理掉,打开手机。信息内容如下:大纨绔,好久没看到啦,有没有很想我?犒劳下你,中午陪你吃黄牙头去吧。萧公子立马“感激涕零”的回复道:“遵命媳妇儿!”。“出息”她调谑的打字,抱着手机傻乐。尔后仰着身子伸个懒腰看看桌子上完成的一堆材料,心满意足的说:“终于可以轻松一阵儿了”。笑容甜甜,像是告诉自己,又像是告诉某人。
上完课在寝室精心收拾一番,正准备给他发短信说可以出发了,在餐馆碰面。拿起手机,他的短信不早不晚刚好发到:我已经在你楼下,快点。强忍住感动的泪水跑下楼,一句你怎么这么快还没问出来。却见大帅哥漫画人物一般斜倚在楼下一棵香樟树边,左脚大煞风景的搭在一辆二手自行车上。他望着她,嘴角是邪恶的,明媚的笑。飞晚的脸红了。
坐在已经有些破旧的自行车后面,感受他强劲的后背和心跳。飞晚恶作剧的在他耳边呵了口热气,看到他轻轻一颤,她伏头哈哈大笑。
“哎,人家有钱的男朋友都用保时捷载女朋友,我家有钱的男朋友就用二手自行车载我。你肯定是要把钱攒给二奶买车是不是?”平常都是他欺负她,现在她终于可以揪着耳朵欺负他啦,飞晚很得意。
“前两天看到一个家境不太好的同学在出售他这二手自行车,想想在N大会有人买他这车的概率几乎为零。就当助人为乐给买下了。今天你说一起吃饭,我想过来接你,一看时间不够,就把它拽了出来。幸好小时候的技术还在,不然把媳妇儿摔了就罪大啦”。他絮絮叨叨说这话的口气像老夫老妻。飞晚靠在他肩膀上,感觉一辈子若只到这里,那也可以满足了。
一对惊若天人的俊男美女,一看就不像穷人家的孩子,却骑了个破旧自行车从N大一直转到凤娘鱼家。那样子很奇怪,奇怪的浪漫。萧让没来由就想起了古时候那些微服私访的皇帝。
凤娘鱼家的老板可不叫凤娘,而是一个快五十岁的大伯,姓林,单名一个翀字儿。当初赵嵩山以为是“林冲”,还说老板的后厨不会是梁山的阮氏三雄吧?
林老板中年丧妻,虽然后来又续了一个,可是心里终是忘不了厮守了半生的老伴儿,乃将原叫小五的酒家改为“凤娘鱼家”。凤娘便是老板前妻的小名儿。这些细节都是从学姐学长口里传出来的。林老板家里好像有个儿子在广东上学,二婚的妻子则有自己承包的果园要照理。所以老板是常年一个人住在餐馆。
五十年风雨,已是见惯悲欢离合的知命心性。老板经常坐在收银台高大的藤椅上眯眼瞧人来人往。对于年轻情侣,林老板总会在收钱找零时看似随意地说,“争着让着付钱容易,争着让着生活就难咯。年轻时遇到的都是这辈子最珍惜的,错过了就真错了。下次来我这儿吃鱼时希望还是完好的一对儿”。听说凤娘鱼家,促成和修复了很多恋人。老板功不可没。
“在这儿吃到的,不仅仅是味道,更是人情”。飞晚大快朵颐,扑闪着一双桃花眼跟萧让讲。
鱼才吃到一半,手机便嘟嘟直响,飞晚将其扒拉过来,手指点了几点。嘴里的动作慢了下来。萧让抬起头,“怎么了?”他问,“得快点儿,学生会要开会”,飞晚有些愧疚的说。“没事儿,先吃饭吧”,萧让抓过她的手机道。
飞晚有点强迫症,一旦有什么事要解决的话,那这个吃货是连美食都要放弃的。她简单扒了两口,丢下筷子,擦擦嘴,伸手要手机。“嗯,那个,对不起啊,大纨绔,我吃完了,得去开会,就不等你了”,飞晚的声音小心翼翼。萧让面无表情,没说生气,但身上寒意十足。然后飞晚又小声道歉,萧大公子叹了口气,假装没事儿的刮刮她的鼻子,起身欲结账。
“诶,你自己慢慢再吃点,你没吃饱,而且还剩那么多呢”,飞晚说。
“我送送你”,他人已到了林老板的藤椅前边儿。“今天这么迅速?”老板熟悉这两人吃饭的风格,有点奇怪,“她有事儿”,“嗯,男人嘛,应该多点包容”,老板给他找零,似是宽慰的说。“嘿嘿,谢谢老板啊,要不今天没吃完的给我留着,下次我们继续吃?”,萧让开玩笑,“这个不行,不过等你们下次过来,我可以再多添点分量”说完两个人哈哈一笑。隔坐踅过来的飞晚也傻傻笑了。
萧让蹬着自行车送飞晚回去,路上这丫头紧紧搂住萧公子的腰,直说了一句话——“大纨绔你真好”。下车的时候,她深深吻了他,当然啦,是躲在楼梯后面的旮旯吻的。好吧,萧公子坦然承认最后一丝儿不愉快烟效云散。飞晚扮个鬼脸,匆匆跑向会议室。
终究还是有点失落,萧公子回到宿舍,dota也不想玩,是英雄联盟也不想打。却鬼使神差登了扣扣,斗起地主来。于是萧公子跟蓝小姐,就这样将夙缘给连上了。
事情是这样子的,我们萧公子在房间里闲逛,无意间被一个等级是包身工的菜鸟给吸引。吸引萧让的当然不是对方包身工的等级,而是其昵称——“蓝色夕阳”。
这个昵称太熟悉了,去年因为重修的事,他加了蓝小姐的扣扣,当时看到她的昵称是“蓝色夕阳”,萧让还嘲笑说没自己的“大漠苍老”好听。“不会是她吧?”萧让暗自疑惑,可是等打开资料一看,“嘿,还真是”。
萧让自己的昵称一年间一改再改,他确信对他从来白眼相加的蓝小姐根本不知道曾经的“大漠苍老”,如今的“天外海东青”就是他萧公子。所以萧让点了进去,很快又进来一个人,举手准备,电脑发牌,玩家抢地主。“蓝色夕阳”发了个“不要走,决战大天亮”。萧让在心里呵呵一笑。
不过她的牌技显然太臭,几乎只要是萧让的地主,不管输赢,跟她合作的人都要向她发一个“你的牌打得太好了”的嘲讽,然后溜之大吉。十一点时飞晚给萧让道晚安,萧让回了个“睡吧,亲爱的,安”。然后接着和“蓝色夕阳”等第三个玩家,玩了一把又一把,到最后,新的玩家被气走时她还不好意思的给萧让发了个“囧”的图片。
一直打到凌晨五点四十几,她才终于撑不住,给“天外海东青”这个耐心的玩家说了声“不玩儿了,88”。萧让踌躇再三,回了个“心情不好也还是要少熬夜玩地主,女孩子嘛,好好照顾自己”。她回了个问号,萧让打一行字“我认识你”,关了电脑,上床去了。
早上去草坪打拳,蓝小姐比平常早去了半个小时。“昨晚是你?”她问,萧让正练熊形,闪着身子回答是。蓝小姐见萧让一趟圈走完,四下生风,第一次夸了他,说没想到你玩世不恭练起拳来还蛮像回事啊。
喏,就这样开始了,之后他们坐在草坪聊了一个多小时。萧让也从中得知,那晚她心情不好熬夜斗地主,正是因为受到了李慕白的百般骚扰,心内烦闷。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他们聊天越来越多,到最后竟是同时间出现在草坪了。“我帮你”,当听到李慕白居然还派人跟踪到了她的公寓楼下,萧公子脱口而出。
“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你能帮什么?他爸是手握实权的副局长”,“这会儿就忘了我爸给校长打电话的事了?”萧让狡黠的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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