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角声声,旌旗招展,校场上马元贽点齐了五千神策军,重铠长枪,白盔白袍,高举五色飞龙旗急匆匆出了长安,后边还相跟着一队攻城辎重营,冲车、云车、强弩车……俱是黑漆描金,绘着龙虎,煞是好看。
队伍经过东市火场,引起正在救灾的百姓一片欢呼,只道皇上英明,早查知了放火匪徒情状,现派出精英部队前去缉拿。
李炎正在发火,拍桌子打椅子扔茶壶。方今此时神策军在京畿内外本不足万人,昨夜长安城生乱,一场大火不说,今天马元贽没有圣旨也没有任何人的命令,一下就调动了大半神策军,还带了辎重出城,打出旗号也僭越规制,自己居然到现在还不知情由。
李德裕低着头,眼珠乱转就是不做声。
道士赵归真起了一卦,得小畜初九:复自道,何其咎。对着皇上大喊:“没事、没事,大吉呀大吉!”
李忱披着头散着发顺着官道一直走。日近正午,腹中无食,一阵叽里咕噜,看路边有一片小树林,便走进去在草窠里的土坑胡乱找些水喝了,靠在树旁歇息。
只见树后闪出一小道童,朝李忱躬身施礼,说道:“请先生移步,我家仙长有请”说完拿手一指树林深处。
李忱吓得站起身来,回首向道童所指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七、八个小道童围坐在一名老道士周围。那名老者须发皆白,身体长大,精神矍铄。头带黑色法冠,只用木棍插着发髻,粗棉布的青灰色道袍上打着许多补丁。老道士和蔼可亲,面带微笑向李忱招手。
李忱只得走过去施礼相见。
老道士没有起身,示意其相对席地而坐,又从背囊中拿出一个绛色布袋铺放在两人之间。那布袋约三尺见方,袋口处穿有麻绳为系。
老道士开口道:“尊驾想是又饥又渴了,望不择好坏随意进点饭食吧。”说话间,将地上的布袋随手一抖。
李忱刚待坐定,老道士抖动布袋扬起了一股灰尘,忙抬袖掩住口鼻,等再回过神来只惊得目瞪口呆……俩人之间的布袋上瞬时堆满了吃食,烤鸡、熟肉、咸鱼、饭团、切好的瓜果梨桃……不辨生熟胡乱码砌着象座小山,旁边一个银尊里荡漾着琥珀色的是葡萄美酒……
不等老道士抬手说请,李忱伸手就向那座食山抓过去,只顾往嘴里送。
老道士和众道童见此皆抚掌而笑。
一个鸡腿、半块牛肉已经让流浪客撑住了,又硬塞下去一个饭团,顿时仰头咦咦连声。众道童见状忙围过来帮他捶胸抹背,举起银尊喂李忱喝下美酒。
咕咚咕咚几大口下去,李忱只觉芳香四溢,甘美异常,周身温暖升腾,精神也倍增。
道童们又打来清水,让李忱净手洗脸,帮他整理了发髻、衣服,打扮齐整。
老道士笑道:“尊驾吃饱没有?”
李忱忙说:“饱了!饱了”一边叩首谢恩。
老道士道:“客人既然吃饱,徒儿们也来进些吃食吧。”拿袖只一抚,那一堆的瓜果鱼肉忽儿就成了一堆黑面窝窝,再看那银尊也变成了残破的木桶。
道童排好顺序,向老道士施礼致意,依次过来拿了黑面窝窝,退下一边各自吃起来,一人两个,数量刚刚够。待吃完了,又相互传递着木桶,饮里面盛的清水。
李忱与老道士对坐着,左看看右瞧瞧,一脸的莫名。拱手问老道:“敢问道长尊号,今日一饭之恩定当图报。”
老道士捋着胸前的白色长髯道:“岂敢,小老儿衡山刘玄靖是也。”
李忱听了这话,张口结舌,一时楞在那里。
武宗李炎尊崇道教,广修道观,身边的道士最钦服的除了赵归真,还有两个。一个就是据说有长生不老之术的罗浮道士邓元起,另一个就是衡山仙师刘玄靖。这两人都是赵归真所荐举,武宗遣中使迎来长安的。武宗更以刘玄靖为银青光禄大夫,置吏铸印,拜为崇玄馆学士,赐号广成先生,对他的尊信不在赵归真之下。
李忱对刘玄靖实有耳闻,他的一些奇幻故事也曾在长安街巷中风传,今日如此情形下相见,只觉尴尬,坐也不是,走也不是,脸上未免一阵红白。
老道士见了,脸上仍是微笑,站起来走出去两步背对了李忱说:“本道非凡俗人不会问凡俗事,清净自然,顺天而动,尊驾不必多虑。”
老道士一番话李忱没听出端底,正待要问,只见一个小道童飞奔过来道:“仙长,官道上烟尘滚滚,有大队禁军过来了,打着黑、白、青、红、黄五色飞龙旗。”
五色飞龙旗?这是皇帝亲征的旗号,难道李炎亲自帅大军抓我来了?想到此李忱神色慌乱,不知如何是好。
老道士道:“切莫惊慌,随我来。”,他拾起地下的绛色布袋,解开系绳,翻开口放到李忱面前“尊驾请进到此袋中暂避,也好让老道学一学东郭先生,哈哈哈哈!”
李忱无暇细揣,只得站入袋中。
那布袋口刚刚只放得下两只脚,正在疑虑,老道过来提了袋口向上一抻,布袋便将李忱整个套住,随手一紧麻绳,便将他封在里面。
李忱落入袋中,眼前一片黄光,觉得也不气闷也不狭*,干脆平躺着蜷缩起来。
老道士斜肩背着装了李忱的口袋,带了众道童上了官道,径直朝神策军奔来的方向迎上去。
马元贽听说前面有人拦路,慌忙策马来到队前,待见到老道士,急急跳下马来纳头就拜,大声道:“老神仙!老神仙!前次蒙您指点迷津,大恩未谢,为何忽而不见,真是想煞我也!”
老道士哈哈大笑,朗声回答:“马元贽将军快请起!”忙扶起他,“前几日,本道向皇上请辞,已蒙恩准,这就要返衡山去,没有拜别将军,还望恕罪。”
马元贽还待要挽留,老道士道:“他日我们定当有缘再见,不必如此俗礼了,只是将军今日此去……”说着上下打量着他。
马元贽双膝跪地,恭手再拜:“老神仙请明言,还望搭救小可”
老道士道:“你此去群虎口中夺食,凶险非常,待我书下一符谶,你随身带着,保你此行无虞。”说罢,早有道童奉过笔砚来。
老道士后腰发力,把背上装着李忱的袋子翻过肩头,往胸前一抖,那大袋子忽儿就变成了盈盈不足二寸的布囊。道士拿了笔在布囊上勾描点写,画好了符交与马元贽。
李忱在袋内听得真切,先是觉得有大刷子隔着布袋一阵涂抹,再听见道士把自己交给了马元贽,心想坏了!他说要当东郭先生,原来是要把我当狼打呀!先见他面善亲和,岂料如此奸邪。顿时怒火中烧,在袋内大喊大叫,四肢扑腾,想挣扎出来。
马元贽接过布囊吃了一惊,问老道士:“是活物?怎么还在动弹?”
“是的,是的,将军小心,不可折损了他,但遇危急,可打开囊儿,抖出其中物,便可救你性命!切记!切记!”
“内中是个甚呀?”
“大---蝗---虫---,哈哈哈哈!”老道士大笑。
列位,不要奇怪,其实在当时唐人笔记、小说等作品中,奇幻、诡异向来是第一主题,官方记录中也记载有很多各种离奇故事,只是永叔他们后来编纂的时候觉得不合乎主体思想,一股脑删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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