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无咎重上明月山,发现山上一个人也没有,连那最高宫殿中的那个大座椅中都没有明月王的身影,于是他四处寻找,终于冲破玉髓谷边上的迷阵,下到玉髓谷中,并在谷底的玉蟾洞中发现了一个人的背影。他当时心里又紧张又害怕,但还是禁不住叫那人道:“师姐?”那人回过头来,竟然真的是殷茹!
那殷茹向他微微一笑,无咎感觉不对劲,这种顽皮的笑容不可能是殷茹的,她一笑之后对他道:“叶无咎,你不认得我了?”无咎大惊,这是月奴的声音,天啊,她到底是谁?!无咎禁不住在发抖,他颤抖着嘴唇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到底是谁?”一个黑影从一个角落里走出,走到光亮处,他的一身白衣仿佛就在发光:“让我来告诉你。”赫然正是明月王。
那明月奴的声音有些迟疑,道:“父王。”明月王摇了摇头道:“没事的。”转向无咎道:“你可听说过借身还魂术?”无咎茫然地摇头。明月王道:“当年奴儿掉入星陵,完全是为了救你,她的身子在星陵中时日已长,虽然被那颗孤云珠定住没有腐坏,但已非神药可以救活。好在她的魂魄因在星陵那样的特殊环境里没有消散。”无咎慢慢懂了:“所以你就拿我师姐的身子来救你的女儿?”他的目光很凌厉,直直地看着明月王。
明月王不看他:“这是唯一的法子,你总不忍心看着奴儿永远这样沉睡下去吧?再说只要可以找到神药,我就有办法能将她们从现在的合体状态重新分离出来。”明月奴问道:“父王,是真的吗?”明月王点点头。明月奴道:“那是什么神药?”明月王道:“它叫三魂草,只有天地灵气所钟爱的绝域中才能生长,如果运气好,出了明月山就能找到,如果运气不好,很可能一辈子也找不着。”
明月奴听罢默然,看看躺在玉床上的自己的尸首,又看看无咎,见他也正在看玉床上的自己。无咎一时接受不了,奔了出去,明月奴叫他他也不应。明月王对女儿微笑道:“你放心,他很快就会适应的,父王向你保证,不出明天,他就会对你百依百顺。”明月奴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要他对我百依百顺,看着他这样我心里也很难过。”明月王摸摸她的头,笑道:“乖女儿,父王好不容易才又等到你回来,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你爱他,父王也就把他留下,招他做女婿,行了吧?”明月奴道:“就算留得住他的人,也不一定留的住他的心的。”明月王笑道:“你尽管放心就行。”
当时在鼎城之战中,三天惩从无咎身边劫走了殷茹,将她带回明月山,明月王见了,也不禁在心里惊叹她的美貌。更让他吃惊的是,殷茹那神态,那气质,那一举一动,尤其是那双眼睛,都跟他已经故去多年的妻子凤冰儿如出一辙。于是从见到殷茹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心要将她永远留在明月山。
多年来他对凤冰儿思念不已,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对她的思念不但没有减淡,反而更浓了,现在突然见到这像极了她的殷茹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心一下子亮了。其实殷茹的外貌跟凤冰儿长得并不很像,但是她们都是那种内秀淑婉的女人,都有着那么一股子动人心魄的美,于是在明月王的眼里,她们像的紧。
明月王倒并没有那种非分之想,他对凤冰儿的爱早已卸去了情欲,他之所以想将殷茹永远地留在明月山,就是想每天都能看到他,以稍慰他对妻子的相思之渴,这就足够了。当然,当时殷茹并不想留下来,明月王无奈,只好将她关进了那个他当年还是太乙宗弟子时就发现了的玉髓谷里的玉蟾洞,这个谷这个洞除了他谁也不知道。他每天都去看殷茹,但殷茹对他冷冰冰的,并不假以辞色,即使这样,每当看见她,他的心就感觉平静无比,这是一种幸福。
在明月山上,三百年的时光其实是一闪而过的,似乎时间的流逝与这里无缘。当二副使将明月奴从无咎的手里夺回,带回明月山,明月王发现她的魂魄并未消散之后,一个大胆的计划就在他的心里形成了。他很快付诸实践,将女儿和殷茹二人合为一体,可以说,这既是他心底里的期待,甚至也是无咎心底里的期待。
因为无咎的感情一直在师姐和月奴之间徘徊,他发现自己爱的是月奴,但他又当然的、绝对的爱自己的师姐,她对他那么好,他们曾经那么好,他们应该生死都是在一起的,谁料到后来会有明月奴的出现。但是当真的突然看见她们融合为一体时,他又一下子接受不了,于是他跑了出去。
无咎在外面转了很久,心里还是很没底,便折回明月王的宫殿,他知道他们此时应该已经在那儿。他和月奴果然在。明月王见他进来,笑道:“你果然想通了。”无咎的脸色却并不好看:“你没有权力这样做,你想过我师姐的尊严没有?”明月王道:“但是你真的想奴儿永远沉睡不醒?”无咎怒道:“我怎么会抛下她不管?就算走遍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方法把她救活,而不是现在这样!”明月王冷笑道:“现在怎样,你不满意吗?我做都已经做了,又能如何?”无咎冷冷道:“不管怎样,我不能接受。”
明月王道:“那我也没有办法,如果你实在气不过,就用你的天行剑杀了我好了。”无咎眼里冷如冰:“你以为我不敢吗?”明月王冷笑道:“你敢?”无咎看着他眼里的蔑视和嘲笑,心往下沉,突然他像一道黑色光芒,人剑合一飞向明月王。
无咎只觉眼前一花,已经失去了明月王父女的所在,连那座宫殿也消失了,自己置身于明月山的山脚下,山顶那座明月高照的明月城看上去仍是那么神圣、巍峨。就在刚刚的那一刹那,他的头脑里突然出现一个幻影,自己突然分开变成了两个。他看看手里的剑,和周边的沙地,除了自己谁也没有。还好,还是一个自己。
他走上山,山上永远是那样,空茫茫的似乎没有一个人。他推开那上面印着一个大白月亮的大门,走进去,走进那间明月王所在的宫殿。一进去,他顿时呆住:只见宫殿里站着三个人,正在言谈甚欢,除了明月王父女,另外一个就是他!
怎么会这样?!他又惊又怒,冲过去,大喝一声,向那个假的叶无咎扑去,但是他还没到了他们身前,已被一道无形的厚壁隔开,他冲不破这道厚壁,他使劲大喊,月奴也什么都听不到。他见那个叶无咎跟月奴很是亲密,对明月王也很尊敬,他甚至能听见他们说话。
“我和月奴明日就下山去找那三魂草,想必皇天不会负了苦心之人。月奴您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他!”那叶无咎对明月王躬身道,语气很是尊敬。明月王笑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已经老了,月奴能托付给你,我也就心满意足了。”他拍拍那叶无咎的肩膀,于是他们两人都对着月奴笑。月奴羞红了脸,但看得出她也很高兴。
“奇怪,怎么那家伙说的也是我的心里话?”无咎想,“但是我会对明月王那么客气吗?不会的。”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明月王知道他在偷看偷听似的,向他这边一挥手,无咎就昏了过去,失去了知觉。
等他醒来,他发现自己与月奴正走下明月山。“这是怎么回事?”他叫道。月奴见他本来有说有笑地走着,突然神情大变,很是惊异。无咎道:“我怎么又到了这里,我们这是去哪儿?”“我们刚辞别了父王,我们去找三魂草啊?你怎么了?”月奴听了他的话很惊讶。无咎怒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去找三魂草了?”月奴见他这样,以为他答应的话又反悔了:“你昨天对我父王说的话,难道你都想不算数吗?”无咎道:“我说什么了?”月奴迟疑了一下道:“你说过会照顾我一生一世。”无咎怒道:“我没说过,那是那小子说的!”月奴想不到他会这样快就出尔反尔,怔怔地看着他,流下泪来。
无咎见她哭了,突然明白了些什么,道:“走吧,走吧,可能是你父王对我施了什么魔法,我真糊涂,竟然还对着你大喊大叫。”他去拉月奴,“我们走吧。”月奴却甩开他的手,站着不动。无咎见她那张美丽的师姐的脸庞兀自滑落着泪水,心中一软,放下架子去哄她,好不容易将她哄的不哭了。两人偎依着,慢慢走下了明月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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