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咎手中的剑曾经有一个让天下为之震动的名字:天行剑,御天而行,凌于风上,辉煌的太阳赐予它无穷的力量。三百年前,此剑一出,万恶震恐,就像太阳的光辉以无可阻挡的力量普照大地一样,天行剑所到之处,必将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叶无咎是当时焚山之巅唯一获得此剑传承之人,他的一干师兄师弟、师姊师妹,当时无不向他投来艳羡的、崇拜的、嫉妒的,乃至仇恨的目光。
但叶无咎对此装作看不见,因为不管他们有什么样的反应,他都不想去理会。他早就知道自己会得到这柄剑的,因为他从来就有着巨大的自信:只要自己想要去做的事,只要是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做不成、得不到的。因为他绝对相信自己的天才,也绝对相信自己的坚定和努力,因此也就绝对相信自己的天才和努力加在一起,会产生巨大的力量。这种力量是他的那些同辈的同门们难以企及的,因为他们没有叶无咎那样强烈的信念——绝对相信自己会与众不同!
虽然他的自信有些盲目和自大,但我们不得佩服他理所当然的年轻气盛,以及毫不怀疑这种年轻气盛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叶无咎非常受师父、师伯们的钟爱,虽然他的气势有时让这些长辈们也惊讶、害怕,但他们都毫不怀疑,叶无咎是天之骄子,他走下焚山之巅后,将在三界中担负起驱除丑恶与黑暗,重整宇宙秩序的领导重任,他甚至会实现焚山千百年来的梦想,率领天下志士攻上明月山,铲除这万恶之源!
叶无咎有个师姊,她叫殷茹,非常担心他的处境,因为他的高傲虽然倾倒了一部分师弟师妹,也已经深深地触怒了相当一部分师兄师姊,人性中的妒忌与对善的毁灭欲被激发出来,是非常可怕的。
但叶无咎似乎对此熟视无睹,或者说是打心底里不在乎,殷茹担心这个师弟还没有走下焚山之巅,就已毁在焚山之上。
她之所以对他特别的关切与担忧,不仅仅因为她善良与宽容的本性,也不仅仅是因为她比他大,是他的师姊,而是因为他们相同的命运。
十七年前,师父臧啸云从西方返回焚山的路上,在明柔地界发现一个被率兽人袭击过的村庄,村庄里一片血肉狼藉,被撕咬啃过的尸骨惨不忍睹,房屋也被烧光,他听见有婴儿呱呱而泣的声音,循声追去,在大峡谷里与率兽人及群兽大战一天一夜,终于从两头母狼的怀里夺下了两个婴儿。
他们便是殷茹和叶无咎。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被收入师门,一起练剑,一起在焚山之巅生活,一起努力回忆他们可怜的身世,却往往一无所获。就是师傅,也对他们的身世知之甚少,因为他们一个村子的人都已死光。
殷茹的修炼天分并不高,但她也有很多苦恼,因为她是焚山之巅最有名的美人。她不仅美,而且性情淑婉沉静,这又给她的美添上了特别的光环,因为女性的静,总是对男性有着非同一般吸引力,也很容易调动起男性的征服欲望。因此殷茹很多麻烦,总是有蜂缠蝶绕,挥之不去的苦恼。
她的美,甚至让率兽人和恶灵们都不忍伤害她,但他的师兄梁丘左却对她馋涎欲滴,像那些野兽看见人一样,他非常嫉妒殷茹对叶无咎的好,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得不到她,就将她毁灭。他并不姓梁,而是复姓梁丘,单名一个左,总想左右别人的左。
叶无咎很快将天韵神功修炼到了第九层,天行剑在他手中也越来越使用自如,威力越来越巨大。他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吃饭和少量的睡眠,就是刻苦地修炼,殷茹与他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也越来越担心他。因为他闭关练功,根本不知道现在外面对他的嫉妒与仇恨已越来越深。
天韵神功分十二段,修炼时需要绝对的静心与忍耐,稍有心浮气躁就会前功尽弃,只要其中某一段的修炼出了问题,就功亏一篑,全部的修炼都等于零,只能从头再来。
师父臧啸云是上一辈年龄最小的师弟,却天分最高,他将天韵神功修炼到了第十一层,因此得到师祖的青睐,将宗主地位传给他。但尽管如此,他修炼天韵神功也前后三次从零开始,每一次的失败的痛苦都是刻骨铭心的。
现在叶无咎却没有一次中途出错就将天韵神功修炼到了第九层,这是一个奇迹。这个奇迹在同门中引起了巨大的震动,惊叹之余,也让某些人心中慢慢将酸酸的嫉妒转化、酝酿成仇恨和毁灭欲。
美好的东西每个人都有得到的欲望,也有毁灭的欲望!
叶无咎终于出关了,他将天韵神功修炼到了第十层,他想继续下去,与师父平肩乃至超过师父,达到前人从未到达过的境界,但他发现所有的进一步的努力都是徒劳的时候,他就选择了放弃,因为师父跟他说过,天韵神功的修炼非常依赖于个人的潜质,如果有天分,一步到顶也是可能的,如果没有天分,就是有可能一辈子也停留在最初级的阶段。
叶无咎出了关,见过师父师伯们,禀明了修炼的过程和结果,就去找师姊殷茹。他心情高傲,但对她有着一种完全的信任与依赖,他们共同的命运,让他们拥有一种类似亲情一样浓烈的感情。
一年不见,他发现师姊变了,她的身材更高了些,也更苗条了,她的举手投足间都散发出一种沉静、柔和的气息,她的漆黑的秀发扎起来,垂在脑后,露出了雪白的脖颈。他发现她的脸型比以前稍长些,眉毛也更青了,以前弯弯的如远山黑黛,现在却不如之前那样弯,而是平直了些,眉宇间似乎多了一股英秀之气,她的眼波宛如一泓秋水,倒映着他的人像。
一年不见,他似乎突然发现了殷茹的美,以前他都是瞎子,而他的那些师兄弟反倒是明眼人。明眼人的眼睛一看见她就发光,而他以前看她的眼神却总是懵懵懂懂。
殷茹见师弟进来,又惊讶又欣喜,道:“无咎,你的修炼完成了?”叶无咎见她的笑容在脸上绽放,宛如一朵花迅速地含苞开放,那么自然,那么明亮,不禁有点呆,听了殷茹的问话,只是不知所以地点了点头。
殷茹见他的模样,不禁过去笑着拉着他的手道:“你是不是练功练傻了?”
叶无咎突然觉得自己手足无措,不如以前那样跟师姐相处自然,他不敢正视她的眼睛,低着头胡乱说道:“没有,师姐,那个……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我改天再来看你。”说罢匆匆忙忙地走了。殷茹看看窗外的天色,却是明亮的很。
殷茹想了想,突然笑了,她知道师弟今天突然发现了自己,以前他们都是小孩子,两小无猜,但从今天之后,他们都是大人了。相同的命运让他们一直把对方当作自己唯一的亲人,而殷茹情窦已开的心中,也早已把无咎当作了她一生的牵挂,只不过以前无咎沉醉于修炼,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师姊的这种隐藏的感情。
今天他终于觉醒了,他们从一刹那变成了另外一种相互关心、体贴,相互依存、依赖的关系!
想到这点,殷茹的脸微微有些发热,但同时一个重大而坚定的决定在她心中迅速生根发芽,她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
叶无咎激动、慌乱地走着,有人叫他,他听见了,又感觉不像是在叫他,于是仍然忙忙地走着,想快点回到自己的住处去。
“叶师哥!叶师哥!”终于他听清了,是有人在叫他,叶无咎回过头去,见一帮师兄弟向他走来,大家簇拥在中间的是大师兄梁丘左,而跑在最前面的是师弟孟云帆。他才十六岁,少年心性,对这位叶师哥非常钦佩,对严肃的大师兄则有些害怕,因此尽管无咎高傲,他却与他相处得来。
叶无咎见师弟欢叫着跑到跟前,笑了笑道:“师弟,一年不见,你又长高了!”
孟云帆眼睛里满是崇拜,打量着师兄,笑道:“叶师哥,听说你已经把天韵神功修炼道第十层了,你真厉害!师父也才修炼到第十一层呢!”
梁丘左在大家的簇拥下走过来,笑道:“是呀,叶师弟,恭喜你了!”他尽管笑着,大家却不敢放轻松,他虽然说着恭喜,声音里却听不出什么感情。叶无咎也有点怕这个严肃的大师兄,因为他比大家都大好几岁,他们都是在他的管教下长大的。
另一个师兄杜京笑道:“叶师弟是刚从殷茹师妹的房间里出来吧?你们俩的感情真好,大功练成,也不先去看看我们。”他是平时最眼红无咎的一个人,梁丘左的忌恨藏在心里,他的酸意却总是写在脸上。
叶无咎听了冷冷道:“师兄太忙,就没敢去打扰!”
杜京冷笑道:“我们哪里比得上殷师妹在你心中的分量,你这样做,我们也习惯了,也不会怪你!”
叶无咎最受不了杜京的冷言冷语,听了心中大怒,道:“你就是怪我,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杜京受了激,也怒道:“看来平时真是臧师叔把你娇宠惯了,以致你总是把眼睛长到额角上,把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你以为众师叔师伯真会把焚山的重任交到你手上吗,哼,你做梦!”他与梁丘左、殷茹、叶无咎、孟云帆并不是一个师父,而是他们的师伯辜逸群的弟子。
叶无咎冷冷道:“我做梦,也是有的做,你是做梦都没得做!”
杜京听了气急败坏道:“你以为有了天行剑和天韵神功就了不起了吗?树大招风,你有一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他这句话倒是道出了一些人的真实心理。
叶无咎正要反击,梁丘左喝道:“够了!像话吗你们?同门之间,搞得像死敌一样,过两天恶灵和那些畜生又要来攻山,你们谁是好汉,到时候去比比看!”杜京没想到梁丘左会给自己出难题,要跟无咎比,他当然不是对手,他恨恨地看了一眼无咎,道:“哼,以后时间还长着呢,咱们走着瞧!”说罢带着自己的几个师弟悻悻而去。
梁丘左看着无咎道:“你也收敛点,树大招风,他倒是没说错,同门之间树敌太多,就算师父保得了你一时,以后师父没了怎么办?”说罢也转身走了,那些师兄弟见梁丘左走,也跟着去了。
叶无咎孤单单站在那里,品味着大师兄的话,想着他说话时看自己的眼神,竟分不清他是在劝诫自己,还是在威胁自己。他想了想,觉得心里很乱,也一顿脚,傲然地离去。殷茹从一丛树后面出来,看着无咎的背影,心里无比担忧,不禁微微地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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