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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辉和朱子豪骑车到家已经晚上八点了，两人在路口分手，各自回家。
高辉进了家门，一个典型的中原四合院，门口有一个大门，门上写着“抬头望春春来到，坐屋等福福临身”，横批“万事如意”。这是高辉的爸爸编的词，可惜词还没发黄，爸爸就以这么意外的方式离开人世，让高辉略有些快乐的心又蒙上一层小阴影，不过阴影里因为有朱子豪和李玲的身影，而显出无比的亮光。
进到屋里，瞎了眼的妈妈在里屋问，阿辉回来了？
是啊，妈，您吃烧饼夹牛肉吧。
你个臭小子，乱花什么钱，烧饼夹牛肉，那要花多少钱啊。你爸死了，我瞎了，你还不到十二岁，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多的是，你随随便便就要吃烧饼夹牛肉，钱是死的，花了就没了。你老子没留下什么钱，你又不能挣钱，我又是个残废的人，咱家的日子以后不好过。你要省着点花钱。
高辉说妈妈你放心吧，我把钱都存到银行里了，只留了二百块钱咱俩慢慢用。今天遇到一个姐姐，她请我和子豪吃饭，还给家里人准备了一份，不多，刚够你一个人吃。
妈妈听完，心里安心了，起来到堂屋，两个人坐在饭桌前，高辉用抹布随便擦了两下，就把妈妈领到主位上，把烧饼和牛肉递给她，自己就去水井里接了一壶水，过来放到底座上摁开，一会儿水壶就传来嗞嗞的声音。
吃着烧饼夹牛肉，高辉的妈妈嘴里还在说着，儿啊，你听妈话，现在钱要省着用，这些钱不多，够你上学用吧，你要努力读书。我呢，就是一个废人了，不能帮你什么，你要记着自己照顾自己。高辉在旁边嗯着。
吃完了饭，妈妈似乎有点劲，竟然拿起拐杖对着高辉一阵打，光嗯，你到底记住没有，你到底记住没有。高辉一边跳一边说，记住了，记住了。
妈妈突然把拐杖一扔，自己起身就往里屋走，反正我是要死的人了，你记不记住，我实在没有办法管了。
高辉赶紧过去扶妈妈，她一把推开，还是自己往屋里走。
这时突然门口车灯一亮，一辆车停下，进来两个人，直接就问，高辉在家吗？高辉迎头往外走，说是我。
两个人突然一左一右架住他，亮出工作证，我们是警察，有人告你殴打致伤，现在要领你到所里录口供。
高辉的妈妈一听，从里屋奔了出来，扶在里屋门口说警察同志，我家儿子虽然平时喜欢调皮，但不是惹事的孩子，请你一定要问清楚情况，如果他真的把人打伤，该出的药费我们会出的，可是一定要问清楚情况，分清责任啊。
警察说你要相信我们人民警察，相信政府。两个警察都很轩昂，可惜妈妈看不到，高辉的心里有点觉得惋惜，不然妈妈的担心能更少一点。
三个人走到门前，高辉进了车，坐在后排，两个人开车往路口走，停在路口。
这时另一辆警车刚停到朱子豪的门前，朱子豪回家喝了一大碗凉水，有点拉肚子，还在厕所里。
朱子豪的妈妈坐在轮椅里，伤口还包着白布，坐在桌前吃烧饼夹牛肉，她已经吃过了，但这里天气比较热，不吃就坏了。她吃了一半，另一半留给朱子豪从厕所里出来再吃。
两个警察走到院里，亮了工作证，找朱子豪。
她妈大声地说，我儿子不在家，不在家，你们快出去，他这个年纪，能打得动谁啊，竟然说他殴打致伤。
朱子豪听到情况，擦了屁股从厕所里出来，说警察同志，我在这里呢。你们说殴打致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高个子的警察抓住朱子豪的手，矮个警察拿出拘留证说，有个叫李杰的人，说你殴打致伤三级，头皮已经破了，眼睛还模糊看不清楚，我们要请你到所里配合调查，这是拘留证。
朱子豪一看情况属实，就回头对妈妈说，妈，你放心，我没事，这个李杰是自己撞的，我没有打他，他这是诬告。但他既然告我了，我得跟警察到派出所把情况说清楚，不然他们还真以为是我打伤了人，让李杰这个小人得势。我不怕他，到所里一对质，他就完蛋了。
他妈还是叨叨地说，你个孩子，能打人成什么样，还说三级，这怎么可能。
朱子豪回头说，妈，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我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先放心睡觉吧。
三个人也出了门上车，到村口两辆车汇合，奔东开，一会儿就到派出所院里。
两个人分别上了楼上下两个房间，坐在桌着，一会儿过来一个警察，把情况又重复一遍，问两人有何可说。
朱子豪和高辉把情况跟两个警察分别说明，两个人都没有提李玲，但是把关锁都狠狠地夸大带进来，还解开衣服让警察看胸口的大青块，两个警察一看，就知道问题不是李杰说的那样，立即向值班所长报告，一会儿两车警察出发，两人知道李杰和关锁两个人是逃不了了。
过了一会儿，两辆车回来了，果然是李杰和关锁两个人。也分别进了不同房间，过来一会儿警察过来，把四个人叫到一个房间，房间里竟然坐着王总。
两人一看就心里说糟糕，这家伙刚被自己打过，还不拼命告发自己啊。
情况不妙，王总直接说，对，就是这两个小子，到我的银行来存款，身上汗湿透的，一身油泥。
这时值班所长进来了，一看他们知道，说对，这两个小子到银行的路上还被攻击了，那两个人送到拘留所里了。
关锁你个臭小子，是不是你带着人追他们了？要不然谁能到后门把自行车推出来的？王总大声问儿子。又指着两人胸口说，关锁，这是不是你用砖头扔伤的？关锁知道都是事实，不该抵赖，只是还不想痛快承认，吭哧着不说话。
王总抬脚就是一下，关锁歪了一下身子，他又问了一遍，关锁只好把情况说了一下，只是他又说出了丁二这个人。两个人一听丁二，就知道今天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个人搞出来的鬼。
丁二？王总一下想起来了，那个丁二刚才还在路口晃荡呢。
警察一听，刚要起身，王总说他现在还不该闹事，他就是躲在一边，被我看到了。
王总又指着李杰说，你这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杰还赖着说是两人打的。
王总一看李杰是个无赖，就问关锁，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锁说当时李玲姐姐和他们两个在吃雪糕，他扑李玲姐姐没扑着，自己摔到雪糕铺里的。
警察一听关锁这么说，知道李杰这个人也是个小无赖了，这事他想赖上两人出医药费，就记下口供，几个人签了字，高辉朱子豪还大度地说，算了，李杰，我们不计较你，不告你诬告了，你回去好好做人，像个男人样，别整天跟个太监似的，专往无赖路上走。
李杰没吭声，低头往外走，到了门口他突然回到对着关锁说，操你妈，操你妈。
关锁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你不想活了，敢骂我。
李杰说你还想当我们老大，不就是你爹给你几个臭钱，到关键时候就出卖兄弟，以后你别想混了，等着我臭死你。
王总在旁边推着李杰说，你人不大，嘴挺臭，你这是什么话，你臭死他，关锁要是把今天情况说出去，看你怎么在街里混。
李杰头一歪，我正好当个街头无赖，混我的社会。
王总说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到你家，告诉你爸妈，让他们好好管教你。
李杰说那不劳你操心，反正你只能自己管教李杰了。
关锁一听这话，对着李杰屁股又一脚，我没妈也不能像你当无赖，以后你看我能长成个什么样的大英雄，以后咱俩谁也不认识谁，英雄不跟无赖玩。
高辉和朱子豪在后面听着，知道关锁没了妈，都有点可怜这个拿着钱买老大当的小孩，毕竟没妈就没有安全感，就特别害怕孤单，王总对李玲那样，两人也有点了解，一个性急的男人，追一个女孩，总是采取各种不同的手段，有温柔的追求者，也有粗暴的强压派，总以为婚姻就是男女间的事，其实还有很多东西，不是那么简单的问题。
高辉和朱子豪看着父子两个人愈走愈近的背影，突然发现两个人的脸面真有些不同，慈父孝子，虽然缺少一个女人，但也算不错的家庭了。
突然王总说了一句，不好，快跟我走。就一个人往前跑，三个人互相一看，就赶紧跟在后面跑。
王总直奔李玲家而去。三个人到门口的时候，他已经翻过院墙跳进去了，三个人也赶紧翻墙进去，这时王总已经冲到屋门口，三个人就关锁慢，等他下来时，屋里已经打成一团，只见李玲穿着睡衣懵懂地站在里屋门口，厅里王总和丁二两个人扭打在一起，丁二会打架，几下就把王总打得鼻青脸肿，又一脚踹到脚上，王总庞大的身躯就微微晃动要直接倒到地上了。
高辉朱子豪一看，分别从两边进攻，朱子豪打眼睛，矮壮的高辉直打胸口。
丁二赶紧往后退，两人往旁边一闪，一块砖头嗖的一下，直中丁二脑门，丁二嗷的一声，仰天倒下，关锁拍着手从后面走上来，哼，你敢欺负我李玲姐和我爸，看我收拾你。
三个人上去把丁二绑住，李玲这时反应过来了，拿起手机给派出所打了电话，不一会儿警车就到门前了。
警车把丁二带走，五个人坐在屋里沙发上，李玲拿出水盆和毛巾，给王总擦了脸和手。
王总突然不管不顾地抓住李玲的手，玲，你不要怪我毛燥，其实我对你都是真心的。你看关锁妈去世都两年多了，我一直没有别人，就是因为喜欢你。开始是暗暗地喜欢，担心你有男朋友，也顾虑我们两个年龄的差距。后来看你没有男朋友，我就大胆地追你，可是我用的方法不对，你不喜欢花，不喜欢我为你花钱，不喜欢我为你做事，可是你到底喜欢什么呢？咖啡吗？旅游吗？这我都为你做了，也自己喝过咖啡，也自己出去旅游，也学会秀图，也学会了很多年轻人做的事，可是你还是喜欢我，我就以为自己做的方法不对，似乎单纯的你，喜欢雄性的男人，于是就故意对你粗暴些，没想到做的更不对。
说到这里王总有些哽咽，其他四个人都没有说话，他也停了下来，屋内外突然陷入无穷的沉默中。
李玲停了一会，温柔的嗓音打破沉默，他一边替王总擦手一边说，谢谢你王总，我知道你真心对我好，可是你想，咱俩的年龄差距确实不小，我比关锁大不了几岁，咱俩在一起肯定不合适。
王总说这我也知道，我也是个男人，不想拖泥带水，今晚能帮上忙，真是上天给我的一个救赎机会，我追求你给你带来那么多困扰，今天终于能够为你做一件解决问题的事，我感觉特别开心了。
李玲也有点感动，他轻轻地擦着已经擦干净的手说，王总，别这样，我知道你的心了，只是别总板着脸对我，我就很开心了。
王总有点咳嗽，两人知道他的嗓子被丁二打伤了，高辉说玲姐，给王总吃点消炎药吧。
李玲起身去拿药，一转身时，睡衣下摆旋转露出白皙的大腿，还能看到浑圆的臀部。
王总又习惯性地想伸手，朱子豪赶紧伸手把他的手拉下，王总的眼神还有点直，直到吃下药他还在喃喃地说，王天成，你错过了一个多好的姑娘啊。错过多好的一个姑娘啊。
李玲说王总别这样，你条件好，好姑娘有的是，我这人脾气不好，还不会做家务，大家都说以前的婶子是一个非常好的媳妇，你就再照婶子的样再找一个吧。
王总还是喃喃地说，难离开，都是一把伤心泪。有情反被无情恼，真令人伤心。
王总突然拍了一下大腿，说李玲，以前是我不好，不该这样对你，今天我明白了，你有自己的人生道路，不管那条路到底会怎样，至少你有憧憬的权力，你有追求自己人生道路的权力，而且那条路上应该有许多美丽的幻想，需要你自己一点点去摸索，去发现，去认识。叔叔我当年也是这样，以为自己的人生道路应该一帆风顺，应该永远充满阳光。可你看看现在的我，头秃了，腰粗了，媳妇没了，还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条赖蛤蟆，人生的变化多大啊。
李玲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整理着王总的衣服，最后说，王总，叔叔，谢谢你能提醒我。
王总说李玲，以后你会有美好的未来的。叔叔错了，不该打扰你。
咱们走吧，他扭头对高辉和朱子豪说。
四个人往外走，一会儿关锁和王总并肩走到一起，关锁低声对王总说，爸，你眼光不错，李玲姐是个又漂亮又美丽的女人。确实是非常优秀。
王总说你小子毛没长齐，胡说什么。
关锁说爸你真是的，还端着架子的，跟儿子说句真心话又不丢人。
王总搂着关锁的肩膀说，儿子，爸要真把李玲娶回家，愿意直接死在床上。
父子两个人说着醉话旆前走，高辉和朱子豪几乎同时问，为什么王总的儿子叫关锁？
前面两个人回头说，不要出声，破坏气氛。
父子两个人搂在一起往前走，两个人跟在后面走，月光西斜，已经很晚了，这么折腾下去，人会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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